25 吃飯

吃飯

休假的最後一天——

嚴馨從施瑤的城市回來後，就窩在家裏哪兒都沒去。

配音軟件裏的作品好久沒更新了。

她打開軟件，社團裏活躍的永遠是那幾個，她下意識地打開九歌專欄。

也還停留在她上次為他選的素材那。

她心裏有種莫名其妙的猜測，覺得他好像不是真的喜歡配音。他只是喜歡配合她。

別人發的消息他置之不理，

但只要是她發的，他都會秒回。

這幾天他們幾乎每天都在聊天，有時候是文字，有時候是電話，會不會視頻他也照接不誤？

他難道……

真的喜歡她嗎？

他會喜歡一個素未謀面的女網友？

還是，他對她感興趣。

北城集團的藺少……

只聽說過這樣一個集團，實際上根本沒有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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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她而言，實在是個太遙遠的人啊！

“下次到了家，記得告訴我。”

“別讓我擔心。”

這是昨日他親口對她說的。

這種逐漸蔓延的暧昧語氣，讓她有了一種戀愛的錯覺。

可是，理智又告訴她，也許他沒有這種意思，他只是對她感興趣，只是享受網絡那一端的人身上所帶有的神秘新奇的刺激感……

她将九歌的這個備注，改成了“藺先生”。

也許這樣，才能提醒她一下，他們之間不對等的關系，并且讓她不要再輕易沉淪在這虛幻的溫柔，和對網絡那端對象的完美想象中。她欠他恩情可以還，若是動了心，就回不去了。

這樣見面的時候，也許不會那樣尴尬。

晚上吃完飯之後，她上傳了自己的兩個新作品，看了看，九歌還是不在線。

美國應該六點多鐘，估計沒有起床。

她已經休假了七天，嚴重與公司節奏脫節。

翻看了下工作群裏的內容，盡快地了解下最新項目，也能讓自己早些恢複工作狀态。

現在策劃只有高芸一個人，但高芸是真的厲害，忙得有條不紊，一個人能頂三個，這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望塵莫及的地方，關鍵是，她加班的次數還不多。

高芸……

她猜測不到這個女人的內心。

所以到現在為止，她都不知道到底該怎樣跟她相處。

忽然之間，微信提示音驚回了她的思緒，一看到藺先生這個備注名，她趕緊坐了起來。

猶豫了五秒，她接通了電話。

“到家了嗎？”賀斓先問道。

他最近睡眠不太好，今早不到六點就醒了。

“……到了。”沒想到他這麽執着于這件事情，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又錯了，以不自然的口吻解釋着自己忘記這件事情，“正要跟你說呢！”

“那就好。”賀斓覺得對方很乖，很聽話。

想到藺源對她的描述，他的心裏，逐漸将照片中小姑娘的模樣清晰地勾勒出來。

“你……怎麽這麽早？”嚴馨不自在地問道。

“睡不着，”他輕笑，“所以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這話太暧/昧了，畢竟他們也不是情侶，她不知道怎樣接才好。

她的沉默讓賀斓警醒，這兩天，他下意識的行為……好像超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連關懷也都成了順其自然的事情。現在看來，他未免唐突了一些。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輕浮的時候。

“我的意思是……”

“異國他鄉沒有什麽說話的人，聽到你的聲音，會心安一點。”

他真的習慣了她的聲音，每天總要與她說兩句，他空蕩蕩的心才有處寄放。

嚴馨心軟。

想着也确實是的，在外的時候都喜歡聽到熟悉的聲音。

他能想到自己，是已經将她當成了很重要的朋友，她“嗯”了一聲，說道：“沒關系，本來你幫了我這麽多忙，我還不知道怎樣報答你，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盡管說。”

“還是這麽客氣……”賀斓笑了。

小姑娘真的很拘謹，總覺得欠了他很多似的。

“明天要上班了吧？”他問道。

嚴馨應了一聲，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我能再請教一件事情嗎？”

“你說。”

她把高芸幫助自己的事情告訴了他，想聽一聽他此刻的想法。

賀斓聽她說過一些高芸的事情，聽後第一反應是，不能小看女人之間的共情能力，所以他的想法是——高芸應該也遭受過類似的要挾，她也恨這個總監，想通過與她聯手共同對付這個敵人，所以現在的高芸是友非敵，可以信任，但需要留一手。

“你該怎麽上班還是怎麽上班，”他想着小姑娘處境艱難，安慰道：“等我回來，呃，等賀斓回來再說。”差點說漏了嘴。

“好。”

說得差不多之後，賀斓借口還有事情暫時挂斷了電話，馬上給陳秘書打電話。

陳秘書最開始的幾天被那幫老家夥糊弄得暈頭轉向，每天拉到飯局灌迷魂湯，他一個剛畢業的小新人是搞不過他們的，心裏也愁得要死。後來還是賀斓讓他強勢一點，給足了他底氣，他這才摸到公司的大門。結果這一查啊，果然看出很多苗頭，但嚴馨目前不在公司。

他借着要辦事，就賴在盛風傳媒繼續觀察着。

“調查項目二組的主管？”接到新任務，陳秘書來勁了。

“不要打草驚蛇。”賀斓交代着，“對了，嚴馨明天來上班，你注意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免得她再成為衆矢之的，有什麽線索随時跟我彙報，其餘等我回來處理。”

陳秘書果斷應着，末了，探探他口風：“那老板……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先回國處理些事情。”

“預計下個禮拜一來蘇城。”

***

休完年假上班的第一天，情況沒她想象的那麽不堪。

同事們還是對她帶着異樣的眼光，但此回似乎多了幾分探究，先前那種令人窒息的排斥和鄙視，似乎随着賀斓秘書的到來而消弭了很多。她也就放下包包，打開了電腦。

電腦上和吳曉聊了兩句。

得知小賀總的秘書就在公司辦公，辦公室在樓上。

有小賀總親信的介入，關于她的那些事情，也就沒人敢拉到明面上說。

也許，真的只能等賀斓回來解決了……

看到高芸在群裏艾特她安排工作，她終止了閑聊。

怕連累到吳曉，午飯她依然找了個借口沒有和她一起，等他們都吃完回來，她才一個人去了食堂，這個時間段的人比較少，她并沒有承受衆多陌生目光的窺視，只是一個人坐着，雖然清冷，但是心情沒那麽糟糕。

才吃了兩口，忽然發現斜對面有人看着她。

對方很面生，相貌挺青澀的，可能跟她一樣剛畢業。

嚴馨估摸着他可能是新員工，聽到一些風聲才這樣打量她，心裏有些難過之餘垂下了頭，獨自吃着碗裏的飯，忽然間，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來，藺先生。

看着這個陌生的備注。

她忽然有點難受。

掐斷電話之後，她還是把這個稱呼換成了“九歌”。

賀斓從陳秘書那得知，她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飯堂裏吃飯，要多凄慘有多凄慘，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甚至她那低頭吃飯時落寞的樣子都被他拍給他了。

心下一緊，他趕緊打來電話。

小姑娘故意掐掉。

“她在忙什麽，為什麽不接電話？”賀斓給陳秘書發消息。

“老板，我看到她在摸手機，”陳秘書時不時偷窺兩眼，随時給老板播報最新情況，“她看着手機發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難過了？”

因為太難過了……

賀斓的心跟着一揪。

微信語音提示音第二次響起來。

嚴馨看着界面上顯示的是，九歌邀請您語音通話。

她松了口氣，接通。

陳秘書觀察着她的表情，飛快給賀斓報告：“老板，她接電話了，并且她還看着手機笑了。”

當然這會兒，賀斓正在打電話。

見到陳秘書發他這話，不由得随之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嚴馨聽電話通了他不講話，卻突然笑了，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剛剛怎麽不接電話？”賀斓收神，開了免提。

陳秘書見老板不回他消息，想着接的應該是老板的電話，便端起飯盤子故意經過她身邊——她正在打電話并沒注意到他，說話的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走過之後，他立即給賀斓發送：“報告老板，我剛剛經過她身邊……”

嚴馨電話裏解釋着沒接電話的原因，是她剛剛在打飯沒聽見。

賀斓邊聽她的解釋，邊看陳秘書的消息。

見到陳秘書在微信上直播，心裏也樂不可支，因此明知道她在騙他，也因生怕吓着她就沒有拆穿她，只是問她中午吃的什麽菜。

“……”嚴馨給搞不會了。

印象裏的九歌高冷，哪怕是他們成為朋友，也沒有到那種問每天吃什麽幹什麽的地步吧，但是對方既然問了，她也就順口回答：“吃的是牛腩，土豆這些。”

那邊九歌沉默着。

她不好意思冷場，于是問道：“你呢？怎麽還不睡覺？”

“不着急。”感受到了她的關懷，賀斓微笑。

“我先陪你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