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空降

空降

周一，嚴馨是開車來上班的。

車是畢業那會她爸買的，但是由于車技不娴熟，加上她上班的路段經常擁堵，擁堵她就會遲到，到時候車位都沒有，更是煩心，所以她開過兩回就不開了。

今天由于晚上要請九歌吃飯，她的禮物沒地方放，所以就開車來了。

向來坐地鐵、騎着共享自行車的人開着車來了……

而且還是個寶馬，雖然價格倒不是太貴，但還是引起了很多同事背後的議論。

總覺得……

會不會誰誰誰給她買的。

小姑娘不單純。

當然這些私下的議論嚴馨并不知道，她挎着帆布包進了辦公室。

未免遲到，她今天提早了半個小時，但還是遭遇堵車，她來的時候同事已經到了一半。

“唔，告訴你一個八卦。”吳曉咽着口中的麻團。

嚴馨端着水杯準備去茶水室，聽到她這樣說，耳朵也就自覺地湊過去了。

“聽說，今天小賀總要來了。”吳曉沖她挑挑眉。

“哦。”她并不奇怪。

九歌天天和賀斓在一起，九歌今天都要過來，賀斓能不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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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了？”吳曉壓着聲音道。

“不知道。”吳曉學壞了，套她話。

見她一臉不信，嚴馨笑着道：“他來不來，都不會影響我一會要寫的短劇腳本。”

“是哦，他來不來，也不會影響我一會要畫的圖。”

吳曉感覺沒啥意思，坐下來喝了一大口豆漿，打開了設計軟件。

最近的任務量比較趕，早上九點多鐘大家開完會，高芸用最快的速度分好這個禮拜的任務，就讓大家各自去忙活了。嚴馨以為她會問問自己，或者交流一下最近對付顧延江的辦法，然而高芸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就自顧自地忙去了，關系還是止步于此。

忙到十點多鐘，吳曉給她發消息：“外面，外面小賀總！”

擡眸一看，大家似乎都不約而同地朝着外面看去。

她背對着門的位置實在糟糕，根本看不到後面有誰來了，只能在聽到吳曉的提示之後，朝着并不完全透明的玻璃牆那看去，隐約可見一群人往這裏走來。

“這就是我們項目二部。”總經理黃一平親自介紹道。

“好了，大家手裏的工作停一停，以後賀總——就是我們盛風傳媒的總經理了，大家歡迎！”

空降總經理？？？

詫異之餘，大家全都自覺起立鼓掌。

嚴馨站起身來的那剎那，朝後看去，被衆人簇擁而來的人穿着黑色西裝，系着深藍色的領帶，看着一派禁欲。這個身高，真的得有一米八。

立在人群裏，氣場十足。

随着他們逐漸走近，她清晰地看到了賀斓的面龐。

像是逐幀放大的電視畫面。

他的發型是韓式偏分，打了發膠，看着精致幹練。

再看他相貌，皮膚白皙，臉部線條偏瘦削，眼眸淡淡涼涼的，乍一看，長得倒是有點像哪個電視明星。同時呢，他渾身上下所透出的氣質，那種獨一無二的疏離感，的确是傳聞中的矜貴高冷。

這就是賀斓啊！

嚴馨心下感嘆着，繼續朝他看去。

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看着賀斓的同時，總覺得賀斓也看着她。

——那種目光似乎認識她？

不過，她和九歌沒見過，作為九歌的朋友，他應該不會認識她呀！

“誰是嚴馨？”

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怔住。

賀斓的聲音很清冷，和九歌一個聲線。

她的名字經由他叫出來，居然讓她覺得有幾分熟悉的錯覺。

“我是。”她忙應道。

不等她細想，賀斓看了眼身後的顧延江，對她道：“好，跟我來吧！”

所以說——

小賀總是親自來找她的。

小賀總親自來解決這件事情？

看來這次，顧總監和小姑娘，怕是只能留下一個人了！

他們一走，辦公室裏就炸開了鍋。

什麽議論都有。

只有高芸坐在原處。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嘴角冷冷地彎了彎。

***

大會議室中。

賀斓坐在主位，總經理和副總，還有秘書分別坐在他的兩邊。

嚴馨和顧延江一前一後地進了會議室，進去之前，顧延江攔住她試圖還要說些什麽，嚴馨沒有搭理他直接進了門，然而擡眸一看，賀斓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有點眼熟。

好像就是……

那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遇到的“新員工”。

“都坐下吧！”賀斓看着他們進門，朗然開口。

這聲音……

嚴馨又是一頓。

她擡眸瞧向坐在上首的賀斓。

賀斓不動聲色，只是平靜地看着她，點了點頭。

她壓下心頭的疑惑。

見顧延江坐在了總經理黃一平的一排，她也拉開椅子，坐在了那個眼熟的“新員工”一排。在他們當事人雙雙坐下之後，賀斓又給“新員工”一個眼色：“陳秘書，去倒些水。”

倒水是幌子。

陳秘書知道他是讓自己去把門。

連忙起身離開。

——陳秘書！

嚴馨這回是有點淩亂了。

但尚不及想太多的東西，就見賀斓看了眼左手上的腕表，對他們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你們兩個當事人，關于公司謠傳的那件事情，誰先說？”

這是讓他們當面對峙！

好啊！誰怕誰！

嚴馨看了眼顧延江，知道他這會兒慫了，就要開口，哪知道顧延江先她一步說道：“還是我先說吧！這個事情，其實就是一個誤會，誰知道被鬧得這麽大。”

“誤會！”嚴馨氣得立起身來，“這世上沒有這樣的誤會！”

“我平白無故受到這樣的污蔑，一整個禮拜都活在別人的非議中！”此刻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與他對簿公堂，她氣憤道：“顧總監怕是記不得怎麽在辦公室裏對我說那些污/言/穢/語，是怎麽拿我名譽威脅我的話，沒關系，我的U盤裏什麽都有！”

污/言/穢/語……

賀斓的眉眼深深地鎖起來。

小姑娘忍氣吞聲這麽久，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情緒未免激動。

即便是如此激動，她也沒有失态，只是因為飽受冤屈，她的眼眶微微泛紅。

“顧延江，她說的可屬實？”賀斓接口道。

感受到小賀總所散發出來的壓迫力，還有小姑娘打算孤注一擲的決心，顧延江知道賀斓不是黃總不會偏袒自己，而且如果這小姑娘将U盤交給小賀總，那些話讓人聽了去就更難堪了，他慌忙站起身來，承認道：“賀總，那天，其實我、我酒喝多了，才說了那些糊塗話，我事後也很後悔。”

“是嗎？”賀斓看向嚴馨。

他始終不表态，顧延江心裏一咯噔，趕緊向嚴馨道：“小嚴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那也是一時喝多了，你就不要往心裏去了！”

“還在狡辯！”嚴馨氣得握住了雙拳，“顧總監，我給過你機會了，你卻這樣害我、诽謗我，現在區區一句喝多了，就想讓一切不存在？”

顧延江看她不為所動，繼續求她：“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母親還生着病，這種事情若是捅出去，別說是我的飯碗保不住了，估計都要妻離子散，你就當行行好，放我一馬吧！”

聽到他說上有老下有小，嚴馨有些許動容。

“賀總，黃總。”顧延江心裏很慌。

嚴馨不松口，他轉而求賀斓和黃一平，“我畢業就在盛風集團了，這幾十年來，也是兢兢業業，我就一時糊塗啊！”

說到底顧延江還是親戚，黃一平适時開口，勸說道：“小姑娘，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情若傳揚出去怕是會對盛風集團的名譽造成損害，既然他也知錯了，你看……”

嚴馨更氣了——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覺得他和顧延江狼狽為奸。

她更不可能答應和解。

嚴馨不退讓，黃一平瞧向賀斓：“賀總……”

現在賀斓是新任總經理，公司的一切全都他說了算。

賀斓看了眼嚴馨，敏銳洞察了她的情緒，這才開口道：“顧延江，你去人事部辦離職吧！”

“啊！”顧延江宛若晴天霹靂。

嚴馨也愣了愣，真的為了她……開除顧延江？

“賀總……”

黃一平也傻眼了，準備為他求個情，卻被賀斓打斷。

“公事公辦！”賀斓面無表情地說着，“本來是要開除你的，但念在你為盛風集團工作那麽多年，自行去人事部離職吧，明天就不用再出現在公司！”

顧延江癱坐下來。

“另外——”賀斓看了眼嚴馨，對他道：“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令人家姑娘的名譽受損，已然觸犯法律，公司也不會包庇你。你若誠心悔改，就該争取她的諒解，一會，你便當着全公司同事的面跟她道歉，将事情澄清！”

賀斓在幫她争取利益，但嚴馨已經傻了。

他的聲音太過耳熟，說話的時候，好像電話那端的九歌跳出來了。

“這……”

“這……”

顧延江半晌說不出話。

“至于嚴馨，你在公司遭受這樣的事情，我作為盛風集團的人，對你表示歉意。”

他颔首，見她發愣，他故意咳了一聲，見小姑娘眼眸一凝似乎回過神，他緊接着道：“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公司制度的問題，這樣吧，我讓人事在你年終獎原來的基礎上加三倍，就當是對你的補償，你看如何？”

“……好吧！”

她對上賀斓示好的眼眸，有些暈乎乎的。

“啊我……”

顧延江面如土色。

他實在沒想到賀斓真的來了，還為了這個才進公司的小姑娘開除他，此刻實在心有不甘。

還想說什麽，卻被黃一平一個眼神拉回來。

“還不走！”黃一平瞪他一眼。

“人家小姑娘等會反悔，你就要進去了！”

顧延江灰頭土臉地走出門。

一時間，竟不曉得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

“多謝賀總替我主持公道。”嚴馨向他鞠了一躬。

“那我就先回去上班了。”在對方點頭後，她保持着此刻的鎮靜轉身出門。

前面黃一平和顧延江都從轉角處消失，而陳秘書也進了會議室中，她立在會議室的門口，顫抖着拿出手機，點開了九歌的聊天界面，語音通話。

兩秒之後。

屋中的微信提示音尖銳地響起來。

她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