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脾氣

脾氣

嚴馨駭了一跳。

眼疾手快地把電話掐了。

正在聊天的兩個人聽到微信提示音，不約而同地瞧向了她。

她趕忙将手機扣過來放在桌上，不動聲色地聽他們繼續說，直到他們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她這才打開微信聊天界面，飛快地給他發了一條：“一會回你電話。”

“好。”他速度回複。

嚴馨将手機關掉，認真聽他們說話，時不時給他們熱個菜。

他們這随便一聊，就又聊了一小時，要不是季雲書要開車回去，酒都快喝上了。

八點半過了些，終于吃好。

嚴馨拿着碗筷進廚房準備洗碗。

誰知，季雲書将餘下的盤子挨個端進來。

季雲書看到她已經系上了圍裙，就沒說什麽幫她洗的客套話，而是靜靜立在她身邊給她打下手。

“我一個人就行了，”她不自在道，“這裏都是油煙。”

“沒事。”

季雲書很順手地将她洗好的盤子放到櫃子裏。

嚴馨見他堅持，也就沒有再拒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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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讨論病人和病情的時候，季雲書多數時候都是寡言的人，他不會給人帶來太多的困擾，甚至有時與他一起做事，會覺得有些心安。

靜悄悄的。

賀斓的話又在腦海中浮現……

她一忖，稍稍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嚴馨。”他忽然喚了聲。

“嗯？”她拿着抹布的手一頓。

季雲書沉默着。

其實，要不是得上班，他還想請她看電影，可惜他也不确定什麽時候有時間，再說這個就沒有意義了。

“呵，沒什麽。”他黯然道。

嚴馨也沒說話，繼續洗碗。

他在旁邊配合着她，末了，還順手把地給拖好了。

嚴正林在外面看着他們兩人，笑着搖了搖頭。

出來的時候，看着都快要九點了。

季雲書提出了告辭，也太晚了，大家就沒有挽留。

季雲書就要換鞋，大約是想起什麽來，從手邊的置物櫃上拿出一個扁長的盒子，交到她的手裏：“這是我在國外的時候看到的繪畫作品，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回來之後裱了一下，還算是工整，你不要嫌棄。”

“謝謝。”嚴馨雙手接過。

季雲書笑了笑，換好鞋子，與她和她爸爸都道了別。

等人走了之後，嚴馨将這個禮物盒放回原處，見到爸爸定定地瞧着她，她感覺有點心虛。

“真的和別人談戀愛了？”

“連一點兒機會也不給雲書？”

嚴正林拍了拍沙發，示意她坐下說話。

“沒有。”她下意識地否認。

“我只是一直都把他當哥哥，沒有別的感情，唉。”她看了看他送的禮物，他越這樣，她就越感覺對不起人家。

“別岔開話題。”嚴正林打算好好問問。

“護理部的幾個女孩子都看到了，所以，那個還長得挺帥的小夥兒，真的是你談的對象？”嚴正林今天聽到一大堆八卦，尤其是護理部的人，一點線索都能編出一部電視連續劇，早上一見到他來上班，就各種侃她閨女和那個見義勇為的帥小夥的八卦……

“沒有，那是我同事。”

“昨天他陪我……陪我去客戶那取個文件的，剛好碰到那些事情……”他們之間還沒有确定關系，這種是非她可不敢讓他沾染。

“真的？”嚴正林不太信。

事實上他在護理部小姑娘那聽到的版本是——

這就是她男朋友，兩個人去公園游玩，看到有人落水了，這個帥哥男友就跳下去救人，這麽冷的天氣，差點沒凍傷了，上來的時候還劃傷了手，他家閨女急得都要哭出來，在醫院裏陪着他東跑西跑，忙前忙後的，大家都看到了……

“真的！”

“醫院裏那些人八卦起來，爸你又不是不懂，沒幾句能信的，你別聽她們瞎說，等會給別人造成困擾就不好了！”嚴馨看了眼手機時間，也不知道賀斓睡了沒有。

“好。”嚴正林沒有再盤問什麽。

只是想了想後，交代她道：“雲書是個好孩子，對你的感情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如果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就早點跟他說清楚，別白白耽誤了人家。”

“我知道的……”

“只是現在還沒找到什麽機會……”

嚴正林啧了一聲，提議道：“反正你也沒談，他也沒娶，要不你們就試試？”

“爸，你怎麽也跟我媽一樣……”

“我洗澡去了，我同事救人那事兒你別跟我媽說。”她溜之大吉。

“唉。”

“可惜了……”嚴正林遺憾着。

***

嚴馨匆忙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間。

打開微信，與賀斓的聊天記錄還保持在他的那個“好”那。

她猶豫了一陣，給他發微信，問他睡了嗎。

賀斓回了兩個字，沒有。

她立即撥了他的語音通話。

電話幾秒後通了，傳來一個有氣無力又冷冷淡淡的“喂”字。

讓他等了那麽久，嚴馨感覺挺對不起他的，尴尬地開口道：“你……怎麽還沒睡？”

“等你。”

嚴馨更愧疚了。

他的鼻音很重，聲音也很虛弱。

感冒似乎比傍晚見到的時候重了一點，她擔心道：“你有沒有吃藥啊？”

“沒有。”

飯都沒吃，吃什麽藥？

嚴馨心裏一揪，勸說道：“那不行啊，你快吃藥吧！”

“嗯。”

好冷淡……

嚴馨有點說不下去了，問他：“你困了嗎？”

“沒有。”

賀斓确實躺在床上，病得靈魂都要出竅，鼻子還一只塞一只通，困是困的，但根本沒法子睡覺，偏偏等她電話等到現在，又無聊又煩躁。

“……”他語氣好奇怪。

他一定是鬧脾氣了，怪她晾他太久。

其實，她心裏也不好過，只能同他解釋道：“對不起啊，剛剛真的有點不方便，我也想早點給你回電話的，但他難得來我家一下，和我爸聊的都是專業性的問題，也不好打斷，所以耽誤了一會兒……”

“沒事。”

“咳咳咳。”

他一直在幹咳，聽着好難受的樣子。

嚴馨嘆了口氣，憂心道：“你這樣子不行啊！要不還是去挂水吧？”

“沒人送。”他的聲音弱了下去。

“……”陳秘書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什麽。

想到今天都沒有見到他，或許是請假了，而賀斓這個狀況好像真的很嚴重，如果真的發高燒沒人照顧會出人命的，她急道：“那……我送你去醫院？”

“好。”

他都沒有拒絕，想必情況真的挺不好的。

她将手機夾在頸邊，一面拿起椅子上的羽絨服套在身上：“你現在發個定位給我，我收拾一下馬上出發！”

——她居然是認真的嗎？

聽到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似乎是真的在收拾衣服，賀斓趕忙坐起身來，笑着說道：“跟你開玩笑的，我沒事，也沒發燒，只是有點沒力氣。”

“大晚上的你怎麽出門啊，你爸媽不說了？”

“顧不上那麽多了。”

“傻瓜。”他輕笑。

原本他是有那麽點氣悶的。

雖然知道她和季雲書沒什麽，但是季雲書這麽晚了還在她家，好一個近水樓臺先得月。嚴馨又掐了他的電話，讓他一等就等了兩個小時，他心裏多多少少是不高興的。

不過現在——

在她不顧一切地說要過來要送他去醫院時，這份不加遮掩的擔心讓他知道，她其實是很在乎他的。這瞬間，他心裏的怨氣通通煙消雲散了。

“？”什麽意思？

他剛剛在試探她嗎？

嚴馨一時腦回路都沒轉回來。

“嚴馨？”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傳來。

他是生怕她真的出門，忙叫道：“嚴馨！”

“嗯？”

他松了口氣，溫聲道：“好好待在家裏，我沒事的。”

嚴馨“可是”了一下，提議道：“要不然，你給我一個地址，我讓藥店給你送點藥。”

“不用。”

“其實……”他笑着。

“聽到你的聲音，我已經好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