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加班

加班

五一小長假的最後一天。

他們終于有機會單獨在一起。

賀斓租住的房子就在家附近，不過嚴馨還沒有去過。

那個時候談的時間還短，女孩子去對象住的地方，橫豎都有點不矜持，所以他們一般都下班之後在公園裏散步說會兒話，周末的時候才會一起吃飯看電影。

三號下着小雨，不方便出行。

賀斓借着這個理由，将她叫過來。

嚴馨環顧着房間，三室一廳。

屋子剛剛打掃過了，非常幹淨。

窗簾床單一類的東西，全都換過，屋裏彌漫着淡淡的清香。

嚴馨從客廳裏往外走去，八樓的陽臺之外，正好可以看到他們家前面的星海廣場，遙遙相望。

“進來看看。”他說道。

她随着他回屋裏繼續轉了轉。

屋裏沒有多少家具，是一個獨居男生該有的簡單随意，她還是很保持分寸的沒有進他的房間，只看到他書房裏的筆記本還亮着，旁邊放着剛剛還沒有喝完的咖啡。

“最後一天還工作？”

書房并不大，為了采光好，位置剛好是對着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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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文案策劃久了都有了職業病，目光掃過的剎那，就看到他筆記本屏幕上的內容，上面有些方案、計劃之類的字，她不由轉頭看向他，覺得他還挺辛苦的。

“剛好是你專長，來看看。”

賀斓拉着她進了書房，讓她坐在了電腦前。

他則立在她的身旁，拿着鼠标切換到另外一個文件夾裏給她看。

“這是藺源公司的新游戲。”

“我看過了，內容做得實在太糟糕，”賀斓打開幾個文檔，其中有一個是數據，“這是上一款游戲，但是內容bug太多，宣傳也做得一塌糊塗，到現在為止就沒賺到錢。”

“确實不太行啊！”

嚴馨幹了這麽久，只瞧了一眼，就發現問題所在。

再往下看了看，越瞧越離譜，她幹脆問道：“憑你們的關系，怎麽不交給盛風傳媒？”

“他設計這些的時候我還沒來這裏。”

“而且藺源那小子性格要強，與我約法三章，我只能投資做股東，不能幹涉公司的內部。”

賀斓的一只手撐在她的座椅背上，一只手拿着鼠标，呈現一種包圍着她的姿态，興許是剛剛洗過頭發的緣故，他的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很清新的味道。

這個姿勢太過暧/昧。

她慌忙移開目光，正色道：“你還是股東？”

“我占45%，明露占25%，剩下的是他自己的。”

嚴馨這才知道，原來北城集團是做房地産投資的，而藺源大學裏學的是編程設計，對游戲超乎尋常地癡迷，然而家裏指望着他為北城集團做些貢獻，結果他去集團幹了幾天實在幹不下去，為此還跟家裏吵了一架，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積蓄去開公司，立誓要揚眉吐氣。

當時他年少氣盛加上經驗不足，人還迷之自信，以至于一年就虧損了不少，最後沒辦法拉來了賀斓和明露投資，才勉強盤活，幾個人的團隊堅持到現在，人越來越少了。

“所以，你讓我過來幫他寫內容？”

“啊不對！我覺得你在給我挖一個坑！”

原本以為他叫她過來，會給她準備點零食水果，看個電影什麽的。

結果，是叫她來加班！！！

哪有這樣的男朋友！

“昨天吃飯你也聽到了。”

“藺源公司再不拯救一下，就要倒閉了。”

藺源知道她在公司做策劃，成績還不錯，沒好意思當面求嚴馨幫忙，背地裏則是拐彎抹角地拜托賀斓想想辦法。

“你還沒有單獨做過這麽大型的項目吧，這次嘗試一下？”賀斓哄道。

已經上了賊船，她不可能不答應的，就是想刁難刁難他，攤手道：“節假日加班，是要給加班費的！”

“自然。”

他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霸道的氣息壓迫過來。

嚴馨本能地想要往後躲，他卻輕輕托住了她的後頸。

雙唇接觸的瞬間，細密的戰栗感傳遍全身，他的口中有些咖啡清苦的味道，在她口中也逐漸變為誘人的甘甜。她暈暈乎乎的，下意識地将手扶在他緊窄的腰身上。

“這樣夠嗎？”他适可而止。

嚴馨聽着他充滿誘/惑的微喘聲，臉紅了紅：“你這算是出賣色/相嗎？”

“算是。”

“不知道你滿不滿意？”

他一只手撐在了桌上，口氣意味不明。

嚴馨微微仰頭，緊抓着他的衣衫。

這幾個月的戀愛，她發現了賀斓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有的時候極其霸道，有的時候又克制溫柔。甜蜜的糾纏，帶着幾分侵略性，她不敢再挑釁他，顫聲道：“好，我幫。”

她眼波流轉，看着楚楚可憐。

賀斓察覺自己愈發有些失控，在她低喃着說好時，才及時起身。

“那先練練手。”

“一會我們再來商量具體內容。”

他站直了身體，對她道：“我去跟藺源他們開個會。”

“好。”

他不在旁邊，嚴馨還松了口氣。

只是回想着剛才的事情，她的心都有些失序。

兩人各忙各的——

房間隔音效果不太好，嚴馨聽着他在隔壁開會的聲音，煩躁地把門給關上了。

藺源早前寫的這些東西，歷史常識都有問題，更別提其他的了。

而賀斓其實已經給她提供了思路，他想把這款單機游戲改成闖關類的，嚴馨感覺闖關類的游戲有很多，沒什麽特色，思忖了一下，覺得融入一些民俗和典故可以增加些趣味。

她操刀在賀斓的基礎上改起了設定。

設計游戲比她寫那些枯燥的商務方案有趣多了，環顧四周，賀斓的書房裏只有些時尚周刊，報紙，還有一些財經管理類的書籍，沒法給她提供幫助，她只好邊查手機邊寫。

越寫越帶勁。

不知不覺她就設計出不少新奇內容。

但是要填充這些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知識，她只是提供了些許想法。

下午三點多……

賀斓還沒有過來。

他們這個會吵吵嚷嚷的，似乎分歧很大，開了很久。

五月份的天氣很溫暖。

嚴馨寫得眼皮子直打架，就趴在桌上打個盹。

萬萬沒想到居然睡着了。

發覺身上被蓋了個毛毯，她眼眸抖了抖，有些睜不開。

随即身體一輕，就被他給攔腰抱起來了，她迷迷糊糊想要下來。

“困的話先睡會。”

賀斓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他這才放心。

他剛剛開完會，又跟妹妹打了會電話，所以耽誤到現在。見到她關着門他就沒打攪她，結果一進來，就看到她伏在桌上睡得很香。

他看了她好半天，她一點都沒察覺。

嚴馨被他給抱進側卧。

側卧的床褥都是新換的，聞着有股栀子花的清香。

他将窗簾一拉，拉開被子蓋在她身上。

“……”

怎麽覺得他想做壞事。

嚴馨這會給吓清醒了，驚吓得攥緊了被單。

“睡吧！”賀斓出乎意料道。

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關門走出去。

嚴馨松了口氣。

心裏湧出些小小的歡喜。

不過大姨媽似乎快來了，尤其是今天特別犯困，腦子裏跟裝了漿糊一樣。

她安心閉眼。

***

她是被母親的一通電話給打醒的。

吓得她趕緊坐起身來，掃去困倦，回答媽媽她在公司加班。她媽這才沒說什麽。

看了下手機時間，五點半。

她居然在這裏睡了兩個小時，也不知道賀斓在幹什麽。

但看得出來，他沒有進來打擾過她。

打開門看了下，客廳裏的燈亮着。

廚房裏傳來了油煙機的味道，看着竈臺邊忙碌的賀斓，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醒了？”賀斓端着一盤蝦到桌子上。

“！”這場面太過夢幻，嚴馨揉了揉眼睛，“你、你怎麽在做飯？”

“天天在外面吃，對身體不好。”

“反正我也沒事，就随便做了幾個菜。”賀斓說着扶着她坐下，看着她臉上似乎沒有多少血色，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歉疚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麽不早說！”

“每個月都這樣，習慣了。”她含蓄地說着。

賀斓頓時明白了，就沒好意思再說這個話題。

嚴馨看了看桌上的菜，有白灼蝦，糖醋排骨，炒豆苗，還有一碗番茄湯，做得幹淨清爽，根本不像是一個新手！她震驚地道：“你居然會做飯！”

“當然會啊！”

“不然我在國外吃什麽！”賀斓也覺得好笑。

不過他大多數情況不會去下廚，平時忙起來也沒有那個功夫。現在他在分公司做總經理，比在總部跟着他爸出去應酬，還是會清閑一些的。

“那上次……”

“紅糖姜茶你不是不會嗎？”她感覺上回去酒店就被他坑了一把。

“不會做的是陳湛！”他笑着找臺階下，“而且，我那時候都差點凍死了……”

“呃……”算是被他給說服了。

賀斓轉身去竈臺那看了看。

飯已經熟了，他打開瞧了眼，扶額。

菜都做了不能不讓她吃飯，說着他給她盛了一碗，不大好意思道：“太久沒做，有點糊。”

“沒事。”

“吃起來不費力！”

嚴馨其實不喜歡這種爛糟糟的飯，不過看得出來賀斓确實不常做。

賀斓給她剝了兩只蝦。

見到嚴馨這樣錯愕的反應，他笑說：“我看過你寫的內容，挺好的，犒勞一下你。”

既然是犒勞，她就不客氣了。

吃完了他剝的蝦，她又嘗了嘗他做的排骨，贊許道：“很好吃。”

她眼睛裏亮晶晶的，有種小迷妹的崇拜，他笑着又給她夾了一塊，說道：“賀欣也喜歡吃我做的排骨，做的次數太多，這個發揮還算穩定。”

“想不到你這麽厲害！”

“趕上五星級大廚的水準了。”

未免将來自己吃不到，她趕緊拍個馬屁。

賀斓也笑：“只會做這些，不嫌棄就好。”

兩人說說笑笑地吃着飯，時間過得既快又浪漫。

賀斓為了照顧她的身體，自己動手刷上了盤子，她過意不去，就在旁邊給他打下手。洗碗的剎那，看着嚴馨幫他擦桌子，又幫他把碗擦幹淨放進櫃子裏，欣然一笑。

“知道嗎？”

“這一幕大概是我最渴望的了。”

他擦幹淨手，回身緊緊地将她擁在懷中。

嚴馨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說道：“不會覺得辛苦嗎？”

“不會。”

“這樣才像是我們的家。”他認真說道。

他們的家……

與他相處的時候，真的很溫馨。

嚴馨雙手環住他的腰，以此來告訴他答案。

***

外面又下雨了。

當下時間也不早，嚴馨想着還是早點回去。

賀斓沒有挽留，拿着一把傘親自送她回小區。

兩個小區間走路要十多分鐘，他們相處的時間因此多了些。

“對了！”

“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賀斓斜撐着傘，一手環住她的肩，保證她不會淋到雨。

“什麽？”

嚴馨将傘給豎正，往他身邊靠過去一些。

對于她這心疼他的舉動，賀斓笑了笑，摟住她肩膀的手緊了幾分，接着剛才的話題道：“下午和藺源他們開會，說他們下月要搬工作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我？”

她以什麽身份去呢！

賀斓看出她的顧慮，笑着說道：“你是他們公司的新策劃，該認識認識。”

“？？？”她是他們公司的新策劃？

她哇地大叫一聲，後知後覺道：“我懷疑你把我賣了！”

“才反應過來！”

“傻瓜。”賀斓笑出了聲。

“你變壞了！”

“給我挖了一個又一個坑！”嚴馨捶他一下。

“呵呵。”

“那你下次反應快點！”

賀斓笑着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兩個笑笑鬧鬧着，往小區裏面走去。

這時候比較晚了人不太多，雨還挺大，賀斓就撐着傘送她到家門口。

誰知，嚴馨一擡眸，直接傻眼了。

後面的一個人剛剛落傘，面無表情地瞧着他們兩個人。

“爸、爸爸……”

嚴馨感覺腦袋炸開了。

看樣子，爸爸應該在他們後面很久了。

嚴正林沒說話。

目光落在他們還牽着的手上。

嚴馨趕忙與他分開了，有些心虛地咬了咬唇。

“那個……”

“我今天加班，他送我回來的。”

“叔叔。”

賀斓颔首，打了個招呼。

嚴正林微微點頭，說道：“謝謝你送嚴馨回家。”

“應該的。”賀斓微笑。

她的爸爸身上有股儒雅之氣，看着比她媽媽要和善。

但看面前嚴馨這種天崩地裂的樣子，那就是應該還沒打算公布他們的關系，被家長撞了個正着氣氛着實微妙，他适時抽身道：“既然您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慢點。”

嚴正林囑咐了一下。

賀斓走後……

嚴馨察覺到爸爸帶審視的目光。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選擇了主動坦白，說道：“爸，其實我們剛談沒多久，各方面都還在磨合中，所以這件事情，能不能先別跟我媽說？”

“嗯。”

嚴正林看向賀斓的背影，點了點頭。

只是過了片刻，他道：“爸爸說的話，你考慮清楚就行。”

“知道啦！”

這一次，她不逃避了。

嚴正林摸了摸她的腦袋。

并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只是有意提醒了一句：“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

“不要這麽晚回家。”

“知道啦！”

“謝謝爸！”

嚴馨笑着按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