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備考

備考

蘇冬至把那份題做到最後的時候，已經快淩晨兩點了，算是馬馬虎虎都寫上了，但是感覺挺吃力的。

數學這個東西，她總覺得難以捉摸，不過管不了那麽多了，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去上學的路上，林昱見蘇冬至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便說道：“你昨晚睡得太晚了，以後要早點休息，睡眠很重要的。如果覺得題難，不要硬磕，第二天去學校問我就可以。”

“嗯，”蘇冬至說着，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她有些納悶地問林昱：“你怎麽知道我昨晚睡得很晚？”

“額……那個，我昨天起夜上廁所，看到你房間的燈還亮着，看了一下時間，都淩晨了。”林昱有些局促地撓撓頭說：“我不是有意看的，是窗簾遮光不好，不經意間往你家方向看的時候，能看到一些光亮。”

蘇冬至倒是沒在意這個，輕嘆了一口氣說：“我昨天寫到淩晨兩點，總覺得摸不清出題規律，可能是我練習太少了吧。”

林昱說：“這次月考要考高中所有的知識點，我猜測基本題型和你昨天做的那份題差不多，那份題是我從上一屆一個學長那裏拿到的。”

過了一會兒，蘇冬至忽然問他：“數學這東西，能速成嗎？”

林昱有些哭笑不得地反問她：“你覺得呢？”

蘇冬至仰頭看了看天，這時候的天光漸亮。“肯定不能，如果真有那麽容易，大家不都考高分了嗎？”

“倒也不是沒有規律可循，數學做題，舉一反三嘛。知識點就那麽些，題型變化也就那麽多，多總結總結，就沒問題的，去學校後我把筆記借你。”林昱頗為輕松地說：“首先，你不能畏懼它。一旦有了畏懼的情緒，那麽你去做它的時候就會本能地感到反感。其次，你要靜下心來，要給自己積極地心理暗示，告訴自己，就算它很難，也許現在我還不能做對，但是我有信心克服。最後，要多加練習，一有時間就琢磨它的出題方式，出題規律。萬變不離其宗嘛，我覺得基礎知識點你已經掌握得可以了，其他的就是琢磨它的題型變化和綜合應用……”

林昱不緊不慢地給蘇冬至灌輸他多年來的學習經驗。

蘇冬至聽得津津有味，頓時覺得倍受鼓舞，仿佛醍醐灌頂。

可這種錯覺在上數學課時被打破了。

理論是理論，實踐是實踐。

跨越二者之間的鴻溝，有時候需要強大的心髒和……能力。

這不，數學老師章宏和往常一樣，沒有帶課本進了教室。

衆所周知，不帶課本是老章的一貫作風。

“鑒于馬上要月考了，所有的知識點已經學完了。從今天起，我們就只講題……來份卷子。”章宏老師大手一揮，随即下面就有同學給他遞卷子，“老師，我這份！最後一道大題。”

章宏老師接到手裏，看了看說：“嗯，函數題，行，我們就講這個。”于是開始在黑板上抄題。

林昱一看題目就大概知道是個常規題型，所以沒打算往下聽，随手拿了一本數學習題開始自己做。

蘇冬至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題目認認真真地抄在了筆記本上。

這時，臺上的章宏老師卻說：“這第一小題，我相信大多數人都能算出來，那我們……就從第二小題開始講吧。”

蘇冬至心裏十分捉急：別呀！

然而，章宏老師已經開始講第二小題了。

于是，蘇冬至開始給自己心理暗示：沒問題的，先跳開，繼續聽，我能行！

章宏老師帶着學生一起求解，“我們先用一個換元法，這樣……”

正當蘇冬至思考着這是怎麽用的時候，章老師已經得出解了。

蘇冬至一邊心裏暗罵，章猴子這也算太快、太跳了吧，一邊手忙腳亂地在紙上演算。等到她再擡頭時，章老師已經換第二種解法了。而且，她還算錯了。

沒過多久，她已經成功地掉隊了。

跟是跟不上了，蘇冬至在心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再看看左邊那位，林昱正氣定神閑地算着自己的題。

真的是，經驗這個東西，是自己摸索出來的，最适配于自己。林昱這樣的水平，和她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好吧？

再加上昨晚根本沒睡好，章老師的聲音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催眠曲。蘇冬至的眼皮開始打架，神思已經游走在千裏之外，頭不自禁地往下點，直到……腦門兒被一只溫熱的手接住。

蘇冬至瞬間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有一只五指修長，皮膚白皙，骨節分明的手，然後她又看着那只手被抽回到它主人那裏。

“我說的吧，還是得晚上休息好，不要熬夜。”林昱嘴角帶着笑意，“跟不上他講的，就聽我講吧。”

林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把蘇冬至昨晚做過的數學卷子評完了，“做的确實有點不太好。”他把那份卷子推到兩人桌子中間。

蘇冬至嘆氣，“哪裏是有點不好，是特別不好吧。”她看着卷子上的林昱的勾畫，筆跡不多不少，幹淨利落，他把那道題考察了什麽知識點，解題用的方法都标出來了。

“你看這道題，你的方法沒有問題，但是算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是不允許犯的。還有這道空間幾何，你做的輔助線沒有問題，但是這樣算很麻煩，我換了一種方式，這樣就簡單多了……”林昱一邊低聲給蘇冬至講題，一邊在草稿紙上演示，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很有耐心。

比講臺上那位章老師好多了，蘇冬至這樣覺得。

之後的數學課都變成了蘇冬至聽林昱講課。章老師在講臺上講，林昱在下面給蘇冬至小聲講。不方便說話的時候，林昱就一步一步給蘇冬至在紙上演示做題的步驟和思路，從不跳步，就連列豎式計算也在蘇冬至眼皮底下。

到了晚上，蘇冬至都盡量早些睡，也許是因為林昱說過，在他房間關上燈後，能看見她房間的光亮那句話起了監督作用。

有時候做題累了，蘇冬至也會用指尖輕輕挑開窗簾，看向對面房間，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對面先關燈，除非林昱哪一天給自己安排的任務多一些，就會關燈遲一些。

考試前三天，蘇冬至比之前任何一次考試都要緊張，她答應了阿婆要好好考，努力學。林昱也說讓她拿出真正的實力，而她真正的實力，真正的排名，連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她也很期待最後的結果。

之前考試的時候，她覺得差不多了，遇到很難的題的時候，就算算出來結果，答案總要故意填錯幾個。她那時候并不想考高分，成為老師注意的焦點。她也不需要考很高的分，覺得夠用，能上個本地的大學就好了，陪着阿婆是她之前的想法。

但是現在，她想全力以赴。

這天晚上回到家後，她攤開要複習的所有科目，整理筆記，看錯題。這是林昱告訴她的學習方法。考前三天就不用做新題了，看之前做過的，重難點題目再重新過一下就行了。

從那天開始，她就有了一個習慣。

她會拉開一點窗簾，有時候學習累了，她就會看看對面房間的燈光，看着林昱的影子映在窗簾上，看見他在翻書，寫字。頓時，她有種奇妙的感覺，感覺還在自習課上，林昱在她的左手邊，因為考試而緊張的心，就會立刻神奇地平靜下來。

周遭的環境安靜，兩個人隔着窄巷，在各自的房間為考試準備。

月考那天早上，蘇冬至和往常一樣起床、洗漱……推開大門。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

不同之處在于林昱，他推着程宇家那輛小破電驢在門口等她。

蘇冬至有些疑惑道：“你……不會是要騎車去學校吧。”她心想，你不是不會騎嗎？而且那車的電瓶實在不太行，這挪着挪着，別到半路就癱瘓了。

林昱看出來她的疑慮，說：“我把電瓶換了一個，而且，我已經會騎車了，真的！上車，我帶你。”

蘇冬至見林昱眼神認真又真誠，考慮了三秒，上了他的車。

剛開始，林昱還不太習慣帶人，有些掌握不了平衡，車子在巷子裏蛇形走位。

“你能行嗎？我來帶你吧。”蘇冬至問他。

林昱堅定地說：“能行！相信我。”

車子繼續蛇形走位。

蘇冬至：“……”

好在林昱的學習能力比較強，很快，找到了平衡感，車子開始勻速直線行駛，雖然……有些緩慢。

“你什麽時候換的電瓶？”蘇冬至在他身後問。

林昱：“前幾天。”

“在哪裏換的？沒見你推出來啊。”最近的修車店也要到步行街了，蘇冬至有些好奇。

“自己換的，電瓶是網上買的。”林昱說。

“你還會這個？”蘇冬至有些驚訝。

林昱一笑，頗為輕松地說：“搜索一下，學一學就會了，不難。”

蘇冬至又問：“那你是什麽時候學的騎車？”

林昱：“也就這兩天，在院子裏練了練，感覺今天差不多了，就想着上路試試。”

“你這學習能力也太強了吧。”蘇冬至由衷佩服，他又要備考，又要修車……還學會了騎車，學霸的效率果然高。

“還好還好。”林昱謙虛地回答，嘴角卻十二分地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