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慶功宴

慶功宴

林昱來的時候把行李寄存在了前臺，取過行李後，他們打了車去往火鍋店。

一路上，穆婷不間斷地發起話題，大都離不開對林昱的好奇。

穆婷坐在副駕駛，向後扭頭問道：“帥哥，你中文名叫什麽？”

林昱露出了标準式的禮貌笑容，回答道：“林昱。”

穆婷又問道：“哪個yu？”

林昱：“上面一個日，下面一個立。”

穆婷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見過，不過漢字千千萬，“林”和“昱”都不是什麽生僻字，重名的人有很多。

“林昱，很好聽的名字！”

穆婷又繼續問道：“那你多大了？是哪個大學的？本科，碩士，還是博士？在讀還是已經工作了？”

一連串的問題襲來，林昱不知該先回答哪一個：“額……我……”

蘇冬至拍了拍穆婷的座椅後背：“幹嘛呢！查戶口啊？別問了，我們都大腦活動一個上午了，讓我們休息一下。”

“好吧，”穆婷撇了一下嘴，轉回了頭，卻并打算沒有放棄，“那我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問！”

然後，她對着後座的三個人拍了一張照。

蘇冬至立即發現：“你……幹嘛呢！”

穆婷笑道：“發朋友圈啊，第一名，多值得炫耀的事兒啊！”

蘇冬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久沒見面而導致的陌生感，還是……因為多年前芸陽古城那次拒絕留下的心結，蘇冬至總覺得林昱有些變化。

他沒有以前那麽話多了。

“你別介意，穆婷就是這樣的性格，她人很好的。”蘇冬至側過頭，低聲對林昱說道。

林昱微微一笑：“沒關系。”

A大火鍋店門口，蘇冬至一下車就看見了一大群熟悉的人。林昱也在狀況之外，不知道這堆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言磊剛才在車上眯了一會兒，他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了眼鏡，說道：“什麽情況？你們怎麽在這兒呢？”

穆婷這才吞吞吐吐地解釋道：“那個……我不是發了一個朋友圈嘛，他們知道你們比賽贏了，而且還有大神助力，就想着來蹭一下慶功宴。”

門口這四五個同學都是和他們一個師門的同學。

李傑撓撓頭說道：“我不是聽說Jerriel來了嗎？我在網站上關注他很久了，”他瞥了一眼林昱說道，“就想着來交流交流，我們也不是白吃，餐費我們幾個人AA就行。冬至，你看可以嗎？”

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同學，而且，他們也是因為好學慕名而來，蘇冬至不好推辭，便看向了林昱。

林昱很親和地說道：“我都可以。”

蘇冬至這才答應他們：“好，那我們進去吧。”

他們進了一個包間，蘇冬至一如既往喜歡坐在靠門的位置，林昱被李傑他們幾個圍在了蘇冬至對面的位置。

穆婷又開始了“查戶口”似的發問。

其實，穆婷問的一些問題正是蘇冬至想要問的，只不過，她還沒找到合适的時機，而現下的穆婷正好就是她的嘴替。

蘇冬至一邊吃飯，一邊聽他們聊天。

她斷斷續續地聽到林昱說，他用了兩年修完了大學所有課程學分，然後又申請了碩博連讀，現在已經差不多達到了畢業要求，大概還有一年就可以提前畢業了。

他還說，這次回國待不久，因為前兩天加急完成一些任務，所以才得了空來參加這次比賽。

……

聽到這裏，蘇冬至心裏一沉。

終歸還是要走的吧。

今天林昱的突然出現，蘇冬至其實很開心。她甚至猜測網站上這幾年的一問一答，林昱可能一直就知道她是蘇冬至。在某一時刻，她竟然生出了一種“他特意為她而來”的錯覺。

但是現在理智告訴她，“Jerriel就是林昱”這件事，不過只是巧合而已。林昱只是短暫地離開了一下他的世界，終究是還要回去的。

李傑和言磊他們一聽林昱是美國名牌大學的在讀博士，而且和他們研究的還是同一個方向，一時便來了興趣，從技術聊到了學術。

蘇冬至見對面的林昱被圍在中間侃侃而談，她仿佛看到了當年一群人圍着他問數學題時候的場景。

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無論是身處何地，就算周圍都是剛認識不久的人，他在人群中依舊是那麽耀眼。

見他們聊得正酣，蘇冬至悄悄地離開了餐廳，去前臺付了錢，回了學校。

林昱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蘇冬至身上。

他看到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坐在邊角不起眼的位置。

他也看到她又和以前不一樣，和周圍人聊天的時候，她應付得當，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不好交流，默默無聞又毫無存在感的模樣。

原來，比起從前，他們都有些不同了。

李傑的話題一個接着一個，林昱被問得毫無間隙，等到他終于得了空，拿起杯子喝水的時候，他才發現蘇冬至的位置已經空了。

林昱看了看四周，沒有她。

再看了看門口的衣架，蘇冬至的外套和背包已經不在了。

穆婷見林昱東張西望，說道：“你在找冬至嗎？她說有些事，先走了。”

她什麽時候走的？就這麽把他丢在她的同學堆裏嗎？

林昱心裏一瞬間落了空，突然感到很遺憾。

為什麽剛才在車上不和她多說幾句話？為什麽剛才沒有和她坐到一起？

就在這時，言磊問道：“對了，林昱，你和冬至以前就認識嗎？”他想起上午，蘇冬至見到林昱時候意料之外的表情，他們還互相說了“好久不見”。

林昱放下手中的水杯，說道：“是啊，我們以前就認識。”

穆婷立即激動起來：“那你們之前都不知道網站上是對方嗎？”

林昱笑了笑，沒有回答。

在穆婷的眼中，是默認的意思。

“那也太巧了吧！”穆婷說：“冬至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見大家聊的正好，所以才沒有打擾大家，一個人先回了。”

李傑說道：“是啊，說到這裏，冬至很努力的，算是我們實驗室裏最卷的一個人了。每天是最早到的，也是最晚離開的，各種活動，比賽都會參加，精力充沛，不知疲倦。有時候，我都佩服她。”

……

林昱在他們的只字片語中，仿佛聽到了一個全新的蘇冬至。

蘇冬至走後，林昱也沒有繼續和他們聊下去的心思了，便随便找了個由頭，說自己有些困了，要倒一下時差，想回酒店休息。

不過，李傑他們還是加了一波林昱的微信，才放走他。

蘇冬至沒有直接去實驗室或是回寝室，而是去了章意老師家裏，她女兒今天回國了，說是要帶她去醫院體檢。章意昨晚給蘇冬至打了電話，讓她有空的話，去給小暖喂糧。

下午時分，蘇冬至坐在章意老師家客廳的沙發上，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小暖坐在她腳邊打盹兒，背景音樂是那臺老舊的電視機裏播放的電視節目。

蘇冬至坐在那裏一個多小時，一直反反複複地翻看她和Jerriel之前的聊天記錄。

他們之間的聊天不過都是一些專業相關，像是：

“你這兩天上線挺頻繁的，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嗎？分享出來，我們可以一起思考一下。”

“其實，XX算法還可以更簡便一些。”

“……”

除此之外，就是偶然逢年過節的問候。不過，這都建立在雙方都上線的情況下，實在找不出任何能透露出“他就是林昱”的蛛絲馬跡。

不斷地向上翻看聊天歷史記錄，這時，蘇冬至發現有一處顯得很特別。

每一年的冬至，Jerriel都會發來問候，無一例外。

“冬至快樂！”

“冬至快樂。”

“冬至，快樂。”

“……”

蘇冬至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有什麽不同之處，畢竟對于每一個中國人來說，“冬至”本就是一個重要的節氣，很多人都會應景地在這一天吃餃子。

但是現在看來，那短短的四個字裏，有什麽別的意義嗎？

“哦嗚~”小暖這時候睡醒了，伸了伸懶腰，跳上了沙發，盯着蘇冬至求摸摸頭。

蘇冬至合上了電腦，輕輕地拍了拍小暖的頭，“一定是我想多了，是不是？小暖。”

小暖舔了舔蘇冬至的手指。

蘇冬至拿起茶幾上的手機，這才發現微信上有幾條新消息。

有幾條來自穆婷：

“你和那個Jerriel以前就認識？”

“什麽情況？”

“這麽巧的嗎？”

蘇冬至回複了幾個“我也很迷茫”的表情包。

穆婷秒回：“你走了以後，他好像想找你來着，我和他說你有別的事，先走了。”

蘇冬至怔了幾秒，回複道：“嗯。”

有幾條消息來自陸博文：

“推給我昱哥的微信呗！”

“今天走的急，忘記和他要了。”

蘇冬至打開微信通訊錄，找到Jerriel，修改備注為“林昱”。

她點開林昱的頁面，在聊天框中輸入：

“我今天有些別的事，就先離開了，不好意思，看到你們聊得正好，沒有告訴你。”

“陸博文和我要你的微信號，我推給他了？”

過了一會，林昱發來消息。

“好的。”

頁面頂端是“對方正在輸入”。

然後，又變回了備注“林昱”。

接着又是“對方正在輸入”。

然後，又是“林昱”。

這次沒有變化了。

蘇冬至：“……”

除了這簡單的兩個字外，蘇冬至等了幾分鐘，再沒了下文。

于是，她把林昱的微信名片推給了陸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