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Chapter40
方以澤面上淡定無比地開着車,心裏卻湧起一陣難以名狀的喜悅。
作為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降妖師,怎麽可能察覺不到旁邊季禾狀若無意實則專注的注視?
看到前面就是潘家園了,方以澤心裏不免生出些遺憾來,剛有了點自己好像讓小美人兒動心的良好的自我感覺了,往常堵的不可思議的帝都怎麽一下子就變得交通暢達起來了呢?
北京城歷史悠久,從明清時期開始,基本上都是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幾百年下來,深厚的歷史底蘊自然不消說,靠着歷史賺錢的人自然也不少,為了做生意方便,這些倒騰古玩的人湊到一起,就有了北京城裏有名的幾個古玩市場,煙袋斜街,潘家園都是其中數得上的。
方以澤小時候也跟着家裏人來過幾次潘家園,長大後反而來得少了,潘家園以前的風氣還不錯,假古董沒那麽多,最近幾年,發各路財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手裏的東西真真假假,心裏打着小九九,嘴上吹得天花亂墜,從先秦說到民國,生怕漏掉一個朝代,讓自己家的寶貝沒了光鮮亮麗的出身。造假造到了一定程度,本來就不算專業的古玩愛好者,單靠一雙眼就不一定能看得出來東西的真假了。
方以澤作為一個所謂的“二世祖”,還挺煩這點的,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為了謀生,當然可以假戲真做,但帶壞了一片兒古董街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名聲,就讓人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了。
而羅迪新交的女朋友居然有買“古董”的興致,尤其是這兩個人還真淘了一個真的古董回來,方以澤對此表示很是震驚。
因為他們已經在車上解決完了KFC的快餐,方以澤直接就找了個車位把車停好了,從車後座一把拿過了自己随身帶着的NIKE背包,跟季禾一起下了車。
剛進潘家園,二人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兩位老板想淘點什麽?來店裏看看?”
“二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買玉嗎?”
“千年菩提子,剛到的貨,您二位來瞅瞅?”
……
季禾多少愣了一下,這陣仗,跟平常粉絲接機或者粉絲見面會的熱鬧程度也不遑多讓了。方以澤倒還沒忘了曾經被圍堵的窘狀,沖他們擺了擺手,沒理這些人,直接拉住季禾的胳膊,帶着他就往前走,圍上來的一群人見他們沒興趣,也就散了,繼續在門口“蹲守”。
出了人群,季禾不露痕跡地把胳膊從方以澤手中抽出來,問他:“哪家店?”
方以澤在NIKE背包裏扒拉了一會兒,把那面古鏡拿了出來,轉頭看了眼季禾,挑了挑嘴角笑起來:“來,看好了,我給你變個魔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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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澤把那面古鏡豎起來,黃銅的鏡面對着整個潘家園,他伸手打了個響指,一團柔和的赤色光暈頓時在指尖上跳動起來,他把光暈調小了點,在古鏡的鏡面上微微晃了一下。
那縷柔和的赤色光暈瞬間就竄進了古鏡的鏡面,消失在了古鏡的深處,俄頃,方以澤又把黃銅的鏡面轉了回來,擡手在鏡面上晃了晃,朝向自己和季禾。
黃銅的鏡面突然泛起了水波一樣的波紋,微微晃動着,晃了一會兒,畫面逐漸清晰,一家裝修雅致的古玩店面出現在了鏡面上。
“神奇吧?”方以澤等古鏡的黃銅鏡面恢複如初,這才看向季禾,眼裏帶笑地問,“有沒有覺得我很能幹?”
季禾瞟了方以澤一眼,他本來的确覺着作為降妖師,方以澤的本事還挺厲害的,但偏偏這人毫無自謙的美德,上來就開始自吹自擂了,他還能說什麽?
季禾微微挑了下眉,嘴角露出點似是而非的戲谑笑意,淡淡地說:“嗯,方二少的臉皮一向很厚啊。”
方以澤笑了笑,跟着季禾往潘家園靠裏牆的一溜古玩店走,心裏還有點訝異。
他們剛才看到的那家古玩店裝修雅致,采光好,空間也大,打眼一看,店裏的東西就有不少值錢的,就連店裏的一套桌椅都是紫檀的。古玩店老板財力頗厚,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雖然剛才的幻鏡裏沒有看到這家店的名字,但這樣的財力堆出來的一家古玩店,在潘家園裏不算難找。
羅迪新找的小女朋友叫什麽來着?對羅迪來說,給女朋友買包買衣服買首飾根本花不了多少,但買一古董,其實也等于投資了,古董的行情一天一變,這要以後分手了,留一個能升值的固定資産比一大堆幾天就能過時的衣服首飾靠譜。
小女生看着年紀不大,還挺有想法的。
方以澤啧了一聲,心裏頗有些感慨,跟羅迪從小一起混到這麽大了,他還是頭一次給羅迪收拾爛攤子呢!
這一上來就是只地縛靈,簡直造孽啊!地縛靈的願望通常很麻煩,這不是白白耽誤了他跟季禾培養感情的大好時光麽!
不過……他觑了眼季禾,苦中作樂地想:好歹算是一起辦案,就當是日常相處好了!
“方以澤,”季禾忽然站住了腳,看着面前的一家古玩店,目光頓時凝住了,“是這家嗎?”
方以澤把放飛的思緒給收回來,擡頭看了一眼這家古玩店,連牌匾都是紫檀木的!老板是個真土豪啊!“留芳閣?這什麽鬼名字?賣個鏡子還這麽文绉绉的?”
吐槽完了,方以澤的神色也不由鄭重了起來,“進去看看,确定一下。”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留芳閣”,這會兒老板不在店裏,也沒留個看店的店員,方以澤于是大膽細致地把角角落落都看了一個遍,在仔細看完了店裏的裝潢後,方以澤悄無聲息地沖季禾點了點頭。
季禾眯了眯眼睛,還沒說什麽,就聽到身後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二位想看點什麽?金玉古玩,筆墨字畫,留芳閣應有盡有。”
他回身看了一眼,不禁有些詫異。留芳閣的老板看起來四十多歲,還挺富态的,這麽一笑,本來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跟彌勒佛似的。
留芳閣的裝修雅致清新,季禾實在很難想象出它的老板是個穿着阿瑪尼的西裝,脖子上挂了根拇指粗的金鏈子,手上還戴着幾個金戒指,挺着啤酒肚的中年胖子。
方以澤也覺得意外,這反差也太大了點吧!
不過回過神後,方以澤立馬端正了神色,沉聲道:“我們不買東西。”
老板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看他們的穿着打扮,又極有眼色地說:“不買東西啊?沒事,沒事,看看也歡迎。我這裏的東西好着呢,在整個潘家園都是數得着的。”
“我是來問一下,這面鏡子是不是從你這兒流出去的?”方以澤也沒心思打啞謎,索性開門見山,把手中的古鏡遞到了老板面前,淡淡地問。
老板臉上的笑容這下沒能保持住,有些驚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回想了一下,遲疑着說:“是我這兒的東西。前幾天一對小情侶剛買走的,女的穿了條紅裙子,還挺漂亮,男的,應該是個富二代吧,戴個雷朋的蛤蟆鏡,手裏晃着個蘭博基尼新款的車鑰匙,大爺的不行。”
方以澤之前就确定這面古鏡是從這家店賣出的了,聽老板這麽一說,也只是多了層保險,他更想知道的是這面古鏡的來歷。
照老板這麽說,羅迪是在這家店裏第一次接觸到這面古鏡,而古鏡裏的地縛靈早就在了,說明這個地縛靈跟羅迪其實沒太大關系。
那為什麽地縛靈會找上羅迪呢?
“那這面鏡子……你是從哪兒拿的貨?”方以澤看了老板一眼。
“這個……您這是為難人啊,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幹我們這行的,嘴得緊一點。我不能說。”老板撥了撥手上的金戒指,假笑了一聲。
方以澤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板。老板立場還頗為堅定,又重複了一遍:“不能說。”
“這樣呢?”一旁沒怎麽說話的季禾突然輕聲開口,同時從自己的錢包裏掏出了一張卡,舉重若輕地按在了櫃臺上。
老板愣了愣。方以澤也傻眼了。
劇情變換太快就像龍卷風……方以澤一時想不出什麽別的,腦子裏頭就只剩“龍卷風、龍卷風”地吶喊了。
他堂堂一個“富二代”,“二世祖”,居然要淪落到靠小美人兒幫忙“利誘”別人的地步了!情何以堪啊!
不過轉眼看到老板一臉的笑容,方以澤忍不住扶額自嘆,哎,反正目的達到了嘛!雖然這和他最開始的設想有點出入。
老板虛僞地推辭了一下,面不改色地把那張銀行卡收了,嘴上立馬就叛變了:“是我的一個熟人,哎,也算不上什麽熟人,我這店當初裝修,朋友牽線搭橋認識的一個公司老板,他找手下的設計師免費給我做的設計,人也挺喜歡玩古董的。後來一來二去的就熟了點,偶爾一起喝個茶吃個飯什麽的。他前段時間說想把家裏一些礙眼的物件清理一下,就找到我,讓我幫忙寄賣一下。他做投資生意的,比我有錢,說把東西賣了就行,錢就不要了。這不是好事麽?我就答應下來了。”
做投資生意的?把家裏的古董賣了,錢卻不要?方以澤心裏不知怎麽的有點異樣,忍不住問:“這人叫什麽?什麽來頭?”
“姓杜,跟我年紀差不多,四十來歲吧,平常大家都‘杜老板’、‘杜老板’地叫,您這一問叫什麽,我還一時間真想不起來,不過人挺和氣的,戴副金邊眼鏡,斯斯文文的,跟個大學老師似的。哦,對了,我這兒有他的名片,給您找找。”老板說完,轉身進了櫃臺,想在自己的錢包裏找找名片。
從老板說起那人是做“投資生意”開始,季禾的眉心就是一跳,等老板把知道的情況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個幹淨後,他忍不住掐了下眉心,語氣裏不由帶了點譏嘲:“杜越笙?”
方以澤怔了一下,旋即回想起之前扒到過的微博八卦帖——季禾還沒出名時,想占季禾便宜、在酒桌上灌過季禾酒的D姓投資商?
北京城這麽大,居然兜兜轉轉地碰上了?
“哎,對,就是這個!”還在自己錢包裏扒拉名片的老板停下動作,一拍大腿,“當初大家還開玩笑呢,說他跟上個世紀的上海灘大佬杜月笙同姓同音,将來必定錢途無量。喏,就是這張名片,杜越笙,越南的越。”
老板把名片遞給他們,松了口氣似的:“杜老板放在我這兒賣的東西還有幾樣,也沒放幾天,就只賣了個鏡子,還有其他的幾樣,您二位要不要看看?”
方以澤手指捏着那張名片看了看,眉心擰着,心頭實在不大痛快,人生何處不相逢,他還沒找上門呢,這人就自己送槍口上來了。季禾反而平靜的很,若無其事地問:“還有什麽?”
因為那張銀行卡的緣故,面對季禾,老板極其的和顏悅色,殷勤道:“還有一副明代琢玉大師陸子岡用藍田玉雕成的手镯,還有一個清康熙年間洋人進貢的八音盒,還有一對耳環,倒不是古董,是卡地亞之前的限量新款,也挺值錢的。”
季禾眉心微蹙,心頭有種忽如其來卻又不知真假的預感——
一個古鏡裏都能藏了一只地縛靈,那麽,同樣是從杜越笙手裏流出來的其他物件裏,會不會也藏了些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因為自己剛出道時被灌酒、洗胃最後落下胃病的經歷,季禾實在很難對這個杜某人産生什麽好感,相反的,他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杜越笙。
方以澤本來沒太在意這個老板對杜越笙的其他古董的“推銷”,等聽到手镯、八音盒、耳環時,心裏不免也有些奇怪,杜越笙作為一個大老板,還是個男的,怎麽淨收藏些女人喜歡的東西?收藏了就算了,為什麽又要“把家裏一些礙眼的物件清理一下”?
方以澤心頭疑窦頓生,擡眼看向季禾,正好與季禾望過來的目光不期而遇。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二人明明都沒有說話,卻又好像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對方想要表達的訊息——
“查一查?”
“查一查!”
季禾不由微微彎了一下眼角,沖方以澤笑了笑。方以澤也略勾了勾嘴角,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古人有紅袖添香夜讀書的雅興,如今他查個案,也有季禾在一邊出謀劃策,這感覺實在不賴,至于什麽杜越笙,他甚至都不用擺出“降妖師”的身份了,只拿出“方二少”的名頭,就足夠壓死人了!
方以澤想歸想,案子還是要按正規流程走的。他和季禾商量了一下,就讓老板把杜越笙之前留在這裏寄賣的幾樣物件都收拾了出來。
一副藍田玉的手镯、一個古舊的八音盒、一副鑲鑽耳環,還有他們手上的這面古鏡。
而在這些物件都擺在了櫃臺上後,方以澤的神情難得地正經了起來。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複雜。
果然不只是一只地縛靈的問題。
因為開了‘天眼’,季禾的六感也比普通人敏感了許多,他雖然看不到這些物件裏都有什麽,但撲面而來的哀怨之氣還是能夠感受到的。
外面明明是陽光燦爛無比的秋天,他卻能敏感地覺察到涼津津的寒氣。整個“留芳閣”裏就好像驟降了十度的室溫,一下子從秋天進入了冬天。
“是陰氣。”方以澤皺了皺眉,擡手按了下季禾的肩膀,解釋道,“這明顯是怨氣積得深了,杜越笙估計問題不小。這些東西放在店裏好幾天,就算是收在箱籠裏,沒在櫃臺上擺出來,長年累月下來也會影響身體健康。這個老板也是心大,居然沒什麽事,大概是心寬體胖吧。等出去就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我忽然後悔了,”季禾轉頭看了他一眼,一臉平靜地說,“方大降妖師,幫個忙吧,把我剛才給的那張卡要回來。悄悄的,不要讓那個老板知道。”
啥?!
方以澤一瞬間懷疑自己幻聽了。
“你沒聽錯,”季禾微微垂下眼,淡淡地說,“我知道你不需要利誘也可以讓老板說出那面古鏡的來歷。不過既然‘利誘’已經做了,我也沒後悔。”
“那為什麽……”方以澤頓了頓,沒把話說完,他有點明白季禾的意思了。
“你就這麽确定我會幫你?”方以澤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戲谑地看着季禾,眼裏浮上一層興味。
季禾擡頭,與方以澤對視,眼尾微微上挑,形成了一個非常驚豔,甚至有些溫柔的弧度,他嘴角噙了絲淡淡的笑意,輕聲卻毫不懷疑地說:“因為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方以澤當然明白——
對這個古玩店的老板進行“利誘”并沒有什麽關系,但“利誘”之後得到的結果,太糟心也太惡心,就杜越笙這樣的人而言,實在不值得“利誘”。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這些手镯、古鏡、耳環、八音盒裏的或許有着冤屈的魂靈,是杜越笙當初埋下的因,而這個果,就該他們來給了。
為了一個人渣,浪費自己的財力,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方以澤笑着看了會兒季禾,這才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你看,咱倆默契度這麽高,你有沒有開始喜歡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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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