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Chapter81

男孩穿着簡單的米色毛衣和棕黃色的休閑褲,頭發不長,但看上去很是柔軟,尋常的墨黑發色裏隐約還透着淺淺的黃。如果忽略掉他身後不停晃動的那條蓬松的長尾巴,這就是個看起來十七八歲模樣的年輕男孩,長相清秀,脾氣軟糯。

“我叫蘇朗。”男孩捧着手上那個剛被他咬了一口的流沙包,抽抽噎噎地說,“我不是故意來偷東西吃的。”

方以澤頭痛地與季禾對視了一眼,有點不知道該拿面前這個男孩怎麽辦。

男孩顯形後,他倒是很容易就看出來這是個什麽——

黃鼬,也就是俗稱的黃鼠狼。面前的這只黃鼠狼精,在化成人形後還不能靈活地操縱隐藏自己的尾巴,年紀應該不會太大,最多也就百來歲,估計也沒見過什麽世面,不然見到一個降妖師後就不會是這麽一副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樣子了。

那他要收了這個黃鼠狼精嗎?方以澤啧了一聲,人家明擺着也沒幹什麽壞事,頂多就是利用自身的小法術偷了一些酒店自助餐廳的早餐吃,沒犯什麽大錯。

“哦,你叫蘇朗。”方以澤随口問道,“明明是只黃鼠狼,怎麽會叫蘇朗?”

蘇朗呆呆愣愣地“哦”了一聲,撓了撓頭:“有人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啊。”

方以澤差點要笑出聲了,這只小黃鼠狼還挺好玩的。季禾也忍不住笑了笑,對上蘇朗迷茫又澄澈的眼神,不禁放低了聲音問他:“是家裏的長輩給你起的嗎?”

蘇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流沙包,旋即又往自助取餐臺上豐富的早餐上瞟了瞟,小聲問道:“我能吃完東西再回答問題嗎?”

方以澤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也拿了一個餐盤遞給季禾,啧了一聲:“這小黃鼠狼都心大成這樣了,咱倆也先把早飯給吃了吧。吃完再問他就行。”

季禾接過餐盤,嘴角略勾了勾,笑道:“好啊,降妖師都不急,那我就更不急了。”

于是兩個正經來吃早飯卻攤上黃鼠狼作怪的人眼睜睜地看着蘇朗拿了一大份的糯米糕,又盛了一大碗的蝦仁馄饨,還有五六個燒麥,兩個蘿蔔糕,以及一大杯燕麥米漿。

再聯想到他們來之前,自助取餐臺上就在不斷減少的食物,方以澤和季禾難得的都有點驚訝。方以澤湊到季禾耳邊低聲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話還真沒錯啊。他這食量也太驚人了,感覺我在他這個年紀都沒吃過這麽多!”

季禾端着餐盤往落地窗那邊的餐桌走,斜睨了方以澤一眼,饒有興致地說:“方二少好像還沒活到他那個年紀啊。看着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孩兒,應該都有百來歲了吧。”

方以澤挑了挑眉,端着餐盤跟上季禾,随口問他:“蘇朗,應該是黃鼠狼的諧音呗?聽着挺像的。”

季禾輕輕眯起眼睛,擡眼看向不遠處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的蘇朗,眼裏浮上一層困惑:“他為什麽會來這裏偷東西吃?大小都是個妖怪,怎麽會沒東西吃?”

方以澤倒是不以為意,笑了笑,遞給他一雙做工精美的筷子,“這事也不歸咱們管,等會兒吃完飯問問他就行。這只小黃鼠狼也沒犯什麽大錯,估計不用收他。”

季禾低頭用小湯匙攪動着面前的皮蛋瘦肉粥,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聲開口:“方以澤,謝謝你。”

嗯?方以澤正喝着粥,聽季禾這麽說,不由詫異地挑了挑眉。怎麽會突然說這個?謝他什麽?

而等蘇朗真正吃完早飯,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方以澤看着蘇朗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巴,不由嘆了口氣,問他:“你爸媽平常是沒給你吃的嗎?都到酒店來偷東西吃了?”

蘇朗眨了眨眼睛,捧着手中的燕麥米漿搖着頭,小聲說:“我爸媽都已經不在了。”

方以澤頓了頓,難得地愣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一下面前的這只小黃鼠狼,就見蘇朗彎了彎眼睛,笑着說:“可是有個人說他會一直照顧我啊。”

方以澤與季禾彼此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信息量有點大。但二人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方以澤只是擡手彈了下面前蘇朗的額頭,啧了一聲:“既然有人照顧你,那你怎麽還要來這家酒店的自助餐廳偷東西吃呢?這個習慣可不太好,是頭一次幹嗎?”

蘇朗又眨了眨眼睛,臉上似乎帶了些許內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太餓了,好幾天沒有東西吃了。我敢發誓,這真的是我第一次跟人類打交道!絕對沒有幹其他的壞事。”

“我們相信你,別急,”一旁的季禾伸手摸了摸蘇朗柔軟的發頂,微微笑了一下,輕聲問,“這麽說,照顧你的那個人,這幾天沒管你嗎?他……應該也不是人?”

蘇朗瞪大了眼,一副“你怎麽知道!”的見鬼表情,方以澤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智商是怎麽活到現在這麽大的?都說你是第一次跟人類打交道了,那照顧你的能是人嗎?妖魔鬼怪,哪一路的?跟我說道說道!”

“不能說。”蘇朗低下頭,耳垂忽然就紅了,他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他說過的,不能讓其他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不然會很麻煩的。”

方以澤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長長“哦”了一聲,然後頗有些興味地想,看蘇朗這個樣子,有點情窦初開的意思啊?

他側頭看了眼季禾,季禾正一手端着一杯牛奶往唇邊遞,眉眼低垂,側臉的線條柔和而又溫柔,嘴唇輕輕開合,像是哄孩子一樣沖蘇朗露出了一個輕微又溫暖的笑容,仿佛雨後的陽光:“那你在酒店裏拿了人家的早餐吃,想要怎麽補償呢?”

他們坐的位置正靠着落地窗,外面的天氣并不好,雖然風停了雨也歇了,但天色還是陰沉沉的,方以澤這一瞬間卻感覺陽光燦爛,單單是看着季禾的一舉一動,他的心情就能變得很好,于是也順着季禾的話問蘇朗:“是啊,想要怎麽補償啊?”

蘇朗扁了扁嘴,一臉的一籌莫展,小聲說:“我知道你們平常都是怎麽買東西的,就是各種紅紅綠綠的紙嘛,有的還挺好看的。但是沈……”他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照顧我的那個人他最近身體不是很好,我可能需要晚一點才能跟他說這件事。你們……能等一等嗎?”

方以澤倒也沒逼他,只是擺了擺手:“行啊,我替你跟這個酒店餐飲部的經理說上一聲,在我走之前,你帶着錢過來找我就行,我住十六層,你只要來,我就會知道的。”

蘇朗如蒙大赦,眼睛裏頓時就盛滿了歡快明媚的笑意,看起來就像是普通人類的十七八歲的少年人,他捧着手上的那杯燕麥米漿,聲音輕快地說;“你真是個好人,放心好啦,我不會再這麽做了,等我拿到錢後就去找你。我保證,三天之內一定還錢!”

“記得你說的,別忘了,”被發了張好人卡的方以澤不為所動,擡了擡手,指尖忽然一動,一縷柔和的赤色光暈就在指尖跳動起來,他朝蘇朗揚了揚眉,“來,自己立個誓。”

蘇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方以澤站起身,一手撐着餐桌,另一只手往前一遞,指尖貼在蘇朗的眉心,蘇朗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縷赤色光暈就在他的眉心上消失不見了。

“行了,走吧,”方以澤坐回去,略勾了勾嘴角,笑了一下,“三天之內只要來了,這個誓約就自動結束了。”

蘇朗“哦”了一聲,身後的那條長長的黃色尾巴輕輕晃了晃,跟他們揮了揮手,就蹿到了旁邊一面半開着的玻璃窗前,靈活地翻了個身,跳下了樓。

季禾站了起來,目光往窗外移了移,看到的就是蘇朗身形靈活地穿過擁擠的車流,從街上腳步匆匆的行人中間穿過,歡快地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着,那條長長的黃色尾巴還招搖地在他身後晃來晃去的情形。

“總算走了,”方以澤沒來由地嘆了口氣,走到季禾身邊往外看,正好看到蘇朗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在餐廳裏偷吃了早餐不是什麽大事。這只小黃鼠狼倒也挺天真可愛的,還信誓旦旦說要來還錢,就是有點鬧騰。”

“嗯?方二少好像不喜歡小孩子?”季禾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方以澤心想,我确實不太喜歡啊,因為我還沒有養過啊。但話到嘴邊,他正好低頭,迎上的就是季禾正擡頭看他的目光,那句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因為季禾此時的眼神,平靜,卻又溫柔,仿佛情人間最親昵最熟悉的注視,又如同春日暖融的風,而在平靜溫柔之下,他看到的卻是若有若無的渴望與懷念。

渴望。懷念

這本就是兩個基本上無法将之聯系到一起的詞彙。但卻真真切切,真實無比地出現在了此時此刻季禾注視他的目光裏。

這一瞬間的方以澤簡直想要笑出聲,他又不是心理學家,怎麽可能在一個人的眼中讀到這麽多的內容?是錯覺嗎?他張了張嘴,忽然很想問季禾,你是真的在看我嗎?既然有着這樣親昵溫柔的目光,又為什麽沒有答應和我在一起呢?

聯想到昨晚上季禾睡夢中的那些夢呓和動作,方以澤不覺有些不确定起來。

“不太喜歡啊。”最後,方以澤還是這樣如實開口,“畢竟我還沒有養過小孩子。也許真的養了小孩子,就會喜歡了吧。”

然後,他就在季禾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名為“意料之中”的情緒,但那只是一閃而過,他甚至懷疑這只是他的錯覺。

而季禾下一秒的動作,卻讓他怔愣當場——

季禾身體微微前傾,靠近他,湊在他的耳廓邊,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地對他說:“有些事,我不打算再瞞你了。”

哪些事?關于國安九處那一晚的事嗎?還是你手指輕輕一拂就能制住‘杜越笙’的事?方以澤心神俱震,低頭去看季禾,因為他比季禾高了約莫半個頭,他看到的就是季禾柔軟的黑色發頂,那一瞬間,方以澤心裏想,他是很想親吻上去的。

但季禾沒給他這個機會,只是沖他輕輕彎了彎眼睛,那笑容比以往他所看到的都要溫柔也都要輕松,仿佛是心頭卸下重擔似的平靜。

“好。”方以澤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同樣輕聲地應道。

#####嗯啊好像最近《人民的名義》這部反腐劇還蠻火的?刷了三集後感覺自己智商已下線,徹底狗帶!現在反派都這麽厲害了嗎!天啊為什麽我突然有種我的反派還蠻蠢的感覺!我要努力做一個能把反派寫聰明一點的作者!堅定臉!

沉湎刷劇差點忘記更新的作者咬着小手絹可憐兮兮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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