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魔族長老

魔族長老

第二十六章

壹索看着攔在面前的兩位魔族長老，劍眉微微蹙起，一股不妙的預感自心底升起。

“昆吾長老？麥丘長老？”平陵認出了他們，後撤一步，臉上露出标準的公式化微笑，“兩位就這麽把我攔在這裏？”

“陵祭司是來看行弋的嗎？”昆吾長老說。

平陵歪了歪頭，提了提手裏的保溫桶，笑道：“顯而易見。”

麥丘有緊接着問道，“陵祭司覺得行弋族長會做這種受賄的事情嗎？”

壹索本就站在平陵的側後方，而且他還比平陵高了一個頭，所以此時他将兩位長老的表情盡收眼底後不由得困惑了。

昆吾長老和麥丘長老用他們有些許渾濁的藍眼睛盯着平陵，面部緊繃，看起來很在意她給出的這個答案，似乎還很期待她給出的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壹索緘默不言。他很想知道母親的反應。

“以我個人而言，我當然不相信他會做這種事情。”平陵開口道。

果不其然，兩位長老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連帶神情也輕松了許多。

“不過究竟是不是，還要看證據完不完整。”平陵微微一笑。

昆吾長老顯然輕松很多，又和平陵閑聊了幾句，就邀請她到魔族長老院的辦公室坐坐。

魔族長老院一分為二，一半随魔族行政部設立在魔劍樓，專理與其他種族相關事務，另一半區域就在巨人山，專門受理族內雜事。

昆吾的辦公室就在這巨人山上。

平陵唇角上揚，點頭說，“能與昆吾大長老交流是我的榮幸。”

兩人邁開步子往前而去，壹索在後面遲疑了幾秒，剛邁開步子準備跟上，一旁的麥丘長老便攔在了他面前，眼神示意他留下。

壹索皺起眉頭，不得已停下腳步，他看向前方，等平陵和昆吾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才看向麥丘，冷聲道：“兩位長老這是什麽意思？”

麥丘心知有些事繞不開他，倒也不避諱：“長老院想和異族合作，需要平陵牽線搭橋，長老院希望你和行弋能促進我們的合作，但是，”他頓了頓，“我們希望你能回避我們之間的談判。”

“長老院希望合作？”

“這本來也是我們之前開會說好的事情。”麥丘指的是外交會議之後開的那一場。不過在壹索的印象裏，即便是有那樣的會議結果，但是之後的時間裏，魔族長老院卻以各項理由回避了這件事，當初所謂的合作也沒有半分有實質性的推進。

而如今長老院的态度确實讓壹索感到疑惑了，他回想了外交會議之後這半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不由得猜想是這些事情讓長老們看到了異族的強大，又或者是他們知道了什麽讓他們急于尋求異族幫助的事情？

“我還以為長老們把那件事情忘記了，畢竟都過去半年。”他眉毛一挑，淡淡嘲諷道。

麥丘何嘗聽不懂壹索言語中的嘲諷之意。

“不過，既然長老院想要我和父親促進合作，又為什麽要我們避開談判？”壹索問道，“毫不客氣地說，魔族之中沒人能比我和我父親有更多和異族交流的經歷。”

麥丘一頓，眼神複雜。

壹索冷靜地盯着麥丘長老的雙眼。

“我們當然希望你和行弋能起到極大的作用，但是長老院覺得在談判桌上，你和行弋的出現，對他們而言意味着威脅。”麥丘回頭瞟了一眼平陵，“如果我猜測的不錯，之後她不會再參與談判了。”麥丘短促地笑了一聲，“雖然祭司是楓楊共和國名義上的五大首領之一，但這種事應該也不是她能決定。”

壹索緊緊抿着雙唇，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聽說過段時間梵天殿殿主來的時候，你要去？”麥丘話鋒一轉，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壹索點了點頭。他确實答應了這件事。

麥丘冷笑了一聲，白色的胡子一抖一抖地：“你呀，聽老頭子一句勸，少往那談判桌上湊，那殿主若是個重感情的，願意看在你這個摯友之子的面上退一步，蕭龍種族就能獲利，但她要是個六親不認的主，蕭龍種族可就讨不到什麽便宜了，說不定還要連帶着你一起倒黴。”

麥丘面色不善，還帶着十足的嘲諷，顯然對于蕭龍種族的安排十分不滿。

壹索擡眼看去，前面的平陵和昆吾已經停了步子，站在幾十米外的地方，顯然是在等他們。

麥丘也意識到了這點，匆匆跟上了腳步。

壹索猶豫了幾分，還是跟了上去，打算和三位長輩知會一聲便離開。可他才剛剛走到他們前面，平陵就開了口。

“壹索，和我們一起去好嗎。”

雖是問句，但平陵卻是用了陳述句的語氣。

顯然她有什麽事想和壹索說。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都沒有出聲反駁，只是等壹索答應之後，就邀二人一起去了長老院。而壹索沒有去昆吾長老的辦公室，而是待在了其隔壁。其餘三人都在隔壁，而壹索等助理端上了一杯茶水離開之後便放松了下來。

壹索手一揮關上辦公室的門，凝聚魔力感應了一下隔壁。隔壁沒有設置結界，也不只有他們三個人，準确來說，一共有十個人，剩下的七個人都是壹索認識的長老。他微微放松，靠着沙發閉目養神，靈魂出竅偷聽的念頭只升起了一瞬就消散如煙。

一瞬間湧用上來的疲憊感和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尴尬感讓他感到心累。

他甚至不想去回想麥丘和他說的話。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平陵走了進來。

壹索擡眼和平陵對視，他們那兩雙藍眼睛漂亮地像是完美無瑕的寶石。

還是平陵先開口了，她希望壹索送她去楓楊共和國駐魔力洲大使館。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空中汽車飛上高空，冷冽的寒風從敞開的車窗灌進車內，壹索按下按鈕，玻璃升起，将寒風隔絕在外。

“你不好奇嗎？”平陵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只手托着下巴，手指無意識地點動，“魔族那幫長老找我做什麽？”

“希望您能牽線搭橋助力魔族異族合作？”壹索目視前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卻是下意識地收緊了，“還是在問您父親的事情？不過這是魔族內部的事情，怎麽也不該問到您這了吧。”

“确實。”平陵無所謂地笑了笑，一臉戲谑地看向壹索的側臉，“剛才你居然沒有偷聽。”

壹索面不改色。

平陵繼續說：“不過我倒是聽到了麥丘長老和你說的話。”

“隔了那麽遠您也能聽到了。”

“我的五感比你想象的要出色，壹索，”平陵懶洋洋地說，“小時候你的五感也是我訓練出來的。”

壹索唇角微勾，一時有些懷念起小時候的時光。

“魔族長老，倒都是些聰明人。難怪他們想和魔族合作。”平陵說，“麥丘長老确實猜對了，在合作确定下來之前，我不會再過問這事了，等合作确定了，我才會負責具體的合作內容。”

壹索輕輕嗯了一聲，也沒再問平陵之後誰會來談判之類的話，畢竟他也知道這次長老院的人是鐵了心不想他們這一家摻和這次談判。

“長老們和您談什麽了？”

“魔族不想再當蕭龍種族的附庸了，不想再一昧響應蕭龍種族的決策，不想被其他種族的人喊蕭龍種族的‘跟屁蟲’，”平陵語氣平靜，複述着魔族大長老的言語，“魔族有比蕭龍種族更強大的實力，我們不想再用魔族的力量去收拾蕭龍種族捅下來的爛攤子，用魔族的犧牲填補蕭龍種族政策失誤的損失。這半年來，我們看到了異族的實力，看到了洛夫人為人族和異族和平共處做出的貢獻，看到了貴國政府的各項努力。我們也希望能同異族進行愉快的交往。”她笑了笑，看向壹索，“這是魔族長老院鹿宇院長的原話，看來行弋的親政府策略讓他們很不滿。”

“我知道。”壹索沉聲道，“最近這兩年，魔族親近蕭龍種族所要付出的代價已經遠高于魔族能得到的利益了。利弊權衡之下，長老們還是需要考慮魔族的發展利益。”

原先蕭龍共和國內部就有很嚴重的種族矛盾，蕭龍種族為了鞏固政權實施了種族融合政策，但效果不佳，加之蕭龍種族有魔力的秘密曝光，越來越多的種族對蕭龍種族感到不滿。魔族原先親近蕭龍種族，一來是因為蕭龍種族是大族且是執政族，與蕭龍種族合作能利于魔族的發展，但是這些年來蕭龍種族威望下降，連帶着魔族也遭殃，甚至有時蕭龍種族需要向魔族借調軍隊對付黑魔法師，軍隊的傷亡損失也都由魔族自身承擔，但礙于那些實際的利益以及他父親的關系，長老們再不滿也都只是隐忍。前兩年蕭龍種族和墨夷家族劍拔弩張的時候也曾想以消滅黑魔法師為由借軍隊，但也就是那一次，魔族派出去的軍隊死傷慘重，幾乎是全軍覆沒，鹿宇院長又偏生是個知道內情的，在戰情傳回來的那一刻火速召開了長老會議，以魔族元氣大傷需要休養生息為由拒絕了蕭龍種族的增援請求。那時候他已經當了警察部的代理副部長，移交了管理本族部分事務的權限，其中就包括了軍隊統領權。也從那時候起，魔族長老院對行弋的親政府策略越來越不滿，也越來越不願意快速響應蕭龍政府的政策，他們逐漸在權力上制衡行弋,将部分他們不贊同的同蕭龍種族的合作一拖再拖，甚至是終止合作。

“魔族長老們都不是願意吃虧的，當然不願意把籌碼都壓在蕭龍種族身上。”平陵冷笑一聲，“要說蕭龍種族能統治蕭龍共和國那麽長的時間，也有墨夷家族不少功勞吧。蕭龍種族視墨夷家族為枷鎖，一心想擺脫這副枷鎖，卻在很多時候又不得不求助于它，這麽矛盾的種族，你們魔族的長老怎麽敢押上全部的寶呢？”

壹索無法反駁平陵的話。

這一點也讓他感到無力，他确實覺得墨夷家族卑鄙又可恥，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捏着蕭龍共和國魔力種族弱點的墨夷家族有着強大的實力和底蘊，很多時候蕭龍種族不得不向墨夷家族求助，比如他們需要墨夷家族培育出的茉莉花，他們需要求墨夷家族解開蘿鈴和紀倫軀殼上的結界魔法，他們需要向墨夷家族求助解救出關在幽靈族監獄裏的天鳥……

平陵一直在偷偷觀察壹索的神色。雖然壹索臉上依舊沒有什麽太明顯的變化，但平陵心裏明白壹索聽進去了她的話，也不打算再把話說得更加明白，點到為止，剩下讓人自己去領會。

“還有個事，”平陵目光閃爍，“你可以聽聽麥丘長老的建議。”

“嗯？”

“蘭确實重感情，但也确實會……六親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