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鄰居知道我是植物

鄰居知道我是植物

1.

那麽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是沈繁辭職的日子。

當他把辭職報告交到自己的老板面前時，那位有着地中海和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終于擡起頭，第一次正眼看了一下這位從來不遲到，加班非常積極的，內向的青年員工，發出了不解的疑問：“你為什麽要辭職？是我給的待遇不夠好嗎？”

于是沈繁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一年來挨的罵，喝過的成堆咖啡罐，因為熬夜産生黑眼圈和脫的發，還有自己那微薄的工資，陷入了沉默。

當老板将他趕出了辦公室，讓他帶着自己的東西滾蛋，并且發出了“除了我，我看還有誰要你”這樣的怒吼之後，沈繁又認真地想了一下。

他想，他這輩子應該不會再去找工作了，因為他要回老家，繼承他爺爺給他留下的小農場了。

沈繁是很标準的小鎮做題家，他在很小的時候，父母雙亡，爺爺将最大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希望他能夠好好用功讀書，考一個好的大學，将來找一份好的工作，能夠出人頭地。

沈繁也一直在為這個目标努力着，但是在爺爺病重去世前的一個月裏，他和爺爺視頻通話的時候，電話對面的爺爺看着他憔悴的臉，最終深沉地嘆了一口氣，告訴他，如果沈繁願意的話，沈繁可以回來繼承自己的農場。

在外面打拼太累了，他希望沈繁能夠活的開開心心的，就算沒有那麽多錢，也沒有很高的地位。

于是沈繁幹完了這最後一個月，同時也處理好了爺爺的葬禮，按照爺爺的遺願，将對方的骨灰撒進了大海裏，然後辭職準備回鄉下種田。

爺爺留下土地有很多，沈繁知道自己一個人幹不完這麽多，他也沒有經營農場的經驗。

所以他決定把大部分地都轉包出去賺錢，再加上他自己工作存下來的錢，就算他之後再也不工作，也不賣農産品之類的，也能安安穩穩地活完自己的下半輩子。

結婚需要的彩禮什麽的，沈繁根本不會去考慮，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結不了婚。

但是意外就是突然降臨的。

沈繁覺得自己永遠都記得那一天，那天，他剛剛才從廠裏面辭職回到老家，整理了一下爺爺留下來的遺物，然後給自己做了一頓飯，計劃着把家裏面的地轉租出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沈繁最後想了想，決定在今天拜訪一下隔壁的鄰居。

沈繁記得，他們之前的鄰居是一個和爺爺差不多歲數大的老人，但是在五年之前，對方就已經跟着兒女們一起住進了城裏面，鄉下的土泥房自然也就廢棄了。

而爺爺也一直沒有提到過，自己的周圍來了一個新鄰居。

自己以後終歸是要在這裏長住的，和鄰裏打好關系也是必要的，沈繁這麽想着，從冰箱裏面拿了一點自己從帶過來的，沒能吃完的鹵肉幹當見面禮，朝着自己的鄰居家走去。

然而等他走到了距離他家不足兩百米的那棟二層樓房時，他卻驚訝地發現，對方的家門居然是大打開的，裏面已經落了灰塵和飄進去的雪，混在一起，把地板和家具都搞得髒兮兮的。

這不像是已經搬了家，更像是匆忙離開了這裏，什麽都沒有帶。

或許是出去旅游了嗎？沈繁這麽想着。

沈繁也沒有走進對方的家裏，一探究竟的想法，擅闖別人的家是私闖民宅，他的腳步就停在大門口，好心地幫對方關上了門。

正想往回走的時候，沈繁突然卻發現地上的雪裏面，好像藏了一團什麽黑乎乎的東西。

沈繁腳步一頓蹲下來，用手扒開雪，看到了下面那團亂糟糟的，枯萎的植物。

說是植物，或許它更像是一團不知道是從什麽樹上卷下來的藤枝，上面的葉子已經幾乎落光了，全都是枯萎的，枝條也是幹巴巴的，像是枯死了很久。

但另沈繁感到奇怪的是，對方的最下面居然連着一個看上去很精美的花盆，說明對方并不是什麽雜草，而是家養的觀賞植物。

沈繁在原地蹲了十幾秒鐘，最後決定暫時先把這盆植物帶回家，試試看能不能養活，如果養活的話，就等鄰居回來之後再送回去，如果養不活的話……

沈繁思考片刻，掏出手機，給地上的這團草拍了一張照片，并且标明了時間，這樣就算他沒有養活對方，這盆植物的主人看到了這團草之前的照片，應該也不會過多苛責他，畢竟這團草看起來就不像是能夠再活過來的樣子。

2.

葉子實在發現自己的枝條被雪掩蓋了一半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那天本來是想趁着陽光好，把自己搬到院子裏面去曬一下冬天難得的暖陽，活動一下筋骨，他還專門拜托了隔壁的鄰居，請對方幫忙，在太陽落山之前幫他把花盆搬回去。

然而他曬着曬着就睡着了，這麽一睡就睡到了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院子裏。

從晚上開始就下起了厚厚的雪，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雪已經将它淹沒了半個身子，連着花盆一起凍在了地上，他根本無法移動半步，就連人形也化不出來，只能再次逼迫自己陷入冬眠的狀态，以此來抵抗寒冷，不然就真的會凍死在院子裏面了。

好歹也是有道行的妖怪，他成功扛過了一個晚上，他本以為第二天自己的老鄰居就會記起來，把他搬進屋子裏面，可是他等了一整個白天，對方也沒有從屋子裏面出來。

于是葉子實就知道，對方應該是出事了，老爺爺已經有那麽大的年齡，最近又生了病，人類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無可奈何之下，葉子實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感受到異常的溫暖，葉子實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還以為春天已經到來了，溫度升高，然而他卻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燈火明亮的房間裏面，正對着他的是一個暖爐，正在散發溫暖的光。

這是什麽地方？葉子實沒有輕舉妄動，緩慢地舒展着自己的枝葉，擡頭打量着整個房間。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他鄰居的家，但是明顯多了幾分年輕人的氣息。

應該是對面鄰居大爺的孫子回來了吧。

葉子實心想，鄰居大爺之前經常和他以前聊天，話裏面全都是對孫子的誇獎，言語間的驕傲都要溢出來了。

鄰居大爺還給葉子實看過沈繁的照片，長得很清秀，有一種草木一樣的生機感，葉子實對沈繁很有好感。

葉子實剛剛打量完這個房間，一轉頭就看到房間的門從外面打開，走進來了一個只穿了長褲的年輕人，對方正一邊往裏面走，一邊往自己的身上套長袖，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身。

葉子實的眉心一跳，立刻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但腦海裏面那一片雪白卻始終揮之不去，在他的記憶當中晃來晃去。

門口進來穿好衣服的沈繁扯了一下衣服的下擺，蹲下來查看自己抱回來的植物，意外地發現，剛才明明還枯的葉子已經有了變綠的傾向，效果可謂立竿見影，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剛才澆了水，還是現在暖爐的作用。

而且沈繁發現，這些心形的葉子全都是閉合起來的，兩邊貼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像半圓一樣的形狀，怪好看的。

怪不得是觀賞植物啊，沈繁心裏面這麽想着，又把暖爐調了一個位置，照着葉子的另外一面，走回自己的床上，縮進被窩裏面，拿出手機給自己的好朋友發了一張植物的照片過去，詢問對方認不認得這是什麽。

他剛才用拍照搜索，并沒有在網上搜出來相關的植物，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觀賞植物還沒有恢複原貌，百度識別不出來，還是因為這是一個新的雜交品種？

朋友于陽秋對此表示，他也不知道這個植物叫什麽名字，可能是野外意外長出來的品種。

沈繁有點緊張，詢問于陽秋這會不會什麽珍惜品種，于陽秋卻表示地很無所謂：“你怕什麽？如果真的是什麽保護品種，又不是你挖出來的，要定罪也是你的鄰居遭殃，你不過是一個不知情的好心人罷了，你慌什麽？”

沈繁：……行吧。

沈繁又向于陽秋請教了一些養植物的經驗，在網上訂購了一些肥料和植物需要的營養液，想了想，最後又在百度上面搜索了一下“植物的葉子在什麽情況下會閉攏”。

搜索出來的結果是，為了保溫和減少水分的蒸發，所以有一些植物會在夜晚把葉子閉合起來。

知道這樣的情況算是正常的，沈繁也就放下了心，最後看了一眼盆子裏面的心形植物，将火爐調小了一些，對着對方說了一句晚安，躺到床上關上了燈，合上了眼睛。

就在沈繁睡着之後，呼吸逐漸變得平穩時，葉子實伸展開了自己的枝條。

變成人形還是略微有一點困難，需要再養幾天，但是将自己完全伸展開來還是可以的。

葉子實将自己的一條觸手伸了出去，慢慢地卷上了沈繁的床頭櫃，小心翼翼地卷好對方的水杯，又多纏了幾圈，然後拖到了自己的面前，灌到了自己花盆裏的土裏面，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雖然他的本體是植物，但是植物需要的東西他都不怎麽需要，他的食譜和人類更為相似，喝水也比較喜歡喝涼白開或者溫開水，剛才散發好心給他澆的自來水，他實在是喝不下去，現在都從花盆底下漏了出去。

既然被鄰居好心的帶了回來，葉子實也不想給對方添麻煩，再次伸長了自己的觸手，悄悄擰開了門的把手，盡量不發出聲音吵醒沈繁，找到了洗手間所在的位置，拿出了拖把，将自己花盆底下的水全都拖幹淨。

做完這些之後，觸手将拖把還回來原位，關上了房門，還去幫沈繁掖了掖被角，這才又縮回花盆裏面，變回了原樣。

3.

沈繁懷疑自家進賊了。

證據是他今天早上出門去收地裏的蘿蔔，回來之後，卻發現他放在陽臺上面曬太陽的花盆掉轉了位置。

他記得很清楚，他放花盆的時候，把刻着一些古怪花紋的那一面朝着外面，但是他現在看，那一面卻朝向了屋內，很明顯被人動過。

沈繁首先排除了自己記憶不好的情況，順便檢查了一遍家裏面其他的東西，特別是抽屜裏面的現金有沒有失竊，卻發現那個小偷好像除了動了動花盆之外，并沒有幹其他的事情。

那這就奇怪了，難道不是小偷嗎？

一時找不到其他線索，沈繁也就暫時把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心裏面決定下次出門不管幹什麽事情，都要關好門窗，不能給別人可乘之機。

将從地裏收回來的白蘿蔔部分保存到地窖裏面之後，沈繁拿出了幾根新鮮的，抖掉泥土，洗幹淨，切成塊，決定給自己炖一鍋白蘿蔔排骨湯喝喝。

将食材和調味料放入鍋中，蓋上鍋蓋，開始炖煮，沈繁擦了擦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開始看書。

沈繁的性格并不外向，這些年和別人交流的勇氣和經驗都是他慢慢積攢起來的，如果要他選，他更願意一個人在家裏面，安靜地看着自己喜歡的書，而不是和別人聚會玩樂。

沈繁在看書，葉子實在看他。

因為剛剛才從地裏搬蘿蔔回來，沈繁的臉上出了一點汗，剛才被擦掉了，但現在的臉還是有一點紅撲撲的，在他清秀臉上顯得格外可愛。

房子裏面有地暖，沈繁只穿了一件長袖和長褲，雖然把他的全身都遮的嚴嚴實實的，帶葉子實莫名就想起那天見沈繁時，那一截纖細白皙的腰。

聽到花盆那邊發出來的響動，沈繁有一些奇怪地擡起了頭，合上書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陽臺邊仔細查看剛才無風自動的植物，發現它們的葉片又合上了，而且伸出來的彎曲枝條也卷了回去。

确認窗戶是關好了的，沈繁更加感到疑惑，他站在旁邊，仔細上上下下地觀察了一下這盆植物，又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植物的葉子在什麽情況下會突然收攏，就連觸手也會收回，卻發現百度上面也沒有給出答案。

葉子實默默裝死。

其實葉子實已經有能化成人形的能力，他這幾天都在思考怎麽才能從沈繁的家裏面離開，剛才花盆的轉動也是他自己弄的，想要将自己的另外一面也曬一點陽光。

但是他沒想到沈繁居然會這麽敏銳，這樣微小的移動都能被沈繁發現端倪。

所以還是得早點離開，不然遲早有一天會被沈繁發現不對勁的。

于是又裝了兩天不會動，沒有思想的植物之後，葉子實決定回到自己的家中。

這天早上，趁着沈繁又去地裏收蘿蔔，葉子實緩緩撐起自己的枝條，從花盆裏面把自己拔了出來，抖了抖根上的泥土，然後緩慢地化成了人形。

感覺到自己沒有穿衣服，葉子實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有拿沈繁的衣服，因為他知道沈繁的衣服自己也穿不上，裸露在外的精壯肌肉已經證明了他的體型有多優越。

最後葉子實為了避免裸//奔，還是利用自己的枝條給自己編了一套可以蔽體的衣服，然後端着之前種自己的花盆，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沈繁的家，盡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已經想好了，如果沈繁拔蘿蔔回來，發現花盆沒了，自己到時候就登門拜訪，說那盆花其實沒多重要，讓沈繁不要放在心上，順便拉進一下自己和沈繁的距離，鄰居之間就是要多走動嘛。

沈繁拔蘿蔔回來之後，還是按照往常的流程，先把蘿蔔放進地窖裏，然後脫下外面的衣服，回自己的房間裏休息。

他習慣性地往陽臺上看了一眼，然後繼續手上的動作。

突然間，沈繁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他緩緩轉頭，又往陽臺上看過去，驚恐地發現陽臺上面空空蕩蕩，那盆植物蕩然無存，就連花盆都沒有剩下。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小偷啊！

沈繁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立刻轉身去了書房，打開了電腦，看起了監控。

沒錯，自從上一次他發現陽臺上的花盆被人動了位置之後，就悄悄地網購了一個監控回來，安置在房間裏面，想要知道那個小偷會不會再次上門。

沒想到這個小偷這麽快就又來了，沈繁氣憤地點開監控畫面，他都要看看到底是誰——

幾分鐘之後，沈繁呆呆地看着監控中，那盆植物從盆裏面自己跑出來，展開枝條，然後變化為人形，給自己穿上衣服，又連盆抱走的畫面，緩緩裂開。

好怪。

再看一遍。

更怪了啊啊啊啊啊！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妖怪，而且還是他的鄰居啊！！

原來他的鄰居是一盆植物啊啊啊啊！！！

沈繁的世界觀也裂開了，他捂着額頭，呆坐在椅子上面，不想動，艱難地消化着這個消息。

但是還沒等他完全消化這件事情，他家的大門就被敲響了，沈繁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喊着來了，一邊往門口走。

在開門之前，沈繁的內心突然有一種不算好的預感，他抿抿唇，緩緩拉開了門，在門外看到了在監控裏面出現的那個男人，對，就是那個由植物化成的男人。

葉子實自以為自己做的這一切都天衣無縫，他挂上溫和的笑容，對着沈繁開口說道：“你好，我叫葉子實，是你的鄰居……”

沈繁此刻的大腦依舊還沒能轉動起來，他的腦袋一片空白，脫口而出，對着葉子實說：“你是植物變的妖怪？”

葉子實：……

葉子實：？！

葉子實也緩緩裂開了。

4.

氣氛變得有一些尴尬，葉子實坐在沈繁對面的沙發上面，長腿有一些無處安放，收起來略顯局促，但如果要展開，就會碰到坐在對面的沈繁。

所以他選擇了微微屈起自己的身體，向前傾，看着一眼沈繁，又看向了地面。

沈繁也不敢看葉子實，同樣也看向了地面，他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有勇氣，直接在葉子實面前戳破對方妖怪的身份，還讓對方進了他的房間，坐在他的對面的。

最後還是葉子實選擇打破了這令人人窒息的沉默，他點了點頭，決定告訴沈繁：“是的，我的确是你口中所說的妖怪。”

見到沈繁神色緊張，葉子實連忙又補充說：“但我是一個好妖怪，真的，我有妖怪管理局的證書，妖怪管理局就相當于你們人類的，嗯，我想一想，政／府。”

“像我們這種能夠融入人類社會的妖怪，就已經過了明路，我還有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完全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在人的世界生活，而且為了遠離人類不被發現，我還專門來到了鄉下。”

經過葉子實的一番誠懇解釋，沈繁慢慢地放松下來。

他其實也相信葉子實并不是會傷害人的妖怪，不然的話，他把葉子實的本體放在自己屋內的這段時間，就夠葉子實殺他好幾次了。

而且沈繁知道，葉子實和爺爺生前也有交往，還是爺爺經常把他的花盆放到院子裏面去曬太陽，沈繁就感覺更放松了，把葉子實當做了自己的朋友，從葉子實那裏詢問了一些爺爺生前的事情。

得知爺爺生前一直在挂念着自己，沈繁沒能忍住眼淚，默默轉身背過去，揉了揉眼角，心想自己還是回來的太遲了，他應該早一點辭去工作，回來陪爺爺的。

他剛剛擦完眼下的淚痕，準備轉過身繼續和葉子實說話，就看到自己的肩膀處伸來了一根細細的枝條，上面開了一朵粉色的小花，送到了他的眼前，兩根藤枝還笨拙地在空中給他比了一個心。

另外一個觸手則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是在安慰他不要再傷心了。

看着那朵粉色的小花，還有在空中的心，沈繁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覺得有點可愛，轉過頭對着葉子實露出自己的酒窩，真心實意地向對方道謝：“謝謝你，我現在已經好了，沒關系的。”

沈繁沒有注意到的是，葉子實在看到他微紅的眼睛和笑容之後，整個人都僵了一下，散發出去的藤枝上的葉子也慢慢合攏，又開出了幾朵粉紅色的小花，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沒過多久，葉子實就和沈繁道別，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而從這天之後，兩人之間也算是敞開心扉，做起了彼此的朋友，當然沈繁是把葉子實當朋友的。

而且葉子實對他也很好，沈繁想，葉子實能夠延伸出來的那些觸手非常有用，而且能夠延長很長的距離，還能鑽入泥土裏面，很輕易地就把埋在地裏的作物拔了出來，特別是白蘿蔔。

從此以後，他就再也不用冒着風雪出去收蘿蔔了，全都有葉子實操，送到他的門口來，效率也高。

當然更多的時候，葉子實還是會變成自己的本體，舒舒服服地躺在花盆裏面，任由沈繁抱着他的花盆，把他放在陽臺曬太陽。

他會舒展自己的枝條，然後靜靜地陪着沈繁看書，歲月靜好。

他們就這樣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對方，到了冰雪消融的初春，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葉子實像往常一樣抱着花盆，從自己的小樓裏面走出來，來到了沈繁的院子裏面，想和平時一樣變出自己的本體，安安靜靜地待在沈繁的旁邊曬太陽。

或許是因為昨天播種，勞累了大半天，也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熬夜玩了游戲，所以今天的沈繁靠在了躺椅上面，在溫暖的陽光下靜靜睡着了。

葉子實抱着花盆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的是這樣一幕，碎金一樣的陽光淺淺灑在上沈繁的臉上，點綴着他的睫毛，他的身上還披着一條用來保暖的綠色小毛毯，随着他的呼吸緩緩起伏。

下意識地，葉子實放慢了自己的腳步，輕輕地來到了沈繁的面前，卻遲遲沒有叫醒沈繁，而是默默地站在旁邊，定定地看着沈繁的睡顏，想到了他們見到的第一面。

妄念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被種下了種子，并且在不斷地相處當中開始被滋養，到如今，已經在他的心中長成了參天大樹，根深蒂固，無法拔除。

葉子實的視線在沈繁的臉側和嘴唇流連，舍不得移開目光，他很清楚自己對着沈繁有着怎樣的欲望，是不能說出口的，埋藏在心底的那些占有欲。

沈繁對于他來說，就像是即将枯死的時候遇到的甘露，完全沒有辦法拒絕，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而現在，葉子實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覺得自己忍不住了。

他當然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是妖怪的欲望本來就比人類要強，他能忍到現在，對于其他妖怪來說已經是一個奇跡。

葉子實在內心默默地想，只是一下，只是一小會兒，他不會弄醒沈繁的，等沈繁醒來之後也不會知道的。

葉子實閉了閉眼睛，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最終伸出了自己的觸手。

兩指粗的觸手輕輕地揭開了沈繁的小毯子，接下來，又緩緩地撩起了沈繁的上衣，露出了葉子實朝思暮想的那一節白皙的腰。

觸手激動地抖動了一下，然後上面的葉子又害羞地閉了起來，但動作卻沒停下，光滑的觸手緩緩繞着沈繁的腰肢卷了一周，開始小幅度地來回摩挲着。

雖然已經到了春天，但天氣還是略微寒冷，一陣風吹來，也許是感覺到了肚子上的涼意，沈繁微微皺了一下眉，動了動身體。

觸手立刻被吓得不敢亂動，僵在了原地，發現沈繁沒有醒過來之後，這才又繼續了剛才的動作。

摸了一會兒之後，觸手的膽子明顯大了起來，緩緩地往下拉開了沈繁的褲腰——

……

沈繁喘着氣醒了過來。

他剛才做了一個非常荒唐的夢，在夢裏面，葉子實居然用他的觸手幫他疏解了不可描述的欲望，而且還非常舒服。

沈繁醒過來那一瞬，都覺得自己肯定是太久沒有幫自己解決了，所以才會對自己的好朋友做這樣的夢。

然而等他視線下移，發現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之後，沈繁就徹底僵住了，他夢境裏面的東西居然變成了現實。

發現沈繁突然醒了過來，葉子實也是一僵，他心虛地縮了縮觸手，卻忘記了自己的觸手現在還纏繞在沈繁身上，觸手擦過皮膚，沈繁被觸及到，忍不住又發出了一聲悶哼。

這下兩個人都臉紅了。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葉子實讀懂了沈繁的默許，開始繼續讓觸手動作了起來，而且還多加了幾只，照顧到了沈繁身上的每一處。

葉子實有很多枝條，完全能夠應付的過來。

他的動作綽綽有餘，而沈繁卻已經吃不消了。突然開葷，沈繁渾身都有些發紅，小腿繃直，身體不住的微微顫抖着，拿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釋放出來之後，沈繁失神了一陣，看着葉子實的綠色枝條上沾着的液體，默默移開了眼睛，臉紅的發燙，完全不敢和葉子實對視。

5.

那麽事情是這樣的。

衆所周知，植物的生長需要一定的營養，而作為一位已經成年的植物妖怪，葉子實的本體植物也早已成熟，所以他現在需要的養料則是——

“謝謝款待。”葉子實将觸手從沈繁的身上收回來，舔了舔指尖上的白色，笑意加深，“我可是一點都沒有浪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