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二章》(一)

《第二章》(一)

十三年後……

《第二章》

(一)

十三年,我曾在少年時期,想過這個十三年應該做什麽。

沒錯,我其實是一個,砸了上帝雕像的人。

我曾經以為,砸掉一個木偶,是多大的勇氣和反抗。

但是當時的教宗格裏高利十六世在接到拉姆博·魯斯契尼紅衣主教對我的密報的時候,只是一臉“這多大個事兒?”的表情。

正如十三年前,估計他聽到蒙泰尼裏向他認罪,他估計也就開始一臉沉重的聽,然後聽到蒙泰尼裏把這原委都說完了,他本來還以為下面有多大的八卦,于是最後就一臉“就這?”的表情。

從教會內部看來,他是寬容而和藹的,當得起“教宗聖父冕下”這個尊稱。

他甚至有時候還戲谑性的對我說:“就這事兒啊?你要是實在過不去,我可以寫封信介紹你去東正教那邊一下,他們那邊砸聖像砸了500年樂此不疲了。”

再或者是:“雖然教會內部對你和勞倫的關系進行了鑒定,但是,實際情況,我理解。如果你還是過不了這一關,300年前,天主教本身也是不禁止這種基本人倫的,現在的東正教和新教卻也不反對,或者按照《聖經》原有的精神,這種基本的愛與追求,并非上帝所禁止的存在。只是彼時,天主教作為同時在中世紀制約各大領主的存在,中間糾葛了太多利益與鮮血,最終造成的結果并非十數代教宗能夠承受。如同東正教一般,曾有國王的親戚從晉铎到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僅5天時間這種裙帶關系,故而如此。”

所以他最後甚至會開玩笑的說,“你實在過不了,去東正教和新教那邊,讓他們的牧師把手放在你的頭上,表示你願意繼續追随主,那也無可厚非。”

是的,這種意義上,在這一面看來的意義上,他的确是溫和而寬容的,如同他自己投身神職事業時候,虔誠的願意矢志不渝,挽救世間的哀痛。

——但是,這種本初的東西,被他的恐懼和憂愁所掩蓋。

他恐懼着兩種東西,一個是當前這個時代的風起雲湧,前路不可預測;另一個,是天主教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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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總覺得天主教的教權或許在歷史上某個時期淩駕于皇權之上,其實那不過是諸侯各領主的平衡結果。因為有可以平衡的契機,于是他們領地上的人民,可以借助天主教的名義,去給他們的反抗或者其他的協商,進行加持背書。

說到底了,在今天的歐洲大陸,羅馬教廷究竟是有幾個團,還是有幾個師,幾個整編的重武器部隊?

——沒有,它只有一堆神職人員,一堆教堂的教會財産。

事實上也的确沒有,但基于西羅馬帝國滅亡至今的世俗權力代管,人們常常會抱有這樣的想法。

以至于我當時的教宗,被這種憂愁和恐懼所掩蓋的結果就是,他每天能把“天主教兩千年教祚,可不能亡在我手裏”念個十遍及其以上。

所以,其實他最開始向佛羅倫薩大主教蒙泰尼裏建議,将我盡快晉铎,有我曾對青年團躬身入局,有着自己親自去經歷過,于是更加了解的一定的考慮。

他放我去布裏西蓋拉山區,那裏走私槍支猖獗,他希望憑我曾經對這個社會的經歷,去在山區的人民和這種兵鋒所向的局勢中,起到一定的了解。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他的最後數年,他由于對于暴力泛濫的恐懼,任用拉姆博·魯斯契尼紅衣主教作為其主要執行者。

拉姆博·魯斯契尼紅衣主教是一個對于報禁,宵禁,審查有着非常嚴格追求的人。

大約應了一句老話,怕什麽來什麽,在羅馬、佛羅倫薩這種地方如果非常嚴厲的實施審查,我這邊山區的走私仿佛也随着水漲船高。

佛羅倫薩那邊一直在蒙泰尼裏紅衣主教那裏,應了格裏高利十六世教宗的那句話,他在做了佛羅倫薩大主教之後,兩三年時間中便得到了教宗給他的樞機主教的授予,但他似乎一直淡淡的,如他當年得到佛羅倫薩大主教那樣,沒有太多的欣喜,也看不出來太多的哀傷;有一種深邃的平靜與安寧,藏在他仿佛深海一般的眼睛中,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比如拉姆博·魯斯契尼紅衣主教的嚴厲審查,在羅馬腥風血雨,每天抓捕的人會超過五波;但在佛羅倫薩,仿佛一個石子掉進了馬裏亞納海溝,連個水花兒也沒有。

可能由于那是一片更為富饒的土地,阿爾諾河流淌起來的氣質賦予那裏的人對于浪漫和美麗,還有自我關注的力量更多;于是在其他地方甚嚣塵上的天下大勢,帝國榮辱,仿佛只是那裏的人的“知道了”的一種輕松的态度。

當然,和蒙泰尼裏紅衣主教的個人特性有關,他并非沒有接到過匿名文章攻擊。這種若是發生在魯斯契尼紅衣主教眼皮子底下的言論,估計能讓他把羅馬直接翻個皮搜捕同黨。但在蒙泰尼裏紅衣主教那裏,他說過一句著名的“寫的很精彩,不是嗎?”,轉頭把報紙折了紙飛機拿去哄花之聖母大教堂門口追飛機的孩子們玩兒。

我在山區任神父之後沒幾年,由于格裏高利十六世教宗大約主要讓我去暗中跟蹤這個民情的風起雲湧,然後被調往智利,為教廷駐智利公使秘書。

我調往智利的那段短暫的年月是繼蒙泰尼裏紅衣主教南美之行回來,他與我在羅馬匆匆見了一面,說一句珍重,便回到佛羅倫薩。

我當時沒忍住問他,是您促成這件事情的嗎?

他并未回答,沉默幾許之後,說所有調動,最終還是教宗聖父冕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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