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章》（十七）

《第二章》（十七）

（十七）

“謹慎而緩慢的退出世俗權力，滔滔天下大勢不可阻擋。——如有首相及議會的區域，可适當合作并讓渡社會公共權力，形成與其政府的過渡。形勢不甚明朗的區域，退守社會公共服務紐帶及神學本身，于世俗權力并不多言，不明朗中保全自身。”

然後，發115位樞機主教，讓因地制宜發送各地主教及神職人員。之所以是115位樞機主教，除了我從樞機主教中除名，當時來進行投票選舉中的人，有4位因為年事已高，已經辭世。

“不要輕易在世俗權力中參合，如果一定要參合，選擇和平和不沖突，雙方一視同仁。”

——準備回歸兩千年，耶稣基督時期最本源時期的教會，曾經天主教會在這片大陸上與王侯将相們縱橫捭阖，鬥智鬥勇。而今，王侯将相今安在？

歷史可能會重複，我的前任教宗，格裏高利十六世教宗，一直念叨着，怕自己成為讓天主教兩千年教祚，亡在他手裏的千古罪孽。

我只轉身，在世俗權力前，選擇沉默而謹慎的慢慢退去。說到底，這段歷史，不過也就中間起起伏伏，甚至可以說是大起大落的世俗權力争端。

說的光明一點，是帶領着這個兩千年的教會，在西羅馬帝國淪陷之後，交付給我們的兩千年的社會公共管理的真空地帶，在今天還給世俗權力政府。

我們在社會公共管理缺位的時候承擔起這個責任，在世俗可以重新承擔起來這個責任的時候，大政奉還。

說的自私一點，這些光輝而明亮的詞彙，神聖、光榮、自由、博愛，多少罪惡籍汝而行？

“我只是想帶着他們，所有的人，在這個注定要血流漂橹的時代，全身而退。”

“也唯有如此，才能去盡可能保全，無辜被卷入這個風雲縱橫時代，卻看不見多少眼淚與鮮血的時代的人，有一方屏蔽的天地。”

我對範·勒蒂如此說，他正在起草這份文件。

比如為了正義、為了所謂的一廂情願的大義，而硝煙彌漫、不可抗拒的真實的悲痛中，雖然所有人都似乎在反對着教會，但為了一方生命安寧，教堂永遠是被擠滿的地方。

在報紙的宣傳中，和大家選擇的地方，如此截然不同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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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神父和主教們，不管是在面對着愛國青年們，面對着歐陸大地上的領主們，新興的議會們，首相們，鐵與血鑄就的政客們。

“如果可能，試着問一下，前些日子，北美的天主教會那邊向羅馬教廷申請的獨立法人資格。這在保守派中掀起了軒然大波，我倒覺着此事尚可研究，雖不急在這1846年年底的一時——這種授予獨立法人的資格，往往可能進入數十年的談判。他們同為天主教會，但相對獨立于羅馬教宗，與新教何關系？這些可能需要進一步闡釋說明。”

“——不過，我想，可以先讓我們這邊八十歲以上的樞機主教們去北美暫避，無論如何，他們也并未提及完全脫離羅馬教廷，是以五牧首程序進行獨立法人申請？還是如何？這個可以讓這邊德高望重的樞機主教們、大主教們去處理。——司铎們，估計很難有這個年齡的。”我想了想說，“但最重要的是，羅馬一旦不穩，以他們的身體健康情況，大概要度過這場危機很難。我不想他們在為教廷服務了六十年的現在，是那樣一個結果。于是先向他們征求意見，是否八十歲以上的先行暫避吧。”

範·勒蒂點頭，說其實不容樂觀，但依然去執行這個征求意見的質詢了。

結果其實大出乎意料，大約羅馬教廷想象的是先行保全，但各地樞機主教、大主教們的回應，很強烈。

有這樣的——

“我的司铎們，現在最小的二十歲才剛剛晉铎，我當年牽着他祖父的手，安息送往上帝的面前；他的父親，是光着屁股由我洗禮而看着長大的；而今我為這個孩子晉铎，此時讓我離開，并非其他原因無法為教廷分憂，我在教區50年了，一花一草一樹一木，每一個人由我看着長大，實已經為生命中不可割舍的部分。”

也有這樣的——

“堅決反對北美那邊的天主教會的Split行為，不予以談判。”

也還有一眼看穿了教廷用意，表示不怕死的——

“雖然萬險，但不該也不忍把年輕人留下面對這一切。”

還有執着于當年紅衣主教誓言，就要流盡鮮血捍衛荊棘之路，身上紅衣的——

“以鮮血染紅我之衣衫，以生命捍衛教廷之所向，無懼無私，允執厥中。”

……………………

林林種種，莫衷一是。

這種莫衷一是延續到來年的1847年的大公會議，在我焦頭爛額的為羅馬教廷籌錢的間隙中。

籌錢的方法無他，大規模的禮拜不用再辦了，能開源節流的部分，其實把它做到最好。

信衆們的財力有限，在這個艱難的時期，這你真的不能苛求，有違神愛世人的初衷。

兩百年前，也是在這種財力緊張時期，利奧十世采取了賣贖罪券的方式，也正是這一時的救火之舉，直接引發了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把天主教推到了信任危機的邊緣。

而後經過歐洲大陸上戰争的肆虐，終于一群人殺累了，打仗打殘了，在1830年至現在這個浪漫主義回春的時代，大家覺得打打殺殺不過也就這樣，打P仗鬥P人成天炮灰的死的還不是自己，于是開始重拾生活的的美好與超前消費。

但其中夾雜着Nationalism與Populism的幽靈，依然揮之不去。

我不發贖罪券，其實這種東西不過今天看起來就是天主教的限時活動，聖誕節至複活節去聖彼得大教堂，這時候忏悔功德——對，就是那個用來抵消昨天你不小心偷吃了隔壁老農的瓜的罪孽的忏悔功德——可以翻倍，發一張卡作為紀念，上書1846聖誕——1847複活節限時活動紀念卡。

當然還有比較升級款的，以前耶路撒冷保衛運動中，所發的參與保衛運動的紀念卡，聽說威力加倍。

——當然，人世間的罪孽，實在罪大惡極的已經被法律懲治了；臨死前這一堆大大小小的不入法律的罪孽，估計也被司铎們“以聖父和聖子的名義”，一筆勾銷了，所以大概率，這種紀念卡，單純就是紀念卡。

可架不住真的有人，專門事無大小，活動無巨細，集齊了林林種種的天主教會當年度發放的紀念卡，20年間發的紀念卡，200年間發的紀念卡，甚至1000年間發的紀念卡，湊成一整套，當成古董賣高價。

甚至是天價。

當民間開始廣泛的打卡集卡賣高價的時候，最能夠得天獨厚的把1000年，甚至2000年發放的紀念卡收集成很多套的，往往是教會內部人員。

所以當年利奧十世教宗授權将這種紀念卡進行售賣，解決教會內部財政危機，就此引發天主教信任危機。

于是我采取的方式只是，給貧民的贈送。

參加1846聖誕——1847複活節限時活動的平民百姓，甚至只是把家裏新生兒的畫像投進教會的箱子裏，圖個美好寓意的也可以參與。比如一張歷史性紀念卡，上面由羅馬教宗書記官蓋章諸如——“1846聖誕——1847複活節限時贈送，僅歷史文件功能，庇護六世1799年受難節活動紀念卡”。

其實這個活動面對民衆的選擇紀念卡，僅僅拿了三張歷史文件紀念卡出來而已。

但對于另一個群體，他們給與教會大量的財産，想點名指姓的獲取他們想要的歷史上敬仰的教宗發放的紀念卡。

比如，依諾增爵三世，這個在天主教會歷史上的教宗中，其實并不算的能在神學領域有極大造詣的人，但由于世俗領域的由他開始的“教宗是基督的代理人”來擴張的教權，以及對法國和英國那幾次著名的絕罰和禁罰，讓心向權力之人，往往有種奇妙的認同感。

對，那些對于他們，似乎權力就是最好的追求的人。或者說，對于他們而言，所有的目标，不過只是權力本身。

權力于我，不是什麽，它只是我想要帶着這個末世中的天主教的千萬人，避□□血漂橹，去全身而退的一塊路上的墊腳石。

或者可以說，上帝本身，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