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二章》(二十六)
《第二章》(二十六)
(二十六)
如果這是在平日裏的羅馬,那估計教宗和紅衣主教的AABBCC小冊子要賣瘋,間接拉動一波服務業手抄業經濟。
但這是在一片廢墟的斷壁殘垣之上,這一片被洗去了所有社會規則痕跡的土地,只留下最原始的部分。
是的,有人在為傷者奔走,有人在為死者收斂。也有劫後餘生的人,在劫後餘生的快樂的親吻着身邊的所有的人。
是的,所有的人,或者還有主人所抱着逃出生天的貓貓狗狗們,無關性別,無關年齡,甚至無關種族與物種。
剝去社會的準則,其實你會發現,所有的人的最初念頭,其實如此相似。
城中的老幼在開戰之初,被蒙泰尼裏便轉移到了緊急避險場地,他在大軍壓城,壓根就沒管所謂的裏昂的《郵報》批判“沒有提醒勞動人民基督教法律禁止武裝武力”這回事,當年收繳的走私軍械庫,被發到每一個人手裏。
他從聖彼得大教堂中拿出教皇的權杖,在羅馬瑟瑟發抖的人群中,站在聖彼得大教堂的階梯上,那個他曾經對我莊嚴而說——
“我,作為你的紅衣主教,忠實的履行對你的忠誠。”
“我将為你,奉獻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肉身與全部智慧。”
“我将為你,以鮮血染紅我之衣衫,以生命捍衛你之所向,無懼無私,允執厥中。”
“至死不渝。”
——的階梯上——他在這場生死存亡,弄得不好就要全員屍體喂狗的情況下,在用他的紅衣主教的衣衫上壯烈的紅,對下面每一個人保證,對下面的每一個人說道:
“凡今強敵當前,無畏不懼者,
凡今果敢忠義,保護弱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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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今耿直直言,捍衛生命與尊嚴者,
——以上帝和教宗的名義,冊為騎士。
——騎士,被賦予拿起武器的力量。”
他也在臺伯河擁塞的屍橫遍野中,開始在這個八月因為腐敗而流行的瘟疫中,開始帶領着一群無畏的人,把臺伯河中的屍橫遍野,澆上聖彼得大教堂中還僅存的生油,一把火點燃,以這種原始的方法阻止瘟疫蔓延。
——這是曾經,天主教處理異端的方式,以火燒死魔鬼。
“若今不得已,以煉獄之火對待無辜的靈魂,讓所有罪孽歸于我一人。我自去宗教裁判所,與此間生靈無關。”
那時候,他把自己紅衣主教的衣帽也一并丢進火中,以神父的身份,在這為死者送行的火光中,祈禱。
當然,亂軍也應了我在離開羅馬前往法國前說的那句話,“這一群人堅持不了多久,他們不過被戰敗的情緒感召起來,一旦遇上真正的強敵,就會不擊而潰。”
但實際上,真正去讓他們不擊而潰的,卻是另一種東西。
如同歷史上所有為了人民而戰的暴力改變,卻會最後出現一個著名的悖論——
人民是至高無上而正确的,站在這另一邊的,統統是邪惡而反進步的。
但是定義誰是人民,由我定義——
“我”是誰?這就很說不清楚了。
很多年後,東正教有個覆蓋的區域,在其國組織選舉,結果在715個席位選舉中只拿到了175個,排名第二。于是便推翻了他們自己組織的選舉,用武力驅散立憲會議,宣布立憲會議反進步。
我感覺這是宗教在2000年中,都已經玩兒過很多次的東西了,不過陽光之下并無新事。
于是與之對應的是,如同1054年天主教會和東正教會互相開除人籍的那樣,這種以大義為命的亂軍而至,最後總瓦解于他們自己的人民定義。
輪着一波又一波的中間可能只間隔幾天的這一派,為了上臺,把上一派開除人民籍,送上斷頭臺;結果沒兩天又被另外新出來的一幫子愣頭小子們的宣布自己反進步,昨日與今日,仿佛就在天堂與地獄之間逆轉。
所以,第一時間就被蒙泰尼裏轉移到古羅馬遺址的緊急避難的老弱們,其實死傷并不多,被冊為騎士進行反抗的人,死傷約500人。
死傷最多的,其實恰好在于這個被定義為人民,或者明天就被開除人民籍的人群中的更疊。
他們以每日數千人的速度,來定義着這個人民籍。最快紀錄是斷頭臺在38分鐘內斬首21人頭。
不知道三百年前黎塞留紅衣主教發明這個他定義為“仁慈”的斷頭臺來替代宗教裁判所的帶有神罰意味的絞刑的時候,在他的身後,他若泉下有知,而得知總共被斷頭臺以這種方式與速度收割了數萬人生命的時候,三百年前的他,會不會有一種脖頸之後涼涼的感覺。
我在查獲走私的時候,被那些人,瞪着眼睛,似乎在鴉片的幻覺中,對我詛咒:“你命中注定是要被活埋的。”
在這之後的幾十年中,有位叫伊麗莎白的公國夫人,在1905年其丈夫被刺殺之後,她赦免了殺死她丈夫的兇手,投身修道院做了一名修女。然後卻并未被放過,1918年,被那個因為選舉第二,而武力驅散選舉的人群們活埋。
也有另外一位早于她二十幾年的伊麗莎白,莫名其妙的在旅行的船上被刺,而兇手當時對殺了誰,一概無知,只覺得便是某種使命促使他們去行兇而大義凜然。
當然,也還有最著名的本來要促使塞爾維亞的和平進程的後世的某位大公與夫人,因其平和的手段試圖解決領土問題,讓塞族國內青年覺得無法維系反抗與武裝的熱情,雇傭了19歲的兇手去下手——導致6500萬人直接被送上戰場,其中傷亡3700萬人。33個國家參戰,15億人被卷入這場只能帶來死亡和破壞的戰争。最後這位19歲的青年因為年齡問題被赦免,平安被保護活到了戰後。
今時之意大利,其實被某個大義所感召,他們也傾向于去找15-19歲為了夢想要去沖動而向前的青年們,我在我的19歲的時候,也親眼見到過這種東西。
無他,免責,用年齡來免責,用年輕人的無知來免責。
——以及背後,對他們的精神,用鴉片的控制。
于是一個多世紀的後的海牙法庭,還保留了宗教裁判所的絞刑,來面對犯有戰争罪和反人類罪的人,用着這種神罰的意味。
那時候,我在查獲走私的時候,被那些人,瞪着眼睛,似乎在鴉片的幻覺中,對我詛咒:“你命中注定是要被活埋的。”——可是我并不懼怕。
彼時,我在上帝和死神那一體兩面的隐隐的在那一灘木偶碎片中的嘲笑說“有趣……”之後,乘上了比薩神學院那匹叫諾亞的馬,選擇追尋愛的感召,去往蒙泰尼裏身邊。
是的,抛去所有理論,抛去所有宗教,和抛去所有除了自己之外,無關人的言論。
——只剩下,問我自己,是不是愛他的,愛的感召。
如同在這一片廢墟之上,還在找着蒙泰尼裏的人。他們并不認識他,只根據他身上的黑色的衣衫說着“神父,我們兩個想通了要在現在結婚,雖然沒有教堂,也沒有親朋,但能請你幫我們做見證我們的真心相愛嗎?”的情人,在羅馬鬥獸場這一片殘垣斷壁之前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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