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1章 第 1 章

◎送你歸西◎

近晚時，餘晖染着半天紅，春鳥輕鳴飛過山腰。

“沉桃，離開仙雲宗吧。”

眼前的女子蒙着面紗但那雙含情眼太有特點，沉桃沒法裝作不認識她，畢竟是與裴厭門當戶對的未婚妻。

沉桃未曾答話，那人反倒急了。

“怎麽？你還要留下來看我們大婚嗎？”

出乎意料的，女子沒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

沉桃認真地思索後，答道：“你若是邀我參加，我自是要留下。”

女子眉頭一皺，“你別發瘋，看在你曾救過他的份上，現在走，我也不會為難你。”

沉桃跟着蹙眉，眼神堅定地搖搖頭。

“不太行，從救他那一刻開始，我便決定好好愛他。”

那小子可是她親自選的情劫，情劫未破就想讓她放棄，實屬做夢。

“你當真愛他嗎？”

女子發出靈魂質問，“他是第一大宗少宗主，身份尊貴，前途無量，你不過一個無名無籍，無權無勢散修，拿什麽跟他身份資質作配？”

沉桃挑起眉頭，“我當然愛他，這少宗主之位還是我親手為他送上的。”

女子吃癟，張張口欲言又止。

最終也只道：“我話已至此，你若走，今夜金鶴會來接你，若不走，發生些什麽便休怪我沒提醒你。”

女子似乎感應到什麽，深深看了沉桃一眼後翩然離去。

沉桃撇撇嘴，無非就是給她找點麻煩。

成仙的關頭誰怕這點小麻煩誰是笨蛋。

想當年她将裴厭從那大妖口中救下，教他世間百态，教他最基本的修行，幫他找尋親人，親手将他送回仙雲宗，送上這第一大宗少宗主的寶座。

一路走來，別的不說，愛意肯定是滿滿的。

更何況，裴厭與這人訂親後，便一再與她澄清過他只是迫于他爹的壓力，實際心裏還是将她放在第一位的。

事實好像也确實如此，他總會抽着空來看她。

正想着時，院外便傳來裴厭含笑的聲音。

“原來師父也有偷懶的時候。”

夕陽向晚，落日恢弘，少年披一身霞光而來，滿眼笑意，滿眼皆是眼前人。

沉桃見狀便笑了。

瞧瞧，這小子也是喜歡她的。

情劫要素之一——兩情相悅已經滿足。

沉桃未入仙雲宗門下，裴厭便單獨替她在這山頭上辟了出小院，遠離門人。

“不是說最近忙于成親的事，怎麽得空過來？”

沉桃引他坐下。

裴厭擡手替她摘下發間的碎葉，嘴角含笑。

“是，忙着和我爹周旋，但今日他終于松口提了個要求，說只要你能做到便同意解除我與虞儀的婚約，允準我同你結為道侶。我便想趕着來告訴你，好讓你也高興高興。”

沉桃笑意微微收斂。

裴厭眨眨眼，眼神狡黠接着道：“他自是想為難你，可他不知你修為高深，在別人看來萬難的要求于你不過舉手之勞。”

聽得這話，沉桃笑意徹底消失。

同行數十年，裴厭太過了解她，他說她能做到的，那她便不可能裝做不到。

可如此一來，她想借他與虞儀成親破情證道的事豈不要落空？

許是她神情表現明顯，裴厭突然噤了聲。

小會兒後，沉桃才回神問：“什麽要求？”

裴厭抿抿唇，“師父，你已經不喜歡我了嗎？”

沉桃絕口否認：“自然喜歡。”

“那師父怎看着不太高興？”裴厭眉眼低斂，一副低落模樣。

“我只是想那虞儀對你也是一片癡心，怕是要傷神了，但她與我無關，我自還是站在你這邊，你且說說裴宗主提的是何要求？”

沉桃捏捏手心，眉眼刻意溫柔。

這才引得裴厭颔首道出：“他将一株蓮放在天罰臺下，只要你能取出并完好無損送回即可。”

天罰臺下啊……

她若是沒有記錯，似乎是個巨大的熔爐。

傳聞是上古留下之神器，若有化神修為之人滿懷愛意投身殉劍，便可鑄出神劍，但那熔爐神力巨大，不論何人何物投入，頃刻間灰飛煙滅，再無來世。

但——為愛而死，恰是情劫要素之二，稱破情。

擡眼與裴厭對視，他正滿眼期待看着自己。

看來這小子對她還不夠了解啊，只知她修為高深，卻不知她只有金丹修為，且永遠到不了化神之境。

便是殉劍也煉不出神劍。

但——

“好。”

她笑着應下，裴厭驚喜萬分，同她坐在院中暢想将來，似乎一切已經近在眼前。

夕陽下，少年眼神充滿希望，沉桃眉眼含笑聆聽他的想法。

日落月升，山間霧起。

将人送走後，沉桃做了一夜的法，認認真真和自己那不知身在何方的師父道別。

“師父，您當年所說情劫，明日将破，徒兒不孝，就先飛升了，我會在仙宮等您的。”

那只欲送她走的金鶴卻空等一夜。

次日。

沉桃滅了梁下泛着光暈的燈籠，踏着清霧行入仙雲宗，在一衆仙雲宗弟子注視下登上天罰臺。

圍觀者聚集，喧鬧嘈雜。

“早就聽說少宗主回來時有個女人纏着他不放，難道就是她？”

“噓！宗主說了不準讨論！”

“怕什麽？這麽多人都在，這人都要跳天罰臺以死相逼了還能藏住？咋就想不開呢，這要跳下去人都沒了更是什麽都沒了。”

“可少宗主與虞家那位才是門當戶對，兩情相悅，她以死相逼算什麽？”

周邊議論聲不止，沉桃心裏自清楚。

她是為愛而死，是為破情，情破大道修成，便是飛升。

天雲忽變，清霧散去未得紅日，只餘漫天黑雲，三月凜冽的風呼嘯着刮來，吹得她發絲微亂。

裴厭姍姍來遲。

似是受到周圍聲音的影響，他眉眼間也添了幾分猶豫，開口叫住她。

“沉桃，你要做什麽？”

他昨夜說了，此事緣由必須保密，即便解除婚約也不能讓虞家難堪。

故此，他們需得演一演，才不會背負罵名，才能達到沉桃深情而裴厭心善，虞家成人之美的三好結局。

沉桃看着他身後跟着的虞儀，她穿着粉色的衣裙，含情目今日含的卻是別樣的情緒。

“我成全你們。”

沉桃面色坦然，在衆圍觀者看來卻是最後的心灰意冷，甚至還帶着不甘的逼迫。

懶得多說，沉桃步步走向邊緣。

“站住！”

虞儀叫住了她，手握成拳頭，“你要成全我們還是想從此在我與阿厭中間留下一條人命，一條裂痕？”

沉桃沒有想這麽多。

圍觀者們也似醒悟。

“好啊！原來如此！好重的心機！”

“她不能死，快去通知宗主！”

他們幫虞儀出着主意，将沉桃視為破壞他們少宗主感情的人。

“你不能跳，真心成全就請離開仙雲宗，沒人逼你去死。”

沉桃站在邊緣，回過身，熔爐的熱浪消散凜冽寒風，向上翻滾着她的衣裙，像只貪婪的巨獸迫不及待等候獵物入嘴。

裴厭拉開虞儀。

“你別聽她的，她沒有惡意……”

沉桃懶得聽，這麽多年也該她得果了，她打斷裴厭。

“裴厭，願你美夢得償。”

話罷，她向後倒去，墜落——

白色的衣裙翻飛仿若一朵盛開的蓮，熔爐中的岩漿噴湧着，瞬間将她吞沒。

大驚之後是久久的沉默。

此後衆人言論再與沉桃無關。

她知道自己不會死，她這是飛升。

劇痛過後緩緩睜開雙眼，打量着這個世界。

傳聞仙宮靈氣充沛，雲霧缭繞，與日月比肩，但天上的太陽怎麽還是那麽遠？更沒什麽雲霧缭繞，這令人熟悉的青翠竹林，好像自己當初苦修的地方。

不待她想明白是何處出了差錯，竹林外傳來求救聲。

“沉桃！”

“沉桃救我！”

裴厭？

她聞聲出去，一個人影飛奔而來跪在地上抱住她大腿。

不是裴厭又是誰。

“師父，我錯了！”他搖着頭。

沉桃卻只注意到他身後那只長長的白蛟，巨大的體型差壓迫感十足。

白蛟也在打量她。

“師父，我錯了，我愛的是你不是她，什麽神劍，什麽權勢，都是假的！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裴厭的聲音将沉桃的注意力拉回來。

她與他對視，才見他那滿是悔恨與近乎偏執的眼神。

這是她與裴厭第一次相遇的場景，師父說她的情劫在這個方向，她來就撞見裴厭遇險。

當今世道人妖殊途，那妖獸自不會是她的情劫，她自然選擇救下裴厭。

并将他當做自己的情劫好生養着。

她與他相伴相知，最後跳天罰臺為愛而死，怎麽卻回到了最開始呢？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動心，所以算不得情劫？

沉桃冷下臉來。

“你說什麽神劍？”

裴厭立馬慌神，只可憐地搖搖頭，假裝什麽都不清楚。

他用眼神乞求着她，寄希望于這一世的沉桃不知往後，還會再次愛上他。

沉桃卻因他的反應判斷出他也自未來回來了。

旁邊被忽視的大妖等不及，張開血盆大口，唾液順着尖尖的牙低落，龐大的身軀将兩人環繞，猩紅的眼眸裏滿是殺意。

此時的裴厭毫無還手之力。

他不知眼前人也是從那時回來的，還以為沉桃這次也會救他。

卻只等到沉桃用力一腳，他便如斷線的風筝，飛出了大妖的控制範圍，撞在樹幹上暈死過去。

沉桃面色冷下來，目光看向旁邊的大妖，以劍指指它，聲音清透若晨間山澗的溪流。

“這個不行，換你來。”

“想辦法讓我愛上你，否則送你歸西。”

作者有話說：

大妖：家人們誰懂，我就路過，殃及池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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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引進論文畢業制修仙兩百三十六年，

雲渺延畢了兩百二十年，成為修仙界臭名昭著的混子一枚。

在經費和逐出師門的雙重壓力下，雲渺對這種現狀不是沒有反思。

反思的結論是：

她要招生！招最有錢的！

雲渺的視線看向出生有名大宗門的路人甲，路人甲移開視線。

看向穿着上品仙衣的路人乙，路人乙慌忙別開目光。

最後只剩角落一位看着厲害卻貧窮的路人丁同她對上視線。

雲渺：別吧……

讀懂她目光的沈陵：……

沈陵想不明白，這種勢利眼的女人究竟是怎麽破解了他這個魔王都解決不了，困擾魔族數億年的問題。

雲渺對上男人堅毅中透出一絲費解的視線，不死心地試探：“你有錢嗎？”

什麽都不缺，唯獨缺錢的沈淩：“……”

雲渺：“罷了，就你了。”

所謂貧賤師門百事哀。

雲渺要調查魔族的習性與最終導致該結果的必然關系。

一個魔族十靈石，雲渺需要一萬個樣本，十萬靈石。

貧窮的師徒二人不約而同打開靈水鏡任務榜。

片刻後，

雲渺：“乖徒不必擔心，經費為師已有辦法，只需要你小小的付出一下。”

他：“好巧，我也是。”

與此同時，靈水鏡發起全鏡提示：

“任務：給你十萬靈石，給你徒弟一劍已被雲卷雲舒接下。”

“任務：給你十萬靈石，給你師父一巴掌已被好運蓮蓮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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