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天光乍破,第一縷斜陽越過窗棂照在榻上一角微微顫抖的指尖,這手保養極好,讓人一瞧便知非富即貴,只是旁人注意不到的指尖隐約發烏有些突兀。

【嘀——世界載入完成,背景确認完成】

伴随毫無情緒的聲音,榻上的人終于緩緩醒來,随之蘇醒的還有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痛感,這差點讓孟承響又暈過去。

她強忍苦楚,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裝修低調奢華的廂房中,這絕不是自己曾經的小木屋,心中警鈴铛铛作響的她第一反應是下床仔細觀察。

但撐起的手臂軟弱無力,于是下一秒頭暈目眩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向一邊,還好床榻夠大夠軟,砸在上面也沒痛,可下一秒她整個人都蒙了。

細微的聲響讓門外的人聽了去,一時間呼啦啦湧入好幾個侍女,動作整齊面無表情将她擡了回去放平整,被擠在後面的圓臉侍女只能幹着急,好不容易擠上前去小聲低呼:“夫人醒了怎的不喚輕蕪,瞧瞧這頭都磕紅了。”

這一聲夫人給孟承響的沖擊大到讓她當場愣住,而名喚輕蕪的圓臉侍女以為她撞傻了下意識就要出去叫人,被孟承響喊住說自己只是有些恍惚,一會兒就好,讓她們暫且都出去。

在輕蕪一步三回頭跟衆人出了廂房後,機械聲再度在她腦海中響起。

【系統:宿主您好,我是戀愛系統LAXT09,,您可以叫我09,接下來的前置任務将由我頒布~】

什麽系統?

孟承響大腦宕機,她明明剛本分走了劇情,留下南疆毒醫四字名號功成身退,怎麽下一秒養成系統就成了戀愛系統?

09解釋到:【上一個任務您已圓滿完成,由于出色表現特為您準備了新任務,待此次任務完成後,您将會獲得真正的重生機會。】

孟承響想起自己南疆毒醫的名聲,突然有一種被打劫的感覺。

09口中的是在南疆谷的養成類升級任務,她可以說是完美完成,在此之前,她剛剛升上高管卻猝死在公司。

【09:您無法回到您的世界,但是系統可以為您在這個世界準備新的身份,您會以自己的意志重新生活,至于是什麽身份,這需要看任務完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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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承響沉默許久,讓09把基礎資料發給她。

如果不做任務,現在就會死,做任務還有轉圜的餘地,有誰不想活命呢?

她閉着眼接收09傳來的信息,在看到後略微震撼,心中有些異樣的酸澀。

時間線往後推了三十年,因此距離她存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但這具身體名字還是同上輩子一樣,外貌也是。

雖是如此,但她看着反射的鏡面還是有些恍惚,仔細看五官是一模一樣,只不過同她的氣質相差太多,打眼看去像是兩個人。

眼尾略下垂,帶着凄美的脆弱,眉宇間仿佛有一抹濃重而抹不開的憂愁,整個人有一種破碎的美感。

但她曾是張揚又明媚的,耀眼又灼目,又因着毒醫的名號,長居高位,似是開在毒草叢的荊棘花,美的讓人心醉。

但此時她是不受寵的嫡女,是作為政治工具而被迫嫁給铎王的美人,而她現在的任務是攻略铎王邊綏。

孟承響習慣性的輕摁太陽穴,但突然聞到一股輕微的氣味,當即注意到指甲縫隙的烏黑,因着上輩子的敏銳,她輕輕聞了聞,馬上皺起眉頭。

09将經過描述出來,原來是美人弱在身不在心,知曉自己悲慘的未來,在婚轎上服毒自盡,但很快被铎王發現吊着命搶救。

雖然沒救回來就是了,被她換了芯子。

畢竟三品朝廷命官嫡女死在铎王婚轎上,非常容易被做文章。

“這是往生,不是普通的毒。”這毒中原沒多少人知道,但對她來說很熟悉,“她從哪裏能弄南疆五毒之一的往生?”

孟承響第一反應是南疆谷是否已經并非隔絕之地,五毒是否被流傳出來。

這兩個問題09只回答了第二個,沒有。

“往生”毒如其名,只要服下便十死無生去地府投胎往生,看來是在路上斷氣換了芯子,被人發現時以為還有氣。

09還外加了一句話:在她昏迷的三日內,邊綏一次都沒來過。

看來這任務并不是那麽簡單。

現下雖然活過來,但毒已在身體內沉積,若是不解毒,這身子骨不出兩年便要暴斃而亡。但按照系統的設定來看,任務失敗會死,連好感度太低也會死。

“往生”雖為五毒,但對她來說解毒并非不可能,只是過程及其複雜,光是需要的草藥列出來便有十頁紙長,而且不少只存于南疆谷。

看來必須要回到南疆谷了。

孟承響神色複雜,沒想到自己以極快的速度重新開局,馬上又要以極快的速度出局。

她還想說什麽但敲門聲将她的思緒打斷,聽聲音是輕蕪進來送藥。

輕蕪端着煎好的藥進來,一臉擔憂,而孟承響接過藥碗後輕輕挑眉,并沒有送入口中,而是跟輕蕪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輕蕪,我睡的三天之間可有什麽事?”

輕蕪搖頭,“除了湘晚回府上尋您的護身符外,并沒有什麽事情了。”說到這裏,輕蕪的小臉皺在一起,絮絮叨叨還說了點別的。

孟承響這才知道除了輕蕪以外,還有一個貼身婢女,因着她沉睡不醒,去孟府取回她落下的護身符。按照輕蕪的說法是,這護身符是原身的娘費勁千方百計求來的,沒少給原身擋災。

在她思索時,輕蕪注意到那碗沒喝的藥,“我去小後廚拿點饴糖來。”但被孟承響攔下了,她不喝不是怕苦,是聞着這藥性對她這幅身體來說過烈了,昏迷之時尚可,但現下她已蘇醒,再喝這藥恐怕是功不抵過。

因此孟承響微閉着眸,蒼白的臉上寫出這具身體的脆弱。“輕蕪,我感覺頭痛,恍恍惚惚的,府裏大夫可在?”

輕蕪聞言嘴一癟臉也垮,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裝作沒事的樣子:“在,我這就去尋她,您別怕,大夫說了您醒過來後可能會神思恍惚,若是記不起從前的什麽事,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會恢複的!”

說完後幹脆利落轉身推門而出,背着她用袖子快速地往臉上擦了一下。

孟承響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着實沒想到這恰好遂了她意。于是她在輕蕪離開的時間內為自己大體檢查了一遍身體,眉逐漸皺起。

這具身體底子很差,需要經年累月的調理。而且腿也有些小毛病,不致命,但是走不遠。

此時門被打開,進來的是位女醫。孟承響不着痕跡地挑起眉,觀察來人。女醫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很整齊,看起來是在被窩裏面被拽出來的,因而臉上有着明顯的不滿跟疲憊。

她複述了自己的病症,想着應當會換個安神的方子,誰知那女醫聽後臉上的不耐更甚,說繼續喝之前的藥就行,覆在衣衫上的手急躁地搓了幾下,想早點回去睡覺。

孟承響尚在适應這具軀體,前世誰在她面前膽敢高聲言語?更別說這幅不耐的模樣。

“自我醒後腿便有不适,那明日起大夫便施針吧,早些點來。”

“夫人的腿疾是因毒性,剛蘇醒自然不适,下人雖會針灸,若是随意施針恐對腿不利,應當沉心靜氣,自會恢複。”

她聽後沒說話,拇指輕輕摸着瓷碗的邊緣,反而轉頭對輕蕪叮囑拿床被子來,腿有些冷。待人走後又看似随意地問了一句女醫是不是王府中人。

女醫捉摸不透她的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說不是。

她懶懶靠在床榻一側,突然猛地擡眼看向女醫,那眼神中帶着高位者的淩厲,絕非剛嫁入王府情況尴尬又孤立無援之人所該有的,女醫陡然覺得後脊發涼,但還是轉念一想終究是位不受那位寵的。

來自江南的女子音裏帶着柔,如夏日晚風輕拂,就是這樣的的聲音,輕松說出“何人派你來害本宮?”這句話,不帶任何情緒。

女醫眼中充滿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緩了幾息才反應過來,立馬拔高音調“夫…夫人何出此言?小人并無害夫人之心!”

孟承響有一下沒一下地舀着手中的藥碗,“你這方子放了大量的蘇合香和石菖蒲,蘇合香烈性大,體弱之人自是受不住如此吃法,若是昏迷無可厚非,可本宮既已蘇醒,你仍舊堅持,其心可怖。”

女醫當場宕機,飛速思考孟承響明明剛醒,為什麽知道方子?但還沒來得及想就被打斷思緒。

“嘩啦——”

眼前墜地的藥湯濺在女醫的鞋尖上,面前的人一張絕世的臉,說出的話毫無溫度。

“本宮說腿疾你竟連問都不多問一句直接篤定是毒,看來你是很了解本宮?本宮從未見你,但你心存歹念,其心可誅。”那纖細手指捏着白玉湯勺,可瓷白感更勝白玉。

女醫看着那湯勺緩慢傾斜,烏色的湯藥墜地,仿佛是帶着她的心一起往下沉,額上開始冒出細細的冷汗,雙腿不禁發軟打顫。她就不該相信那些人的忽悠!

這分明是個不好惹的主!

而她此時此刻只想早點拿着酬金盡快出府,遠離這尊大佛。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人并非不想為王妃施針,實在是小人實在是不會...”

孟承響涼涼開口,“既然不會,這欺上之罪你可得好好擔着了。”

女醫當即俯首低呼:“小人會!小人會!小人清清白白,只是拿錢辦事,還請夫人明鑒啊!夫人說什麽小人便聽什麽,絕不多言!”

孟承響将瓷碗放在一邊,坐直身子伸手拿起木簪,心不在焉地把玩道:“人的枕骨同眉心一樣脆弱,你應當是知道的吧?”

匍匐在地上的女醫實在不知道為什麽面前的柔弱美人,芯子裏卻是個活閻王,她此時抖得跟篩子一樣,大氣也不敢出。

“嘴閉緊一點錢少不了,不然這錢你有命拿也沒命享。”孟承響說這話時輕松的像是說明日吃核桃酪一樣,又像下一秒手裏精致木簪就會淩空飛出去紮穿人的枕骨,整個屋子的氣氛也瞬間壓迫起來,“或者你可以試試能不能走出這個院子。”

女醫心中大罵自己真是昏了頭,這才意識到面前的人即使再不受寵也是主子,她只是個在主子昏迷期間被流言蜚語沖了腦袋的下人。

輕蕪抱着被子回來就看到這個場面,一臉迷惑,但當看到地上的藥汁後當即大驚失色也顧不上迷惑了,連忙問孟承響“夫人可是傷到了?”

床榻上的人一轉剛才的懾人氣勢,溫柔一笑,在輕蕪眼裏柔弱得像朵小白花,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我沒事,藥燙嘴撒了些出去。”

說完往地上随意一瞥,只有那女醫自知是死裏逃生趕忙說完奪門而出:“這方子不必再吃了,小人這就去重新寫藥方送來,明日起也會準時為夫人施針!”

輕蕪嘀咕着“這才初春,大夫怎麽熱的流這些汗。”

孟承響但笑不語。接下來的幾日,那大夫就如同啞巴一樣,針灸,完事馬上走一刻也不多待,孟承響覺着稍微好了些,想着是日子了,讓輕蕪扶她起來。

是時候去會會那尊大神了。

輕蕪小臉扭在一起有些躊躇,顯然是想到她這幾日病危,铎王一面都未曾現過,她現下的情況很是尴尬,而她卻輕拍輕蕪的手背安撫示意。

她一個高玩,還帶着系統,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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