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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師妹與白鶴生感情甚篤,難免手下留情,實在情有可原——”

“葉培風你!”

“小師妹莫惱,也怪我一時不察,竟然叫人走脫了去,只是紙終究包不住火,我總不好替你隐瞞。”

“你——你!呵,你會說,我也會說,大師兄叛逃,你就是大師兄,怕受傷過不了三月後的大比,所以不敢施展全力,是也不是!”

“小師妹說氣話了,峥嵘乃是名劍,我怎是它的對手。”

……

于觀真睡覺向來淺,剛入睡不久,忽聽耳邊吵鬧不休,只當是家中長輩帶着鄰居家的孩子來玩,可聽了幾句,又覺得似乎是電視劇的臺詞,腦袋嗡嗡直叫,不由得眉頭緊蹙。

耳邊不知怎的,又很快清淨下來。

底下衆人面面相觑,看座上人只是滿面不耐,卻沒做其他舉動,便再為自己辯解起來,一下子又吵嚷了起來。

這下可真把于觀真惹火了,不過他仍然按捺着怒氣,不溫不火地開口道:“吵什麽!”

這三字說完,于觀真也不可能再繼續睡着,于是眼睛睜開,忽然見得眼前黑壓壓一片,男女老少都有,跪在最前的也與他隔着不少距離,各個戰戰兢兢,體似篩糠,顯然怕得厲害。

跪在最前頭的有四人,兩男兩女,俱都将頭磕在手背上,不敢擡起看他的臉色。

卧槽——好大的小孩子!

于觀真神情古怪,險些以為自己還沒睡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低頭瞧瞧自己,一雙手白若冰雪,仿佛美玉天成,底下衣擺翩然,似女子裙擺。

這是做夢?還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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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胸是平的,兩條腿一夾……

呼,時代可能沒保住,性別保住了。

于觀真松了口氣,本還以為是做夢,正漫不經心地發散着自己的想法,哪料全身竟後知後覺地傳來劇痛,驚得他下意識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剛要慘叫出聲,然而這個視野正好看見底下跪在最前的那一男一女身上都帶着不少血窟窿,聲音硬生生憋回去。

是真的血!

于觀真臉色慘白地站着,有些恍惚地看着底下兩人身上的傷勢,空氣裏蔓延着腥濃的血味,這兩人全身上下都被刺了好幾個窟窿,血還在止不住地流,竟然跟沒事人一樣跪着等他發話。

真是兩個狠人啊!

于觀真頭皮發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其他人明顯是看得到這兩人在流血,居然一點正常人的反應都沒有,連個救護車都不打算叫。

就算是夢,于觀真也清楚這會兒要是叫出聲來,恐怕會立刻變成噩夢。

幸好這群人恨不得把頭埋到地毯裏頭去,沒人看見于觀真的臉,他不由心想:這是個什麽情況?

寂靜蔓延了片刻,底下兩人面面相觑,壯着膽子擡起頭去,卻看座上人臉色青白,目光如兩道冷電般,不由得心驚膽寒,額頭滲出汗來。

往日無事都免不了受罰,這次放走了白鶴生,還丢了名劍峥嵘,恐怕更難善了。

兩人想到師尊往日種種手段,頓時涼透了心,當即再次出聲,不過這次倒不是吵架,而是統一戰線求饒。

“師尊在上,徒兒不敢欺瞞,非是我與小師妹不肯盡心,只是那白鶴生實在奸滑狡詐,竟然轉入萬毒林之中,徒兒不敢貿然追趕,只得回來禀報,還望師尊恕罪。”

“是啊是啊!師尊明鑒。”

一男一女,聲音倒是和諧,這次不是擡杠,而是互相包庇,結結實實磕了好幾個響頭。

于觀真不動聲色,想道:看來這師尊是叫我了,只是你們這師生關系看起來好像不太行。

他目光掃過底下衆人,感覺坐立不安,努力想克制自己的慌亂,只好緊緊握住椅子扶手,哪知道這具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巨靈神轉世,硬生生把椅子扶手給捏碎了!

椅子破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裏顯得格外突兀,似恐怖片渲染氣氛正好時突然響起一聲,吓得于觀真心驚肉跳,他略有些慌亂地往下掃去,只覺得心髒怦怦直跳,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行字空懸。

我哪來這麽大力氣?

衆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聽見響動,便知是椅子遭了毒手,又聽座上人呼吸急促,想來是難以壓抑心中怒氣,不由得将頭與身體壓得更低,愈發顯出卑微來。

幾個徒弟則暗暗膽寒,在心中不住咒罵起白鶴生,吃了熊心豹子膽将峥嵘盜走,竟讓他們背鍋,這掌要不是落在椅子上,而是落在他們天靈蓋上,豈不是當場喪命,縱然有神丹妙藥,恐怕也救不回來了。

“師尊息怒,二師兄與小師妹确有過錯,您懲戒他們也就罷了,莫要氣壞了身子。”

底下又有個女徒弟開了口,話說得十分懇切,不過聽意思大概是怕自己被殃及池魚,得,不光是師生感情不行,同門感情看起來也很塑料,難怪這倆都快成血葫蘆了都沒人理。

感情就沒一個善男信女。

“求師尊饒命!”

“求師尊恕罪!”

這次兩人并未與女徒弟吵鬧,只是那女子隐隐約約有了些泣音,顯然是恐懼害怕到了極點,兩人不住磕起頭來。

這些人再恐慌,也沒有摸不着眉目的于觀真心驚膽戰,他如今沒有徹底六神無主,慌得找不着神,全賴這些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聽他們交談,顯然是這磕頭的兩人追捕那個叫白鶴生的人失敗,怕受懲罰。

這萬毒林聽起來就讓人敬而遠之,按照常理不該責怪,可是看他們的反應,“我”一定沒有這麽和善。

于觀真穩定心神,聽着咚咚直響的磕頭聲,發覺這兩個徒弟居然還沒停下來,仿佛小和尚正敲木魚,篤篤篤——聽得腦袋疼。

于觀真頓覺心裏涼飕飕一片。

這可都是紮了血窟窿都不喊一聲的猛人,居然能吓成這樣,正主得是什麽水平。

“夠了!”

于觀真定了定神,半晌沒動,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出去。”

那不住流淚的女弟子呆愣片刻,不敢相信竟然沒有受罰,頓時又哭又笑起來:“多謝師尊!”

姑娘,斯德哥爾摩該治治了。

于觀真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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