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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宋堯坐在會議室的末位，百無聊賴地在面前紙頁上寫寫畫畫，對面是負責監督直播的幾名工作人員，他們正在低聲和陳娜交流着。

大屏幕上放映着直播錄像，陳娜臉色越來越難看，在這立夏的日子裏室內溫度幾乎降到了冰點。

随着屏幕畫面停止，陳娜怒而拍桌起身，将面前水杯裏的水狠狠揚在宋堯臉上。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知不知道！”

他們所在的公司耀星傳媒是行業佼佼者，而陶希文是當之無愧的耀星一哥，他經紀人是個絕對不好惹的狠角色，獨帶他一人。

而宋堯和辦公室直播的十多個小藝人一起，讓陳娜負責“散養”。

這待遇堪稱天差地別，惹上陶希文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沈臨則是耀星的老對頭、圈內另一大巨頭銀河經紀的王牌。

在他們走紅的時候，宋堯早已過氣，打着圈內前輩的名號暗戳戳蹭個熱度也就罷了，大約也只有少量cp粉會關注。可畢竟是圈內風頭正勁的兩位頂流，就這單方面麥麸，都被兩家唯粉撕到過街老鼠一般。

而現在，宋堯不止親自下場制造爆炸性新聞，還一下惹倆大佬，陳娜想想都覺得腦袋要炸了。她只是沒什麽名氣的小經紀人，在宋堯他們面前耀武揚威，在一哥面前只敢夾着尾巴做人。

水珠順着打濕的發絲滑到下巴，再滴滴答答落下，宋堯顯得十分狼狽，他抿了抿嘴唇，眉心蹙起。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陳娜。

眼底沒什麽情緒，不存在谄媚和讨好，也沒有憤怒和恐懼，就是平平淡淡的一眼，仿佛像看毫無牽扯的陌生人。

陳娜剛剛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髒話瞬間咽回肚子裏，連帶着另外幾名工作人員也愣了。

放在往常，捅了婁子的宋堯一定低聲下氣哭哭啼啼求陳娜救他，可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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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覺得宋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臉，仔細端詳幾秒後才發現他卸了妝。

去掉了濃妝覆蓋的宋堯，看起來反而更俊美幾分，由內而外散發着沉靜的氣質，似乎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又好像紛紛擾擾的俗世與他無關。

陳娜腦子裏蹦出來一個想法，他美好得像是個誤入凡間的精靈……手機微信滴答一聲，她恍惚着低頭去看。

徐總：“來我辦公室一下。”

剛才乍看之下的驚豔在上司冷冰冰的文字刺激中瞬間蕩然無存。

就算是精靈也是個會惹事的大麻煩。陳娜暴跳如雷：“宋堯，你他媽給我等着，我回來收拾你丫的！”說罷踩着細高跟急匆匆離開會議室。

宋堯垂眼，淺淺勾唇笑了一下。

不就是說錯話了嘛，公關一下還能順便增加點熱度。

這點小波瀾也值得這麽大陣仗？

看起來陶希文和沈臨在這個世界的能量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大。

宋堯在自己的世界是如日中天的巨星級人物，出道以來一路順風順水，大風大浪他見過不少，但這樣孤立無援、被萬人嫌、全網黑的狀态當真是沒經歷過。

放在一般人身上早被網暴到自閉了，但宋堯心想，有意思，好有意思啊。

已經是糊穿地心遭人唾棄了，偶像包袱什麽的要來幹啥，當然是放飛自我地擺爛啊！

他要采訪不背稿，演戲不看詞，不過他現在似乎也沒通告可以跑，那就放肆地發展愛好磕cp。

他漂亮的小腦瓜裏甚至冒出一些不顧當事人死活的想法來：要是他寫的醬醬釀釀的那些畫面，都是真的該多好……

他的臨希啊，那讓人無比上頭的小兩口，他搞到的絕美cp……

沒有一個磕糖達人能拒絕自己的cp當面秀恩愛！

宋堯也不能！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宋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對面的幾個工作人員遮遮掩掩偷看他，半是驚豔，半是好奇。

在這種情境下，也只有新來的打工人嘉嘉還在兢兢業業堅守崗位，她默默刷着手機，提心吊膽地監控着網絡輿論。

宋堯直播間沒幾個人在現場，起初只有三三兩兩的散粉發出來讨伐，他們賬號等級不夠，被限流沒能上得了廣場。

嘉嘉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也分心悄悄去看宋堯。

她不得不承認，今天覺得宋堯很有魅力，那一舉一動的風姿氣勢足夠優雅，一旦注意到了就挪不開眼。

嘉嘉短暫地在宋堯的顏值裏迷失了幾秒，視線再挪到屏幕上時，她內心“咯噔”一下。挂着大V标志的粉頭轉發了聲讨微博，還帶了一串tag并艾特了後援會和工作室，于是閱讀量和評論數登時飙升。

嘉嘉退出廣場界面，點進熱搜榜。僵硬兩秒後她顫悠悠舉起手機：“哥，你上熱搜了。”

3 沈臨陶希文

7 宋堯直播

12 宋堯不蹭熱度會死是嗎

15 宋堯不想給小兩口做電燈泡

宋堯正在“磕糖集中營”官網上注冊賬號，聞言切到微博裏，消息一欄999+的紅色刺激着眼球。

【請宋堯獨立行走莫蹭熱度[喇叭][喇叭]請宋堯獨立行走莫蹭熱度！】

【媽耶好離譜的一對，他倆怎麽扯到一起的？但一般越離譜的瓜越真。】

【路過，真他娘的刺激啊，蹲一個工作室澄清。】

【這醜東西又在作什麽妖？就問你能去死嗎？】

【沈臨新電影定檔520，頂級陣容上演驚險旅程，吃瓜的寶寶們來關注一下哦~】

【糊穿地心的前隊友莫挨我家小陶，同事一場別做太難看！】

……

宋堯僅三十萬粉絲的賬號下向來是兩位數評論，今天空前的熱鬧。

他翻了翻留言，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粉絲示威和辟謠，夾雜着一些看似平靜理智實則暴跳如雷的宣傳詞，另一類則是路人幸災樂禍地吃瓜，唯恐天下不亂。

總得算起來還是路人多一些，于是好奇沈臨和陶希文關系是否屬實的人占了優勢，評論區畫風逐漸奇怪。

【不管真假磕一口先。】

【他倆好搭啊，都是大帥哥、頂流、實力派，本top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什麽都磕只會爽死我，臨希cp給我沖！】

看到了熟悉的“臨希”，宋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默默滑到末尾，任性地點亮了那顆小紅心。

不只是這條，其他提到cp的回複也都收到了宋堯送出的贊一枚。

果不其然，微博的熱度更上一層樓，#沈臨陶希文#的詞條直接沖上榜首，其餘帶宋堯大名的tag也被列入“爆”行列，罵他倒貼炒作不要臉的言論愈演愈烈。

不當頂流就是棒啊，反正不管做什麽都會被打成發瘋蹭熱度。

仗糊行兇，就是宋堯現在最真實的寫照。

沒等宋堯得意多久，一分鐘後他接到了陳娜的電話，怒不可遏地吼他趕緊滾來徐總辦公室。

宋堯推門進去的時候，辦公室有兩個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徐子梵正慢條斯理地擺弄着精致的茶杯茶壺，按照繁雜的茶道工序一遍遍沖泡。他是陶希文的經紀人，也是公司經紀部總管，長得就是一副頗為嚴肅的樣子，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勢。

陳娜一改張揚跋扈的作風，滿臉賠笑地跟徐子梵認錯道歉，保證要好好教育宋堯。

見宋堯到了，徐子梵擡擡下巴，神色冷漠：“陳娜你先出去。”于是陳娜臉上堆着笑快步離開，臨走不忘瞬間變臉瞪了宋堯一眼。

“坐。”徐子梵将茶擺在宋堯面前，直入主題，“為什麽造謠？”

一針見血的提問，語氣簡直像是審訊犯人，宋堯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他可沒造謠，他只是提前透露了劇情罷了，宋堯乖乖回答：“我沒有造謠。”

“哦？”徐子梵被他整笑了，“那你說的是真的？”

宋堯開始徹底地發cp瘋：“不瞞你說，我知道雖然現在他們沒有在一起，但我是預知了未來的事情。”

随着宋堯鄭重而真誠的點頭，徐子梵面無表情的臉上呈現出調色盤般精準的三分譏諷三分惱怒三分無語還有一分看白癡的鄙夷，五顏六色的臉色比微博評論還要精彩。

徐子梵翻了個白眼克制住口吐芬芳的沖動，正色道：“宋先生，我要嚴肅警告你，之前的事我們懶得追究，但你已經對小希的名譽權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響，如果你不配合我們，那只好法庭見了。”他頓了頓，嘲諷道：“另外，我不知道你這種狀況持續多久了，讓陳娜幫你盡快約個醫生檢查一下精神狀态。”

原書裏的陶希文是“溫柔又強大”的化身，也是宋堯近幾年讀過的小說裏最喜歡的人物，他不想撕破臉鬧得太難堪。給臺階就下，宋堯點頭：“配合，需要我怎麽配合？”

徐子梵将手邊一份文件遞了過來。

原來早就準備好了啊，宋堯接過單頁掃了一眼，是一份道歉信，言辭懇切卻又角度犀利。

大意是，宋堯自高麗練習生起，對陶希文垂涎不已，這份單方面的感情随着出道表白被拒而終止，宋堯愛而不得惱羞成怒，仗着剛出道自己資源好處處打壓陶希文，一度致其精神抑郁。而陶希文走紅後，出于嫉妒和不甘，宋堯人前倒貼炒作隊友情，私下持續不斷騷擾，已經嚴重影響其私人生活。如今醒悟，特對此表示歉意雲雲。

宋堯神色複雜，這前因後果圓得天衣無縫，又符合當事人人設，還抓住了觀衆看熱鬧吃瓜的心理适當爆料，離譜中透着合理。

這封聲明一出，宋堯已經能想象到粉絲們心疼小希并義憤填膺痛斥他的模樣，他将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宋堯只是不想如前世般放棄自由當大明星，并非想把自己玩死啊！

他将單頁往回一推：“我不能簽。”

徐子梵沒說話，只輕蔑一笑，當着宋堯的面取出律師名片開始撥打電話。

“等等！”宋堯覺得頭大，同行嘴快爆料這種事他不是沒遇到過，但身為同公司藝人，一個公關就能化解，順便增加熱度。這道理有那麽難嗎？還是說這個世界的設定沒有公關公司？

“我有個提議，為什麽不借機讓陶希文和沈臨合作綜藝，這樣一切都能解釋為前期宣傳造勢，謠言不攻自破，還可以進一步提升人氣。當然啦，如果帶上我去現場就更好啦，我只是個襯托他們的工具人而已。”

宋堯算盤珠子打得噼裏啪啦響，既能幫忙解決困境，又能順理成章推動劇情，一舉兩得。他如果有尾巴幾乎要搖上天，美滋滋想着臨希給自己現場直播的畫面。

門在這時被推開，伴随着漫不經心的鼓掌聲。

宋堯側身便看到陶希文，本人似乎比書上描寫更帥幾分，标志性的桃花眼天生帶笑。他襯衫挽到手臂，露出肌理分明的線條，溫柔和純真裏帶着侵略的野性，像是剛成年的獵豹，好看到不可思議。

陶希文開口，音色如珠玉，溫柔到了骨子裏：“阿堯，好久不見。”

宋堯眨眨眼，靈動清澈的眼神在陶希文臉上流連一圈，也回應道：“好久不見，希文。”

陶希文慵懶地靠近，坐在宋堯對面：“那麽久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讓我惡心。”

呃？宋堯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他才發現，陶希文的柔情并未到達眼底，仿佛一個精致的充滿蠱惑性的外殼，內裏包裹着利刃。

宋堯腦子“嗡”的一下，片刻後垂下眼，神情染上了些許沮喪。

他只是個書中的炮灰，是個全程對臨希cp二人惡意滿滿的反派。

從宋堯出場起，便是個自私貪婪又見不得別人好的小人嘴臉，招人讨厭，陶希文礙于面子才沒有跟他撕破臉。

所以他在期待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