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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輛紅色的豐田suv停在面前，區從容擡頭，看見沈女王從車上下來。她半蹲在區從容身邊打量區從容和傷者之後問：“車子借來了，怎麽把他搬上車？”

區從容問：“你怕血嗎？”

沈荑略微猶豫了一下，腦海裏迅速閃過弟弟沈铎的猙獰的臉，捏了捏手說，“不怕。”

“我需要繼續按着他的傷口，否則他會在去醫院之前就失血過多，你幫我把他從地上扶起來運到車上，我們帶他去醫院搶救。”

“好。”沈女王立即答應，然後一咬牙準備攙扶起這個滿身血腥的人。

“沈總，讓我們來吧。”一秘趕緊小跑過來，按着沈荑的小臂阻止說。

她知道沈荑是一個潔癖，更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讓她扶着一個滿身血污的陌生男人可能已經是極致，一秘遠遠看見就急忙趕過來接手，她不忍心沈荑回過頭就去吐。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沈荑居然沒有接受，她輕輕地推開了一秘的手，“你負責繼續處理這裏的事情，我陪區醫生送傷者去醫院。”沈荑看了看周圍情況有些亂，而警察和救護車都還沒來，這裏也只有一秘能讓她放心交代。

“可是沈總……”一秘猶猶豫豫地看着她，“您之前暈血……”

“現在好像沒關系，”沈荑打斷她，不希望讓這句話被區從容聽見，而區從容此刻只顧着救人和那人說話讓他保持清醒，所以并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去吧，辦好了這件事我算你的工作業績。”沈荑拍了拍一秘的肩膀，輕松地笑了一笑，然後扭頭彎腰扶起渾身是血的男人，艱難地同區從容說，“走吧，救人要緊。”

區從容看她臉色不對，再次和她确認，“你真的可以？”

沈荑鄭重地點點頭：“沒問題，我可以。”

區從容其實已經聽到了她和一秘的對話，知道沈荑對于接觸這類傷者有點心理障礙，也猜到和她的經歷有關。看着沈荑略微發白的臉，區從容知道她的心理肯定在進行劇烈的鬥争。但她的表情同時也很堅毅，這樣一個獨斷專行的人如果這時候也來勸解她只怕會惹她不開心，于是區從容選擇接受她的好意。

好不容易扶人上了車，區從容和傷患主動呆在了後排，沈荑作為司機脫掉了高跟鞋，赤腳踩着油門發動了車子疾馳而去。

區從容知道沈女王的駕駛技術非常好，她現在正在和時間賽跑，只要到的早這個人就還有救活的希望，如果遲了……

“剛剛的小汽車裏還有小孩，還有他的妻子，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出門游玩，卻遇上了這樣的事故……”區從容低低地說，“如果人救不活，小孩就會沒有父親。”

沈女王從後視鏡裏看見她變得黯然的還帶着血污的臉，安慰說：“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救他，離這裏最近的就是你的單位，我相信在你的主場不會有人死。”

區從容望着後視鏡裏她有神的、堅定的眼睛，情緒也被她感染了，眼眸裏重新開始閃着希望的光：“好，就讓我們一起努力救活他。”

Suv很快就到了最近的醫院，區從容讓人推來病床然後讓另外一個醫生接手按壓住傷口，自己則一邊往裏面趕一邊清晰而有條理地命令：“傷者已經出現失血性休克症狀，必須馬上安排進行手術。走綠色通道，請外科的鄭醫生一起進手術室，馬上通知血液科驗血。”

區從容剛要急匆匆地往清潔室趕，卻猛然記起有個重要的人被自己忘記丢在後頭。她頓住腳步回身看着沈女王，由衷點頭感謝說：“謝謝你送我過來，現在我要去做一臺手術，你今天幫的忙我會記在心上，改天再正式答謝你。”

“好，快進手術室吧，我的區醫生。”沈荑微笑說。

區從容聽了一愣，也回了她一個笑容：“嗯。”然後頭也不回地沖入了清潔室做術前準備。

二秘被一秘命令跟着沈荑，此刻正站在沈荑後頭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她感慨說，“沈總，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區醫生……”

“哦？說說看今天的她怎麽個不一樣？”沈荑望着走道裏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她确實也察覺到投入工作狀态的區從容與平時相比有着不一樣的感染力，在醫院這個戰場上，她才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将軍。

“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一旦認真工作起來……我覺得有點帥氣。”二秘如實回答，卻覺得前方冒出一股寒氣，于是立即站得筆直，假裝自己只是一根柱子。

沈荑見她懼怕的樣子反而笑了笑，“你說的沒錯，這樣的她的确有點帥氣。”

區從容因為以前的醫療事故一直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甚至故意不留在原來的科室轉去了急診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門診大夫，她通常不接手術，但一個年輕醫生誰會故意放着技能不做手術？

沈荑知道，區從容吊兒郎單的表面下掩藏的是一顆火紅的躁動的心，她是醫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她是年輕醫生的表率，她的前途無量，不能繼續這樣消磨下去。

得想個辦法為她打開心結。

“你開車來了嗎？”沈荑轉身問二秘。

二秘點點頭。

“我身上都是血污，需要立刻去梳洗幹淨，你的車鑰匙給我車子借我開回家。”沈荑說着就把另外的鑰匙丢還回給二秘，“這是在街邊用我的手表壓着借的一輛車，你現在開回去還給車主人并且給他一筆租車費以及洗車費，讓他好好洗一洗他的車子。”

“沈總，那您身上的衣服是否需要我立即送去幹洗？”二秘猶豫，沈荑的這件衣服價格不菲，是她特地從米蘭那邊定制的款式，全世界獨一無二，沒想到就穿這麽幾個小時就差不多完全報廢了，實在可惜。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總是要搶救一下表示對衣服價值的尊重。

沈荑低頭看了一眼無奈說：“不用了，洗不幹淨，只能丢了。”

就算洗幹淨了，她每次見到這件衣服就一定會聯想到今天看見的這個傷者，這樣的場景讓她控制不住地反胃想吐。

沈荑拿着二秘的車鑰匙看了手術間亮起的“手術中”紅燈一眼，然後迅速出門開了二秘的小甲殼蟲回家。

張姐被回來的沈荑吓了一跳，“小姐，你傷到哪裏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張姐，這不是我的血，我沒有受傷。我和區醫生碰巧在路上遇到了一場車禍，這是車禍裏一個傷者身上的血。我現在想要洗澡，請您幫我準備換洗的衣服。”

一聽見還要準備換洗的衣服，張姐奇怪問：“您晚上還要出門？”

“嗯，我等一下再去看看去醫生。”

沈荑褪下衣服淋着熱水洗滌一身的污穢，沖了一次似乎還能聞見血腥味道，沈荑皺了皺眉，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沈铎撞死了人還往自己身上栽贓嫁禍的醜陋嘴臉。還有她的父親沈洵明明知道弟弟嫁禍還一味包庇的狠毒樣子。

曾想過或許這一輩子最不能再見的場面就是車禍和家庭聚會，但今天和區從容在一起的時候，只記得聽她說要一起救人，已經完全忘記了當時給自己心靈造成創傷的那場惡心到極致的嫁禍車禍。

區從容可能是她的藥，是能醫治她的醫生，被她吸引是命運使然、情感使然，而不是區從容自己所認為的一時興起。

從遇到區從容的第一刻開始，沈荑就覺得這個人有趣；再深入了解之後，她就知道自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喜歡上了她的坦然。

等到洗了好幾次出浴之後沈荑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有股血腥味，多次嗅了嗅之後又覺得似乎是心理作用。

她走出浴室，穿上了浴袍，擦幹淨頭發之後她正準備吹幹，卻接到了關柏舟的電話，關柏舟劈頭蓋臉地說了一通：“沈總，您終于肯接電話了？我将你和我的計劃全部告訴了林星石，很可惜你錯過了她當時臉上精彩紛呈地表情。很感謝你将這樣的機會給了我，我相信明天的新聞頭條也會給你帶來一點娛樂。言歸正傳，林星石在得知你和我聯手欺騙她投資戊申之後已經氣瘋了，你可能要準備好迎接她的怒火。另外友情提醒，希望你見到她的時候穿的衣服不會很貴重。”

沈荑輕輕一笑，開晚宴的酒店是她的，要看發生了什麽找酒店調監控還不是易如反掌？

“關總莫得意，繼續觀察林星石的動靜，我想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沈總放心，我心裏很清楚怎麽收尾。這次的合作很愉快，希望下次還有機會。”

“我也是。”

挂了電話，沈荑讓一秘調取酒店安保處當晚的監控錄像，那邊很快發來了視頻。

沈荑本來在喝水，在1.5倍速下看見林星石拿起手裏的香槟沖着盛裝打扮的關柏舟臉上毫不留情地一倒，沈荑噗嗤一聲就笑噴出了水。

關柏舟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就一抹臉，強裝風度地繼續笑着陪林星石談話。林星石再沒有理會她，丢下她一個人走了。被留下來的關柏舟跺跺腳又抖抖衣服，發現拯救無望的情況下拉了一個女侍應生說了一點什麽，那女侍應點點頭就往後臺去了，應該是在為關柏舟找替換衣服。

所以沈荑眼下已經充分明白了關柏舟在郵件裏提的“準備迎接怒火”以及“希望你不要穿貴重的衣服”的“友好提醒”，原來這個女人在酒會上遭了殃被林星石潑了酒。

不過她現在可沒心情理會這些八卦，她該去接她的區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