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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晨，家家戶戶還沉浸在早晨的忙碌中，一聲尖叫從老舊的槐陽小區裏破空而出，吵醒了晨起的瞌睡。

——“着火啦！着火啦！”

火光乍現，吐着舌頭舔舐着所過之處，留下焦糊的痕跡。

濃煙滾滾飄上，樓層頓時慌張起來。嘈雜的咚咚聲音，是踩着石階奪步而逃的居民。

這是一棟八層的居民樓，住着十六戶人家，臨近就是一所小學，妥妥的學區房。

此刻學生們正在吵鬧中往下逃竄，家長們顧不上太多，只記得把孩子帶下樓，老人孩子把小區吵得沸反盈天。

趙晚纓拖着背上昏迷不醒的高大身軀，捂着打濕的毛巾，踩下階梯落在人群之後。

背上的腦袋一滑，長發掃在她臉上，挺巧的鼻尖抵着她的後頸。濃厚的嗆鼻煙味中，夾雜着一絲沁人的花香味，好像就是從這人的身上傳來的。颠簸中，似乎有軟軟的東西貼在她皮膚上。顧不上想多，趙晚纓咬着牙把人帶下七樓，呼哧呼哧喘幾口氣。

消防車來得及時，高壓水槍從窗戶滋水，壓下愈演愈烈的火勢。

緊接着120呼嘯而來，帶走了幾個傷員，包括趙晚纓和羅雪帆。

清晨的醫院已經開始一天的匆忙，急診室裏的傷者大多是因為忙着跑下樓而扭傷腳摔破皮的人，最嚴重的應該是這位被趙晚纓背下來的長發……嗯……小哥哥。

羅雪帆龇牙咧嘴地等着護士小姐姐給摔破的膝蓋包紮，沒想到她得個急性腸胃炎，還能給整進醫院裏去。

“小圓子，你是不是柯南體質啊？為什麽給我送碗粥都能讓你碰上火災？”她頂着經常熬夜長出的陳年黑眼圈，一副蔫兒吧唧的樣子，扯了扯趙晚纓的衣角。

對方正插着腰站在急診病床邊，床上躺着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七樓背下來的人。

也不是她故意打量這人，要說一個男人長得那麽精致，皮膚比自己還要白上一個色號，甚至還留了一頭長發，差點讓她以為是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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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來送粥，你睡過去了不一定多危險呢。”趙晚纓擦了擦流進眼睛裏的汗。

護士小姐姐問起男人的身份，她和羅雪帆面面相觑，并不知道。

雖然羅雪帆在槐陽小區住了許久，但還真沒見過這位長相頗為驚人的男人。倒是偶爾拿宵夜的時候，看見過對門那位帶着眼鏡的上班族。難道702最近換人住了？

“小姐姐，他沒事吧？是不是因為被濃煙嗆到所以暈了過去？”

護士姐姐的眼睛也離不開床上之人的臉，他臉上一點黑煙都沒有蹭到，大概率不是被火熏暈過去的。

醫生過來檢查一番，“低血糖暈倒的。”

趙晚纓扶額。她從羅雪帆家裏出來，就看見這位穿着家居服躺在門口，防盜門打開，火光一下子掠了半面牆。

看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她起初以為這人是個小姐姐。喊不醒他，直到往肩上一抗才知道，硬邦邦的身體，實則是個男人。身體過于修長，體重過輕。看起來就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兒，難怪低血糖。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腹诽強大，躺着的人長睫毛動了動，隐隐有醒來的趨勢。

羅雪帆包紮好，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小圓子，英雄救美了啊！”

慌亂後，她也是第一次看見趙晚纓背下來這個人的樣子。“膚白貌美大長腿啊！”她啧啧稱道，“要是上演一出以身相許的戲碼，就沖他這顏值，你爸媽肯定當場同意。”

趙晚纓搓搓羅雪帆的臉，“你還挺少女心。”

“那是，每天面對那些貧瘠的代碼，我不得豐富一下自己的內心世界嗎？”羅雪帆是個碼農，熬夜加班是常态，黑眼圈和腸胃炎就是這麽給造的。

“現在怎麽辦？等着人醒過來嗎？”

趙晚纓口幹舌燥，秋老虎的天氣裏，淌了一身汗。她見這人躺得安逸，沒法去叫醒，盤算着跟所裏面請個假。

“先等他醒了再說吧。”

屁股還沒坐熱凳子，就聽見由遠及近的皮鞋聲。

“代先生。”

急診室急匆匆走來一人，他來到床邊，撐着床沿，低頭仔細瞧着病人的狀況，倒是沒顧上與趙晚纓和羅雪帆打招呼。

這聲喚醒了沉睡的人。

那雙眼睛睜開，睡美人一下子便生動起來。似乎還沒适應場景變換，他眼睛轉了轉，停在趙晚纓臉上，眼裏閃過疑惑，眨了眨，再次回到說話人的身上。

“展羽。”

聲音一出，再次認定他男性的性別。還別說，雖然他的臉有些女性的輪廓，但是聲音倒是出奇的低沉，就像是深夜裏收音機裏傳來的播音主持，能帶着人沉入睡夢，安定又磁性。

趙晚纓看向這個名為展羽的人，他穿着白襯衫，領帶已經被松開，一副上班族的打扮，俨然就是從公司匆匆趕來。

既然有人守着這位代先生，趙晚纓也無意多待，剛好不用請假了。她收回視線，輕輕拍了拍還想要看熱鬧的羅雪帆，“走吧，我帶你去我家休息。”

張展羽這才注意到床邊站着的兩個人，瞬間意識到這是送自家老板過來的恩人，點頭沖她們道謝，“多謝兩位送代先生上醫院。”

末了，他低頭看一眼床上裝傻的人，冷靜地問，“請問是哪位從七樓把代先生背下樓的？”

他接到電話就從公司趕到醫院，沒來得及細問，只知道有個姑娘硬是把一米八幾的代老板背下七樓了。張展羽對于此行為肅然起敬。雖然代老板只有120斤，但也好歹是個大男人，從七樓帶下來，着實是有些本事在。

床上的人眼裏幽幽射過去一道視線，看見張展羽對床邊的兩位姑娘道謝，他深覺丢臉地閉上眼睛。

因為低血糖暈倒，被一個小姑娘背下七樓來，在他的人生經歷裏添了一筆能被張展羽拿出來說道的事兒。

羅雪帆看到對方投過來的視線，趕緊擺手搖頭，指着自己破皮的膝蓋和腫脹的腳踝，“不是我！雖然我看着身強體壯，但我這挂彩的樣子，很難把這位……背下七樓。”

張展羽看着矮了身邊人半個頭的姑娘，圓圓的一張臉，白裏透紅，汗水劃過她眉心的紅痣，往下滴落，一看就是經過劇烈的運動。

她這個身高和看着沒幾兩肉的身體，竟然能藏着這麽大的力氣？

人不可貌相。張展羽沒有腹诽過多，熟練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請問怎麽稱呼？”

趙晚纓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離上班時間沒剩多少，她身上黏糊糊的難受極了，只想趕緊回家去洗澡。

羅雪帆見她不動，眼疾手快地将名片推回去。

“叫我雷鋒吧。”

“既然代先生沒事，我們就不多留了。”趙晚纓笑起來，臉頰凹進去一雙甜酒窩，小虎牙露出俏皮，圓眼帶着親切感，“留步。”

她轉身拎着想要八卦的羅雪帆擡腿就走，“我上班該遲到了。”

羅雪帆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看兩個男人“惺惺相惜”的畫面，搖搖頭感嘆一句：“果然美人都是有人伺候的。”

說完，她想起什麽，打了個響指，“鄰居！剛剛那個叫展羽的，才是我對門的鄰居。原來美人是他的老板。”

趙晚纓滿腦子想着不能遲到，把羅雪帆帶到自己家裏，她洗完戰鬥澡緊趕慢趕地往派出所跑去。

這就是離工作單位近的好處，還能順路買上幾個包子當早餐。

“小趙警官早啊！今天來得有些晚咯！”門衛大叔沖她打招呼，遞了張宣傳單給她，“這是我侄女他們商場搞活動，可以憑借上面的卡打七折哦。”

“好嘞！謝謝劉叔！”趙晚纓聞到崗亭裏濃重的煙味，擰了擰眉，“劉叔，不是說好了一天一包嗎？你這味道，估計得抽了半包吧？”

劉叔撓撓頭，“還是你鼻子靈，剩下半包我不抽了。”

“願賭服輸，得遵守咱們的約定呀！”趙晚纓把半包煙收起來，“下午我再還給你。”

将宣傳單和煙盒放進衣兜裏，趙晚纓剛一進門就被師父丁勇攔住，“百變小纓同志，聽說你早上救火去了？”

“沒有，救火哪是我的事情，我是去救人了。”趙晚纓站定，摸摸頭，“師父，後續怎麽樣了？是什麽引起的？”

丁勇奇怪：“你不是在現場嗎？怎麽還問上我來了！”

“我送人上醫院了！”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居民樓電路老化引起的。消防那邊把火撲滅了，好在沒有人員重傷。那你送過去的那位傷者怎麽樣了？”

“低血糖鬧的。一個大男人，輕飄飄的。”後面一句是趙晚纓自己嘀咕。

火災救人這件事，對于在城陽區派出所工作的趙警官來說，就是每天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她并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過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幾天，派出所尤其的熱鬧。

“小趙警官，今天又有你的花诶？落款還是代先生。”

劉叔笑吟吟地把水淋淋的花束遞過來，包裝得精致的淡綠色鮮花，配上淡黃色的小雛菊，果綠色的素雅厚紙搭上揉皺的白色紙張，有種清新淡雅的意味。

卡紙上寫着——感謝趙晚纓警官，雷鋒精神永存。代先生。

午休時間湊熱鬧的人頗多，同辦公室的祁琪在背後促狹道：“小纓，這是第幾束了？這位代先生到底是何許人也？”

八卦是拉近關系的第一要義，吃完飯的同事們成群結隊圍在崗亭邊，七嘴八舌猜測：“是不是上個月百變小纓救的那老大爺家的孫子？就在醫院裏上班那個？”

“不能夠，上次小纓拒絕後，人家就沒糾纏。”

“要不就是前幾天在公交車上抓扒手那次認識的大學生，年輕人嘛，執着。”

衆人議論紛紛，焦點人物舉着花一臉尴尬，本以為救個人的事，離開醫院的時候特意連名字都沒說，沒想到這位代先生還是能查到她的工作地點，想想還是有點慎人。

她抖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把人群破開一條道，“都不是都不是！你們就別猜了。”

“诶？這家花店……不就是我們派出所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家cherry blossoms嗎？”祁琪眼尖，指着包裝上的貼紙，“小纓要不要我陪你去問問？”

趙晚纓頭疼地抓抓臉，捏着花束掃開人群往所裏走，“散了散了，我自己解決。”

看着走進辦公樓的人，留下來的幾個年輕人搖搖頭。

“小纓啥時候開竅呢？要我說上次那個醫生挺不錯的，她直接就給拒絕了。”

祁琪搖搖頭：“不知道啊，不過也沒事，她長着一張娃娃臉，換身衣服出去說她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再多養幾年吧。”

作者有話說：

十一月，準時開新文啦！

小民警和花店老板的故事！

一場火災引起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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