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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從沙發上翻了個身,腿搭在沙發背上，趙晚纓感覺自己就像個被丢進攪拌機裏的水泥，腦子硬邦邦,木愣愣的。

她掙紮着坐起來,揉亂了頭發。

雖說已經跟代清川約好晚上視頻,可正式開口到底要說什麽她還是沒有頭緒。

“代先生，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下十五年前收到那枚袖扣的元老名單。”

“代先生,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收到袖扣的人的名單？”

“代先生……”

開場白練了無數次，在接到視頻的時候,趙晚纓還是結了舌：“代，代,代先生。”

屏幕裏的人似乎是剛洗漱完，厚重的毛巾搭在頭上,一簇劉海從毛巾下鑽出來,濕漉漉地貼在額頭。彼時代清川正拿着杯子仰頭喝水，修長的脖子印在手機屏幕上。咕嘟咕嘟，喉結上下滑動。

趙晚纓一時間口幹舌燥,說不清是因為不知如何開口,還是因為腦子裏生出的那些子亂七八糟的思想。

“趙警官，不好意思，今天吹了一天的灰塵,去洗了個澡。讓你久等了吧？”放下杯子,代清川的臉有些微紅,應是熱水浸透了皮膚,顯得那般粉。

趙晚纓搓搓臉,眼神亂飄,“沒事沒事，我也是剛忙完。白天打擾到你工作了吧？不好意思哈。”

代清川不以為意：“這有什麽，要不是有什麽要緊事，你也不會主動找我的。”

這話說得趙晚纓有些心虛，她确實平時很少聯系代清川，畢竟他們兩個雖然是鄰居，可兩人都忙，不會經常碰面。況且她也不會有什麽事會需要代清川幫忙，甚至還因為那張簽文的存在，讓趙晚纓總是想避開對方。

可現下有重要的事情，趙晚纓也抛開了那點子扭捏，主動找了代清川。“其實我是想請代先生幫一個忙。”

趙晚纓第一次主動開口求代清川幫忙，他倒是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同時也斂下嘴角的弧度，顯得很是正經，“好。我一定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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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問問是什麽忙？要是讓他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呢？

代清川見對面的人愣住，手掌扯住毛巾露出微濕的頭發，身體輕輕往手機前湊，還以為是網絡卡住了，“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突然湊近的俊臉，讓趙晚纓拿着手機的手顫了顫，“你不問問是什麽忙嗎？”

“趙警官都出口讓我幫忙了，肯定是要緊事，我有什麽理由拒絕呢？”面對她的疑惑，代清川輕笑了一下，“你說說看，是什麽事？”

她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語句，才開口：“其實是這樣的，還記得我之前問你的關于那枚袖扣的事情嗎？其實它涉及到十多年前的一樁肇事逃逸的案子，受害者是我的外婆。”

趙晚纓如實将事情告知，但是隐瞞了陳伯伯尚在人世的消息，只是說從自己外婆身上看到了袖扣，說不定是肇事者留下來的。

聽完她的話，代清川皺緊眉頭，一如趙晚纓所說，那麽他們瑰麗集團還藏着一個肇事逃逸的犯罪嫌疑人。“你是要我幫忙提供十五年前收到袖扣的那批股東的名單吧。”

“是的。”趙晚纓點頭，“但有名單還不夠，我們需要調查在那段時間裏，有誰去過水泗島。”

“趙警官的外婆出車禍的時間是十四年前……”那一年，代清川因為食物中毒進了醫院，那一年，也是他徹底對連芙麗失望的時候。

趙晚纓見他話語截斷，便出聲詢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放心，這個名單和那段時間去過水泗島的人我都給你找出來。”代清川收回情緒，給趙晚纓肯定的答複。

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麽快，趙晚纓都有些錯愕，剛想問他不多問些什麽嗎。屏幕那頭的人就主動解答了她的困惑：“如果我們集團裏真的有害群之馬，那麽盡快揪出來也好過以後輿論發酵影響到集團的形象。況且，這是趙警官提出來的事，作為被趙警官救了三次的人，我怎麽着也得知恩圖報呀。你放心，等我……”

代清川的話還沒說完，一通電話打進了趙晚纓的手機裏，影響到正在視頻的網絡，視頻電話就這樣斷掉了。

是邱卿卿的電話。

從水泗島回去的這段時間，因為忙着卧底任務，趙晚纓都沒來得及打聽邱卿卿的事情，這會兒她主動聯系，趙晚纓還以為她有什麽要緊事，沒想到……

“圓圓，我最近好象走狗屎運了！”邱卿卿兜頭就上來這麽一句。

聽她的聲音，沒有之前那麽頹然，倒是讓人松了口氣，趙晚纓回了一句：“怎麽說？”然後握着手機回到與代清川的聊天界面，發了信息過去說自己在跟人打電話，待會兒再找他繼續說。

邱卿卿沒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自顧自地說：“那次我不是突然就接到工作臨時先去機場了嘛，我開始還以為是啥好工作，沒想到那個死老板竟然讓我去陪酒！”

“我雖然是個十八線，但好歹也是個清白的人，那些出賣身體換資源的事情，一開始進圈的時候我跟你們約定過，我肯定是不會做的。後來我反應過來直接潑了那豬頭臉一身酒。”

聽她這麽說，趙晚纓的心也提了起來，連忙追問：“後來呢？你沒事吧？你那老板沒有剝削你嗎？”

“沒有！要不是我剛剛怎麽說我走了狗屎運呢！我潑人一身酒弄得那麽難看，後來的時候我那死老板竟然還主動上門來道歉了！說什麽有眼不識泰山，看走了眼！讓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一次！”

邱卿卿說這話時，笑得合不攏嘴。周扒皮似的死老板哭喪着一張臉，帶着經紀人找到邱卿卿，她原先還以為自己要被徹底放棄，賠上天文數字的違約金，但沒想到峰回路轉，自己竟然開始走順字了。

一開始，她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覺得很懵。但她邱卿卿是誰，是個敬業的演員，雖然沒弄懂事情的發展脈絡，但還是狐假虎威了一回，頤指氣使地擺出了高貴的明星姿态，把小老板壓了一頭。

“現在我可算是揚眉吐氣了，公司還派了專門的經紀人和助理給我。最近資源也變好了，下個月就要進組當女二號了。這可是我的一大進步！”邱卿卿得知這個消息，立馬就打電話過來給趙晚纓分享，“我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你了，你看我夠義氣吧？”

“那你過後沒有問清楚怎麽你老板的态度突然就轉變了？”趙晚纓嗅到不一般的氣息，立馬提醒對方。

在圈子裏浮沉了這麽多年，邱卿卿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就表示自己已經聯系上了好心人的助理，“當然，老板态度轉變這麽大，肯定是有人在幫我。雖然他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我還是通過經紀人跟他的助理聯系上了。目前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想法，是感嘆我太慘了？還是覺得我不應該蒙受不白之冤？不管怎麽說，我覺得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肯定是要去感謝一下的。”

“不會是想要潛規則你吧？”趙晚纓害怕這個圈子的魚龍混雜，玩起來比誰都花，不免有些擔心。

邱卿卿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裏，沒有毫無企圖的突然幫助，“所以，我想帶上你一起去！如果那邊同意跟我見面，我就通知你。”

原來邱卿卿這通電話的目的在這裏，趙晚纓讀懂了，盤腿坐在沙發上，“行！邱大小姐出口，我肯定是要如影随形的！不過，我可不白做保镖！”

“當然當然，最近我也拍了些雜志廣告，現在卡上有些小錢，你想要什麽都跟姐說！”邱卿卿拍着胸脯保證。

“到時候可別反悔哈！”

“當然，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行了，跟你說完了，我得給帆帆打個電話。”

挂斷電話，趙晚纓才發覺邱卿卿是真能說，一通電話說了近一個小時，這時間都已經指到九點了。

她連忙發了消息給代清川。

【百變小纓】；不好意思，代先生，打電話耽擱的時間有些久。剛剛你沒說完的是什麽？

【代清川】：［語音］

趙晚纓點開語音，代清川低沉的聲音從手機播放出來，帶着一絲電磁的影響，顯得尤其的有質感。她搔了搔發癢的耳朵，摳着手掌心又聽了一遍。

“沒事，趙警官，我剛剛是說等我從真雲市回來，就第一時間給你查。但估計還得再等幾天，這邊可能需要個兩三天的時間。”

可能是忙活了一天洗了澡的緣故，人也變得慵懶起來，代清川的聲音聽着尾音就有一種勾人的呢喃。趙晚纓摸摸自己發燙的耳朵，心神晃蕩了下，才捂着臉後知後覺地害羞起來。

這邊把語音發過去的代清川，喝着水剛看完顧常易新發的朋友圈。

——努力做個四好青年，學習新技能，魚頭湯。［圖］［圖］

配圖是一張顧常易圍着圍裙的背影，還有一張是做好的魚頭湯。

代清川撩了下擋眼的頭發，漫不經心擡起拇指點了個贊。然後點到右上角的相機圖标，把剛剛悄悄截下來的視頻截圖點了添加，本來他只是想自己留下來收藏的，最後還是手指一動點了發送。

分組：僅一人可見。

“小纓警官，我在你家樓下，剛學做了魚頭湯，想讓你嘗嘗看手藝怎麽樣？”

給趙晚纓發了語音，顧常易看到朋友圈提示有人給他點了個贊，順勢點進去，是代清川？他笑了一下，得知他這幾天都在真雲市，顧常易就是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下一秒，顧常易的笑容就卡住了，朋友圈第一條赫然就是趙晚纓的臉，右上角的人，不正是代清川嗎？

他是故意的！顧常易捏緊手機。

【百變小纓】：抱歉，顧醫生，我還沒回家呢，這魚頭湯你給顧爺爺喝吧。

看到趙晚纓回的消息，顧常易愣了愣，他又倒回朋友圈看向截圖裏的人，趙晚纓的背景很明顯就是在家裏。

他咬了咬牙。其實顧常易也知道趙晚纓從一開始就是在拒絕自己，但他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迎難而上才是他顧常易字典裏的常用詞彙。

于是他轉換心情回複：沒事，最近爺爺身體有些不好，吃飯有些少，小纓警官能不能抽空去看看他？

【百變小纓】：好。

看着這回複，顧常易眉眼堆上笑意，他點開朋友圈在代清川的那條下面回複了一個笑臉。

作者有話說：

代先生的禦敵方式——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