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付卷
第64章 付卷
長夜朔寒, 繞腰的烏雲靜靜地流過天空的蟾月。
“嘎吱——”
四下寂靜的夜裏。
是沉然的一聲推門聲響了起來,那門好似經久少有人往來走動,連接的栓口處生硬的非常的厲害, 只是單單的推動便甚是艱難費力。
至以推開的時候, 那一席柔紗般的月光便順着門縫傾落了一地。
柏遠山伸手打開了公府奉天閣的大門, 背對着月光立在了門口,等月光将裏堂照滿之後一覽無餘, 他但舉步往前走了過去。
他向來不認得路,但唯獨通往奉天閣的路都始終是認得的。
停下了腳步。
柏遠山擡頭望着高案之上供奉的靈位。
——帝師秦弈之位。
橫立于下的,是兩耳金玉托呈的一把遍身金燦通爍的金锏。
“弟子柏遠山拜見師尊。”
他立身于下, 恭敬的低眉拱手長揖。
靈案上的長明燈爍然的閃動着,照在了他一身白衣上, 像是無數打落在身上的星羅棋盤一般,窺見得一盡的世事蒼茫, 萬象變遷。
長明燈幽若的照着靈位上的那一行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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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遠山低道, “時局經轉,沈蒙之案即将落幕,弟子已力助太子清鏟一切的阻礙, 洗去一盡的異聲, 祁青鶴也至多不過七日便得以問責,難逃劫數。等到新君登基的那一日,不知助長這一切扶持新帝上位的弟子, 可是比他祁青鶴更有能為受身于這一把金锏呢?”
“師尊。”
長風回轉流旋, 吹動了案上的那一盞長明燈。
那一聲低喃似是長夜裏的一聲嘆息, 自問着一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只在深夜裏吹來的這一陣寂寂的寒風裏悄然的散去。
柏遠山擡着頭, 神色有些怔怔的望着案上的那一尊靈位。
“……”
當年帝師秦弈在授業完最後一堂課的時候擇令親傳弟子。
業課之間原就有不少的人濡慕先生的風采, 此一事傳開之後更是引得無數的學儒争往而去,想要蒙承大志得以先生的衣缽。
但是,任誰人都沒有想到的是——
秦弈竟然選了一個最默默無聞的寒生。
越過了茫茫的學生,無數的人順着秦弈的指向望過去,只看着一個身形瘦小面容生冷的少年。
那個少年站在那裏,蔔一時得這麽多的人注目望着,神色也有一愣。
——不是精通六藝,文武韬略,上敬尊長下友同齡,為人處世滴水不漏,得書院所有夫子贊賞的他。
“诶??子禾???”站在一旁的嵇舟大吃一驚的歪着頭。
“正是子禾。”秦弈颌首。
“這……”
嵇舟一臉的不可置信道,“這麽一個木頭疙瘩?”
秦弈先生聽着笑了起來,說,“子禾只是需要一些歷煉,他日必可獨當一面。”
——可他也可以的。
站在一旁的柏遠山怔怔地望着那個面容生冷的少年在同伴的撺掇下回過神來,舉步朝秦弈走了過去,長身但穿過了人群,如似鶴立一般。
他也可以,并且能夠做的比他還要好。
“人有各異,只是不同性情的人會更适合的去做一些事情,我擇子禾相授是因為他的性情會更适合去做一些事情。”
“弟子不可以嗎?”他問。
“子禾會更合适。”
“先生不讓我試一試何以就說我不如他合适?”
“子林,人有百相,世有百業,于此而得不同的人做之不同的事,若是強行扭折了一個人的命運,讓他去做他不适合做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卻不亞于是毀滅性的傷害。”
那一夜的秉燭。
先生淳淳善誘,但是聽授的少年卻是委屈非常,只當他偏心至極,一力将自己徹底的否決。
祁青鶴有才智,在書院之中他的天資與聰智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但是相較于他優處的顯目,他的短板是一樣清晰,他的性格非常不讨喜,更不善為人處世之事,在一些事情上甚至可以說固執迂腐。
他有哪一點比他差呢?
他的才智不過只遜他一分罷了。
六藝要高過他。
處世要高過他。
性格要高過他。
——為什麽不是他呢?
秦弈大限将近,在為祁青鶴授冠之時,只來得及為他立了心,鑄了智,尚等不到教授他嘗以人世間的感情與人倫的大悟,便就撒手人寰。
這一位頗具有傳奇色彩的帝師,最後卻是連屍骨葬在了哪裏都無人知曉,只有奉天閣上弟子為他供奉而起的一方牌位與一盞長明燈。
祁青鶴至此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師尊屍骨的下落。
也沒有人知道在那些年的相授之中,秦弈教授了他什麽東西。
更無人知曉,秦弈在臨終之前委以了他什麽事。
至以這一把金锏再一次現世時,卻真正是一切的前塵盡數勾起,惹人心生無數悵然,而更讓人不曾想到,先生最後甚至連帝師的金锏都一并的交付于他。
那象征着無上榮譽的金锏,是所有讀書學子的無上尊榮。
“……”
長夜之中,穿堂的風無聲吹去,拂動了燭火爍爍。
那燭火正照上了牌位。
映入了他的眼眸。
柏遠山立于案下久久地望着那一方靈位,道,“師尊,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會比他要更合适站在他的這一個位置上,做得比他還要更好。”
對于祁青鶴此人,他雖然心裏有太多的不甘,但其實卻一直都是陌生的。
雖然他們同呆過一個書院之中,但卻并不在一個業堂,更別說祁青鶴那清冷不讨喜的性子,幾年下來連同業的仕子都不見有幾個親近說過話的。
他只大至知道此人冥頑不靈的性情,執拗的認死理到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相較之下,他會更了解嵇舟。
無論是在書院裏,亦或者是後來兩人同朝為官各居一勢的明争暗鬥。
大祭日的那一件事情讓京城的局勢險些難以扭轉過來,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皇上最後改變了心意,為何明明昭書已經成筆但最後那一道印玺沒有蓋下,只知道最後一個被皇上留下來的人是祁青鶴。
只知道他走出來之後神色如初不改。
經由此事,太子更是有起心想要拉攏于他,甚至于包括他此來臨安最開始授命還是以拉攏他為主。
若非沈中紀介入局勢造得不可轉圜的地步——
不。
柏遠山微眯起眸。
是他有意的對立,想要與這個帝師傳人鬥上一鬥,看一看,兩人的差距究竟在何處。
而今的局勢只折了一個沈蒙,困住了一個副騎帥,并沒有影響到他影響到太子什麽。
西陵王餘勢重構,只要他在,哪怕是沈鴻中這等扶不起的阿鬥,他也可以将他推成第二個沈蒙,以掌勢住西南之方的局勢,謀定後動。
但那一方的祁青鶴為了一個女人而今身陷囹圄不說,聲名盡累,仕途更已是盡毀,再也難以翻身。
七日。
也許還有後招。
也許還有變數。
但他卻不懼拭目以待。
“這一局,且看到底最後是誰贏了。”柏遠山道。
——但這一支象征文士無上尊榮的帝師金锏,他誓在必得!
*
冷月當空。
沈鴻中打開了那一包的東西,卻不想竟然意外的在裏面看到了柏遠山的東西,這讓他一時間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像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一般。
然而——
不等他拆開來看具體都是些什麽東西,遠遠的有一把奪命的飛刀飛過來!
“锵!”
不待他避身。
饒是一旁眼疾手快的府兵撲了過來一把打落下了那些個東西。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也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那小厮像是被這陡然飛過來的奪命飛刀吓得大驚失色的尖叫了起來。
“有情況!”府兵有人沉聲喝道。
“扣下這奴才,将那邊藏着的人給我擒過來!”沈鴻中冷聲道。
“是!”
底下是一片混亂的聲響交織着,舉着的火把明晃晃的照亮着一片漫漫的長夜。
又是一陣铿锵的腳步聲穿過了街道,眼見着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飛刷過來的奪命飛镖,這下子卻是讓探出個頭來看熱鬧的百姓都吓得縮回去。
第三方高閣之下。
飲罷酒,祁青鶴擡手将一面黑色的面巾蒙系在了面上,只露出了一雙生冷的眸子。
“下面好似有情況。”看着底下這一方的動靜,藏在黑暗中的殷盈突然說道。
“可是出了什麽事?”李曼婉問。
“暫且不知,也不知是否我們可以利用一二。”殷盈仔細着看了一會兒,說,“看着他們好似是有往另一方走了……那個受擒的小厮,我記得好似是侍奉柏遠山的人?”
這卻有些讓人玩味了。
莫不是柏遠山還另有圖謀?
殷盈思忖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今日可是月底之日?”
李曼婉道,“正是。”
殷盈面色沉了下去,說,“不好,這月月底之日正是他們交接的時候。”說到這裏,她轉過頭對不遠處的那個黑衣勁身的男子說道,“喂,你且快去代我走一趟西行糧倉的米行,至少要把印着商號的那些馬車記下,還有帳簿記得拓一本下來。”
那男子望了她一眼,“我沒有名字嗎?”
顯然對她一直喂喂喂哎哎哎的非常的不滿。
殷盈直接踢了他一腳,“快去,別磨蹭,淩大公子。”
淩雲志黑着一張臉站起了身,他一直都跟這女人不對頭,這節骨眼上若不是為了大局,他是不怎麽想跟她牽扯在一起的。
雖然商船有被人扣下,但西陵王府這段時日下來之所以受到的影響不大,就是因為還有這些個走商。
臨近冬日時節,最走俏的莫過于糧草與裘褥,沒有人想要放過這樣一筆能夠血賺的生意,更別說還能夠借助于走商名義,往去黎安悄無聲息進行補給。
這一處地方表面上是糧倉,但背地裏幹的卻正是這樣的勾當。
此事處理起來會有些棘手,也是殷盈一直往後拖的原由,暫且不好打草驚蛇,但至少能補救一些是一些,實在補救不得的話,至少也要拓出帳簿的數目和人數出來。
而讓淩雲志沒有想到的是,等到他走到這一處西行糧倉的米行時,裏面的人竟然已全數的倒了下去。
“……?”
刻着商號的馬車停在了外頭,那馬兒全然不知的正低着頭吃着草。
淩雲志皺着眉頭環顧了一方四周,最後握緊了手中的佩劍往米倉裏面走了進去,準備找殷盈所說的帳簿。
——裏面有人!
“誰!”
有一個比他還要快的人抵達到了這裏,正在裏面翻搗東西,瞧着竟似和他的目地一致?
祁青鶴從秘匣裏翻出了帳簿,只看了他一眼,也沒有開口,更不見有任何的反應。不欲與他有過多糾纏,收起了那本簿子正準備離開。
劍身一橫,攔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祁青鶴道。
“把東西留下。”淩雲志冷聲。
祁青鶴望了他一眼,道,“這東西怕你要不起。”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劍鋒橫轉,陡然拔出的劍鞘照映着那一片的寒月,朔光一閃。祁青鶴側身避開,以手中的短劍相抵,旋而也反手拔開劍刃,與他拆上了幾招。
他的時間有限,只有抓緊每一刻才能盡益,斷不得浪費在這種地方上。
祁青鶴一邊與他拆着招,一邊尋隙閃避着往米倉外面跑去,只意在将他甩去身後。
眼見着事有生變,那一本帳簿更是被他直接搶走了,淩雲志怎肯罷休的提劍追了上去,長街之上,兩人一前一後的疾相掠身而過。
“锵!”
眼見着他追得緊,祁青鶴轉身立劍擋住了他的攻勢。
被他糾纏的實在是有些煩,擰身沉腕之下,便不再與他客氣的猶有留手,而是招招逼向了他的要命,直取他的死穴,想要将他重創一擊。
劍身挑破了他的手臂。
自己也得挨了一下。
“锵!”
又攔下了對方刺過來的一擊。
這樣以傷換傷實在是有些吃力不讨好,祁青鶴往後退去了幾步,便是直接就着一扇半開的窗子竄進了一方雅閣之中。
落定了腳步之後才發覺是一處寬敞展畫的丹青閣。
裏頭更是挂滿了無數的畫。
追進來的淩雲志眼見他人就要逃離掉,不及思索的就近挑起了一軸畫卷向他抛了過去。
“嘩!——”祁青鶴一力破開了畫卷。
長畫跌落了下來。
祁青鶴反手直接那一幅丹青卷撕作了無數片雪花片。
飛身而去之時,又見着一幅畫被對方割落了下來攔住了自己的去路,祁青鶴不及多想便轉手一劍往那一幅畫刺了下去。
眼見着那一幅畫帛在自己的面前四分五裂,但這一次他卻神色愕然的驚開了一雙眸子。
——那畫上,畫得竟然是他!
落身之下,那一幅被他撕成碎片的畫片飛了下來。
隐隐落款處,依稀還能看見半截印着仲藻雪的紅泥的殘片。
是她的畫,畫的是他。
他把自己給撕碎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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