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血擁

第79章 血擁

烏雲繞月, 削冷的疾風卷葉而走,人間盡是一片肅殺。

月照之下。

仲藻雪垂落的手輕慢的搭在了另一只手肘的肘臂上,任由着那襲人的寒風吹面, 在他柱劍折首跪落下來的時候, 側身站在了那裏沒有看他。

舉起的火把如雲, 經風騰沖。

那火風揚起了他折翎低頭的墨發,正照上了她的面。

“锵!——”

劍起之時, 抽劍而發盡是一片龍鳴之音,森白的劍刃折出來的冷光正照入了他的眸,祁青鶴柱劍折膝跪在了她面前, 望着那一把已經逼劍的寒劍襲面而來直指自己的眉心,卻依舊不動。

“叮!”

就在那一把劍即将要取下他的性命之時, 卻見黑暗中有一枚暗器飛了出來,脆聲的金屬撞擊的一聲響, 堪堪打偏了那一劍。

硬生生的迫得那把劍偏斜了三分。

那劍鋒擦着他的面而去, 只割下了貼于鬓角的一縷青絲。

青絲斷落。

祁青鶴臉上的一道血痕醒目非常。

“你當真……于我再也沒有了一絲的情意?”他柱着劍,一身的墨衣晦暗,顏冷如玉之下, 那一雙望着她的眸是一片的盡滅無華, 寒然全死。

那一把暗器飛出時,鎮西軍的副将翟則武已領着一衆埋伏在一旁的人沖了出來。

Advertisement

重靴玄甲,沖進來的人穿梭如林。

只站在人群中的女子提着劍站在了他的面前, 面容生冷的望着他, “我此生于你, 只有恨不絕!”

祁青鶴柱着劍跪在了那裏望着她。

他低下了頭, “恨不絕……”

那一聲低喃, 人卻似是有了幾分的恍惚癡色, 帶着幾分的嘲弄與哀切。

祁青鶴低頭自嘲道,“我千方百計的救你,想要你遠離這一片是非之地,你卻是一心只想着報複我,甚至不惜再一次投靠了西陵王府……你當真是無藥可救。”

仲藻雪站在了他的面前,“現在知道,怕是已經晚了。”

祁青鶴低笑了一聲,“哈……”

仲藻雪舉起了劍,面容盡是一片決絕,“黃泉路上,再去後悔你的這一番自以為是的天真與愚昧罷。”

祁青鶴沒有再說話,只是柱着劍像是力有不支一般的栽倒了下去,得一旁的翟則武攙扶了一把,整個人看上去血色盡褪,一張臉上更是蒼白如紙。

翟則武見他這個模樣心裏有驚,“祁大人!”

“看來即便是只忠心于皇上的鎮西軍如今也已倒向了沈钰。”一旁的柏遠山緩緩道。

翟則武攙扶着祁青鶴,擡頭望向他道,“我鎮西軍自立之初便是為解君憂,雖處朝堂遠,但衛國護民之責不敢相忘。”

“但眼下你所護之人卻非百姓,而是罪囚。”柏遠山道。

“祁大人是否是罪囚只待聖上來定。”

翟則武道,“我之職責,只在保護大人安然無恙。”

“翟将軍當真要涉足其中不願意交人?”柏遠山擡眸道。

“不若說一說,閣下是想憑何來力抗我鎮西軍?”翟則武神色鋒銳道。

柏遠山沒有再說話,只是站在了那裏,望着眼前舉火而分峙相對的人馬,眼神自定,也不轉身,只腳步往後退去幾步,直至站在了門殿的臺階之上。

文冠瑁珠。

那一雙眸子但一沉,道,“今夜未明,子時三刻之間,有身着夜行衣的賊子數人不等闖入西陵王府,意欲偷盜行竊,其行未果,被王府守衛撞見,惱羞成怒之下與之大打出手,殺傷府兵若等,由此——死于萬箭穿心之下,得亂刀生剮!”

柏遠山站在了門階之上,冷聲道,“殺!”

行走極暗之中的人,再也不受太陽所庇佑,再也無法出現站立在那光明正道這上。

再沒有了那一身官袍加身,皇命加持,帝師傳後之人的身後做倚,他将譬如一夜蝼蟻逝去,寒葉凋逝,無人問知。

在這一夜裏,将死得悄無聲息。

那個曾經高高在上朱袍玄帶不折眉首不可攀登的祁大人,已在那一日法場之上的那一跪中,徹底的死去。而今夜,這一具殘留下來标志着祁青鶴名氏的軀殼,亦将消亡而去。

“封絕府院一應生路,此次來闖王府一幹人等,不予一人活口!殺無赦!”

一戰激發!

最先動手的是布滿了牆院的弓箭手,搭架了一排又一排的弓弦滿盈,震弦中,只在一瞬間,便看着無數支箭矢飛落如雨,更似一張滔天的巨網一般布殺而下!

“嘩——”

張布下來的箭網一時間星落如雨。

攔在最前面的翟則武見狀臉色一沉,當即抽出了自己的佩劍,舉劍擊落了那飛襲而來的白矢,聽着叮锵聲響了一片。

“迎敵!護送大人離開!”

“是!”

祁青鶴身形虛色的柱着劍站在那裏,臉色蒼白的只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仲藻雪。

滿庭之中一片厮殺不絕,兩方勢力絞鬥,徹底拉下的府門沉鐵與偏林小門封絕了一應的退路,只看着是一陣惡戰難逃。

紛亂的火把在兩人的眼前混亂的翻騰着焰火,只看着有些許的火星子濺了出來。

“大人!”

“大人快走!”

來了幾個鎮西軍的士兵想要将他護送出去。

叫喊聲中。

人卻是還沒有走近,便又被那邊的府兵給纏鬥上了,在這樣一片混亂的紛鬥之中一時之間卻也是自顧不瑕的只得幹着急。

祁青鶴柱着劍站在了那裏,依舊是那一張俊冷非常的面容,只是此一時血色盡褪。

寒風烈烈。

與他對面站着的那個女子但執劍望向了他,眼裏情意盡絕。

“如果你做這一切的目地,只是為了想要殺我後快,那你動手罷。”祁青鶴說道。

“夫妻一場,你可還有什麽遺言?”仲藻雪取起了劍。

“我之身死,罪不過你。”

祁青鶴柱着那一把劍站在了那裏淩風而立,一雙生冷的眸子裏卻是平靜凄絕,裏面的光色俱滅,只對她說了最後一句,“藻雪,今夜從這裏走出去之後,我願你能夠真正重獲自由,羽涅新生。”

一如她鑄殺入魔,而成修羅。

只今一夜,他做為她恨不絕的心魔,此一死去換她心魔盡斬,得望涅槃。

“殺啊!”

“殺!”

“大人!”

“祁大人!”

“今夜,不留活口!”

“殺!”

庭院中俱是一片的殺聲不絕,紛亂之下戰火綿延,刀劍鋒芒盡照入了眼裏,那白刃的光色卻是生冷非常,不見一絲的溫度。

似是情絕。

更是情決。

祁青鶴站在了那裏不動,入襲的晚風有拂起了他那一身單薄的墨衣,只是靜靜地望着她。

破開的劍光掠過。

祁青鶴原是不動的站着,卻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眸子陡然驚開。只看着一片翻騰的火光之中,他忽然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不顧一切的往仲藻雪撲了上去!

直對向了她那一把白刃——

卻在被她一劍貫穿了胸膛的時候伸手一把将她抱入了懷中!

破血之下。

他死死地抱住了她擰身一閃。

“嗖!”

奪命的一發冷矢破空而發,堪堪的自耳際貼面射了過去!

“你!”仲藻雪一震。

盡冷的身體在這一刻被他張手抱入了懷中,那是久違的擁抱,溫冷,卻帶着血的炙熱。在時隔一年之後再相見,譬如陌路的兩個人,他有伸手抱過她兩次。

兩次,都是夾着他一腔血。

“祁——”

得他這般死死地抱入懷中,仲藻雪轉過身不可置信的望向了他,好似回到了那一日的堂審,他在盛怒之下的沈中紀一刀砍落下來時,就這樣伸手抱住了她。

但卻又與那一日的情況不一樣的是。

“祁青鶴!!”

這一次,她伸手回抱住了他。

仲藻雪驚愕非常的抱住了他的身子,眼裏滿是震駭非常。

“大人!”眼見他這一邊出現狀況,翟則武心裏一驚,想要走上去搭救,卻因為一時之間失了方寸,得對方一劍創去了左臂。

“祁大人!”

祁青鶴抱着她,無數的寒冷似是盡融化在了這一片赤血之中,在這一個擁抱之下好似不那麽冷了。

“……藻雪,我們曾許白首,那一年我受人陷害聽信讒言将你休棄,我們夫妻情緣由此而斷……”祁青鶴抱着她低道,“但……縱是如此,我祁青鶴此生只愛過你一人,也只認你一人是我的妻……”

“……”

仲藻雪抱着他怔怔地跪坐在了地上,神色一片的空白。

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卻是一片的平靜,就連語調都沒有一絲的波瀾。

在這一片紛亂的殺戮之下。

那是帶着血的,屬于他的,至冷的溫柔。

祁青鶴微微閉上了眸,只側過了頭低吻上了她的耳骨,像是有說了什麽,又好似全都是游絲般虛弱的氣音,那唇是薄的,見不着一絲的血色。

“相公!——”

仲藻雪擡起了頭來半是攙扶半是抱着他,“相公!”

像是回過了神來,仲藻雪臉上的血色也霎時褪了下去,又恢複到了剛才那一副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看着他的胸前還插着那一截劍刃。

仲藻雪卻像是被駭住了一般,抽出了那一把劍。

劍身蔔一抽出來的時候帶着血,引得祁青鶴一陣吃痛的悶哼。

“我……我不想殺你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子?”眼前的女子卻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一般,見他的胸口不住的湧着血,一邊哭着一邊伸手摁壓着他的傷口處,“……我只是惱你,一直以來都對我薄情寡幸從來沒有溫柔,那一年,我在昭罪臺上那般的求你,一直都在那裏等着你……我等了你那麽久,你卻是那般的對我……”

那一雙手沾滿了鮮血,摁在傷口處時壓住了血流再往外冒,卻也讓他疼得更冒冷汗了。

“你……”

“我只想讓你回心轉意,只想聽你說一句愛我,可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仲藻雪一邊摁着他的傷口一邊哭着說,“成親三年,我等了三年……結果只等到了一封休書,一年後再相見,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妻,但對為何始終對我冷言冷語……”

祁青鶴被她摁得冷汗直冒,疼得卻是說不出話來了,只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袖,想要求她松開手來,艱難的張了張口,“藻雪……”

“相公——”

喊一聲相公,那摁在傷口上的力道便是更重了一分。

他疼得冒汗,看她哭得傷心。

她哭得傷心,于是他便更疼了。

“相公!我會救你的!我這就救你!”仲藻雪一邊說着一邊拉拽着他起了身,哭得啼淚四縱,一副驀然醒悟了的模樣,心痛不已,後悔不已。

祁青鶴被她拉扯着站了起來,眼前已是一片的暈眩,疼得眼前直冒着黑影。

不等他開口。

卻聽着她哭哭啼啼的說道,“相公,你再撐一會兒,我知道這裏有一條旁人都不知道的密道,我帶你過去換藥!你撐住!”

又是哭又是吼的聲音傳在了他的耳邊。

“你一定要撐住!不能死了!相公!!”

那一聲,直震得他左耳裏一片的嗡鳴,連帶着腦子都有那麽片刻的宕機。

還沒等人在這一片又疼又虛又脫力又失血的狀态中回緩過來,已被她一邊哭着一邊拉拽着往王府中的一個偏堂走了過去。

擡眸中,仲藻雪望向了站在門階上縱視全局的柏遠山,兩人對視之下,她眸色有微動,只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柏遠山微勾起了唇。

作者有話說:

晚安~

——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