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衛子衍與霍晏禮聯手, 自是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場面。

曹屠帶來的人手不少，葉家也有叛變的護院，但葉棠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數, 幾方勢力相護抗衡之下, 葉棠成了最後贏家。

葉崇山從護院手裏奪來了長劍, 勢必要親自砍殺了奸/夫/淫/婦, 嬰孩的啼哭聲響徹天際。

此前，葉崇山喜得貴子, 重金請來三名乳娘，将男嬰養得極好。

葉崇山原本對這個孩子愛不釋手，還因着孩子長得壯實，而沾沾自喜。

要知道, 葉家人大多都生得清瘦。

到頭來, 不是嬰孩養得好, 而根本不是葉家的種！

“啊——去死！”

葉崇山惱羞成怒。

多年心願，一下就碎成了渣，他如何能夠甘心？

更何況, 這次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柳氏讓他顏面盡失。

不出幾日，整個冀州都會知道葉家家主的窘事。

葉崇山最愛面子, 柳氏的背叛, 幾乎等同于在他胸口戳了一刀。而這個男嬰的存在，則是他畢生的恥辱。

“父親，不要啊！嗚嗚嗚……”

葉嬌終于回過神，沖了過來跪在葉崇山面前, 抱住了葉崇山的一條腿，大哭哀嚎。

Advertisement

曹屠被衛子衍命人押了下去。

柳氏蹲在地上, 懷中抱着襁褓，奸/夫已被控制，他是曹屠的得力幹将，知道曹屠的太多秘密，自是也要一道押送回京。

柳氏腦中一片嗡鳴，似聽不見葉崇山的辱罵，也聽不見嬰孩的啼哭，她只聽見了夢碎的聲音，一切宛若夢魇一場，可無論她如何掐着自己的大腿，這個噩夢還是醒不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嘴裏念念有詞。

此刻，再垂眸看着自己的一身明豔衣裳，卻覺得無比刺目。

她生來低賤，被葉崇山帶回冀州葉府，才過上好日子，可轉頭來，還是兩手空空，就好像命運早已注定，無論中途如何折騰，最後還是一樣的下場。

葉棠這時走來，她看着近乎失控的父親，并不覺得可憐，而是又告知了他真相：“父親，你大可不必現在就殺了柳氏。你可以問問她，如何害死了我母親，又是如何将我送去了曹屠面前。這個毒婦，更是試圖殺了你，讓她的兒子直接繼任家主，等你一死，她的情郎便可鵲巢鸠占。如此，葉家就徹底改姓了。”

葉棠的話，又給了葉崇山一擊重創。

若是如此的話，那麽，柳氏就不僅僅是偷/人那麽簡單！

柳氏并不替自己辯解，她的态度，讓葉崇山意識到，葉棠所言非虛。

葉崇山握着長劍的手在顫抖。

他的發妻……

是那麽矜貴溫雅的女子，也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好的女子。

“棠兒，為父……”葉崇山眼底湧上一陣巨大的恐慌。

倘若柳氏當真害死了發妻，那豈不是意味着，是他自己間接造成？

葉棠長話短說：“父親，你當年引狼入室，将這毒婦領回府上，害我母親難産，也害了娴兒自幼身子骨羸弱，無論你對柳氏母女是何态度，我是必然會報仇的。”

葉崇山搖頭：“不、不……為父不會包庇這毒婦！”

既然父親已經表态，葉棠便直言：“那便将柳氏送官吧，我已搜羅人證物證，條條證據都指向柳氏對母親下了毒手。”

葉崇山：“……”

原來，長女早就知曉！她隐忍至今麽？實在難以想象女兒這些年所受的委屈。

接下來，柳氏被帶走，葉嬌歇斯底裏痛哭也毫無作用，至于那個才剛滿月的男嬰，葉棠的意思是，不可留下禍害。等到這個孩子長大成人，萬一他要報複葉家，那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麻煩？

葉崇山要殺了男嬰，葉棠沒有阻止。她母親當初難産時，柳氏可沒手下留情。

但葉崇山最終還是沒下得了手，又命人将男嬰送出去，任由他飄零在外，無論被誰撿回去收養，皆與葉家毫無幹系了。

對此，葉棠依舊沒有制止。

她對這個男嬰并沒有恨意。

她甚至都懶得嫉恨庶妹。

她只要柳氏付出代價。

葉家的滿月席在一片血腥厮殺之中結束了。

曹屠由衛子衍與霍晏禮的人親自關押，明日啓程押去京都受審。因着他與曹公公有着密切關系，加之，曹屠手下所犯的案子，已經是罄竹難書，規模之大，駭人聽聞。冀州刺史連夜起草文書，如牆頭草一般，将衛子衍需要的文書一應準備就緒。

如此，曹屠便可直接略去在冀州受審的過程。

曹屠在冀州待的時日越長，對衛子衍的計劃越不利。

衆人打算次日就啓程。

至于葉家的爛攤子，衛子衍自是毫無興趣處理。

因一個妾室，毀了妻女，這種糊塗事，也就只有商賈才能辦的出來。

世家高門，最是注重嫡庶之別，絕無可能讓妾室迫害了正妻。

衛子衍打算提前修書一份，飛鴿傳書送去京都，告知老夫人，她女兒的真實死因。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去征求葉棠的同意，免得老人屆時得知真相，會大鬧葉家。葉棠夾在中間，會很難做人。

葉棠是葉家嫡長女，葉家家主又不能生育了，按着這個勢頭下去，她遲早會是新一任家主。

所以，衛子衍覺得很有必要與她說一聲。

衛子衍的算盤，也打得很響。

因着他派出的探子，剛得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冀州最大的金礦，已被葉家占據。

長安緊随衛子衍身後，看家自己世子爺挺拔偉岸的背影，他不禁感慨：

世子爺終于開竅了啊。

不多時，衛子衍尚未見到葉棠，便聽見葉棠主仆二人的聲音傳來。

“大小姐，您當真也要跟去京都？可……葉家不能沒有大小姐。”

“青城，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志不在此。再者，娴兒還在京都呢。眼下柳氏與曹屠這兩個禍害已除，父親也會清醒，葉家不會再有什麽差池。”

這時，年輕男子有些急切道：“大小姐，那我陪您一塊去！大小姐在哪裏，青城也要去哪裏。”

“這……那好。你明日随我一道啓程。”

聽到這裏，衛子衍戛然止步，男人劍眉微擰，深不見底的眸底，似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

總之，略有些不悅。

他只頓了頓，這又毫不猶豫轉身離開，腿長步子大，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甬道上。

長安也轉身一路緊随其後。

“……”

世子爺這是鬧那般？

當夜，月影婆娑，修竹搖曳，月光落下滿地銀霜。

今日的葉府本就鬧出了大動靜，這個時辰，各處的護院以及影衛，依舊高度戒備。

因着曹屠暫時關押在葉府。

一陣急促的銅鑼聲響，原本還算靜怡的夜徹底被擊碎。

衛子衍此行冀州的目的，就是抓獲曹屠，他今夜是和衣而睡，早已猜到，曹公公的人會在今夜下手。

衛子衍走出屋子時，霍晏禮也持劍出來。

衛子衍素來只用眼神“交流”，霍晏禮先開口，說：“表弟，你我速速去查看。”

衛子衍颔首點頭。

這個節骨眼下，個人恩怨且先放在腦後。

長安與鐘北對視了一眼。

鐘北是個話痨子：“你發現沒有？世子爺與霍少将軍之間，愈發和諧了。”

長安表情意味深長：“是啊，都是葉大小姐的功勞。”

鐘北一愣。

可他只聽說，美人會讓男子之間反目為仇呀。

葉棠也很快來到地牢處，曉青城随後就到。

夜襲葉府的人，已經膽大包天到不穿夜行衣了，也不戴面紗，竟是堂而皇之過來救人。

“大小姐，您莫要上前了，有衛世子與霍少将軍在場，無人可以劫走曹屠。”曉青城擋住了葉棠。

葉棠一頭墨發及腰，一襲雪色绫羅睡裙，她站在清冷月色之下，襯得她如下凡的女仙，至純至潔。夜風吹來，拂起她的長發與衣裙，她立在那邊，如此惹眼。

衛子衍總能輕易看見她的身影。

見狀，衛子衍打鬥的動作稍稍一滞，體內那股早就要噴湧而出的內力，似山洪襲來，一發不可收拾。

衛子衍：“……！”

他不過就是多看了她一眼！

下一刻，衛子衍瘋了一般，持劍殺人。

霍晏禮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再一細看，衛子衍的雙眸已經血紅：“表弟！”

長安和鐘北見狀，也紛紛上前，欲要拉住衛子衍。

“世子爺！世子爺您莫要激動啊！”

“咱們的人已經控制住了殺手，曹屠逃不掉的！”

“世子爺！您醒醒！”

怎麽好端端的發病了？！

葉棠看得真切，她傻眼了：“……”

“二表哥！”

葉棠高喝了一聲。

其實，她上輩子對衛子衍的了解并不多。

而且，這人總是以冷臉示人，讓她誤以為，他厭惡自己的靠近。

衛子衍在聽見“二表哥”三個字時，忽然一頓，他看向葉棠，隔着數丈之遠，在夜風與冷月光輝中，他看清了女子臉上的焦灼之色。

她在擔心他。

衛子衍頓住，理智回籠稍許，然而，此刻再要壓制下去那股反噬力已經不太可能了。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想做什麽……

是将将蘇醒的最為原始的欲/望、是溫熱細膩的碰觸、是徹底降服獵物後的暢快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