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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衛子衍看着葉棠的眼神, 實在算不得清白。

霍晏禮雖忠厚，但并不是一個傻子。

從前也就罷了，他不通男女之情。可當下不同了, 他太清楚, 一個男子看着自己感興趣的女子, 會是怎樣的眼神。

即便衛子衍口口聲聲說, 他已經在籌備他自己的婚姻大事，霍晏禮還是不放心。他像個孩子一樣, 生怕自己的鐘愛之物，會被旁人搶了去。

遂好奇一問：“表弟……你相中哪家的貴女了？”

京都貴圈就這麽大，只要是衛子衍相中的貴女，他必然也會認識。

像他與衛子衍這樣的世家子弟, 若是能夠自己掌控自己的姻緣, 那已經是萬幸。

旁的世家, 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大抵就是文官與将門的不同之處。

此刻，霍晏禮與葉棠雙雙看向了衛子衍，都想獲知答案。

衛子衍：“……”

呵, 這二人就那麽盼着他物/色/京都貴女？！

衛子衍在葉棠臉上掃過, 這便目光直直看向霍晏禮，眼神平靜, 卻透着一股冷意：“你很快就會知曉。定讓你大吃一驚。”

霍晏禮：“……”

衛子衍越早定下婚事, 霍晏禮心裏才能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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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表弟一慣叫人看不懂，霍晏禮也深知自己這一次又傷了表弟，但他也沒得選擇，讓他放棄葉棠是萬萬不能的。

霍晏禮總覺得衛子衍的眼神過于攻擊, 他側過身，擋在了葉棠與衛子衍之間。

“表弟, 你能想開就好。姻緣之事，還得兩個人合适才最佳。”

霍晏禮象征性勸說了一句。

換做是旁人，他會讓那人徹底消失在葉棠面前。偏生造化弄人，他與表弟皆對葉棠有意。

衛子衍但笑不語，一雙漆黑幽眸，明暗難辨。

合适？

什麽叫做合适？

他與葉棠是一樣的人，自是十分合适！

衛子衍又看向葉棠，霍晏禮剛好察覺到這個眼神，他喉結一緊，深知他心尖上的姑娘有多好，當真不想讓葉棠出現在衛子衍面前，忙說：“表弟，我要帶棠兒去拜見未來岳丈，今日就不能與你多說了。”

衛子衍牙關酸澀。

未來岳丈……

喊得真親密！

葉棠從石杌上起身，她也想盡快遠離衛子衍：“霍少将軍，那咱們啓程吧。”

霍晏禮一口應下，這便給葉棠讓了路，讓葉棠走在前頭。

衛子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男一女從自己眼前，成雙成對的離開。

從衛子衍的角度去看，霍晏禮高大修韌，葉棠曼妙窈窕，他二人站在一塊，還真是極為惹眼般配！

衛子衍站在原地，置于身後的那只手反複松開又握緊：“……！”

他這是遭人嫌了？

這兩人，還真是對他避如蛇蠍啊！

霍晏禮與葉棠抵達葉家的新宅邸時，仆從正攀在高梯上挂紅綢。

“葉府”兩個燙金大字，仿佛每一筆都透着銀錢的味道。

葉崇山好顏面，又擔心會被京都人士瞧不起，故此，在新宅邸上花費了大手筆。府邸所處的玳瑁胡同，也是京都最昂貴的地段之一，隔着一條街，便是已致仕的老太傅的府邸。按着葉崇山的想法，離着文人墨客近一些，也能沾染些書香氣。

他甚至将自己标榜成“孟母”。

古有孟母三遷，他則是葉父南遷。

北地始終比不得南邊富庶，更別提京都城了。

他自诩，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們。

“大小姐和姑爺來了！”

“速速通報老爺，大小姐與姑爺登門了！”

葉家不缺管事與下人，此行從冀州過來，光是仆從便攜帶了幾十號人。這些家奴都是冀州的老人，自是一眼就認出了葉棠與霍晏禮。

葉棠倒是神色如常，霍晏禮卻在一聲聲“姑爺”中險些迷失了自我，他俊朗的面頰微熱，唇角的弧度愈發上揚。

葉棠只瞥了他一眼，便被他這副模樣取悅了。

“噗嗤——”

她的郎君，還真是會害羞啊。

不過，下一刻，葉棠竟是莫名其妙聯想到了衛子衍，那人的耳垂今日也是紅彤彤的……

葉棠一愣。

旋即就打消內心念頭。

那家夥才不會害羞呢！

他總說她有心機。

可在葉棠看來，衛子衍才是千年的老狐貍。

“哎呦！霍少将軍！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吶！”

葉崇山一路疾步而來，人未至聲先到。

他倒是很想喊一聲“賢婿”，就怕于理不合，畢竟，葉棠與霍晏禮暫未正式交換庚帖。

葉崇山一臉殷勤，邁出府門，便直接握住了霍晏禮的手，看着霍晏禮的眼神，宛若是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可他對一旁的葉棠，卻視而不見。

葉棠：“……”

她早就知道，不該對渣爹有任何幻想。

霍晏禮明明看出了葉崇山是怎樣的人，但只因為他是葉棠的父親，霍晏禮頗為敬重：“葉伯父，我今日特意登門，商榷我與棠兒的婚事。”

葉崇山笑出一臉褶子：“好好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與棠兒既然情投意合，是該早日把婚事定下來。”

“棠兒不愧是我的女兒，眼光當真極好。瞧瞧霍少将軍，這容貌、這身段、這氣度……比衛世子爺優質了數倍啊！”

葉棠：“……”

渣爹何至于此？

衛子衍就是那種性子，但也不至于一文不值。

難怪渣爹這些年一直在敗家，他在京都貶低衛子衍，是不打算日後繼續在京都混下去麽？！

霍晏禮笑了笑，餘光瞥了一眼葉棠，也想得到葉棠的認可。

表弟諸多方面，都比他優質。

葉棠将來會後悔今日的選擇麽？

情窦初開的年輕人，總難免患得患失。

葉嬌也上前迎客，看得出來，她今日專門打扮，淡掃峨眉，一身鵝黃色束腰裙裳，更是學着葉棠的風格，柔柔弱弱請安道：“給長姐、霍少将軍問安。”

葉棠沒給好臉色。

葉嬌明擺着，就是一朵故作嬌柔的小白花。

霍晏禮不受蠱惑，神色如常。

他上次陪同葉棠去了冀州，自然知道葉家內宅諸事。即便葉嬌眼下如何溫婉可人，他也沒有任何好感。

備受冷落的葉嬌，只能幹愣着：“……”長姐不待見她就罷了，怎麽霍少将軍沒覺得她楚楚可憐麽？！

葉嬌不明白。

她完全照着姨娘從前的姿态做人，姨娘每每裝柔弱，都會得到父親的呵護。姨娘還告訴過她，天底下的男子，就沒有不偷腥的，是個男子都會沾花惹草。

霍少将軍理應注意到她才是！

“來，少将軍，速速進屋說話！”葉崇山殷勤至極，親自邀請。

霍晏禮與葉崇山此人，自是沒什麽話可說，他帶上了媒婆與霍府的管事，打算今日就正式提親。

到了堂屋，葉崇山上下打量了霍晏禮，眼底皆是欣賞之色。

他一直盼着能有一個兒子。

但此生的兒子夢，算是徹底碎了。

此刻，他越看霍晏禮，越是滿意。

葉崇山做夢都沒想到，會碰見這樣的姻親，他求之不得，又豈會對婚事吹毛求疵？更何況，霍家答應的條件，算是給足了葉家體面。

葉崇山沒有詢問葉棠的意見，當場拍案：“婚事就這麽定了！”

葉棠：“……”父親竟是沒有一絲絲猶豫。

她突然想到此前在冀州，父親甚至同意讓她嫁給曹屠。

這個渣爹啊！

因着認清楚了渣爹的真面目，葉棠更是會讓自己立起來，将來妹妹的婚事，決不能讓父親插手半分！

葉府設了宴席，開席之前，葉棠拉着霍晏禮私底下逛園子。

這座府邸，原先是致仕的二品大員所居，內宅修葺頗為講究，亭臺樓閣、飛檐鬥拱。四處可見蒼天巨木。

後花園子的甬道兩側，綠蔭匝地，生機盎然。

葉棠有些難為情，歉意道：“我父親就是那般的人，庶妹也心術不正。這些，你都已經知曉，他們将來也不會變好。而我也改變不了出身。你看見怎樣的我，便是怎樣的我。”

葉棠雖有些歉意，但還是落落大方。

她就是商賈之女。

霍晏禮溫和一笑，明白她的意思。

“棠兒，我娶的人是你，與旁人無關。”

有他這句話，葉棠便覺得夠了，回以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讓葉家壞事。用不了多久，我也會讓父親提前交出家主權。”

葉家不能交到父親與庶妹手裏。

霍晏禮什麽都明白，他懂她的所有不易。

浮光傾瀉，打在少女明媚的面龐上，她明明稚嫩，卻有時候沉穩老練的不像話，讓人仰望又心疼。

兩人四目相對，周遭仿佛一下安靜了下來，霍晏禮的目光落在了葉棠水潤的眸、精致的瓊鼻、嬌豔欲滴的唇瓣上。

年輕男子很難壓制自己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渴望，尤其是面對着心愛的女子時。

霍晏禮沒法挪開視線，喉結滾了滾，聲音也喑啞了起來：“棠兒，我……”

他緩緩垂首，行為逐漸順應本心。

葉棠的心也噗通、噗通狂跳了起來，惶恐又雀躍。她不想回避，更是不想拒絕，而就在兩人的臉即将挨近時，葉棠忽然一陣目眩。那種頭暈乏力之感，又冒了出來。

好在，霍晏禮及時伸手穩住了她的身子。

“棠兒！你可是近日太過操勞了？”

葉棠輕輕搖頭，片刻後，不适感就消散大半：“我無事，一會就好了。”

霍晏禮的旖旎心思消散大半，舍不得唐突了自己的心上人。

從葉府歸來，已是落日黃昏。

霍晏禮将葉棠送到了伯府大門外，這才騎馬離去。

兩人時不時回頭，視線總能輕易撞上，後又相視一笑。見此景，便是守門小厮也暗暗納罕：表小姐與霍少将軍當真極為般配啊。

這廂，葉棠回到軒墨齋沒多久，衛婉就過來尋她。

衛婉沒什麽心眼子，上次的罅隙解開之後，她依舊将葉棠視作表親。

衛婉一瞧見葉棠粉面桃腮，一副嬌媚之态，故意打趣：“定親的人，就是不一樣啊，你老實告訴我，你與霍少将軍到底是幾時看對眼的？”

葉棠一愣。

她自己都忘了。

她與霍晏禮到底幾時開始互相交付了真心？

“表姐——”

“噗嗤，棠表妹，你還真是走了桃花運呀，便是我二哥那樣性情孤冷的人，也對你不一樣呢。”

一提及衛子衍，葉棠心中便會冒出一陣古怪感受，說不清道不明。

那家夥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愈發古怪。

衛婉想起一事來，遂與葉棠分享。

“棠表妹，你知道麽？今日京都發生了一樁大事，徐家大小姐在長安街突然墜馬，摔斷了腿。她原本是東宮指定的側妃，這下，是入不了東宮了。那徐大小姐也曾愛慕過我家二哥，卻是被二哥無情回絕了。”

葉棠：“……”

徐雲舒，也就是幾年後的東宮側妃，她的腿斷了？

也入不了東宮了？

上輩子便是徐側妃弄瞎了她的眼。

難道因為自己重生了，所以，諸多事情都逐漸改變了原先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