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胳膊上溫熱的掌心一下子松開了。

溫斯珺的內心也空落了一下。

這是成年人的拒絕。

溫斯珺也松開手:“我不為難你。”

既然不說,那就公事公辦,別再說些有的沒的。

溫斯珺的離開像他的話一樣不給陳泊序挽留機會,頭也不回走了。

風吹過天臺,花和綠葉嘩啦作響,像在嘲笑陳泊序剛才的蠢。

多此一舉又不肯明說,這不典型含糊綠茶人設嗎?

令陳泊序沒想明白的是小時候耐心那麽好,會聽着他說清前因後果的溫斯珺到底去了哪?

現在的小溫同志像個不問對錯一條道走到底的犟種。

關鍵這犟種還覺得自己特有原則。

陳泊序越想越氣,氣到最後氣笑了,單手掐腰甩着被風吹過來糊臉的T恤:“不問就不問,別回頭遇見事求我幫你,我這個人無情無義得很,說不幫就不幫,你最好強到不被人抓到。”

亂七八糟發完牢騷,陳泊序又想萬一嘴開過光,真把溫斯珺罵進別人的陷阱裏,也是罪過,不甘願呸了兩聲。

“我沒咒你,別碰上事都賴我。”

倒也不能把溫斯珺說得那麽不講理,好比此時在辦公室遇見支支吾吾,滿臉憋到通紅的祝鷺晚,他絲毫沒和陳泊序聯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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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碰見祝鷺晚,這小子就奇奇怪怪,不敢主動說話就算了,看見他的眼神還閃躲,一副做錯事的虧心模樣。

溫斯珺沒把那兩句拌嘴放在心裏,說過就算過去,可看祝鷺晚這樣,似乎不是這麽想的。

“你有什麽事嗎?”

被人反客為主,祝鷺晚有那麽片刻懊惱,後強站直腰背,正視前方:“我就覺得這風景好,想在這多站一會。”

溫斯珺看看左邊的白牆,又看看右邊的大玻璃,被外面豔陽一照,熱氣直逼臉頰。

說風景好,八成眼瞎。

“你随意看風景,但能不能別擋我的路?”

沒見過誰看風景,像堵從天而降的肉牆擋住別人的去路。

祝鷺晚生出尴尬,身形一轉,後背貼着牆,眼看他要從面前走過,就要喪失掉唯一鼓起的勇氣,閉着眼睛大喊:“等等。”

腳步聲停了,應該是願意聽自己說。

祝鷺晚連睜眼的勇氣都被剝奪了,張着嘴演變幾下,一股腦說:“對不起,那天我不該那麽說,你是個很有實力的刑警,來市局這麽多天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是嫉妒,也有替我師父打抱不平,是我太幼稚,說出那麽蠢的話。現在我來正式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

連空氣都靜谧了好一會。

沒人說話。

祝鷺晚無法确認眼前有沒有人,閉眼等審判的滋味實在煎熬,實在沒忍住偷偷睜了一只眼,正對上溫斯珺皺眉審視的嚴肅臉龐,一下子兩只眼都睜開了。

“既然你都聽見了,怎麽也不吱個聲啊?”

“誰規定我一定要接受你的道歉?”

“你這人真是、真是不可理喻,是,我知道那麽說話傷你心,害你生悶氣去淋雨,還大病一場,這都是我的錯,你要怪我也沒關系,能理解。”

聽起來像他最近幾天的事都和他有關,怎麽算都離譜。

怕祝鷺晚再說出更荒誕的話,溫斯珺問:“誰告訴你的?”

“啊?”祝鷺晚愣了愣,“師父說的,說你生病打點滴呢,我一想那時間,不正是你和我吵架後嗎?溫警官,我為我的錯誤道歉,你也別太往心裏去啊,對身體不好,以後常見呢。”

聯想力很強。

溫斯珺沒想到祝鷺晚會把這些事當做過錯攬在身上,光是想想便覺得好笑:“你以為我是因為和你吵架郁悶去淋雨才生病的?”

“難道不是嗎?”祝鷺晚小心翼翼,像怕說錯話他再故技重施,連累自己挨罵,“我這人有時候嘴比腦子快,作為補償,我邀請你去我家住,包吃包住包照顧生活那種。”

“不用了。”溫斯珺無福消受,順便告訴這愛腦補的人事實,“我生病和你無關,也根本沒把和你那點小事放心裏,別想太多。”

這事兒說清,溫斯珺往祝鷺晚身後那扇門掃了眼,三個沒藏好的小腦袋嗖一下全縮回去。

是平時和祝鷺晚玩挺好的實習生。

同一批入市局,年齡相仿,确實更容易生出友誼。

……連丢臉都在共同見證。

溫斯珺想着這茬走遠了。

留下祝鷺晚垂頭喪氣站在原地,被三個小夥伴圍上來,叽叽喳喳嘲笑着。

“我算見到自作多情的人是什麽德行。”

“天哪,都說借調來的那位溫警官性子冷,我是親眼見到了,根本沒你說得那麽愛計較。”

“他那不是說人愛計較,是在亂猜測,溫警官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都沒聽出來嗎?”

“四個字,關你屁事。”

結論一出,三個人笑成一團,唯有祝鷺晚尬得滿地找頭。

天色漸晚,溫斯珺和卓海川在會議室裏快被各類案卷埋起來了。

在七名嫌犯押送過來前,他們決定把七人先前做下的案子全部整理出來,争取一件不落,把人給判了。

七人都不是善茬,身上大大小小有過案子,領頭的更是有命案在身。

當年正是因為殺了人才幹了不易見首尾的走私生意。

溫斯珺:“主要從他逃出國的路線查,認定他幕後有人,就要挑最有可能的地方下手。”

卓海川認同他的觀點,另外要再說件事:“你讓陳泊序提供的平臺信息有回應了。”

“在平臺聯系陳泊序的不會也是他吧?”溫斯珺不确定地問。

“南圃警方根據野殺交代的常落腳住所,在電腦上找到登錄過的痕跡,讓技術科恢複過數據,是他和陳泊序聊的。”

野殺,正是這支七人走私小團夥的隊長。

溫斯珺最不想看見的證據被呈現到了跟前,停下手頭的整理:“他要咬死說自己是主使,我們似乎也沒更好的辦法。”

“有,他和陳泊序的恩怨從何而來。”

這是最直觀也是最基礎的突破點之一。

曾經溫斯珺也這麽認為,直到遇見仇人遍天下的陳泊序,改觀了。

“你說得沒錯,現在祈禱在案發前他倆完全沒見過。”

這樣就會形容有人買.兇害人的關系鏈,到最後還是要有個人被野殺推出來當替罪羔羊。

理想狀态莫過于此。

溫斯珺倒黴過太多回,習慣做最壞的打算,比如野殺獨自扛下所有該怎麽做。

很慶幸他想過,否則此時面對趾高氣昂又野蠻的野殺,他怕是會再讓人關一次監控。

野殺,人如其名,長得野蠻充滿殺氣,行為亦然,被送進審訊室見到溫斯珺冒出的第一句話滿是讨打的味道。

“你很好看,适合被人玩。”

話剛說完,就挨了溫斯珺一拳頭。

野殺的唇角見了血,偏頭往地上吐口水,落地的是一顆帶着血的牙,他扭頭看溫斯珺:“很好,我還沒被人這麽打過。”

“現在有了。”溫斯珺甩了甩手,很平淡回他。

“警察打人了,有沒有人管管啊?”野殺舉起雙手高聲叫着,從車到市局大門站着起碼六十號人,愣是沒一個理他的。

每個注視着野殺的人都帶着恨,恨不能殺了他。

別說溫斯珺給他一拳,就是暴打一頓,多的是人替他打掩護。

野殺看明白了,哈哈大笑:“原來你們也是有私心的啊。”

在外面再怎麽樣也要顧全警局的顏面,溫斯珺揮揮手,把人帶了進去。

南圃的審訊室條件艱苦,再見到白牆的房間,野殺興奮極了,哪怕沒見到人,也能對着鏡頭嗨。

“嗨,我的寶貝,看這裏,我是你的野殺哥哥。今天為你帶來的節目是頂胯,縱享男性魅力。”

“不要看我的臉,看這裏,這裏才是男性賴以生存的資本。”

被鎖在審訊椅上還不老實,努力扭動着腰胯,像條被捏住七寸的蛇。

監控前,卓海川眉頭皺成了川字,想替裏面的野殺挂個精神病院的專家號。

溫斯珺則把畫像師再次精細後的畫像展開,不說外貌像不像,光是這犯病時的寸勁那是一模一樣。

“畫殺沒離開宣平吧?”

畫殺是野殺那位整了容的親兄弟,也是在機場給溫斯珺塞‘情書’,弄碎手機屏幕的男人。

卓海川剛給心理醫生打完電話,捏着手機:“沒有,他說來宣平是為了打工,昨天剛入職一家公司當快遞小哥。”

這超乎溫斯珺的意料,和薛簡青關系匪淺的人去送快遞?

他料定這背後有陰謀,便說:“畫殺答應了來指認野殺嗎?”

讓親弟弟辨認親哥,是個損招。

卓海川想抽煙:“他沒把整容原因交代清楚,暫時不适合讓他來。”

溫斯珺明白了,留一手。

“表演型人格。”

卓海川咬着煙蒂,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真有病?”

“也許之前沒有。”溫斯珺回答。

現在有沒有就得看他這個表演型人格能不能‘治好’了。

卓海川現在明白和南圃警方做交接對方的欲言又止,原來玄機在這。

南圃警方同樣在他們身上沒讨到一點兒想要的線索,雨林案仍毫無苗頭。

卓海川把煙收回放進煙盒裏,喊了聲溫斯珺:“別看了,今晚先把他在這晾晾,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

人是這德行,突擊審訊也問不出東西來。

不然沒問出什麽,還把人練成老油條,到時候嘴更難撬開。

溫斯珺看了眼試圖解褲子的野殺,眼底閃過絲寒意。

天黑下來,連風都降燥了。

溫斯珺獨自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影子被拉長,他輕瞥,旁邊多了一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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