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引誘

引誘

“她的手很燙。”

蓮瓷一口氣沒順上來,“啊!?”

都被掐了,怎麽還笑得出來!

寒止兀自回憶。

脖頸被掐住後,窒息帶來的痛苦微不足道,命脈被人緊攥,她壓根沒覺得緊張,勢均力敵只讓她覺得興奮。

如若不是要裝得柔弱馴順,恐怕時璎昨夜用的力再大些,她就會當場笑出聲。

時璎因她的出現而緊張,而失控,這般反應更讓她覺得愉悅。

總有一天要狠狠撕掉時璎的僞裝。

寒止想到此,收了思緒,也收了笑。

“我瞧見她真氣反噬,故意露了腳步讓她發現,只是沒料到她反應會如此強烈。”

“故意?”

蓮瓷的眼睛就沒從那一圈掐痕上挪開,她已經在心裏把時璎翻來覆去,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時璎多疑,如今我撞見她真氣反噬,不論我怎樣解釋,她都未必放心,我既知曉了她的秘密,就只會有兩種下場。”

寒止眸光平靜,“要麽做她的人,要麽就變成死人。”

蓮瓷側身替寒止擋住了從風口灌入的涼氣,“可少主又如何篤定她不會動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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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止心下生出壞意。

“比起立刻殺了我,把我圈在身邊、鎖在眼皮子底下,亦或是攥在手掌心裏肆意逗弄,随意欺負,不是更有意思嗎?”

蓮瓷欲言又止。

少主,是你想這麽對待她吧!

寒止的視線再一次轉向了客房,“她若想殺我,昨夜就動手了,但她沒有。如今能與她多些糾纏也是好的。”

貼在暖爐上的右手溫溫熱,左臂以下還是全無知覺,寒止在心裏嘆了口氣。

客房突然被推開,一只素白的胳膊出現在門口,刀削般的肌肉線條,幹淨利落。

“寒止,我的衣裳呢?”

時璎并不客氣。

寒止稍愣,只撂下一句“我去瞧瞧。”

她腳步匆匆,蓮瓷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漸漸浮上了些許難言的感覺。

微妙,又難以捉摸。

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

“掌門,你——”

寒止剛踏過門檻,就被一道力抵上了紅木衣櫃。

時璎一手撐在她的耳邊,一手捂着她的嘴。

寒止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怒意,她瞄了眼大敞的房門,微微掙紮,發出了貓兒似的“嗚嗚”聲。

時璎擡手一揮,掌風帶上了門,也震倒了立在桌案上的竹筆筒,脆響吓得寒止“不敢”再鬧。

“別動。”

時璎眉間透着隐忍,她心下算計,又糾結不定,早就生出了許多煩躁。

寒止乖乖點頭,軟下身子再沒有抵抗。

時璎放開手,出言質問,“為何還是碰了我的衣裳?我昨夜說過的,不許碰我,不許脫我的衣裳。”

寒止打量過眼前人那一身單薄素淨的長衣,眼神十分無辜,“掌門半夜咳血,咳得都神志不清了,我總不能讓你一直穿着髒衣裳……”

她話還沒說完,右手腕骨就被一把捏住。

時璎也沒有放過她的左手。

寒止受驚,丹田震顫,真氣險些就要沖到指尖。

時璎将她的雙手都舉過頭頂,死死摁在掌中,旋即栖身而上,将人困死在身前。

昨夜,她一直很清醒,脫她衣裳的不是寒止,而是蓮瓷。

脫衣是假,借機探她的脈象才是真。

瞬息間的搭靠,旁人也許察覺不到,但瞞不過她。

被“寒小姐”的手下探脈,無妨,可若是被魔教少主的手下探脈,就值得她好好考量了,也許此刻,被她摁在衣櫃上的人已經知曉她被真氣反噬了。

這是件麻煩事。

側臉和前胸都緊緊貼着木板,涼意刺骨,左手又被粗魯地對待,寒止殺心乍起,裝出來的乖順就快繃不住了。

“掌門這是做什麽?”

她不明白,夜裏還算理智的人為何突然發瘋。

“你的手下,爪子不老實,探我的脈,我怕是你的授意啊。”時璎強硬地不許寒止動,她壓着寒止的後背,內力已經洩了出來。

臉頰和前胸被壓得發疼,寒止漸漸喘不上氣,她咬了咬牙,“我若真想害掌門,現下就不會如此狼狽了。”

腕骨被攥得發麻,寒止耐着性子,恨不得把每個字都咬碎了。

“寒小姐。” 時璎湊近了低聲說:“素日裏沒人敢對你這般無禮吧。”

她微垂着頭,唇就在寒止耳邊。

只要她想,就能吻到那處紅痣,或是——

咬住她的耳朵,逼她在血淋淋的撕咬中如實交代。

交代她的身份,交代她的目的。

時璎心裏想着,手中的力道就越可怖。

肩頭發酸,缺血的雙臂逐漸僵硬,寒止半身使不出力,全靠時璎在身後頂着。

“掌門這是在審我嗎?”

時璎絕非不知禮數之人,如此反常的行為讓寒止不得不警惕,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此時此刻,若是硬碰硬,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勝過時璎。

寒止權衡再三,軟下聲道:“你昨夜分明還說,不會再欺負我了,你想知道什麽,問便是,何需這般審我?掌門,松開我,好不好?”

她這話帶着半真半假的意味,有委屈,但更多的是被潛藏起來的引誘。

“寒止。”時璎松了鉗制她的手,将人翻過來,“別騙我。”

面對面才最折磨人,寒止放輕呼吸,她怕自己忘記克制,怕自己一個眼神就暴露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

寒止瞧了時璎一眼,擡手覆上她的胳膊,從小臂游走到大臂,“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她面上全是陳述事實的正經, 可緩慢滑動的手指卻又在一寸一寸地放肆。

兩人一高一低挨得很近,時璎的“審問”變了味。

長指最終停在時璎的心口上,寒止一臉正氣地說:“都是污血,衣裳不換不行。蓮瓷探你的脈,也的确是我的授意,我不通醫術,更不懂你們習武之人的內力,交給旁人又怕嘴雜,如若不摸清病竈,如何根治理療,吐血不是小事,是萬萬拖不得的,我從沒想過要害掌門。”

時璎放任她的動作,靜靜聽着她的解釋,試圖從她的眉梢眼角找出破綻。

可惜除了水蒙蒙的蠱惑,她什麽都瞧不出來。

“掌門,我不會騙你的。”

寒止剛眨散眸子裏的霧氣,眼角就濕了,“更何況,我都喚了你一聲師尊了。”

時璎不為所動。

寒止又半踮起足尖,試探着靠近了時璎的脖頸,“不敢欺師滅祖的。”

主動貼近的人身上帶着涼涼的香氣,時璎又問:“你如何證明自己沒撒謊。”

魔教少主主動送上門來,世間當真會有這般湊巧的事?

時璎眸色漸深。

她唯一能斷定的是,寒止這個人太難對付了。

先前好幾次試探都落了空,只有兩種可能。

寒止本就清清白白,或是都被她識破了。

至于探脈無果,也極有可能是真氣都被她藏起來了,尋常人做不到,傳聞中殺人如麻的魔教少主不會做不到。

“我發誓。”

貼在身前的人乖順極了,時璎卻隐約不安。

瞧着又柔又乖,只怕是軟硬不吃。

“我可不信發誓那一套,昨夜發生的所有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

寒止忽然蹦到她身上。

時璎嘴上說:“做什麽?”

手卻很誠實地撈住了寒止兩條腿。

“嘴可長在我身上,掌門日後若是再欺負我,再有意弄疼我,我就把掌門夜裏咳血的事情全都抖落出去。”

高低之勢掉換,寒止垂眼盯着她說:“折松派掌門咳血,來日傳得武林人盡皆知,恐怕掌門有的忙了。”

這話聽起來得意,可時璎冷不丁擡眸,才發覺寒止毫無威脅之意,只是淡淡笑着。

薄光透過窗紙映亮了她的肌膚,微仰起的脖頸勾起淺淺一彎蒙亮的弧。

時璎挪開眼,沒多瞧。

“我相信你不會多嘴,我也不想沾太多血債。”

“嗯……”寒止端詳着她,“要不掌門娶了我,我做了你的人,自然就會守住這個秘密。”

時璎面上無動于衷,只說:“沒興趣。”

颠了颠懷中人,她話鋒又一轉,“你想做我的人嗎?”

時璎這句話說得很慢,但心跳有幾瞬跳急了。

“有什麽好處?”寒止眉眼含笑。

“沒有好處。”

真氣反噬只是時璎急功近利落下的毛病,她一點兒都不怕寒止将她咳血的事情說出去。

她更在意的是何時能突破內力大關。

倘若寒止當真是魔教少主,那借她的內力應該就足夠了。

但時璎還不能明說。

她想留下寒止,就得尋個借口——

寒止接下來的話,正中她下懷。

“沒有?掌門既然怕我保守不住秘密,總得想個法子收買我吧。”寒止漫不經心地低下頭,“比如,治好我的寒症。”

“折松派秘法可不傳門外人。”

時璎順着她的話,同樣在引誘。

兩個人鼻尖幾乎要碰上了,寒止驀地偏過頭,湊到時璎耳邊喚,“師尊,救救我。”

時璎抓緊了她的腿,捏得身上人輕顫。

“我得考慮。”

“師尊——”

寒止頓了頓,“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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