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月信

月信

鵝毛大雪下了一夜,馬車裏倒是安靜,但三人皆是毫無睡意。

蓮瓷縮在角落裏裝死。

自打她上了馬車,坐在了寒止身邊,時璎的目光就一直黏着她。

雖說時璎眼神平淡,辨不出喜怒,可蓮瓷還是覺得渾身不适,她垂下腦袋,試圖避其鋒芒。

而坐在一旁的寒止,上車就閉了眼,蓮瓷算算天數,便知少主每月最難捱的時日到了。

她真氣寒冽,體內本就是一片冰冷,月信一來,就疼痛難忍。

寒止自顧不暇,于是這一路,蓮瓷都沒敢睡,她怕自己和少主在睡夢中遭了時璎的毒手。

時璎抱劍靜坐,她早發現了寒止的異樣。

這人面上并無痛苦之色,可時璎微微動耳,便覺察她氣息淩亂。

時璎想關心,又怕她是練功時受了傷,屆時問了,她還要找借口來搪塞,到底是多此一舉。

蓮瓷對寒止真真是萬分在意的,可這人絲毫不緊張。

時璎看了蓮瓷好幾眼,後者卻拒絕眼神交流,她只能作罷,因為擔心寒止的身體,所以她也未曾睡着。

腰腹間酸痛難忍,想吐的感覺一直卡在喉嚨裏,寒止縮在袖管中的手不停輕顫,她在颠簸中昏昏沉沉地咬緊了牙。

寒止強撐着精神,時璎若在此刻出手,她深知自己必定不敵。

自己折在她手上無所謂,不能連累了蓮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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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止默默想着,一夜未眠。

她可以在時璎面前裝脆弱,但不能真脆弱。

馬車忽然停住,時璎撩開小簾,只見林間人影重重,拉車的良駒正不安地刨蹄。

“車裏的人!滾出來!”

蓮瓷終于活了過來,她用刀柄挑開小簾,打量着周遭的人,“是山匪。”

她料想時璎礙于正派之名,不會出言喊殺,主動說:“我去吧。”

寒止依舊沒擡眼,她聽得出外面不過二十人,且他們方才踏雪而來時,足下笨重,左右不均,都是酒囊飯袋。

這些山匪于蓮瓷而言,就是一群廢物。

“我也去。”

時璎甚至先蓮瓷一步下去,她想給寒止一個獨處的機會。

倘若真是有內傷,寒止也能趁機療愈,不必硬扛。

蓮瓷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跳下了馬車。

“呦——”

“是兩個小娘兒們啊!”

為首的山匪面上淫|笑藏不住,“還是舞刀弄槍的烈性子,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們還能硬幾時!”

蓮瓷朝掌心吹了口熱氣,偏頭對時璎說:“把他留到最後。”

時璎摩挲着劍柄上的白玉,“好。”

寒止疼得不敢動,借着厮殺聲的掩蓋,她輕哼了一下。

長刀劈破四濺的血珠,冷鋒無影,削鐵如泥,蓮瓷出手也很淩厲。

時璎一直在馬車旁徘徊,餘光中斜掃來一刀,她眸光微動,偏身将人踹到蓮瓷跟前。

那一腳正中心口,方才還出言不遜的男人連喘氣都困難。

蓮瓷迅速解決掉四下的活口,她沒有再追逃竄的山匪,只是居高臨下地打量着男人。

“不是要看我能硬幾時嗎?看啊!”

蓮瓷眼神輕蔑。

“饒、饒命……小人錯了!錯了!”男人吓得結巴。

蓮瓷不置可否,她這人機靈,但心思不深沉,愛恨喜怒,若非必要,絕不遮掩。

此刻,厭惡就明晃晃地挂在她臉上。

于他這樣的男人而言,之所以會調戲素未謀面的女人,張口便喚 “小娘兒們”,是因為粗俗野蠻就鑿刻在他的骨髓裏,卑劣下賤就流淌在他的血液裏。

他不是知錯了,他只是怕了。

蓮瓷只覺得可笑。

她頰邊緩緩綻開兩個小巧的梨渦。

“遲了哦。”

***

“寒止,你可還好?”

一直守在馬車旁的時璎聽到了好幾聲壓抑的輕|喘,她沒法置之不理,直接沖了進去。

寒止耷拉着腦袋,“沒事。”

時璎不信,将她撈到腿上,“哪裏不舒服?”

寒止疼得沒有力氣,她反抗不了,心下戒備,“重,放我下來。”

“不重。”時璎不僅沒放手,掌住寒止後背的手還輕拍起來,她哄孩子般,不厭其煩地問:“寒止,你哪裏不舒服?告訴我吧。”

逃是逃不掉了,寒止攀上她的脖頸,将下巴擱在她肩頭,輕聲說:“是月信。”

時璎恍然大悟,“腹痛?”

“嗯。”

寒止在她耳邊哼唧。

“你躺我腿上。”

“?”

時璎一臉正氣地說:“車裏的熱水不夠燙,我手熱,幫你暖暖。”

她此刻,确實也沒多想。

可寒止的臉一瞬就變了色,她想要躲,“不要。”

“要。”時璎頗有耐心地哄,“寒止,要的,到鎮上還要好幾個時辰呢,捱着不是辦法……”

寒止拗不過,答應了。

時璎掌心很燙,可寒止穿得實在太厚了。

“要不我……伸進去?”

寒止點頭應允,沒出聲,她親眼看着時璎解開了自己的腰帶,剝開了衣裳,到後來,她真的覺得自己快燒起來了,就連冰涼的腳也回了暖。

時璎也好不到哪裏去,半輩子的心跳都砸在這裏了。

源源不斷的熱意隔着單薄的裏衣落下,輕而易舉地融化了堅冰。

寒止腰腹間的酸痛須臾得到緩解,她雖還僵着身子,但已經不是因為痛了。

時璎坐得板正。

寒止微抿唇,面上紅暈散不盡,“時璎……”

“怎麽了?”

時璎的腰背,挺得比常青竹還直。

“你、你再下去一點。”寒止小聲說。

“啊!好。”

時璎是動了,但只是動了動自己的小指。

寒止喉嚨發緊,變扭得說不出話來,索性一把抓住時璎的手腕,拉着她向下。

拉着她找。

“是這裏。”

“!”

兩人各頂着一張大紅臉,半晌都沒再開口,直到寒止啞聲說:“多謝。”

只有耗用自己的真氣才能一直維持這樣滾燙的溫度,而這些純烈的真氣頗有分寸,絲毫沒有逾矩冒犯。

寒止心裏清楚,是時璎在有意操控。

習武之人最看重自己的內力氣勁了,她竟用在這種地方……

寒止将臉側向時璎的腰,藏住了笑意。

時璎垂眸盯着她清瘦的側臉,扯來毯子蓋住她腰腹及以下,“睡會兒吧。”

“好。”

毯子恰好也擋住了她的手,于是——

将刀擦得發光,蓮瓷這才返回車上,她一把掀開帏裳,而後瞪大了雙眼。

她眨眨眼,又猛地将帏裳放下。

時璎的手在做什麽?!

少主為何衣衫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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