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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因為喝酒的緣故，許青涔雙頰酡紅，嘴唇微微張着，她今天本就化了妝，睫毛卷翹，眼神在燈光的照耀下迷離飄忽，宛如一汪春水。

周淮洛看了幾秒，直起身。

但下一刻，又俯身，他問:“許青涔，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許青涔看着他，沒說話，随後微微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睡覺。

周淮心中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但就在這時許青涔忽然開口了:“周淮洛。”

周淮洛一怔。

随着話音落下，許青涔好像短暫清醒了片刻，她坐直身體，一只手撐着額頭:“抱歉，我實在太暈了……”

“沒事，你休息會。”周淮洛說着走過去給她倒水，順便打了個電話。

十幾分鐘後，客房送來醒酒湯，周淮洛看着她喝完，問感覺怎麽樣，許青涔說好多了，但神情還是呆呆的。

“不去睡嗎？”周淮洛問。

“我先躺會兒。”許青涔抱着抱枕歪在沙發上，“你也回去休息吧。”

周淮洛看了她一眼，點頭:“行，有事就打我電話。”

回到自己房間，周淮洛靠着門板點了一根煙，煙霧缭繞中，眼神有點晦暗。

次日一早，他起床洗漱完畢，正準備出去，這時敲門聲響了，他走過去開門，見許青涔手裏拎着一個紙袋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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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昨晚醉酒，但她臉色看起來還好，除了眼神還有點不好意思:“你還沒吃早飯吧？不用下去了。”

周淮洛一邊讓她進來一邊看了看她手裏的紙袋，問:“不是酒店的早餐？”

“我聽說這家生煎包很好吃，所以去買來嘗嘗。”許青涔把紙袋裏的餐盒拿出來擺在茶幾上，“昨晚謝謝你照顧我。”

“不用客氣。”周淮洛坐在她對面，目光瞥見紙袋上的地址，好像離這裏有點遠。

“你頭好點了嗎？”他問。

許青涔忙道:“完全好了。”

周淮洛慢慢道:“下次如果有這種場合，你最好不要參加，或者說不要一個人參加。”

許青涔怔了一下說:“這次是何總助有事，不然我也不會來。”

周淮洛嗯了一聲，接着說:“我待會要去拜訪一位老朋友，順便把上次在楓橋街訂的那幅字畫給他，你跟我一起，然後就直接回明州了。”

許青涔點頭說行，昨天她就想他應該不會為了這個生日宴單獨來一趟，應該還有別的事。

吃完早飯兩人下樓退房，許青涔昨天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絲質襯衫，畢竟九月初的天氣也不會涼到哪兒去，結果今天突然變天了，氣溫陡降，還下着雨，走出酒店一陣大風猛地刮過來，她沒忍住縮了縮肩膀。

周淮洛見狀随手脫下西裝遞給她:“穿上。”

“……謝謝。”許青涔接下來穿在身上。

暖和多了。

二十多分鐘後，車子在一處中式宅院前停下，周淮洛先下車，然後撐着傘走到副駕那邊打開車門，讓許青涔下來。

兩人共撐一柄傘，走進了庭院中。

許青涔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隔着雨幕，周圍的一切古樸又清幽，美得像幅畫。

之後拐進一條長長的走廊，周淮洛收了傘，與此同時兩側大風夾雜着凋零的花瓣撲過來，許青涔有點過意不去，周淮洛脫了西裝也就剩一件白襯衫，她穿着西裝手都還是冰涼的，他肯定也冷。

于是她停下腳步:“我把衣服脫給你，正好你不是要拜訪朋友麽。”

“沒關系。”周淮洛說，“進了屋裏再脫。”

走廊盡頭是一間偏廳，裏面更加雅致古樸，有一位小姑娘坐在茶爐前煮茶，聽到聲音擡起頭，然後笑着站起身道:“周先生來了，先生在後院等你，你直接過去就行。”

周淮洛點頭說好，然後從許青涔手裏接過西裝穿上。

就在這時許青涔無意瞥見他襯衫紐扣少了一顆，緊接着腦海裏閃過昨晚自己抓着他衣領的那一幕，應該就是那時候扯掉的，她白皙的臉龐驀地一紅。

周淮洛卻未有所覺，跟她說:“在這兒等我。”

她垂眸應了一聲。

周淮洛之後拿着錦盒去裏面了，剛才的小姑娘沖許青涔招手:“姐姐，你過來這裏坐。”

許青涔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小姑娘給她倒了杯茶。

她伸手接過:“謝謝。”

這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六七歲，紮着丸子頭，笑起來可可愛愛的，她問許青涔:“姐姐，你是周先生的女朋友嗎？”

許青涔搖頭:“我不是，我是他的……你就當是下屬吧。”

小姑娘說:“你們看起來好般配啊，俊男靓女的，剛才一進來我還以為是一對呢。”

許青涔失笑:“真不是。”

小姑娘接着又說:“周先生從來都沒帶過女孩子來這裏，你是第一個，他每次都是一個人來看望先生。”

許青涔笑笑:“只是順道而已。”

她們接着聊了會別的，小姑娘拿了好多點心出來，說都是自己做的，讓她嘗嘗，許青涔嘗了之後說特別特別好吃，小姑娘當即笑彎了眉眼。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周淮洛回來了，和許青涔說可以走了。

許青涔站起身和小姑娘道別，小姑娘把他們送到門口，這個時候雨也停了，他們上車返回明州。

到達明州時還不到中午，周淮洛直接把車開到銘雅花園，許青涔下車後猶豫了一下，問他:“你能在這兒等我一會嗎？就幾分鐘。”

周淮洛什麽都沒問，說可以。

于是許青涔轉身跑進小區，大概五六分鐘後又氣喘籲籲跑了回來，手裏拎着一個紙袋。

周淮洛看了一眼，明白了怎麽回事，随後目光落在她臉上。

“這套睡衣款式挺好看的，但顏色我不怎麽喜歡。”許青涔有些緊張地解釋，“真的，如果顏色喜歡的話是不會還給你的。”

周淮洛看着她，慢慢道:“沒關系，你放車上就行。”

“好的，那你開車慢點。”

“嗯。”

周淮洛啓動車子往前開，他剛才看得清楚，他讓她把睡衣放車上後她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好像拿着的是什麽燙手山芋。

不過，這不怪她。

終究是他先說錯了話。

-

這天之後許青涔以為她和周淮洛又會恢複之前毫無聯絡的狀态，但沒想到第二天就又見面了。

因為那晚醉酒手機忘了充電，第二天回去時她用了充電寶，結果周一下班回家再想用卻怎麽都找不到，她回想了一下，可能是當時下車忘了拿。

她猶豫片刻，想着反正早晚要拿回來的，于是打了周淮洛的電話，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喂？怎麽了？”

他一出聲許青涔心裏就一緊:“你感冒了？”

“好像是有一點，不過沒什麽大問題，你打電話給我有事？”

許青涔問:“我的充電寶昨天是不是落你車上了？”

周淮洛嗯了一聲:“我看見拿回家了，你要用的話直接來拿就行。”

“那我現在過去。”許青涔說完又問了句，“你吃藥沒？”

周淮洛不在意道:“不用，明天就好了。”

雖然他這樣說，但許青涔去的路上還是順便買了藥，畢竟他可能是因為昨天把衣服脫給自己才導致感冒的。

而且生病了不吃藥多難受。

到了周淮洛家門口，她忍不住想起上次從這裏離開的情景，腳步微微頓了頓，然後才上前敲門。

門開了，周淮洛出現在視線裏，他穿着家居服，精神看着還不錯。

“你買藥了？”周淮洛看見她手裏的袋子，有點意外，“我不是說了不用麽，我一般感冒發燒都不吃藥，自己會好的。”

“吃藥好得快，不然硬扛着身體會很難受。”許青涔說完把袋子放到玄關櫃上。

然後看見她的充電寶也在上面。

她拿到手中，按了一下，所幸電量是滿的。

“我手機充電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摔了一下，充不進電了，家裏又沒有備用的，手機電量只剩百分之三十，肯定撐不到明天早上，而且定不了鬧鐘搞不好上班都得遲到，所以只能現在過來拿。”

許青涔說完不見周淮洛有所回應，忍不住擡起頭，只見周淮洛正盯着她，那目光幽深複雜。

她不明所以，以為說錯了什麽，但回想了一下，好像也沒有什麽不該說的。

“許青涔。”周淮洛開口了，“你的充電寶落在我這裏，你過來拿理所應當，為什麽解釋這麽多？”

許青涔愣了愣。

周淮洛一語道破:“你是怕我誤會你對我還別有居心。”

許青涔默默垂下眼眸。

她确實有這個顧慮。

連買藥時都猶豫了好一會。

如果那句“我喜歡你”沒有說出來，那她還可以掩飾，但現在，做什麽都要斟酌一番，就怕會被認為目的不純。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周淮洛依然緊盯着她，“但是你好像并沒放心上。”

“我……”

周淮洛微微俯身湊近了她:“你對我還有偏見啊？”

許青涔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又垂落:“我對你沒有任何偏見，但可能因為我這個人有點敏感，所以……我下次改正。”

這麽端正的态度，讓周淮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于是拿過袋子裏的藥，問她怎麽吃。

許青涔不但買了感冒藥，連咳嗽藥和消炎藥也一起買了，甚至還有退燒藥和幾副退燒貼。

她認真地告訴他每種藥的用法和用量，周淮洛聽完若有所思:“我只是感個冒，你買這麽多種，是不是有點居安思危了？”

許青涔糾正:“這叫有備無患。”

“行。”周淮洛點點頭，“謝謝了。”

“不客氣，那我就先回去了。”許青涔說完轉身要走。

周淮洛道:“你打車來的吧？要不我送你。”

“不用！”許青涔立刻拒絕，說完又趕緊補充，“這次真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因為你是個病人，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然後別忘了吃藥，就這樣，我走了，再見。”

她話說得挺好，但那背影怎麽看怎麽像落荒而逃。

周淮洛無奈嘆了口氣，說過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怪不得別人。

只是……

“……我喜歡你。”

腦海裏沒來由地閃過她說的這句話，以及當時她眼眸低垂，耳垂紅透的樣子。

但後來……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言簡意赅做出評價。

混賬。

這件事過去後沒幾天，周六上午，他正考慮要不要回老宅一趟，這時周依然電話打了過來，他以為又要讓他陪她出去玩，結果一接通就聽她哭着說:“小叔叔，你快帶我去看看許老師吧，她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