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這把高端局
第41章 這把高端局
項曉芽知道自己正在發高燒。
腦袋就像是一盤行走中的豆腐腦, 只要路途稍有颠簸,或者有個什麽外來的力道,就會将它撞成一團碎沫。
更要命的是, 她覺得自己的喉嚨也疼得要死, 連吞咽口水時也像是被刀割一般難受, 不出意外的話,是扁桃體發炎了。
這種感覺并不陌生,在小花氏那個任務完成之前,她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處于這樣的狀态之中。
沒想到自己就當了幾天的正常人,又回到了那種廢物狀态啊……真要命,以後下雨天她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真是太難受了。
消炎藥、感冒藥、退燒藥、止疼藥……什麽都好, 先給她來幾片。實在不行, 給自己吊兩瓶鹽水也可以啊, 總之,誰來救救她?
項曉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眼前那頂藕粉色的床帳上, 金制挂鈎上懸着的玉牌。
那玉白如羊脂, 通體溫潤, 便是自己這等不識貨的人也覺得漂亮極了……等等, 這裏不是楊樹村?
渾濁的腦子在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項曉芽反射性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警惕地超周圍看去。
只是不等她在思考, 一陣癢意就從胸口傳來,她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又被喉嚨傳來的疼痛刺激的閉緊了眼睛,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落下。
“娘娘,你終于醒了?”
床外傳來了一陣椅子落地的動靜,随後一道熟悉的人影掀開剩下的那半床帳,驚喜的看着項曉芽。
是妲袂,小姑娘的面癱表情已經維持不住了,好不容易被她養得有點肉的小臉如今雙頰再次凹陷下去,一雙充滿了焦急之色的眼眸之下,眼圈有些發青,就連唇瓣也起了幹皮。
項曉芽心裏咯噔一聲,有了種不太妙的感覺。
“我睡了多久?”她目光在房中奢靡的擺設上看了一圈,輕聲問道:“還有,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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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玩什麽一覺暈了大半年的戲碼,她的小心髒承受不住的。
“娘娘,您已經燒了三天三夜了。”妲袂小心翼翼地看着項曉芽,原本喜悅的神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擔憂和慌亂:“您不知道……這些天您好幾次就差點,我……”
小家夥的表情裏全是痛苦和悔意,整個人像是壓了一座大山在肩頭一般,絲毫沒有以前的淡定了。
等等,我不就是淋了個雨又吹了個風嗎?怎麽就被人下病危通知書了?
項曉芽有些懵逼,但還是努力地揚起一個微笑,盡可能地安撫眼前的小家夥。
“我已經醒了,沒咳咳咳……”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要一開口說話,她就覺得喘不過氣,喉嚨的癢意也止不住,不由得咳嗽起來。
但一咳嗽,那腦袋就疼得她想吐……
“娘娘,你……你這是……”妲袂似乎被吓壞了,整個人僵立了一會兒,便蹭的一下站直,随後喊道:
“我馬上就去喊大夫。”
說完,便跌跌撞撞地朝門外跑去。
速度快得項曉芽壓根就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外。
妲袂,你是怎麽了?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不穩重了?我的那個霸道三無美少女呢?
項曉芽無奈地伸手扶着脹痛的腦袋,慢慢地躺會到了床上。
等緩和了一陣後,她才疲憊的拿出手機,打開了掃描界面。
妲袂既然在這兒,那安全問題應該不用考慮了,而且看這邊的這些擺設,很大概率是南夜瑾的地盤……
項曉芽看着掃描界面上的隐藏人數,忍不住感慨。
以她為圓心半徑二十米的範圍內,竟然藏了七個人,還各個都位置刁鑽,身體素質不凡。
行吧,不用猜,這兒肯定是南夜瑾的地盤,她看到了自己給阿珈種的焰耳那獨有的信息泡了。
小妲袂啊,你是怎麽回事?你和南夜瑾不是不對付嗎?怎麽一睜眼的功夫,你就把我帶到人家的地盤裏來了呢?
項曉芽感覺腦袋更疼了,她松開手機,無力的垂下手,然後就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什麽東西磕了一下。
然後,她就從自己的被窩裏摸出了個精美的小盒子出來。
巴掌大小,一指來高,通體黑色還鑲嵌了螺钿花紋……哦,這該死的熟悉感,不就是那個被她從李夫子懷裏摸出來,然後視為燙手洋芋打算轉交給南夜瑾的信盒罵?
為啥這東西會在自己身邊?南夜瑾這麽君子的嗎?還是說這背後肯定又別的深意?總不會是對方害怕這盒子經過自己的手後,沒有自己的允許就擅自拿走會招惹自己的記恨吧?可是自己不是已經廢了嗎?
項曉芽沉默了兩秒,索性把這玩意丢到了一邊,放棄了思考。
她現在發燒了,是個可憐的病人,不打算用太多腦子給自己找罪受。
項曉芽這才閉着眼睛歇了會兒,就聽到妲袂熟悉的聲音。
“岳夫人,麻煩您再快一些,我家娘娘如今真的很不對勁……”
屋外傳來了一陣有些淩亂的腳步聲,同時伴随着一個女性頗為無奈的聲音。
“搖光君莫要擔心,項仙子既然已經清醒了,那便是脫離了危險期,你放寬心就是。”
“是呀小妲袂,岳夫人都這般說了,那位項仙子定是沒事了。”有個嬌俏的聲音嘻嘻笑道:“而且比起那一位,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你都三天沒合眼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呀。”
“可是娘娘的臉色還很不好,說話的聲音也不對勁……”妲袂竟然像個普通的小女孩一樣,聲音裏毫不遮掩自己的擔憂。
“風寒嘛,都這樣……你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一個飒爽的女聲說道:“而且都已經醒來了,肯定不會有事了。”
“就是,人家可是仙人呢!”嬌俏女子嘻嘻笑道:“對了,我還沒見過仙人長啥樣呢,南夜瑾也藏得太深了,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看清楚,然後回去和太子哥哥說,嘻嘻嘻,太子哥哥一定很想知道南夜瑾喜歡的人長啥樣。”
“搖光君,聽說王爺親自帶回來了一位仙子後,我們玄甲軍的弟兄們都炸鍋了,就等着我見一見那位仙子之後和他們吹噓呢。”那飒爽女子也在一邊笑道。
“都給我閉嘴!”妲袂的聲音隐含着憤怒和兇狠,就像是一只被逼到了絕境的困獸一般,咬牙切齒的罵道:
“你們若是再說這些風涼話,就別怪我不給南夜瑾面子,直接動手了!”
屋外安靜了一瞬,那位夫人開了口和稀泥。
“搖光君莫要生氣,永安和阿媃沒有惡意。還有你們兩,也別逗搖光君了,待會兒要是她真動起手來,我可救不了你們的命。”
“切,小氣鬼,看一眼怎麽了,又不會掉塊肉……”嬌俏女聲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卻不敢再說下去。
項曉芽緩緩睜開眼,扭頭朝着門外望去。
就看到門口處走來了三個穿着打扮和年齡各不相同的女子。
為首的是一位盤着婦人髻,打扮較為素淨,頗有氣質的中年美婦。另兩位,一個和妲袂一樣豎着高馬尾,穿着一身深色的男子裝束,面龐也比較中性,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另一個則是穿着可以稱之為華麗的衣裙,帶着精致的飾品,面容嬌俏可人,十六七歲的模樣。
妲袂年紀最小,穿着的是普通的短打,這樣夾在三人之間,倒是顯得有些落魄……
項曉芽眯了眯眼睛,腦海裏開始搜索起賺錢的法子。
她家養得小孩怎麽能輸給別人呢?等自己好了以後,一定要想辦法多賺些錢,然後把妲袂從頭到腳都好好地打扮一番才行。
金釵銀環玉飾绫羅綢緞,別人家孩子有的,她家小妲袂也不能缺……
就在她迷迷糊糊地胡思亂想之時,那位夫人帶着其餘人走到了自己的床邊。
看到項曉芽笑而不語地注視着她們,那夫人面色有些尴尬,她知道剛剛那些話這位仙子怕是已經聽全了。
只不過,對方并沒有計較的意思,這倒是讓岳夫人松了口氣。
“項仙子,您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項曉芽眨了眨眼睛,虛弱的露出一個微笑。
“我還好,多謝你們過來看完我。”
她的聲音因為喉嚨發炎的關系,幹澀暗啞,語氣也因為生病的關系虛弱無力,就連表情也看着沒什麽殺傷力,但除了妲袂之外,在場的女子面色都有些尴尬。
“什麽嘛……”那嬌俏少女明顯是感到羞憤,她扭過頭,陰陽怪氣地說道:“還說是什麽仙人呢,長得也就一般嘛,我還以為能迷惑住南夜瑾的天仙是個絕世美人呢,沒想到是個病痨鬼……”
妲袂氣得嘴唇發抖,雙手剛要擡起,就被項曉芽輕輕拉住。
“抱歉,讓你失望了。”項曉芽苦澀一笑,十分虛弱地嘆道:“如今的我,比之凡人怕是還要不如一些……”
“或許妲袂說了一些不太中聽的話,惹了這位姑娘,但是我保證,她是個好孩子,所以請不要咳咳……請不要欺負她……”
“娘娘,我沒被欺負,倒是您,您真的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妲袂擔憂的半跪在項曉芽的床邊,緊張地問道:“岳夫人是個比花大夫還厲害的神醫,您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她說。”
項曉芽微笑着伸出手,在妲袂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我沒事。”她疲憊地笑道:“一點小小的風寒而已,過些天就好了,你不用緊張,也不用自責,我很快就咳咳咳……”
她話還沒說完,胸口的癢意就冒了上來,剩餘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捂着嘴咳嗽了起來。
妲袂原本被安撫好了一半的臉色,再次變得煞白一片。
岳夫人見狀,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伸手将妲袂推到了一遍,然後一把握住了項曉芽的手腕。
“你先別急,我看看情況再……”岳夫人的話語忽然一變,眼神變得極其淩厲。
看她這模樣,妲袂心弦再一次被提了起來。
另外一邊,正伸長脖子朝打量項曉芽的飒爽女子,也收斂了神色,開始緊張起來。
岳夫人醫術高超,哪怕遇到棘手的病症,也從來都是風輕雲淡的,像這般表
情嚴肅的模樣她倆還真沒怎麽見過……難道說,這位仙人要出事了?
岳夫人覺得自己腦子都要麻了。
這個仙人是怎麽回事?明明這兩天狀态應平複下去,身體也好了大半,只需要再養上些時日就可以活蹦亂跳了才是……
但現在是什麽情況?她的五髒六腑狀态為何在這般短的時間內急轉直下,簡直就像是瀕死之人一般幾近衰竭。
難道現在的清醒不是有所好轉,而是回光返照嗎?
想到對方的身份,以及被王爺親自帶回來的這一層關系,岳夫人立刻對身後的飒爽女子道:“封崖呢?讓他去張老爺子那邊把他的那套長山針取來,速度要快!”
“幹嘛讓封崖去呀,我都還沒見着他呢,換別人不行嗎?”那個嬌少女皺着眉,低聲的抱怨了一句:“還仙女呢,怎麽見個人就一副要死的樣子……”
岳夫人沒理她,只是繼續吩咐飒爽女子道:“阿媃,你馬上去我的房間拿續命丹來!”
見岳夫人不似開玩笑的模樣,阿媃也收起了之前的閑散神色,一邊迅速的朝着屋外走去。
妲袂此刻已經僵立住了,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裏。
小女孩眼中全是項曉芽虛弱的模樣,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一般。
“搖光君別愣着,過來替項仙子護住心脈。”
妲袂這才回過神來,按照岳夫人的指示,爬到床上後伸手按在項曉芽的後背上。
項曉芽只覺得有一種冰涼的寒氣從自己的後背出慢慢地浸入自己的胸口,原本癢痛難忍的感覺,瞬間消散了很多。
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可能出了些問題,便咬住牙關,盡可能的可自主自己繼續咳嗽下去的沖動。
岳夫人見她停下來,便問道:“項仙子,你可能聽到我說話?”
項曉芽眨了眨眼。
“很好。”岳夫人深吸一口氣,盡可能簡潔地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聽我說,您現在身體出了一點小問題,但是沒關系,我能醫治,只是這個過程或許會讓您有些難受,還請您忍耐下來,可以嗎?”
項曉芽點了點頭。
她其實已經通過app的警報看到自己現在的狀态了。
總的來說,她只是感冒了而已。
項曉芽在末世曾經接受過一整套的各種病毒防禦疫苗,但那針對的是進化過後的病毒,對這種未經過進化的原始狀态感冒病毒,反而起不到什麽作用。
當然,app也不是沒有嘗試過救她小命。
昏迷的這三天,其實就是app在後面幫着壓制感冒病毒。
可惜項曉芽不止要面對感冒病毒,體內還有個更加可怕的喪屍病毒也需要app幫着壓制,在沒有足夠積分,app能量池開放權限不足的情況下,app最終只能舍棄可能會讓自己失去小命的感冒病毒,而專攻絕對會讓自己喪命的喪屍病毒。
總的來說,現在的情況就是,項曉芽的免疫系統和金手指都在賭……
她和病毒之間,必須死一個!
**
這一場兵荒馬亂的治療從白天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項曉芽看着一群人圍着自己打轉,搞得自己像是一個随時要死的重症病人一樣,紮針、輸內力、喂丹藥、灌藥水……等到燒終于退去之後,一屋子人才停了下來。
就如岳夫人所言,她的确有辦法救人,但是這個過程也真的有些折磨。
好在項曉芽別的不說,但是惹疼算是專業的,即便是岳夫人拿着十五公分長的金針紮進她的腦袋裏,她也能淡定的開着掃描,監察這那根金針對自己的身體産生的變化。
這份淡定,讓原本來看熱鬧的兩個妹子也不由心生佩服,再也沒有說過一句開玩笑的話了。
不得不說,這位岳夫人的醫術是真的很好,被她這麽折騰了大半天,項曉芽不僅穩住了感冒病毒,身上某些連app都來不及修複的受損部位,竟然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治愈痕跡。
嘶……頂級的醫療條件帶來的好處這麽大的嗎?雖然比不上app的積分修複見效快事兒少,但是它不用做任務啊!要是能把人忽悠得留在自己身邊的話……
自己的優勢是可以種植藥材,作為一個大夫,在這個時代對藥材一定非常看中吧?如果自己和這位神醫說,以後她所有的藥材只要能找到種子自己就包了的話,她會不會感動的立刻投入自己的門下?
不過藥材也不只有作物,還有礦物方向,嘶……這方面自己不太擅長啊。而且南夜瑾作為當朝皇子,手裏肯定有不少能人,估計這位神醫不缺藥材……這樣想想的話,自己好像沒有啥競争力呢。
該怎麽辦呢?要不,找個機會讓大夫欠點兒人情,就算不能忽悠她跟着自己,也可以在未來出事的時候有點保障……
項曉芽疲憊的合上眼睛,心中開始浮現出某些三觀不太正的想法。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裏的寧靜。
屋中的人早就疲憊不堪,唯有那位做軍中出來的阿媃姑娘還有點力氣起身給人開門。
“誰啊,大晚上的……額,王爺,您怎麽來了?”她帶着抱怨的話在見到來人之後,便立刻消了音,同時行了禮。
“項仙子如何了?”
南夜瑾的聲音随着夜晚的寒風一起吹入屋中,原本靠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那位嬌俏女子忽然一個機靈,整個人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蹭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項曉芽就看到她慌張的四下張望了一番後,便毫不猶豫的跑到了自己的床邊,然後躲進了床外立着的那扇屏風後面。
做完這一切後,嬌俏女子身上的緊繃感并沒有消失,反而像是行走在鋼絲上的人一般,愈發緊張的側耳傾聽外頭的動靜。
這妹子之前那麽嚣張,怎麽現在一副害怕南夜瑾的模樣?
項曉芽半睜着眼睛,若有所思。
屋外,岳夫人也來到了門前,對着南夜瑾行禮過後,才道:“項仙子已經無恙,不過還需進行照看些時日才行。”
“夫人可知緣由?”南夜瑾問道。
項曉芽也很好奇這位岳神醫會怎麽說。
岳夫人似乎在組織語言,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充滿了疲憊地聲音自嘲道:“仙人的體質特殊,原先搖光君說其不同凡人時我還覺得不過如此,如今想來,是我托大了。”
如果今日搖光君沒有及時找到她,那這位仙人怕是撐不過今晚,現在岳夫人向來還有些後怕,自己作為大夫,卻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差點害了一條人命。
“此事辛苦岳夫人了。”南夜瑾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也沒有安慰的意思。
那嬌俏少女聽了後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什麽話,項曉芽沒有聽清楚,但知道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因為妲袂皺着眉看了那姑娘一眼,表情很不愉快。
屋外,南夜瑾與岳夫人又交流了一下項曉芽的病情,似乎沒有注意到屋內的情況。
嬌俏女子松了口氣,面上的神色也多了幾分得意之色。
“永安,出來。”
南夜瑾的聲音忽然傳來。
那嬌俏女子身子一顫,整個人僵在原地,攥緊裙擺的手指微微發着抖,眼神也極其不安,連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和之前的那種狀态完全是判若兩人。
項曉芽能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打心底恐懼南夜瑾,就想躲避天敵的小動物一樣,本能的抗拒着面對他。
這讓她不由有些好奇,南夜瑾和這位漂亮妹子之間是個什麽關系,難道像是狗血電視劇那種,她逃,他追的霸道王爺小嬌妻?
大概是感受到背後傳來了某種古怪的目光,嬌俏女子僵硬的轉過頭,在項曉芽半睜着眼的模樣後,忍不住心髒一跳,下意識露出一個兇狠的表情。
不準把我的位置暴露出去!
少女沒說話,但是表情生動的傳達了自己的思想。
項曉芽眨了眨眼,回以一個微笑。
放心,她現在只看八卦,絕不參合。
屋中的沉默回應,似乎讓南夜瑾失去了耐心。
他垂着眼,再一次平靜地說道:“永安,滾出來。”
屋中依然安靜,一邊的岳夫人和阿媃都不敢出聲,連周圍的其餘護衛也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南夜瑾又等了十幾秒,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
“封崖,過來”
一道影子出現在一側的陰影之中,聲音沙啞的男人低着頭,僵硬得猶如一尊石像一般。
“是,王爺。”
項曉芽對這聲音有點印象,她記得對方是個高大的面癱酷哥,白天還替岳夫人取過針,似乎是南夜瑾的護衛之一。
相比于好奇的項曉芽,永安郡主在聽到封崖聲音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一樣,從原本的靜默變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
她死死地咬着牙關,面目扭曲地朝着瞪着外面,氣得渾身發抖卻依然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南夜瑾看都沒看自己的下屬一眼,目光看着燈火通明的房間內,語氣平淡無波,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膽寒。
“十息之後,若永安不出來,你就自斷一臂。”
“遵命。”封崖應下後,默默地拔出了佩戴的長刀,對準了自己的手臂。
“南夜瑾你是不是有病!”
永安再也無法忍耐,整個人就像是炸了毛的貓兒一樣沖了出去。
“你還有沒有人性?封崖給你賣命這麽多年,你就是這樣對他的!你等着,我回去便告訴太子哥哥你在西關幹的這些破唔唔……阿媃,你攔着我幹嘛,你看他做的這些事,他還是人嗎?”
永安的聲音帶着哭腔,要不是被阿媃攔腰抱住,怕不是已經沖上去和南夜瑾拼個你死我活了。
“郡主冷靜”阿媃頭都大了,額頭全部是虛汗,她不敢看南夜瑾,只能對永安勸道:“王爺這是和你開玩笑呢呵呵,你……你看封崖他不是還好好地嗎?”
南夜瑾并未給阿媃姑娘面子,他看着對方努力想要控制炸毛了的永安郡主的模樣,依然平靜地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闵裳媃,你現在應該留在是玄甲軍營裏吧?”
那聲音譏諷味十足,絲毫沒有提到項曉芽時的那般‘溫柔’。
“額……王爺,這不是輪到我休假了嘛。”闵裳媃面色發苦,只敢小聲的反駁道:“我這大半年沒見到厲晏了,你之前答應過這次會讓我們
夫妻相聚的……”
“來見厲晏?”南夜瑾輕笑一聲:“你連找個借口都這麽不走心了?”
“王爺,那個…其實…我這不是帶着兄弟們對您的關心,所以才……”闵裳媃心虛極了。
自己的确是來和許久不見的夫君團聚的,但做人哪兒只能和夫君厮混是吧,這也太沒出息了。
再說了,誰不知道王爺帶了個‘仙女’回來,這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誰能忍得住,又有一個永安郡主打頭陣,這麽好的機會不用白不用不是……
誰知道仙女還沒看清楚模樣了,意外就這樣發生了,她這休假的人累死累活跑動跑西了一整天,完了還要被王爺逮着一頓陰陽怪氣,唉……看個八卦怎麽就這麽難呢。
“不就是偷偷看了一眼你心尖上的人嗎?幹嘛防賊一樣?我又不會對她做什麽?你用得着這樣針對我嗎?”永安大概餘怒未消,此刻在一邊不忿道:“你都多大了,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像條護唔唔……”
她的話再一次被人捂在了嘴裏。
屋內一片寂靜,闵裳媃捂住永安的手都在發抖。
小祖宗這是要拖着他們所有人一起死嗎?
“啊哈哈……那個王爺啊,童言無忌哈哈,童言無忌……”
永安也面色煞白,整個人渾身無力的靠在闵裳媃的身上,和死了沒有區別。
屋外的氣氛像是陷入了冰點似的,徹底僵住了。
項曉芽為那位永安郡主的作死能力感到驚嘆,能對着一個皇子罵對方是條狗的,也算是少見了……這要是被殺,還真是死得不虧。
她閉着眼睛,假裝已經睡下,美滋滋的地繼續看樂子。
現在劇情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她特別好奇之後會是什麽走向。南夜瑾是走反派路子,直接嘎了作死的郡主,給自己搞一個兇暴殘忍的反派人設呢?還是忍下這一次羞辱,走一個寬宏大度的好皇子人設?
事到如今,他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吧哈哈。
然而,南夜瑾哪個人設都沒走。
因為在氣氛最緊繃的時候,岳夫人開了口。
“王爺,項仙子這才剛剛脫險,最好能讓她靜養。”
項曉芽忍不住睜開了眼,等等……怎麽就把自己這個局外人牽扯進去了?
偏偏南夜瑾不知道有什麽打算,竟然在沉默了幾秒之後,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岳夫人說的是,項仙子……她身體如今不适,我須得為她積福才行。”
項曉芽差點氣笑。
狗男人這是拿自己立了個深情人設啊!
她一個看八卦的,就這麽成功被卷進了這場紛争之中,就算以後知道南夜瑾要計較這事,少不得還要裝模作樣的跑出去勸他大度……
樂子人沒當成,變工具人。
屋外,所有人聽到這話,都松了口氣。
感謝那位項仙子,要是沒有她,王爺今天怕不是得搞個大新聞出來。
岳夫人抓準機會,連忙對永安郡主和闵裳婼說道:“郡主、阿媃,如今天色已晚,你們今天也為了救治項仙子東奔西跑的,幫了這多忙應該是累了吧?”
“對對對,我們今天忙活了這麽久,的确累得不行了,那什麽……岳夫人,王爺,我們這就離開哈哈哈。”闵裳媃說完,就捂着永安郡主的嘴,把人一路拖走了。
這過程她心驚膽戰的,深怕頂頭上司說一句‘我讓你們走了嗎?’,直到徹底離開那院子,闵裳媃才松了口氣。
項仙子簡直不要太牛批啊,竟然能讓那個一向冷心冷肺的男人忍下了這等侮辱之言。
“我的郡主小祖宗,我求求你了,以後咱要是不會說話就不說話成不成?”闵裳媃拖着渾身無力的永安郡主,苦笑道:“你這嘴巴一禿嚕,今天封崖差點替你死了你知道嗎?”
要不是岳夫人拿了項仙子做筏子,以王爺的脾氣,肯定會讓封崖先殺永安,然後再當着沒斷氣的她面前自殺……這種殺人誅心的事情她家王爺最擅長了。
“我……我還以為,太子哥哥那麽稱贊他,是因為他這些年變成好人了,沒想到……”瘋狗就是瘋狗,不過是看一眼他的心上人而已,就在那邊發瘋咬人……
“小祖宗,我家王爺屍山血海裏踏出來的,你怎麽覺得他是個好人?”闵裳媃覺得心累無比。
“你們幹嘛要護着他,他這種人,就活該孤苦一生,封崖也是,早點跟我走不就好了,為什麽非要在這兒受罪……”
闵裳媃的表情多了一絲不耐煩,但還是耐着性子哄道:“王爺救過封崖的命,所以他不會離開王爺身邊的,你……”
“嗚嗚嗚……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回上京,我要告訴太子哥哥,等太子哥哥發話,我看他把不把封崖給我……嗚嗚嗚……”
闵裳媃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又立刻順着她的話說道:“郡主,如今晉關情形微妙,要不咱們還是先留下一段時間,等……”
“我不要再呆在這兒了!”永安打了個抖,立刻喊道:“誰知道那條瘋狗會不會反悔,我……我現在就回上京,阿媃,你送一送我好不好?”
“好嘞!你放心,我這就送您回去。”闵裳媃立刻拍着胸脯保證道。
趕緊走吧,這燙手洋芋擱哪兒都是個地雷,要是下次再嘴瓢一下,他們可承受不起。
永安郡主确實被吓得不輕,連最愛的封崖都不想追,回到住處之後就開始打包行李,連夜就帶人跑路了。
而另一邊,岳夫人見兩人身影消失之後,也松了口氣。
她輕咳了一聲,對面色平靜得看不出內心情緒的南夜瑾笑道:“王爺,項仙子已無大礙,您可是要進去看一看嗎?”
本以為這位王爺會應下,可他卻搖搖頭。
“讓她好好休息吧。”
“如此也好……”岳夫人沒想太多,她剛剛也被吓得不輕,現在只覺得疲憊不堪。
“今日确實有些晚了,王爺,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辛苦岳夫人了。”南夜瑾再次道謝。
“還有件事……項仙子的情況雖然已經好轉,但還需要将養些時日。”
“我知道,在她好全之前,我不會打攪她的。”
岳夫人笑着客氣了兩句,也利落的跑路了。
南夜瑾又在外面待了一會兒,這才帶着一行人離去。
院落眨眼的功夫,就從剛剛吵鬧回到了夜晚該有的寂靜。
項曉芽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聽完了樂子八卦,現在輪到自己小腦瓜子轉動的時間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南夜瑾這家夥是故意在外人面前營造出自己與他暧昧的關系,想到山崖之上那家夥對自己的态度,項曉芽有點頭疼。
狗男人這是打着什麽鬼主意?
莫不是想玩拿自己當擋箭牌的套路?還有那個裝着信件的盒子,為什麽要丢在自己這邊……不能想了,她剛剛退燒,現在一動腦子就想吐。
項曉芽擺爛的呼出一口氣,看向了一邊沉默的妲袂。
小家夥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副沒精打采的頹廢樣子。
“妲袂,可是有哪兒不舒服?”
妲袂像是被驚醒了一般顫了一下,看到項曉芽之後,又很快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我很好,娘娘你不用管我……”
嗯?她家孩子這狀态不對勁呀。
項曉芽眼神閃了閃,嘴角勾起笑意,柔聲問道:“說起來,我之前聽你和岳神醫他們交流時語氣頗為熟絡,妲袂與那些姑娘們是舊識嗎?”
妲袂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情願地點了頭,道:
“永安郡主是明康長公主的女兒,闵裳媃……她身份有點複雜,不過如今只是玄甲軍裏一位女将軍。”
國師府地位特殊,她作為搖光君,免不了和權貴打交道。
“原來如此。”項曉芽笑了笑,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對妲袂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道:“聽她們說你三天沒合眼了,今天又為我輸送了一天的內力,一定累了吧?過來這邊陪我一起躺着如何?”
“娘娘您休息就好,不用管我。”妲袂搖搖頭,道:“我……是我将您帶到南夜瑾的地盤,如今不清楚他的打算,我不能放松警惕。”
見她這副緊繃着的模樣,項曉芽沒忍住輕笑了起來。
“說起來,我也有些好奇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呢?妲袂能與我說一說嗎?”
妲袂老實的點了點頭,解釋道:“娘娘您暈倒過後,我便把您帶回了楊樹村,花大夫當時就說您的情況危急,我們熬到了後半夜,您的情況一再惡化……”
她回想起當時一度摸不到娘娘脈門的情形,整個人都有些後怕的瑟縮了一下。
“當時您的情況……花大夫說他已經無力回天。還是南夜瑾找到我,說岳神醫也來了晉關,讓我把您帶過來試試看……”
妲袂現在還慶幸自己沒有被自我喜好蒙蔽雙眼,選擇了相信一次南夜瑾。
若這次沒有他,娘娘怕是真的要仙逝了。
項曉芽安靜的聽完自己昏迷期間的驚險故事,心中頗為感慨。
在這個時代,醫療資源真的很重要,自己的情況特殊,本以為花大夫就能夠完成自己好轉前的過渡期,如今看來怕是有些懸了。
想到自己和這個世界的原始病毒之間微妙的關系,項曉芽嘆了口氣。
“娘娘,對不起……”
另一邊,妲袂終于鼓起勇氣,對項曉芽說道:“這次您之所以會遇險,都是我的錯,我……我不應該離開您身邊的。”
明明作為搖光,自己的職責是守護娘娘,可是娘娘遇險的時候,她卻一直不曾及時趕到。
妲袂垂着腦袋,整個人都萦繞在一種沮喪的氛圍之中。
如果是師父的話,一定不會讓娘娘遇到這種事情對吧?
她真該死,她不配做這個搖光,也不配以娘娘的護道人自居,她應該以死謝罪才對……廢物有什麽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或許廉貞說的沒錯,自己不過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哪兒來的臉接任搖光一位……
忽然,一雙冰冷的手輕柔的搭在了妲袂的胳膊上,輕輕拉扯了一下,便打斷了她腦海裏的思緒。
“娘娘?”
項曉芽将妲袂拉進被窩,然後牢牢的将人抱進懷裏。
果然,小家夥體溫很低,對現在還在發燒的她來說特別舒服。
“我的小妲袂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呢?”
神農娘娘的聲音嘶啞低沉,還帶着一些呼吸不暢地沉悶。但語氣是溫柔極了的,就如同之前聽過無數次的那般,帶着一點笑意,但更多的是猶如大海一般的包容。
“可是在為我的遇險感到內疚?”
妲袂沉默着,沒說話。
“唉……”項曉芽無奈地揉了揉懷裏的小腦袋。
“這些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鑽牛角尖呀。”
這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雖然有着超乎常人的武力值,但是心性方面卻并沒有跟武力值成正比。
她本該好好接受長輩的庇護或者教導,卻陰差陽錯之下過早的繼承了不該承擔的職責。她一直努力地學着當一個合适的搖光,但閱歷終究太少,所以只能憑借本能行事。
再說,這次自己的遇險根本不能怪妲袂身上。
提出要去神農廟逛逛的人是自己,讓妲袂去找花小妹的人也是自己,炸了神農廟結果計算失誤只弄死一個的還是自己。
可這都不是正常情況下會遇到的事情,畢竟誰能想得到,那什麽李夫子不僅沒死,還莫名其妙的帶人藏在了後山之中,又在遇到了自己後第一時間就要對自己下殺手呢?
只能說,這次的意外是各種巧合而成,真要怪的話,就該怪那個李夫子以及他背後不希望自己出現的勢力吧。
“娘娘,我還是守夜吧,這兒畢竟不是楊樹村……”
“別擔心,妲袂。”項曉芽閉上眼睛,不急不緩地說道:“南夜瑾有求于我,否則也沒有必要花費這麽大的精力救我。”
“所以,安心休息吧,不會有事的。”
她現在也算是南夜瑾的‘心尖上的人’了,至于他背後有什麽打算?
呵呵,管他呢,一切都得等自己病好了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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