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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張岚莺緊擰着眉頭, 捧着那個裝了忠心蠱母蠱的小瓦罐走到張啓秀面前,心情複雜地喚了聲:“巴代!”她不明白,大姑煉出了蠱王, 怎麽看着一點都不高興?這會兒還要來查看忠心蠱,這蠱蟲正好好地呆在罐子裏呢。

張啓秀擡眼, 道:“我知道你與似玉感情好,可你知道蠱王是誰的嗎?”

“不是大姑的嗎?”張岚莺更納悶了。

張啓秀指了指大桌上那個小白瓷盒道:“是似玉給我的那只螞蟻蠱!”

“怎麽可能!”張岚莺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驚呼道, “似玉連如何感知蠱氣都不知道, 她根本不會煉蠱,而且這忠心蠱也一直好好的,巴代, 你不是說蠱是不會騙人的嗎?”

張啓秀點頭,“所以我想親眼看看這蠱蟲。”

說完這話, 張啓秀便掀開瓦罐一條小縫,一束光照進瓦罐, 剛好照在蠱蟲身上,那蠱蟲正惬意地趴在那裏休憩。

見此情景,張啓秀揪着的心微微放松, 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立即感知了忠心蠱的蠱氣, 确定蠱氣也并沒有問題的時候,張啓秀總算是消除了對似玉的懷疑。只覺得自己方才太過緊張擔憂了,正如張岚莺所說,似玉連感知蠱氣都不知道,在沒人教她的情況下, 似玉不可能無師自通,苗家數千年的巫蠱傳承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被破解。

消除了對似玉的疑心, 張啓秀更加困惑了,這蠱王不是似玉煉的,那又是怎麽出現的呢?

因為屋中只有張啓秀和張岚莺姑侄二人,張啓秀便沒有掩藏自己的情緒,在張啓秀看完蠱蟲又感知過蠱氣時,張岚莺就知道忠心蠱沒有變化,似玉沒有問題,她也同樣困惑,道:“這蟲子當初是青禾給的,那時候這蟲子只是品色尚佳,離成為蠱蟲還遠着呢,與我手裏那只蜘蛛相比差遠了,那蜘蛛當時體內就已經續了絲絲蠱氣了,這段時間事情太多,我也只在晚上偶爾有時間按照大姑教的法子試着煉蠱,如今,那蜘蛛也才剛漲了體內的蠱氣,蠱氣還未突破出來,不過也只是處于快要成蠱的狀态。似玉一個新人,哪怕是有高人指點,也不可能比我這蜘蛛先煉成蠱。我覺得這螞蟻怕是被別人動過。”

“別人?”張啓秀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說完這話心中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面色突然一變,這難不成是岚莺遇到的那只精靈的手筆?

在張啓秀看來,這十裏八寨能接觸這蠱蟲的人,就目前而言,絕對沒有蠱術在她之上的,不然上次的鬥蠱大賽後,這巴代的位置她早就該拱手讓人了。

讓張啓秀吃癟,還生出對對方實力的恐懼之心的也就是最近張岚莺和似玉遇見過的精靈了。

在張啓秀看來,那精靈是找張岚莺的,只是礙于她家祖宅地基問題,這才在張岚莺回家後找了似玉一次。

張啓秀覺得,如今這蠱王的出現,只怕是那精靈在向她們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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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張啓秀更擔憂了,這樣一來,她倒是寧願這蠱王是似玉所煉。

見張啓秀面色陣陣發白,張岚莺忍不住輕喚:“大姑?”

張岚莺話音剛落,就見張啓秀面色驚恐地盯着大方桌。

張岚莺從記事起,從未見過她大姑這般模樣。順着張啓秀的目光看去,發現剛才還在桌上的小瓷盒不見了。

蠱王消失了?

“大姑!”張岚莺聲音有些顫抖,朝張啓秀靠近過去,一邊小心地朝四周看去。

別說張岚莺了,就是張啓秀此刻內心也被恐懼占滿了,她家這宅基地是出過紫晶蠱的,如今那紫晶蠱雖然沒了主人,但卻也還沒有壽終,還守護着她們這些後人,可如今,居然有神秘力量可以直接将屋中的蠱王取走,還是從她家的神位下直接取走的。

那是蠱王!

想到這裏,張啓秀趕緊感知了祖傳的紫晶蠱,卻驚恐地發現,此刻這附近已經完全沒有紫晶蠱的任何蠱氣了。

她家的紫晶蠱是壽終還是被人直接消滅了?

雖說紫晶蠱總有壽終的那日,可這日發生在今天這個節骨眼上,張啓秀很難認為這是巧合。

張啓秀面色難看,卻不再說話,為保安全,她将随身帶着的兩只守護蠱取了出來,滴了血後直接讓守護蠱在屋子附近守着,張啓秀這次讓守護蠱守住這院子,不讓一切妖魔邪怪靠近。她這一次防的不是人,畢竟,張啓秀從未聽說過有人能隔空取物,若只是蠱王消失了,還有可能是因為蠱主的召喚,蠱王溜走了,可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盛蠱的小白瓷盒。

然而,就當張啓秀設好了防護的時候,那個小白瓷盒就那樣又突然出現在大方桌上,就如它突然消失一般猝不及防。

若不是姑侄兩人都在這裏一起看着,張啓秀和張岚莺大概都會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姑侄兩人面面相觑,張啓秀小心地上前,将手置于那瓷盒之上,感知到蠱王就在裏面的時候,張啓秀越發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大姑,什麽情況?”張岚莺問道。

張啓秀面色沉沉道:“對手太強,居然能絲毫不驚動我的守護蠱,又将蠱王送了回來。”

張岚莺聽張啓秀這麽說,也突然想到那厲害的精靈了,道:“大姑,能比你厲害的,除了那精靈,怕是沒有別人了吧?”

張啓秀見張岚莺這麽快就能想到這方面,心感欣慰,“我也是這般想的。”

張岚莺思索片刻,咬牙提議道:“大姑,讓似玉跟我一起學蠱術吧?”

“為何突然這般說?”張啓秀心頭一跳。

“如今那精靈那般強大,左右似玉已經是我們的家人了,我們這邊多一個會蠱術的,也多一份對抗精靈的力氣,難不成要看着我和似玉,甚至将來更多的苗民被那精靈所困?”

張啓秀聽完張岚莺的話,幾乎沒有過多思考就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這個時候确實應該以苗寨安危為重,明天開始,你就跟似玉一起習蠱吧!”

張岚莺顯然沒想到張啓秀這麽快就答應,她還準備了一肚子說服大姑的話,居然都用不上了?

确定了明天真的可以和似玉一起習蠱,張岚莺道:“大姑,那我先去跟似玉說一聲,讓她明天早些起來。”

張啓秀點頭,兩人便出了屋子。

吳金鳳早已經做好了飯菜,只是這種陣仗她不敢随意打擾,特別是她還聽說傍晚她們夫妻回家前這裏鬥了一場蠱。

這會兒見張啓秀和張岚莺出了屋子,吳金鳳忙從竈房出來。

草蠱婆先一步走去門口,喚了聲“巴代。”

吳金鳳這才在草蠱婆身後道:“巴代,先吃飯吧,草蠱婆也一起在家裏吃頓飯吧。”

草蠱婆搖頭,道:“不用了。”成為草蠱婆後,她就沒再去過別人家做客。

張啓秀道:“蠱王還不成熟,這個事情先不要往外說。”

草蠱婆點頭,“只是,銀香草蠱婆那邊?”

“她不會說。”張啓秀十分肯定,銀香蠱婆既然對巴代的位子動了心思,今天又已經跟她動手了,銀香蠱婆定不想別人知道她張啓秀煉出了蠱王。

天色已暗,草蠱婆告辭離開。

張岚莺得到似玉可以一起習蠱的喜訊,也不管這會兒會不會還有精靈要纏她,直接道:“大姑,阿娘,你們先吃飯,不用等我,我先去跟似玉說一聲。”

說完,直接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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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玉這邊,祈淵剛離開,似玉突然想起,祈淵說過,教她修煉靈力的法子,還有之前,似玉想讓祈淵幫自己将兩世為人的的秘密遮掩一番,省得再遇上土家梯瑪她又要被那八寶銅鈴壓得喘不過氣來。剛才只顧着說話,似玉居然把這些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似玉拿着龍鱗正猶豫,祈淵剛走,她又将人叫回來,是不是不太合适,想到祈淵說,等巴代和老司要施法捉他的時候告訴他一聲,想着,大概也就在這幾天了,似玉便熄了心思。

似玉再次收起龍鱗,準備睡覺的時候,外頭響起腳步聲,幾乎同時,張岚莺的聲音就出現在吊腳樓下,“似玉,似玉!”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高興。

似玉以為張岚莺是來說巴代煉出蠱王的事情,應了一聲,将竹梯子放下去,道:“什麽事情這麽高興,天黑了你都還要跑出來?”這段時間巴代看張岚莺看得緊,生怕她再被精靈纏上,張岚莺天黑後可不能這般在外面跑。

“自然是有天大的好事,你肯定猜不到!”張岚莺一邊攀着竹梯,一邊道,說話間人已經到了似玉的屋子。

“不是蠱王的事情?”似玉納悶了。

提起蠱王,張岚莺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黯然,随即又笑眯眯搖頭道:“都說了你肯定猜不到,自然不是蠱王的事情。對了,我大姑讓我們不要把蠱王的事情說出去。”

似玉眸色也是一閃,卻立刻接着點頭的功夫掩了下來,道:“嗯,放心,我不會說。你先說說有什麽天大的好事。”

“我大姑說了,明天早上開始,你同我一起習蠱!”

“什麽?”似玉一時間沒明白張岚莺的話是什麽意思,苗疆蠱術都是家族口口相傳的,巴代已經有了弟子,巴代教張岚莺習蠱似玉能理解,可是教她?不可能吧?似玉腦中剛閃過巴代是讓她當“旁聽生”的念頭,也立馬被自己否決了。之前的忠心蠱,不就是防着她胡亂煉蠱嗎?若是她真的可以旁聽,巴代難道不擔心她将蠱術偷學了去?

似玉腦子還亂糟糟的,就被張岚莺握住肩頭,笑眯眯地盯着她的眼睛道:“我說,明天開始,你就同我一起習蠱了,我大姑親自教我們。”

“啊?真的嗎?為什麽?巴代怎麽突然願意教我習蠱了?這樣符合規矩嗎?”似玉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張岚莺像是生怕似玉還要再問,趕緊道:“哎呀,似玉,你別問了,巴代既然願意教你,那肯定就是合規矩的,蠱術外傳不外傳的,還是懂蠱術的人說了算,你就安心吧,至于為什麽,等明天,讓巴代同你說吧,我還沒吃飯呢,先回去了。”

臨走前,張岚莺看了眼似玉放在屋子角落的小爐子,提醒道:“你之前不是在下面收拾了一處地方準備搭小廚房的嗎?屋子裏還是不要放爐子的好。”

似玉點頭道:“嗯,之前是收拾了,不過還沒來得及圍起來,我擔心這些東西放外頭,晚上要是被寨子裏那些雞、狗給扒拉了。”

張岚莺點頭,“那倒也是,明天我讓我阿爹過來幫你搭一個小廚房吧。”

似玉感激道:“那可真是太感謝了,你也餓了,就先回去吃飯吧,有事咱們明天再說。”

張岚莺笑着離開,“記得明天早上早點過來,直接來我家吃早飯!”

“嗯!”

送走了張岚莺,似玉腦子裏還是一團亂,她明日可以習蠱了?還是跟着巴代習蠱?

似玉有些擔心自己的蠱脈問題,若是她天資不行,習蠱後無法排解蠱氣,會不會成為草蠱婆那樣,雙目赤紅,眼睛周圍布滿不明分泌物?

若是那樣的代價,似玉覺得自己有些不想習蠱怎麽辦?巴代和張岚莺她們會不會以為她中邪了?

莫說是巴代和張岚莺了,這事情只怕是苗家女子們聽了去,都會以為她腦子不正常吧?

女子本就生活不易,因為田地、祖宅以及祖輩的觀念問題,重男輕女的思想在苗家也是存在的,可這在有蠱術傳承的家族裏卻不存在,甚至女子還會更得家人重視,可以說,在苗疆,習蠱是女子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但這條路卻不是誰想走就能走的,更不是努力就能有結果的,因為蠱術并不像科舉那般,你想參加,還能找個學堂去學。蠱術都是祖傳的,一般情況下沒人願意将祖傳的蠱術外傳,除非是後繼無人。

因此,當初青禾被巴代收為弟子的時候,不知道羨煞了多少苗家阿妹。

如今,巴代竟然說要讓似玉和張岚莺一同習蠱,似玉難免有些沒底,她可還沒忘記當初巴代對她施忠心蠱的場面,還有當初讓她和張岚莺一起陪着張邦之趕屍的事情。每一次,巴代的決定可都有原因的,所有的原因都不會是為了似玉。只是這一次,教她習蠱,又是為了什麽?

似玉越想越沒底,幹脆取出龍鱗問祈淵。

“祈淵、祈淵,又有事情想請教你,你要是睡下了就下次再告訴我吧。就是,巴代說明天開始帶我一起習蠱,你之前還說過教我修煉靈氣的法子,當時你也沒回答我,習蠱煉蠱氣和煉靈氣是不是沖突,我明天可以習蠱吧?”要是修煉靈氣可以成仙,似玉自然會選擇以修煉靈氣為主的。以前她會在兩者之間糾結,那是因為對這個世界不太了解,如今,似玉覺得自己已經對這個世界大方向有了了解了。

另一邊,祈淵也是剛離開沒多久就想起還沒教似玉修煉靈氣的法子。祈淵覺得,大約是剛才被似玉氣的,他堂堂龍王子,卻總是被她一個凡人各種質疑法力,祈淵只覺得他的斷爪處被氣得生疼,如此一來,自然就忘記了正事。

可他已經潇灑的出來了,怎麽好意思再折回去呢。祈淵也覺得,左右過不了多久這裏的巴代和老司就要捉他了,到時候他就可以再過來,那時候,讓似玉知道了他的實力,似玉學的時候也能更認真,并信任。

修行有一點很重要,就是心中要對所學法術足夠信任,越是信任,效果越好。

這麽一想,沒走多遠的祈淵便準備繼續回沅水一帶,卻在這時候,他又收到似玉的傳音。

祈淵唇角一勾,只覺得這機緣總算是讓他覺得“緣”了一回,調轉方向就朝似玉那邊飛身而去。

似玉說完話,剛将龍鱗放回布包裏,祈淵就出現在了她的吊腳樓中。

似玉被突然出現的祈淵吓了一跳,忙撫了胸口,一邊給自己定魂,一邊道:“怎麽這麽快就來了?”按照祈淵剛才先前接到她的傳話再到他趕到這裏的時間,似玉覺得,祈淵應該剛回到龍宮,這會兒應該還在路上才對,這來得也太快了。

祈淵當然不會告訴似玉,他是飛道半路想起還有事情沒了,在半路停留了許久,只道:“正好在附近有些事情要處理。”

似玉倒是沒追根究底,只是感嘆道:“原來你們當龍王子的除了降雨,還有別的公務啊!”便直接進入主題,将張岚莺方才跟她說的話以及她的擔憂告訴了祈淵。

祈淵嗤笑一聲,“這有什麽好猜測的,無非是因為那只蠱王。”

“因為蠱王?”似玉有些不太明白。

祈淵道:“這麽簡單,你都想不明白?苗疆兩三百年沒出過蠱王了,這時候卻出了蠱王,還不是張啓秀煉出來的,她能不心慌嗎?你不是還說,這兩天巴代和老司就約了要收了纏着你和岚莺的精靈嗎?張啓秀這會兒是心裏沒底,想多拉幾個會蠱術的人一同施法吧,這麽看來,她怕是還會再尋幾位相熟的巴代來幫忙。”

其實,祈淵前面倒是都猜對了,只是找別的巴代幫忙這裏猜錯了,因為張啓秀的目的可不僅僅只是要驅除或者滅了精靈,而是想讓張岚莺将精靈煉成通心蠱,這樣一來,自然是不方便讓別的巴代知道。

似玉聽了祈淵的話卻有些擔心起來,“要是苗疆巴代都趕來,你和玄瓷會不會有事?”

祈淵本來還在為機緣這次的緣而心情美麗,似玉這擔心的話一出口,祈淵的美麗心情立馬碎裂,聲音都冷了下來,“我是龍,她們不過區區凡人,能奈我何?”

似玉的擔心也頓時消散,這什麽人啊,哦,不對,人家是龍,龍和人的區別還真大,她這不是關心他嘛,怎麽就突然變臉了?“我沒有懷疑你的本事。”

祈淵瞥了似玉一眼,見她眼神清明,再無剛才的擔憂之色,心情稍微好了些,“嗯!”

似玉覺得這條龍的心思她完全摸不準,往後還是只說正事,絕不再與他讨論別的,于是話題又被拉了回來,“那我明天可以跟着巴代一起學蠱術嗎?”

祈淵點頭,“你想學就學,沒有沖突,等你有靈力,你學這些會比別人快,靈氣越高,凡人的法術學起來也就越快。”

很好,話題直接到靈力了,似玉便順着祈淵的話道:“那我什麽時候開始跟着你學習修煉靈力?”

祈淵再次掃了似玉一眼,只覺得幾天沒見,他這機緣倒是長進了,還知道要跟着他修煉靈氣了,祈淵就喜歡跟愛學習的相處,便道:“你如今對靈氣還不了解,我這次出來得有些急,等我回去先去找幾本适合你的書,你先看書,等你有些基礎了,我再教你如何修煉。”

“還有書籍?”

“那是自然,你以為都如苗疆蠱術這般,連個記載都沒有,這樣下去很容易失傳的。”

似玉點頭,祈淵這話倒是說得在理,她那個時代,苗疆蠱術确實已經差不多處于失傳狀态了,人們談起蠱術的時候,蠱術都成了傳說。

“那,我要是習蠱,不會像草蠱婆那樣眼睛充血吧?”

祈淵搖頭,“有我在,你放心學吧。”

得了祈淵這話,似玉總算不用再擔心自己的容貌了。

想到張啓秀決定教自己蠱術是因為蠱王,似玉忍不住問道:“你之前說,那蠱王是我的,那我明天若是去那邊,會不會被巴代發現我是蠱王的主人?”

“你不喚蠱王,不會被發現。”

想到祈淵的“螞蟻吹氣”,似玉終究沒再繼續問他是否知道如何喚蠱王,畢竟連如何确定蠱王是她的,祈淵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那蠱王就是她的,似玉覺得,這事情于祈淵而言大概就是太簡單了,簡單到就是一加一的問題,祈淵只知道等于二,沒空去想這是為什麽。

“嗯,謝謝你,對了,就之前八面山那次,我聽到梯瑪的八寶銅鈴會有很強的壓抑感,很難受,可後來在廖家村附近的土司城聽見八寶銅鈴的時候卻沒有這感覺,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而且八面山那次,我還生出一種梯瑪若不是因為要求雨,當時怕是就要抓了我的感覺,我聽說,将生辰八字什麽的打扮打扮,就不會犯沖了,你能不能幫我遮掩一二,不讓別人再發現我的小秘密?”似玉說小秘密的時候特意伸出兩根手指,提醒祈淵她說的是什麽。

祈淵果然秒懂,道:“不用打扮,那時候是你剛來,魂魄與□□還沒有完全契合,梯瑪本就擅長捉鬼,大概那時候的你在梯瑪眼中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吧!當然具體怎麽樣我也不知道,反正現在你就放一百個心,凡人看不出什麽的。”

有了祈淵這話,似玉也放心了,誇贊道:“龍王子就是不一般,苗疆的事情你懂,土司城的事情你也懂,太厲害了。”

祈淵嘴角微揚,“這有什麽難的,我是不關注這些,不然苗家蠱術和梯瑪三捉的本事我能纂出完整的記錄書籍,蠱術和三捉也不至于千百年來不但沒長進反而沒落了。”

“那是,那是。”說到這裏,似玉想起這幾天在沱水鎮上的見聞,“祈淵,你知道沱水鎮上一個叫四鳳的苗家阿妹是被誰施的蠱嗎?”

祈淵眼神複雜地看向似玉,“我若是說不知道,你不會又來安慰我,說我法力不行也沒事之類的話吧?”

似玉連忙擺手道:“那怎麽可能,我又不是才認識你,龍兄的厲害我早已知曉,龍兄每日裏要忙着降雨還有別的公務需要處理,這等小事,龍兄自然沒時間關注。”

祈淵滿意地點頭,“你倒是長進不少。”不過,龍兄這個稱呼?祈淵想想,算了,不說了,總比龍二十八王子聽着順耳,她願意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不過,我這裏還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煩龍兄幫我去查一查。”似玉收了剛才有些嬉皮笑臉的神色,正色道。

祈淵也嚴肅了不少,“說來聽聽!”

“我聽說這次朝廷來的人在尋一個叫陳念的女子,因為牽扯到皇室的人,我不敢貿然打探,勞煩龍兄幫我查查到底是什麽人在尋陳念。”

“陳念?”祈淵看向似玉,別的事情是小事,可機緣的事情他可一清二楚,陳念就是似玉前世的名字,祈淵自然是知曉的。

見似玉點頭,祈淵道:“你懷疑有人同你一樣,也是兩世為人?那人還同前世的你相識?”

似玉再次點頭。

祈淵卻道:“不可能啊,人世間只有輪回,哪裏有那麽多的兩世為人?難不成是孟婆湯摻水了?”想了想,祈淵又道:“那也不對啊,就算是那人喝了摻水的孟婆湯,他也只是擁有自己前世的記憶,又怎麽能知道你也在這裏?居然還來尋你?”

“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才想請龍兄幫忙,龍兄這麽厲害,一定能查到的,對吧?”不管能不能,先誇一誇祈淵總不會錯。

祈淵點頭,“行,這事情我記下了,下次告訴你。不過,麻煩以後叫我祈淵,別一會兒龍二十八王子,一會兒又龍兄的,我有名字,祈淵!”

似玉一個立正站好,朝祈淵抱拳道:“遵命!”

祈淵傲嬌地瞥了似玉一眼,“還有什麽事嗎?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似玉立刻跑去将吊腳樓的門拉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您慢走!”

祈淵像看傻子一眼看了似玉一眼,然後原地消失了。

似玉嘴角微抽,她怎麽忘了,人家是龍王子,哪裏需要走路?

趕緊關了門,躺回了自己的小竹床。

因為所有心事都吐了出來,似玉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若不是張岚莺來叫她,她差點睡過了頭。

似玉聽到張岚莺的呼喚,立即翻身起來,一邊道:“馬上就來。”

張岚莺在吊腳樓下道:“你別着急,慢點,我阿娘還在做飯。”聲音有些悶悶的。

似玉聽出張岚莺有些不高興,一邊起身将竹梯放好,一邊有些疑惑道:“你怎麽了?今天不是習蠱嗎?你這模樣看着可不像高興的樣子。”

張岚莺站在下面道:“我不上來了,你直接下來吧,我陪你去大水井那邊先洗漱。”

似玉收了臉上的笑意,“怎麽了這是?遇到什麽事情了?”一邊端着小木盆下了吊腳樓。

張岚莺嘆息一聲道:“哎,昨天我大姑說讓你同我一起習蠱,我還以為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想到我大姑還叫了青禾過來,這段時間青禾也會同我們一同習蠱。我現在看到她就煩。”

似玉聽到青禾也一起來的時候,也很意外,但見張岚莺這樣氣鼓鼓的樣子,擔心她因為心情而影響習蠱,便道:“她本就是巴代的弟子,她跟巴代習蠱不是挺正常的嗎?我看啊,她現在估計比你還氣呢,明明她才是巴代的弟子,可巴代現在不但要教你蠱術,還要教我蠱術。”

張岚莺一聽似玉這話,愣了一下,而後想起青禾剛才那一臉見鬼的模樣,不由得樂出了聲,“似玉,你怎麽知道青禾會生氣,哈哈,你不說我都只顧着自己生氣了,現在一想,還真是的,她大約是收到我大姑用蠱蟲給傳的信,天還沒亮就趕過來了,一來就以為是去沱水鎮處理曉羽的事情,還直接問了出來,結果聽說是習蠱,還同我們一起習蠱,你是不知道,她當時臉都僵了。”

張岚莺心情好轉,似玉便道:“對了,那曉羽那邊怎麽辦?我瞧着朝廷怕是輕易不會放人呢。”

張岚莺說:“我大姑說了,朝廷的人來苗疆,大約就是沖着苗疆蠱術來的,曉羽也是着了別人的道了,現在朝廷扣着她,大約就是想引出她背後的高人,我們不能輕易出去,等朝廷的人發現,沒人出現,四鳳也恢複了,他們自然沒有理由再扣着曉羽了。”

似玉點頭,這些她不懂,不過也覺得巴代的分析挺在理的,“那銀香草蠱婆那邊?”

張岚莺擺擺手道:“我大姑說,道理她都說了,銀香草蠱婆不相信,我大姑也沒辦法,她那麽大個人了,我大姑也不能綁着她。”

似玉點頭。

說話間,似玉已經收拾妥當,兩人手挽着手朝張岚莺家走去。

剛一進門就見,吳金鳳就端着麥腸粥從竈房出來。

吳金鳳也看到了二人,一邊端着早飯往堂屋走,一邊招呼二人道:“快去洗洗手,吃飯了。”

兩人忙洗了手,去幫着擺碗筷。

張啓秀和青禾聞聲,從張啓秀的房間出來。

似玉特意看了一眼青禾,倒是沒看出青禾有什麽情緒。

吃過早飯,吳金鳳和張林承兩口子去山裏忙農活,張啓秀則在家中教三個阿妹習蠱。

家裏只有張啓秀和三個習蠱的阿妹,張啓秀便讓三人将她房中的幾個蓄蠱的小瓷盒取了出來,直接在寬敞的堂屋教學。

“這些是我以前習蠱時候用的小瓷盒,你們一人挑兩個吧。

青禾看了張岚莺和似玉一眼,見兩人都沒有立馬上前,心中倒是稍微好受了些許,端出大師姐的架勢道:“我比你們先入巴代的門下,作為大師姐,我就拿你們挑剩下的就成。”

似玉垂着眼簾沒說話,張岚莺看了張啓秀一眼,張啓秀道:“确實如青禾所說,往後青禾就是大師姐,岚莺排行第二,似玉就是小師妹了,那就似玉先挑吧。”

似玉有些意外,苗疆對這些拜師入門什麽的都非常重視,從張邦之那個拜師禮就能看出,傳承蠱術的時候,若只是傳給自家人倒也不在乎那些虛禮,想她這樣的,若是拜入張啓秀門下,怎麽也會行一場巫蠱術法以昭告寨中老少吧?怎麽張啓秀就這麽輕易讓她入門了,連輩分都給排上了?

見似玉還愣着,張岚莺碰了彭似玉的肩頭,似是在給似玉解釋,“似玉,還不快叫師父,巴代如今算是有三個弟子了,原本我是沒有拜師禮的,如今還能跟着你一起,等巴代選個吉日行拜師禮,昭告黑沖寨的苗民呢。”

原來有拜師禮的啊,似玉這才放下心中的疑惑,趕緊上前恭敬地喚了一聲“師父!”心中稍安,随手挑了兩個小瓷盒。

三人選好了瓷盒,張啓秀又拿出一個篾簍子,道:“這是這個月收上來的品相不錯的蟲子,你們看着挑幾只。”

這一次,青禾沒再展示大師姐的謙讓,直接接過篾簍道:“多謝師父!”

似玉學着青禾和張岚莺,将每個小瓷盒中裝了好幾只蟲子。

張啓秀道:“煉蠱的第一步,就是要挑選厲害的蟲子,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将不同的蟲子放在同一器皿中,期間不要喂食,它們餓極就會互相厮殺,弱肉強食,留下的最後一只蟲子,方可煉蠱,這期間,你們需要……”

似玉知道,張啓秀的這番話主要是說給她聽的,青禾入門已久,張岚莺自小在張啓秀跟前,這段時間也學了不少,這些最基礎的東西,在場也就只有似玉什麽都不知道了,是以,似玉聽得格外認真。

若不是苗疆衆人都沒有用文字記錄的習慣,似玉真想拿紙筆将張啓秀說的都記錄下來。不過現在,她只能靠腦子記,因為苗疆衆人識字的并不多。

似玉聽得很認真,張岚莺在一旁适時地幫着解釋幾句,青禾沒怎麽說話,一堂課下來,似玉倒是對蠱有了基本認識。

天氣太熱,張啓秀讓三人洗了把臉,又接着授蠱。

青禾有些意外,“師父,一天教這麽多,她們能記住嗎?”她當初入門的時候可沒學這麽多。

張啓秀道:“如今不比以往,也不知道那精靈什麽時候來,你們多學點,那精靈來的時候,我們就多一份勝算。”

似玉這才知道,原來張啓秀并沒有隐瞞她這次教大家蠱術的目的,還真的是為了應對精靈,應對纏着張岚莺的精靈。

不過,張啓秀這一次注定要撲空了,因為,并沒有精靈纏張岚莺,不過是玄瓷當初找錯了人而已。

當然,似玉還沒傻到去同張啓秀說這些。

這天,張啓秀還教了如何煉制守護蠱。

一天下來,似玉只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在張岚莺家吃了個早晚飯,天色還早,似玉卻直接洗漱躺床上了。

似玉一遍遍疏理着今天的學的知識,想到自己前不久抓了不少蟲子,雖然不是嚴格按照張啓秀說的,将蟲子關在一起,餓到它們互相殘殺,似玉的那些蟲子也是關在篾簍中,放了些中草藥,甚至還有些毒草摻在中間。

那時候,似玉只是憑着原主的記憶,想篩選出厲害的蟲子交差,今日聽了張啓秀的煉課,似玉突然覺得,或許她可以挑一只最有活力的,這幾天好生喂養,等她凝了蠱氣,就可以試試煉一只守護蠱。

畢竟,張啓秀的篩選法,是為了提高煉蠱的成功率,也是為了煉出的蠱蟲更厲害。但于似玉而言,成功不成功、厲不厲害的也不是很重要,她這次只是想檢查下她對守護蠱煉制的掌握情況如何。

最重要的是,守護蠱,是最基礎的蠱,煉制守護蠱是不需要報備的,因為守護蠱的煉制,要麽成功,要麽就是白費蠱氣。

想到蠱氣,似玉立刻起身,用今天學到的方法,盤腿在小竹床上坐了起來,她一遍一遍地念着張啓秀今天教的蓄蠱氣的口訣,起初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可大約念了十來次的時候,似玉隐約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湧入自己的腹部。

似玉定神,确定那就是蠱氣,雖然很少,只一絲絲,但也足夠似玉驚喜了。她第一次凝蠱氣,居然讓她煉成了,如此說來,她應該屬于天賦異禀那一類吧?

似玉着實沒想到,她躺着無聊,臨時起意想試着煉一只守護蠱,挑了厲害的蟲子,還以為要再飼喂幾天,沒想到這蠱氣來得這麽快。

似玉想了想,直接起身,從床底下翻出那個裝了蟲子的篾簍,直接挑了一只在裏頭爬得最歡的小螃蟹。

似玉将小螃蟹單獨放在一個上次新買回來的瓷盒,這個瓷盒有些大,因為當初買的時候,似玉沒覺得自己可以煉蠱,只是買了方便篩選毒蟲的大瓷盒,這會兒也只能湊合用了。

似玉将小螃蟹放進瓷盒中,突然換了環境,下螃蟹愣了一瞬,下一刻卻開始快速朝瓷盒邊緣爬去,試圖逃出去。見此,似玉直接将蓋子扣了上去。

似玉先回憶一邊張啓秀今天的教的口訣,接着便雙手按在瓷盒上開始念叨。

裏頭的小螃蟹還沒有任何反應,卻是吓壞了不遠處正準備休息的張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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