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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張曉羽畢竟是草蠱婆的孫女, 也是習過蠱的，苗民雖然知道她已經被驅逐出了黑沖寨，但在沒有草蠱婆在場的時候到底不敢硬攔張曉羽。

等似玉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 張曉羽已經回到了她家的吊腳樓。

此時張曉羽就那樣站在自家吊腳樓門口俯視着一衆不遠不近看着她的苗民們，眼中沒有絲毫情緒。張曉羽的右手纏着白色紗布, 黑沉沉的眸光在掃到張岚莺和似玉的時候閃過一抹希望，“岚莺, 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一上來就求別人救命, 卻不說要別人怎麽救。張岚莺是最不吃這一套的，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張曉羽，話都懶得回她。

又拽又清醒的模樣, 看得似玉直接給張岚莺豎起一個大拇指。

張岚莺按下似玉的大拇指，輕聲道：“你別鬧, 不然我容易笑場。”

似玉彎了嘴角，收起自己的大拇指。

張曉羽将二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又惱又恨。都是黑沖寨的阿妹，憑什麽她的家散了，如今她斷了四指, 蠱術也不能好好施展，這是連條活路都沒了, 而這兩人卻還有說有笑？張岚莺明明只是蟲草人，就因為她姑姑是巴代，竟然煉出了蠱王！

張曉羽越想，心中的仇恨越甚，斷指處傳來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平複了內心了仇恨, 張曉羽才又開口道：“岚莺，太子說了，只要你肯見他，他就饒我一命，求求你了，随我見太子一面好嗎？”

知道了張曉羽的用意，張岚莺這才開口道：“不見，天家人能有幾個是好人？你那麽喜歡往天家人跟前湊，現在呢？我才不要步你後塵。”張岚莺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四皇子和太子都要找她。

“你……”張曉羽再次忍下。

似玉一聽說太子要見張岚莺，心裏疑惑，想到太子正滿世界找陳念，似玉盯着張曉羽道：“你是不是又同太子說岚莺名叫陳念？”除了這個，似玉想不出別的太子要見張岚莺的理由。

果然，這話一出，張曉羽的面色微變，不過卻立馬道：“不是我，是四皇子說的。”

似玉皺眉，若是四皇子的話，那大概是四皇子還沒對張岚莺的蠱王死心，或者說，他自己請不動張岚莺幫他，便打算将太子直接推出來，憑太子對陳念的執着，早晚跟張岚莺對上，到時候太子得罪了張岚莺，張岚莺就對朝太子下手了。

似玉看了張岚莺一眼，到底還是因為背了蠱王的名，張岚莺才會被四皇子算計如此。思及此，看向張岚莺的目光中就帶上了歉意。

在張岚莺對張曉羽說出“四皇子會那麽說，還不是你當初胡說八道。”的時候，似玉對張曉羽道：“你回去跟四皇子說，蠱王是我的，讓他以後不要再找岚莺麻煩，沒事給岚莺設局了。”

張曉羽顯然不相信，“蠱王是你的？似玉，你想将岚莺攔在身後至少也編一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吧，你說蠱王是你的，還不如說你是陳念呢。”

似玉的心“咯噔”用力一蹦，“我……”

“蠱王确實是似玉的。”

是張啓秀的聲音。

似玉和張岚莺轉頭地瞬間，張曉羽面色大變，“巴代！”見張啓秀過來，苗人對巴代的敬畏讓心虛的張曉羽身子微微一晃。

張啓秀卻毫不理會，繼續往前走着，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一而再地給四皇子辦事，他說将你送給太子你就歡天喜地地待嫁，可你知不知道，天家可不像我們苗家可以歌會上尋找自己的意中人，然後一生一世一雙人，天家是有妾的，很多女人共事一夫，你這樣送過去的，只怕是連個妾都做不了。現在太子你嫁不成了，還相信四皇子會娶你？莫說你之前還能施蠱，四皇子對你還有所顧忌，就你現在這幅樣子，只怕是當四皇子一個玩物的資格都不夠。”

張曉羽面色慘敗，巴代怎麽知道得這般清楚？嘴裏卻是喏喏道：“我沒有。”說出來的話絲毫沒有底氣，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張曉羽被巴代說中了。

“我已經說過了，你們一家不再是黑沖寨的苗民，這次你仗着自己會點蠱術，乘着草蠱婆不在苗寨，不顧寨中苗民阻攔硬闖進來，我念你年紀小，給你個機會，現在馬上離開，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張啓秀冷冷道。

張曉羽雖然沒在寨中，也聽說自己大姑慘死在巴代的蠱術中，這會兒見巴代明顯對自己也動了殺心，臉色頓時煞白，穩了穩心神，努力保持最後的體面，道：“我馬上走。”

張曉羽朝張岚莺和似玉走來，衆人起初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離開寨子的話，确實得往這邊走。

張曉羽的右手纏着繃帶，左手緊緊握拳，走到張岚莺和似玉面前的時候，突然朝二人攤開緊握着的左手，“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張岚莺眼中全是疑惑，似玉卻是猛然一驚，看向張曉羽：“你哪來的？”

在似玉出聲的同時張啓秀已經解下了腰間的小竹管，“看來你是非要嘗嘗被蠱蟲啃噬的滋味了。”

張曉羽顧不得回答似玉的話，重新攥緊了僅剩的左掌，連聲道：“我馬上走！”說完顧不得右手斷指處的疼痛，飛快地離開了。

似玉的反應她記住了，似玉絕對認識這個東西，張曉羽覺得自己可以活下去了。

張曉羽一路飛奔回沱水鎮，直接去尋太子，太子卻已經出發去軍營了，張曉羽不敢耽誤，倒不是不敢耽誤給太子報信，是在是她的斷指，若是沒有太子或是四皇子幫她請醫問藥，張曉羽知道，這種天氣，她很快就會因為傷口潰爛而死掉。張曉羽給太子的人傳了消息，說是找到太子要找的人了。

太子留在沱水鎮的人是一個內侍小太監，小太監內心是不相信的，他陪着太子一路走來，都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這種話了，但小太監也知道太子有多重視要尋找的人，因此，盡管內心一百個不相信，也照樣派人給太子送了信去軍營。

太子雖然在宮中，但四皇子一行人在苗疆的時候他大概也都知道。剛接到消息說四皇子尋了個會蠱術的陳念準備送來京城，太子就知道四皇子沒安好心，他本是真心提點這個所謂的弟弟，沒想到人家不但不聽他的，還将心思用到謀害他上面來了。

太子剛知道四皇子認識了苗家巴代的侄女，還結交了土家梯瑪，緊接着苗疆邊境處就起了動亂，還是赤明國先發起的戰争，朝中開始有人提議要太子親征，太子就知道，這邊疆動亂是假，只怕是想引他去苗疆才是真。

他本無心皇位，這群卻非要治他于死地，看來他也不需要再忍讓了，上輩子死于人類之手，這輩子不能再在人類手裏載跟頭了，太子決定親自來苗疆看看，看四皇子要玩什麽花樣，等弄死了四皇子，他回京的時候還能一路慢慢尋一下陳念，指不定就能找到他想找的人了。

上輩子，太子高天佑本是一頭豬，因為父母代都是純種優良基因的杜洛克，它又是父母最好的年紀配種産下的豬仔，得天獨厚的基因優勢，加上它後天能吃能睡，在同胞豬仔中長勢遙遙領先，很快就被選為後備種公豬。

經過幾輪配種，它的後代體型外貌基本都能達到特級。高天佑很快就被定位為種公豬，被一家養殖場高價收購。

高天佑從此住進了帶空調的單間，每日吃着配好的營養餐，定時有人洗澡，它長得更加膘肥體壯，比一般的小牛犢個頭還大。

高天佑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有了清晰的意識的，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知道，那叫“成精”。從他成精有記憶後，高天佑就記得他們那個欄舍的飼養員是一個叫“陳念”的人類女子，陳念每次幹活的時候都會聽故事或者聽音樂，有時候還會跟它們這些種公豬說話：

“做人不如做頭豬，你們真幸福，什麽都不用管，還有人伺候，下輩子我也做頭豬吧！”

“哇，698號杜洛克，你好像又壯了！”

“698號，你在豬界得是最威武雄壯的吧？這要是自由戀愛，得多少母豬圍着你啊？”

“哇，698號，你也太厲害了吧，一年竟能掙那麽多？我們場子裏的劉姐今天就拿你跟她老公對比，說她老公比不上你，哎呀，你可真行，連人類都覺得你适合當老公了！”

……

高天佑甚至懷疑，他上輩子之所以能成精，多半與陳念脫不開關系，因為他就是從陳念每次播放的那些故事中慢慢明白很多道理。

陳念聽的有聲書類別很雜，小說、中醫、養生、兵法、美容、美食、穿搭……高天佑覺得，他兩輩子的知識都是從陳念那裏啓蒙的。

陳念離開後，新來的飼養員再也不會播放有聲書供他學習，供他想象人類的世界，他開始郁郁寡歡，開始想念那個叫陳念的人類，後來聽說那些飼養員會輪崗，高天佑就開始振作起來，他要吃好睡好，讓自己保持威風凜凜，等陳念下次見到他的時候把他誇到天上去。

沒多久，作為種公豬的高天佑被人類瘋狂掠奪，還沒恢複就又被進行下一次掠奪，終于，他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當黑暗來襲的時候，他終于明白什麽叫遺憾，他，終究沒等來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