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四(三合一)

第24章 二四(三合一)

病房氣氛一觸即發。

張純宛大腿被撞得生疼, 臉色頓時傻白,又被杜桑一瞬間的氣勢所震懾。

盛映如在後面看着,立馬幾個健步沖上來, 指着杜桑就開罵:“你是什麽東西?一個下人廚子的外人,居然敢打主人??”

大清已經亡了, 改革開放了, 有的人卻還活在自己是公主的世界。

“講道理二小姐, ”杜桑嘴角藏笑,笑意如黑色的墨,聲線清冷,“我可沒有動手, 是張小姐自己沖得太急,撞上而已。”

她雙手背在身後,果真只用了雙腿完成了全套動作。陳姨在病床後面看得嘆為觀止,拍了拍杜成兵的肩膀,小聲道:“誰說是三腳貓的功夫?可不是簡單的三腳貓功夫!”

杜成兵皺了眉頭:“胡鬧。”

而且這根凳子就是這麽巧, 恰好撞在張純宛的左腿上, 杜成兵受傷的地方也是左腿,巧合得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杜桑當然是故意的。

她脾氣溫和, 很多事都能忍, 但家人的事,朋友的事,她從來不忍。

“道歉。”她堅持,聲線沉沉,“不道歉就出去, 別打擾病人休息,也別這麽沒素質, 在病房內大聲喧嘩。”

“好啊!”盛映如根本沒降低自己的音量,冷笑道,“吃我們的,用我們的,付了醫藥費後現在反而給我們甩臉色,不得了是吧,你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後自己把錢還給我——”

“媽!”盛映如的話還沒說完,張純宛忽然喊了一聲打斷,目光落在她身後的位置。

一道陰影無聲地落在病房門口,不知道将這場鬧劇看了多久。

杜桑順着光線看去,微微一愣。此刻恍然意識到,因為心急,她好像将盛昭落在汽車裏了。

盛昭身着來不及更換的家居服,外面随意套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雙臂環胸,神情恹恹。

張揚跋扈大罵特罵的盛映如在這個忽然禁了聲,仿佛喉嚨被魚刺卡住,只能發出單一的混響,将剩下的污言穢語咽了喉嚨裏。

張純宛臉色更白,看見盛昭的那一刻,就像看見了某個可怕的東西。

杜成兵和陳姨紛紛一愣,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三少爺。

盛昭撫摸着指尖的發絲蝴蝶結,冷嗤:“丢人。”

這句話,在此情此景下不知道在罵誰。

他擡步走進來,先靠近了杜成兵的病床。

清冷的身體與杜桑擦肩而過,連一個眼神,也沒挪給她。

盛昭站着病床兩步遠的距離,看了一會兒杜成兵的傷口。

“這樣子看着像工傷,所有醫藥費誤工費損失費……”他懶洋洋地,用餘光瞥了一眼盛映如,“全從二姐夫賬戶扣,二姐應該沒什麽疑問吧?”

剛才還因為一點兒小錢大張旗鼓的盛映如,此刻仿佛被毒啞一般,硬着脖子點頭。

杜成兵:“……謝謝三少爺。”

“這麽不小心。”盛昭淡聲道,“年齡也不小心了,這樣多讓子女擔心,沒準丢下屋裏重要的事情,一口氣兒也不歇地往這裏跑。”

杜成兵一愣,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哦,啊,對,是挺危險的。”

杜桑:“……”

她怎麽有種,他在內涵她的感覺呢。

好叭,她丢下他确實有點兒不好意思。

杜桑悄無聲息走在他後面的位置,悄悄向下伸出手,讨好似的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盛昭頗為淡然地反手一捏,指骨間的發絲摩擦在她的肌膚上。

下一秒她想要将手收回來,盛昭卻用力,阻止了她的動作。

杜桑愣了一下,心下慌亂一瞬,偏偏杜成兵在這時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将這種會被發現的驚慌提到了嗓子眼。

“桑桑,你之前見過三少爺的,怎麽不喊人?”

“……”

病床的被褥剛好将兩人的手藏在大家的視線死角,盛昭偏轉視線,看似毫無波瀾的瞳孔下面,閃過熟悉的笑意:“哦,這位就是杜叔的女兒,都長這麽大了?”

杜桑:?

你再演?

杜成兵:“是,上一次見面應該還是她很小的時候吧。”

盛昭:“記得有次家宴,在本家的別墅見過。”

杜成兵驚訝一瞬,很快笑道:“難為那個時候人這麽多,您竟然還能看見小女。”忽然想到什麽,杜成兵又道,“桑桑你怎麽還不喊人?!”

杜桑:“……”

她咬着下唇,不知道為什麽,當着爸爸、陳姨以及那兩位盛家人的面前,三少爺這三個字顯得格外燙嘴。

盛昭倒是不急,好整以暇地在下面摸着她的指骨,慢悠悠地說:“小時候就手臂那麽長,睡在嬰兒床裏,嘴角還有口水。”

杜桑:??

還有這種事???

杜成兵顯然也沒想到盛昭記得這麽清楚:“桑桑她從小就沒有母親,那段時間确實很黏您。”

杜桑:???

還有這種事??!

盛昭閑懶道:“是啊,你不在家的時候,都是我喂的奶,結果她卻恩将仇報,尿我一身——”

啊啊啊這事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就向着越來越奇怪的方向走去了!她是不要面子的嗎?

“三少爺!”杜桑咬牙切齒打斷,用力捏了他一下,在他轉過頭看向她時,偷偷瞪了他一眼,“好久不見!”

她用力抽手,盛昭壞心眼,忽然放松了力道,差點兒讓她沒站穩。

記仇的男人。

盛昭臉頰一片寧靜,眼底閃過笑意,朝楊助招手:“這裏條件不好,換個新的。”

楊助點點頭,心想老丈人的房間當然得是vvip級別,就是不曉得老丈人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另外。”盛昭交代完,頓了頓,終于偏了半分森嚴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張純宛。

後者被目光刺到,渾身一僵,有種大難臨頭的恐慌。

“道歉和道謝,你選一個。”盛昭道。

道歉她知道,但是……

“道,道謝是什麽……意思?”盛映如也怕啊,面前這個男人,雖然是她年輕的弟弟,卻是盛家唯一手握實錢的人,那雙不詳的瞳孔如果生氣了——她丈夫張翟的生意可就別想那麽順利。

“道謝就是,”盛昭輕嗤了一聲,“感謝杜叔幫我們盛家找了個新女婿,感謝杜叔讓盛家知道,人間自有真情在,小侄女找到真愛,可喜可賀,百年好合。”

“……”

換種話說,就是他将把張純宛偷情的事情告訴她定親的未婚夫家,名聲倒是沒什麽,重要的是盛映如将失去一座非常大的靠山。

威脅!這是絕對的威脅!

盛映如幾乎立馬變了一張臉,将張純宛一把推到杜成兵面前,狠狠地拍打她的脊梁骨:“道歉!現在就跟我道歉!!”

張純宛咬着下唇,忍住淚水,臉色慘白,隐忍到極致。

盛昭雙手環胸,冷眼看着一切,心中的瘋狂被一根針挑起,戳出一個洞,洞內波濤洶湧,卻找不到地方纾解。

想要笑,他便笑了,笑得無比薄涼,充斥嘲諷。

杜桑将目光落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心下怔然。

達到了道歉的目的,他為她出頭,她很開心。但腦中卻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天在床上,她說想要了解他的家庭。

而他說——

“沒必要。”

“沒必要了解,也沒必要見面。”

為什麽沒必要?

是因為,他和家人的關系不好嗎?

-

盛映如和張純宛帶着恥辱離開,兩人剛走出醫院門口,張純宛就被丢了一巴掌。

她不可置信捂着臉,眼淚疼得留下來。

“蠢貨!你他媽就是個蠢貨吧!連野男人也敢往家裏帶!”盛映如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她。

張純宛咬牙不開口。

“男人哪裏沒有?!你非要往家裏帶!還被老不死的杜成兵看見,你知不知道悔婚這件事有多難做!”

“我知道……”張純宛小聲道,“我下次不敢……”

“下次?”盛映如冷笑一聲,笑女兒愚蠢又天真,“你以為盛昭還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張純宛愣了愣:“什,什麽意思,他剛才明明說我道歉的話,就不會将這件事告訴……”

“他讓你選一個!什麽時候承諾要對這件事保密!”盛映如大罵道,心如死灰,知道這件事上,已經無力回天了,“你以為他是個什麽善茬?!他從出生那刻就被人說要毀了我們盛家,老爺子往死裏嫌棄他,你大叔叔和我之前那麽對他!他早就不幫我們當家人看了!你以為他再給你機會?不,他剛才看着我們道歉的時候,就在心裏計劃怎麽利用這件事,弄死我們了……”

張純宛越聽越心慌:“那,那怎麽辦啊!”

盛映如于黑夜中沉吟片刻:“你對偷情帶回家的這個男人,了解多少?”

“你說徐秉嗎?”張純宛想着這個男人,眼中染過幾分柔軟的愛戀,“我對他家庭挺了解的,家裏很優越,人也很溫柔,是表哥在拉斯維加斯認識的,非常有錢……”

“行了,有這句話就行了。好在你沒有那麽丢人,給我找個窮光蛋回來。”

盛映如不想聽盛立松的事,深吸一口氣:“既然逃不掉盛昭的報複,那總要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婚約,她們不要了。

張純宛帶回來的這個徐秉,将會成為盛家的新女婿。

她終有一天,要讓今天盛昭,還回現在受的所有恥辱!

……

離開病房前,杜桑和陳姨商量了一下,兩人輪流照顧她爸。杜桑在白天,陳姨負責晚上。杜成兵原本不同意,被兩人一致否決。

然後她搭了盛昭的便車。

他離開的時候特意等了她,話對着杜成兵說:“天色很晚了,杜桑就坐我的車回去。”

杜成兵覺得今晚的三少爺簡直體貼得不得了,奇怪地問:“會不會麻煩您……”

“不會,”盛昭說,“順路。”

杜桑頭皮發麻,就怕他趁別人離開對她爸口吐真話,連忙說:“好啊好啊,那就麻煩三少爺了。”

陳姨和杜成兵朝她看來,皺起疑惑的眉頭。

等兩人走後,下一秒陳姨輕嘆一口氣:“三少爺果然是個好人,對桑桑還挺好。”

确實挺奇怪的。不過也還好,杜成兵捏了下受傷的腿:“大概是小時候兩人生活了兩個月,三少爺記憶力好,又念情。”

-

記憶力好的三少爺不僅念情,也很記仇。

上車後靠在後座上,目光落在窗外,側臉輪廓落下陰影。

杜桑小心翼翼湊過去:“你還在生氣嗎?”

楊助開着車,偷偷将後視鏡掰了一下,完美地看見了後座兩個人。

許久不見,小盛夫人從之前的膽戰心驚,變成了現在親密地勾着盛昭的手臂。

動作越來越熟練了。

杜桑抓住他的手,覆蓋自己的上面,玩耍着上面的黑發。一不小心,黑發斷了。

盛昭冷漠地瞥她一眼。

杜桑尴尬地笑了笑:“……我重新扒一根給你。”

“省省吧。”盛昭将斷開的發絲拂開,“原本也沒剩多少了。”

杜桑:“……”

生氣歸生氣,人身攻擊就是你的不對了。

“看來我很見不得人。”盛昭重新撇開眼,看着窗外的景物倒退得越來越快。

不僅僅因為她在停車場丢下他離開而生氣,包括她在病床前急于趕走他,掩飾的神情,焦急的情緒,就怕他一開口,暴露了兩人的關系。

“你也不信任我。”

杜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她确實是害怕的,這不可否認。只得繼續尴尬地笑,誇張道:“我爸知道了,可能會打斷我的腿。”

盛昭不置可否嗤了一聲。

那沒辦法了,只得上硬招。

杜桑挽着他的胳膊,用腦袋蹭了他一下,軟着嗓子喊了一句:“老公。”

盛昭:“……”

詭計多端。

這種撒嬌的方式雖然可恥,但對盛昭似乎總是有效。

他輕哼一聲,胳膊上的肌肉終于放松了下來,反手把玩她的手。

杜桑彎眉柔和地笑着,腦袋輕輕蹭在他肩上:“謝謝你今天幫我說話。”

盛昭:“小事。”

杜桑:“我很開心。”

他動作一頓,擡眼間從汽車後視鏡中看見了楊助八卦而故作的眼,冷漠與他對視後,沒有繼續回應。

杜桑以為這事告了一段落,沒想到回家重新洗了澡後,他将床邊玩手機的她攬過來,直接架在腰腹上。

杜桑一驚,雙手慌亂地撐在他胸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今晚開心的話,是不是可以給我一點獎勵?”他說。

杜桑對于他這種秋後算賬,一報還一報的做法已經屢見不鮮了。她頓了頓,将手機丢在了旁邊的枕頭上,發尾輕掃在他眉間,輕聲問:“想要什麽獎勵呢?”

盛昭原本就抱着她的腰,此刻順着向上游走,悶聲說:“餓了,想要吃水桃。”

杜桑愣了一下,理解了他的意思後臉頰立刻就紅了,在彼此糾纏的被窩裏感受到蹭蹭上升的熱氣。

纖腰壓了下去,因為習武,這個動作對她來說非常簡單。盛昭将睡衣推上去,齒間輕咬,香軟溢滿。

杜桑幾乎從沒和其他人這麽親密過,此刻也感覺怪異的電流在渾身流竄。

她将通紅的臉頰壓在他的枕頭上,盛昭輕笑一聲,翻身将她置于身下。

“晚晚。”不知從哪一刻開始,他忽然叫了一聲她的小名。

杜桑在懵懂中睜開了雙眸,疑惑地看着他:“你……?”

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

杜桑花又名晚香玉,這種帶有奇異香氣的花,她媽媽很喜歡,原本想給她取名杜晚,杜成兵不喜歡“晚”這個字,希望改成杜桑。為了平衡兩人的愛好,最終以抓阄的方式決定了她的大名,另一個作為小名。

後來,媽媽去世,爸爸私下反而叫她的小名更多。

盛昭哼笑着咬了她一下,低嘲:“沒良心。”

“什麽呀?”她不明所以。

“你屁股只有我巴掌大的時候,就和我同床共枕了兩個月,抱着我的手不松開,每天咬着我才能睡覺。”他看着她眼中越來越震驚,心情很好,湊下去咬了一下水桃子,“就像這樣。”

杜桑:?_?

“不可能!”她小時候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盛昭翻身摟着她睡覺,将腦袋埋在了她的鎖骨處:“你也喜歡抱着我脖子睡覺,見誰都笑,但見了我就哭。”

杜桑不可置信。

“你哭我就打你屁股,打你你就會很乖巧,順着我的手臂爬上來,啃着我睡覺。”

杜桑忽然感覺屁股很疼。

小時候的她勁兒就不小,有時候把他弄得挺疼,一看就是習武的料。

一些匪夷所思的往事,他年紀不大,卻是他……那段不幸而可笑的童年中,唯一光明的兩個月。

所以時隔多年,那場家宴中,她一個人躲在角落吃吃喝喝,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時,他于她最遠的另一個角落,一眼就認出她來。

當時有什麽感覺嗎?

倒是沒有別的——只是在那一瞬間,心中閃過了“這場家宴沒有那麽惡心”的錯覺。

杜桑在黑暗中瞪大眼,越想越不可思議。

看樣子她小時候實在是太皮了,導致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她小聲問:“你之所以……”那個時候會和她扯證,是因為這個嗎?

他擡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不重不輕。

杜桑感到一絲羞恥感,卻被他蒙上了眼睛。

“睡了,很晚了。”

她沒什麽睡意,但卻沒有問出口。

但大概知道,她那沒有記憶的嬰兒時期,也許就是他對她這麽好的原因。

……

杜桑照顧了杜成兵整整一周,每天早出晚歸,逐漸讓盛昭不滿。

楊助察言觀色,立刻安排了個照顧人的護工,終于在老板眼中獲得了一絲贊賞。

他感嘆,現在打工人做事可真難。

又到了錄節目的時間,杜桑離開前對着陳姨千叮咛萬囑咐,讓她有任何困難就打電話。

杜成兵聽得不耐煩,讓她一小孩子管好自己,趕緊走,另外不要給三少爺添麻煩,一個護工他已經很知足了。

杜桑哦了一聲,算是勉強應下。

她和盛昭一前一後開始工作,一個繼續上次的電影,一個繼續綜藝。

綜藝的成果播出大大鼓舞了士氣,節目組大手一揮,重新換了個高大上的錄制地。

這一換,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大新聞!盛昭就在隔壁影視基地!盛昭就在隔壁拍電影!!”

“咳咳咳……”杜桑正在喝水,她對面的盛含章正在吃餅幹,兩人紛紛噴了出來。

“哇哦。”看電腦的許磊好笑地看着她們倆,“這麽激動,杜桑你怕不會真是他的粉絲吧??”

“咳咳咳!”杜桑抽出紙巾,一張臉漲得通紅。

盛含章默默擦掉面前的碎屑,臉色微微一變。

“我們編導牛逼,認識那邊的電影導演,允許我們今晚和盛昭他們劇組聚個餐!”

“這可是個大機會啊!”有工作人員說,“我們現在也是邊拍邊播的節目了!到時候蹭盛影帝的熱度,還怕沒有效果嗎!”

編導潑了一下冷水:“不過盛昭很可能不來,他不喜歡這種場合。”

杜桑緩和下來,卻隐隐覺得,他大概也許很可能……會來。

-

夜幕降臨,劇組收工得晚,綜藝節目組一直處于待命狀态。

聚餐地點一定,大家一陣歡呼,前往了目的地。

杜桑猶豫着要不要給盛昭發個消息,但又怕打擾他工作。

盛含章從下午的時候,臉色就一直不太好,此刻猶猶豫豫去請假,說她身體不太舒服,可以不去嗎。

編導自然是同意的。

杜桑多看了她幾眼,翻出自己随身的藥箱遞給她。盛含章小聲地說了謝謝,倒是沒有以前那般自信陽光多話了。

程複蘇站在門口,想了想,還是一臉嚴肅地看了盛含章一眼:“有什麽打電話。”

盛含章欲言又止,點點頭。

杜桑一行人先到了聚餐地點,電影組來遲,當所有人看見盛昭走在最後面時,許磊當場就撞了她一下:“哇哦!追星成功現場!”

杜桑:“……”都知道是人設,能不能別這麽惡趣味。

很遠的距離,盛昭平靜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她在和旁邊的男明星說話。

盛昭一聲冷嗤。

氣氛融合得很快,大家分成好幾桌,杜桑坐在進門邊緣的位置,盛昭坐在中央,隔的很遠。

她慢吞吞地吃着,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好巧哦。

剛發出去,旁邊的空位落下一道陰影,伴随着熟悉的嗓音:“不好意思我去接了個人,來晚了,先自罰三杯……”

杜桑擡起頭,愣了一下。

鄭肅雲在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垂眉間和杜桑視線對上,推開椅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而他後面,緩緩出現了曾清岚的面孔。

鄭肅雲和盛昭一個劇組,但曾清岚不是。她讓鄭肅雲去接她來參加聚會,自然是以家屬的身份。

曾清岚也看見了杜桑,幾乎在一瞬間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她看了看臉色已變的鄭肅雲,心中湧現出名為不舒服的情緒。

“喲,”她輕笑,“小替身,好久不見了。”

盛昭原本在看杜桑的消息,聞言,視線輕擡,恰好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正站在杜桑旁邊的位置。

他合上手機,再次冷嗤出聲。

-

杜桑旁邊的位置多了兩個熟人,她瞬間就覺得,嘴裏的食物不香了。

鄭肅雲似乎沒預料會在這裏碰見她,臉色微微一變,暗自罵着工作人員下午沒解釋清楚。

“怎麽,還不坐?你看着誰發愣呢?”曾清岚看了他一眼,咬牙冷呵。

聲音如鋼絲一般對他的神經施以絞刑,他站在原地陷入兩難,不知道該坐在杜桑的旁邊,還是應該讓曾清岚坐在他和杜桑之間。

最終他遵從自己的本心,将外套擱在杜桑旁邊座位的椅背上。

杜桑松了一口氣,心想多年的友情還沒他舔得過于離譜。曾清岚面無表情地坐在他另一側,看着他和杜桑的距離再次冷笑。

一頓飯,吃飽之後,很快開始了互相敬酒攀關系的環節,也是杜桑最不喜歡的環節。

她倒是可以選擇躺平不和其他人多聊,但少不了有居心叵測的人過來搭讪。杜桑端着發黃的液體,再次感嘆酒精真是個讓人遭罪的發明。

“桑桑,我看了新出的這幾期綜藝……”鄭肅雲被迫灌了好幾杯,因為圈內人基本都知道他現在和曾清岚的關系,紛紛過來祝賀。

但他不喜歡這些人來祝賀,因為杜桑在這裏。

他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側顏帶着幾分少年感的純澈:“我知道,你在綜藝上說的那些都是塑造的人設對不對……嗝。”他打了一個嗝,連忙捂了一下嘴。

杜桑失笑,心想以前三個人在一起玩的時候,他可沒有這麽在意形象。

“你喝了不少,明天還要拍戲,稀釋一下吧。”杜桑将茶水遞給他。

鄭肅雲一晚上沒喝水,所有人都在敬他酒,所有人只在乎他喝得多不多,只有桑桑一個人遞給他水,在乎他渴不渴。

世界上最好的人果然是桑桑。

他最喜歡的桑桑——

鄭肅雲情緒上湧,驀地抓住杜桑伸過來的手,腕間的編織繩刮蹭在她的手腕。

杜桑吓了一跳,條件反射想要收回手,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曾清岚湊到兩人中間,一巴掌拍掉鄭肅雲的手,臉色已經相當難看。

“鄭肅雲你他媽發病能不能不要當着大家的面!”曾清岚掃視一遍周圍的人,低聲冷呵道。

“我和我青梅竹馬說話你開什麽口?”鄭肅雲不滿地看着她,幾乎脫口而出。

他幾乎在瞬間就感受到曾清岚和杜桑的不同,前者會讓他在酒桌上多喝點,多去和導演說話,多去敬酒,而杜桑就會顧及他的身體。

真的!不一樣!

曾清岚呼吸一窒,不敢相信這是他會對她說的話。她幾乎瞬間将仇視的目光落在杜桑身上:“你要不要臉?”

杜桑:?

“你怎麽就這麽陰魂不散?”

杜桑:??

曾清岚咬牙:“我不管你之前和他的關系有多好,但我相信你之前應該看過我們的熱搜,知道我們……”

鄭肅雲猛地朝曾清岚看去,語氣焦急地打斷她的話:“我有事跟你說,出來一下!”

話音剛落,他直接拉着曾清岚的手從聚餐的場所走出了門。

“哇哦,”坐在杜桑旁邊的許磊出聲,“看來網上說的都是真的,兩人肯定在談戀愛。”

“否認戀情的說辭一眼假啊,本來也沒有幾個相信。”張也衡說,“粉絲都很開心,怎麽這兩人就不承認呢?”

“太年輕了?畢竟事業剛火。”

兩人跌跌撞撞離開,曾清岚似乎撞在了門欄上,但鄭肅雲并沒有在意到這個細節。

杜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什麽想到如果換成盛昭拉着她,就一定會發現這個細節,他甚至還會摸出治療外傷的藥,面無表情地遞給她。

這一瞬間,她不禁有點可憐曾清岚——嘩衆取寵的漂亮公主,似乎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一個不那麽在乎她的人身上。

“不過,杜桑你認識鄭肅雲?”張也衡看過來,若有所思,“關系還很好的樣子。”

杜桑被拉回思緒,心道這解釋起來是個很長的故事,便簡明扼要地說:“我們以前都在‘志奇’,以前也是都是一個學校畢業的,關系挺好。”

這樣的經歷最令人信服,許磊合理懷疑:“所以你和他一前一後簽約寧瑞……”還沒說完他便意識到這樣詢問不太禮貌,尴尬地笑了笑。

杜桑倒是不介意,随意将目光朝盛昭看去。

誰知盛昭也在此刻朝她的方向看來,兩人視線對視,她微微一愣,遠遠朝他展開了愉悅的笑。

“我去寧瑞和他可沒有什麽關系。”杜桑柔柔地聳肩,“純屬是寧瑞簽我的時候,喜歡我的才能。”

這個才能,可以是習武的才能。

也可以是勾/引的才能。

-

她在笑。

她為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是因為剛才鄭肅雲坐在她身邊?說了什麽讓她這麽開心?

還是因為鄭肅雲碰了她的手?

盛昭轉了轉手中酒杯,微醺的狀态,讓他心中隐隐産生了別樣的情緒。

他碰她的時候,她只會顫抖,不會笑成這樣。

別樣的情緒在他的回憶中越來越強烈,在鄭肅雲拉着曾清岚的手離去的時候稍稍緩解,又在鄭肅雲推門回來,走向杜桑旁邊時,達到了巅峰。

盛昭眸光微暗,他側身對導演說:“我有事和鄭肅雲商量,叫他和緋聞女友坐過來行嗎?”

導演和他很熟了,自然行。

鄭肅雲因為導演的呼喊暫停了動作,在看見中間位置的盛昭時,他與曾清岚的臉色都不算好看。

剛才兩人在無人的過道吵了一架——

他讓她別患得患失,她嘲諷他癞蛤蟆吃了天鵝肉,卻惦記着河裏的野鴨子。

“你說誰是野鴨子?”彼時的鄭肅雲不太高興。

“我還能說誰!當然是她!”曾清岚輕嘲,“放心,野鴨子也看不起你,你看剛才你摸人家手,人家嫌棄那樣!人家根本不稀罕你!人家早已有了更好的選擇!”

鄭肅雲皺眉:“你說什麽更好的選擇?”

“盛昭啊!”曾清岚不敢大聲說這名字,但眼底嘲諷的情緒不減。

“你說盛老師?”鄭肅雲輕松搖頭,“別逗了,她根本和盛老師不熟,我認識她這麽多年,她就是在僞造人設,不是這樣的人……”

“你還挺能自我攻略,”曾清岚哈哈一笑,“你以為是人設,但誰知道是人設還是真心?我告訴你,上次在A市面試的街道上!盛昭讓她坐他的私人汽車回家!”

私人汽車?

怎麽可能呢?

不。

鄭肅雲幾乎立刻在心底否定了曾清岚,他覺得這是她嫉妒杜桑編造出來的謊言。但與此同時,他又在心底不由得懷疑……曾清岚怎麽敢編造盛昭的謊言……

不。

杜桑和盛昭認識?

這更加不可能。

-

盛昭讓鄭肅雲和曾清岚坐在了桌子對面。

導演嫌擁擠,很快與綜藝組的編導讨論專業能力去了。

其他人敬酒的敬酒,提前回家的回家,聊天的聊天,陰差陽錯下,這桌竟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曾清岚猛地有種不妙的感覺。

果然,下一秒,盛昭提到了肖導演今年的電影:“聽說角色還沒選好,投資商忽然撤資了。”

曾清岚聽說過這件離奇的事,原本談好的電影,對方說撤資就撤資,讓肖伯伯受了很大的打擊。

“是,是的盛老師……”她輕咽了下唾沫,低聲道。

“真不幸。”盛昭淡聲道。

“是……是啊……”曾清岚也不知道回什麽好,只能尴尬地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盛昭嘲諷地笑了笑。

“之前試鏡成功的那個電影,好像有武戲?”

“啊,對的……”曾清岚撩了下發絲,“我就是因為一個武打角色火了,想要繼續挑戰一下……”

盛昭甚至沒讓她說完:“既然如此,那這半年就不要接新的角色和通告,去報個武術特訓班。”

曾清岚和鄭肅雲同時一愣,不可置信睜大眼:“什麽?”

她事業正好,怎麽能荒廢半年時間?!

盛昭低頭把玩着酒杯,杯沿将他的唇角勾勒得異常冷漠:“剛才不是說想挑戰?卻不願意貢獻半年時間?”

半年後黃花菜都涼了!

曾清岚着急地說:“可是我可以請替身……”

他擡眸,她吓得禁聲,忽然想到“替身”兩個字,宛若“杜桑”的代名詞。

她在這一刻宛若醍醐灌頂,替身,肖伯伯的電影……多思考一秒,體溫就止不住地變涼。

“小鄭。”盛昭似乎終于想起了旁邊的人,鄭肅雲酒精封腦,恭敬地遞上小酒杯。

盛昭一只胳膊撐住太陽穴,眯着眼眸,端詳了他好一會兒。

看不出來哪裏好。

“這段時間,和你拍戲的感覺還不錯。”盛昭說着,居然接過了酒杯。

所以,他決定了。

等拍戲結束後,就送鄭肅雲一份大禮。

鄭肅雲一驚,沒想到自己會被誇獎:“還是盛老師指導得好!”

是嗎。

別急着感謝。

盛昭很淡地笑了笑,目光在臉色煞白的曾清岚和臉色紅潤的鄭肅雲身上蕩了蕩,腦海中的大禮已經成型。

很多時候,他不喜歡直接給讨厭的人一巴掌。

他喜歡給予十足的甜頭,當對方飄在雲端時,猛地被無可挽回的現實驚醒——

然後跌得粉碎。

糖衣炮彈被包裹的過程,能将體驗無限延長,極致而瘋狂。

-

聚會散去,杜桑全程沒和盛昭說上一句話,顯得她在綜藝上的“追星人設”有點兒假。

卻在離場的時候,被楊助的電話阻礙了步伐。

“夫人。”楊助說,“車停在你們酒店停車場,盛老師在8008號房間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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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