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六

第56章 五六

兩人回到w市後。

盛昭的書籍愛好變了——

從《傷寒雜病論》變成了《辦好婚禮的100種方法》.

杜桑看得哭笑不得, 但某人的固執程度令人咋舌,她說了幾次沒什麽效果,也就不管了。

更何況, 她想着沙灘上的求婚,也是……有一點點, 心動的。

一點點而已。

元旦之後迎來除夕, 在除夕的前一天, 楊助送來了盛家的請柬。

杜桑在三樓練拳,下樓的時候,恰好看見楊助離開的背影。

她推門進了書房,盛昭手持一張大紅色請柬, 随意翻閱了幾下,神色淡漠地丢進了垃圾桶。

杜桑湊過去,在垃圾桶上方,看見了“xxx訂婚典禮”幾個字。

“誰要訂婚啦?”

盛昭沒吭聲。

杜桑便俯身,自己撿起來去看。

當看見“張純宛×徐秉”兩個名字時, 她的神情霎時間變淡, 又将請柬丢進了垃圾桶。

她被他拉住手臂,順勢坐在他的腿上。

“我有話對你說。”她悶着聲音, 開口。

杜桑身上有汗, 盛昭接過她的毛巾,幫她一點點擦拭脖頸和鎖骨的液體:“嗯。”

“我爸爸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明天回家過年。”

盛昭動作一頓,又“嗯”了一聲。

“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嗎?”

杜成兵已經從盛家離職了,這個家, 自然是杜成兵的小家。

盛昭停了下來,将毛巾撤離她的肌膚, 看着眼前白淨的肌膚。

“不太行。”良久,他搖了搖頭,“我要去參加張純宛的訂婚典禮。”

雖然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杜桑還是有一點點小失落:“她為什麽會選擇在除夕這晚舉辦訂婚啊。”

奇奇怪怪的。

“老爺子迷信,估計是請人算的。”盛昭淡聲道,“人家說哪天最好,就算是清明節訂婚都是好的。”

“……”杜桑還也挺無語的,“哦,好吧。”

想了想,她又說:“那我明天給你帶一份餃子吧。”

“什麽?”

“我明天早上很早就要陪我爸爸去菜市場,上午要備年飯的菜,還要包餃子,一整個白天都會陪着我爸爸。”

盛昭颔首:“挺好的,但我不愛吃餃子。”

“……”

杜桑覺得他根本沒聽懂她的話,狠狠心,咬牙道:“陳姨放假了,陳姨也一起來,還帶着她25歲的兒子。”

盛昭很輕地蹙了下眉頭:“兒子?”

她故意強調了一下25歲,表示這兒子與自己同歲,時機剛剛好:“他前段時間還聯系了我,說一直是我的粉絲。”

盛昭:“……”

這次,他完全聽懂了盛夫人在打什麽主意。

詭計多端。

盛昭笑了笑,捏着她的下巴,拍了一下她的臀部:“那算給你粉絲的福利,但晚上10點之前我就要來接你。”

杜桑:“……”

他,真,的,是,油鹽不進。

杜桑悶着氣,用力推了他一把,一邊起身一邊說要去洗澡了,盛昭這次格外好說話,就這麽放着她離開。

她腳步慢吞吞的,走在門口的時候,又忍不住停下,轉過身來。

“你是不是要去盛家。”她用肯定的語氣問他。

盛昭點頭:“是。”

“你每次過年都回去嗎?”

“也不是。”

只是這次張純宛的訂婚典禮,對他來說比較重要而已。

“一般情況,”盛昭思索了前30年,一些記憶不忍直視,一些記憶已經模糊,但清醒的時候……“除非必要,我一般一個人在家裏,自己一個人過年。”

杜桑愣了愣。

他低頭翻閱書籍,冷色的燈光灑在側顏上,透出一片淡淡的孤寂色彩。

他向來是孤獨的,也習慣了一個人。

他可以萬家燈火,也可以獨自憑欄。

杜桑返回,朝他走了過去。

她将他低下的頭顱擡起來,溫溫和和地說:“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呀。”

你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

“你不需要再一個人過年了,”她笑着,摸着他已經長長的黑發,“你可以白天和我一起回家做飯,也可以讓我晚上陪你回盛家,去參加那場可能不會愉悅的訂婚典禮。”

她眨了眨,将額頭抵在他身上。

“我怕你被欺負了。”

“我想要保護你呀。”

曾經的熱鬧與你無關,那從此以後,我的每一份熱鬧,都分你一點。

……

除夕。

杜桑開着她那輛小白,将不食人間煙火的三少爺安在了副駕駛,駛離清冷依舊的城北環島,開往了老城區的繁雜之地。

這裏老早就挂起了燈籠、窗花、春聯,空氣中彌漫着飯菜的油煙味和淡淡的火藥味。

杜桑将口罩給他帶上:“三少爺,你覺得今天上我家,會被我爸打斷腿嗎?”

盛昭只露出兩只清冷的眼:“喜慶的日子,應該不會見紅。”

“真自信。”她笑着,帶着他上樓。

杜成兵的家門是開着的,這是她家的傳統,說是請老祖先們先進門。

老祖先們吃過的飯菜叫做貢品,未來一整年,都會受到保佑。

杜成兵和陳姨起得特別早,此時菜備了一半,整整齊齊碼在餐桌上。陳姨聽見腳步聲,一眼便看見了跟在杜桑後面的盛昭。

“天,看看我們寒舍來了什麽稀客。”陳姨從椅子上,笑盈盈地盛昭方面招手,“三少爺新年快樂。”

25歲的陳姨兒子從廚房跑出來,一個頗為年輕清秀的小夥,立刻丢了手裏的鍋鏟,一把抓住杜桑的手:“偶像,我的偶像來了,偶像給我簽十個名字好嗎???”

杜桑:“……”

盛昭将目光淡淡地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杜桑不好意思地抽出手,倒是特別好說話:“好啊。”

陳姨兒子連忙從書包裏掏出了厚厚一疊兒簽名紙和筆,一股腦往杜桑手裏塞。

盛昭冷呵:“還進不進去了?”

25歲的小夥子像是才發現他似的,一邊勉強讓路,一邊嘀咕:“在這裏又不是三少爺身份,裝什麽逼。”

盛昭:?

“怎麽說話呢!”陳姨拍了兒子一巴掌,呵斥道,“就知道要簽名,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殷勤,見風使舵的東西!”

兒子委屈:“……”

“不好意思啊三少爺,”陳姨看向盛昭,“他不知道抽了什麽瘋,最近忽然變成桑桑粉絲,我攔也攔不住。”

“什麽抽風啊。”兒子抱怨,“我們辦公室的同事都喜歡她,不止是我……”

盛昭的目光涼涼地看過來。

“……”

他雖然初生牛犢不怕虎,但這一眼,仍舊是被吓得一憷。

杜成兵用餘光瞥了一眼過來,用最嚴肅的語氣,陰陽怪氣道:“想要吃我們家的年飯,也不是可以,但每個人都得出力,都得做一道菜。”

這話,沒提一點兒人名,明裏暗裏說的是誰,在場的人都清楚。

杜桑坐着簽名,正準備說什麽,盛昭走了過來,脫掉灰色的長款大衣。

裏面套着同色系的毛衣,他将襯衣挽至手肘,走向了廚房:“我就會一道菜。”

杜桑伸長了脖子。

聽見盛昭說:“番茄炒蛋。”

她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來,目光和爸爸對視上。

杜成兵雖然嘴上不接受,眼底也是一閃而過的笑意,她朝爸爸眨了眨眼,小聲道:“還挺可愛的吧?”

杜成兵:“……”

滾吧,誰準你秀恩愛秀到這裏了。

-

盛三少爺唯一出力的這份番茄炒蛋,一共把他的毛衣燙出了兩個豆大的洞。

就他這看似普通的一件,價格能包下十桌年夜飯,杜桑看着十分心痛。

飯桌上,陳姨兒子嘴裏含了蜜,拜年的詞一套接着一套,陳姨沒辦法,只得拿出三個紅包,給了兒子,杜桑,還有盛昭。

盛昭此刻正埋着頭,看着紅色的殘影,愣了一下。

“我也有?”盛昭簡直不敢相信。

“怎麽沒有。”陳姨說,“你也是我們的小輩,你還是桑桑的丈夫,怎麽就沒有了。”

“謝謝陳姨,陳姨新年快樂。”杜桑一把接過紅包,一個給自己,一個塞到了怔然的盛昭手裏。

“爸爸。”杜桑又喊,“你的呢?”

“幹啥啥不行,要紅包第一名。”杜成兵冷着臉呵斥,也從懷裏拿出三個出來。

當将最後一個遞給盛昭的時候,杜成兵多少帶了幾分不太情願。

杜桑轉頭看了盛昭一眼。

他正低着頭,看着兩個到手的紅包,薄薄的一點兒心意,仿佛第一次看見了什麽新奇的東西。

杜桑悄悄伸來手,抓住了他修長的指骨。

他擡頭,眼底的深色幽靜,在這一刻,慢慢染上了其他顏色。

“你看,”杜桑低聲說,“你是帶着祝福離開的。”

“所以一會兒回到盛家後,就不要不開心了。”

-

下午的時候,杜桑掐着時間告別了杜成兵和陳姨。兩人坐回小白時,盛昭還拿着兩個紅包反複看。

這模樣,和小時候杜桑第一次得到紅包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一瞬間有點兒心酸。

杜桑從後備箱裏取出兩人一會兒要穿的西裝和禮服。

“你開車吧。”她将鑰匙丢給盛昭。

盛昭将紅包小心翼翼塞進衣服內袋裏,看她從自己帶的包包裏,掏出了成袋的化妝品、卷發棒以及首飾發夾。

“……”

“今天我可不是首席廚師的女兒。”她将化妝鏡壓下來,道。

“什麽都能丢。”

“面子不能丢。”

“……”

小白駛入盛世本家,停在古韻十足、喜氣洋洋的大門前。泊車的司機原本沒認出來這是誰的車,直到看見盛昭從駕駛座下來,才颠颠地跑過去。

盛昭将鑰匙遞給他,轉而走向了副駕駛。

開門,擡手為她擋住頭頂,動作一氣呵成。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淡藍束腰禮服,堪堪遮掩纖細見骨的腳踝。緞面薄紗的面料與奶白色披肩融合在一起,在腰間攢出雲朵般的褶皺。

瀑布般的卷發垂在胸前,杜桑伸手,搭在他伸來的胳膊上,與氣場絕然的盛昭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

泊車司機愣了愣,從來沒想到,今天的盛三少爺,是帶了女伴的。

杜桑跟着盛昭進了門。

越過前兩道門檻後,在室內的那扇門前,看見了新人的身影。

今天的張純宛也格外漂亮,雪色掐腰旗袍盡顯婉約柔美的氣質,和徐秉站在一起,可謂是男才女貌,格外登對。

張純宛先看見了杜桑和盛昭的身影。

她瞳孔一眯,看着盛裝打扮的女人差點沒認出來,見她和盛昭走在一起時,嘴角頓時噙着笑。

“這是怎麽回事?”張純宛站直了身體,頗為好笑道,“保安今天也放除夕了?在盛家訂婚典禮上,将野廚子女人随随便便放進來?”

聞言,盛昭瞳孔下挪,不喜不怒地看着張純宛那張臉。

“真沒禮貌。”

杜桑歪了一下頭,好整以暇地勾了下唇角。

“見了你三嬸嬸,不知道喊人。”

“這就是你們盛家教出來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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