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叛出師門?
第1章 叛出師門?
“七日後便是春祭, 到時朕要到達摩寺進香。”
這事伽蓮知道。只是自趙墨繼承皇位後,每年達摩寺主持春祭的人是他的師傅。
“若是往年,這也并非大事。不過近來你也知道, 朕的身邊藏了葦绡教的奸細。大理寺查了那麽久,也揪不出幕後真兇。”
自去年神都長街遇襲後, 趙墨不僅将羽林軍, 更将後宮都查了個遍,最後只查出個宣明宮端水的小太監。那小太監只供出他是葦绡教的人, 随後咬舌自盡, 線索就斷了。
自此後, 趙墨不再信任羽林軍, 就從西南召了厲冉回來。
“這次春祭, 朕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想請聖僧為朕護駕。”
伽蓮甚為不解:“皇上,貧僧聽聞厲将軍武藝卓絕,又是武狀元出身。論行兵布陣, 有厲将軍足矣。”
趙墨腳步一停,特地環顧四周, 面容忽然變得凝重:“若說,厲将軍……朕也不是百分百信任他呢?”
此話既出,就連伽蓮也忍不住錯愕。在世人眼中,厲冉是趙墨一手提拔出來的,又長年在西南打仗, 無論如何,都不會與葦绡教扯上關系才對?
“皇上……”
“當然, ”趙墨輕嘆一聲,帶着幾分無奈:“朕也只是直覺罷了。厲将軍對朕忠心耿耿, 朕沒懷疑過他的忠誠。可近來,朕總是處于不安之中。”
他知道伽蓮此刻肯定驚訝,不免自嘲笑道:“讓聖僧見笑了。朕雖是一國之君,可整個大周千頭萬緒,朕也并非聖人,也有許多無奈的地方。”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在這點上,伽蓮忽然能與這位年輕的天子靈犀相通。葦绡教突然崛起,連番作惡,又揪不出那幕後真兇。更有甚者,說不定那名所謂的李氏遺孤随時要現世,推翻大周王朝。
眼前這人所承受的,确實非常人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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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蓮雙手合十,坦言:“阿彌陀佛,蒙皇上信任。貧僧願盡生平所能,竭力護皇上周全。”
“聖僧,那真的太好了。”趙墨握住他的手,臉上笑意盈盈:“實不相瞞,比起其他人,朕總對聖僧有種說不出的親近感。聖僧武功蓋世,若有聖僧相助,那朕心已安矣。”
……
答應皇帝春祭為他護衛一事,伽蓮并未瞞着趙如意。
“那萬一那日真有反賊,本殿與皇帝同時遇襲,你要救誰?”
夜雨淅淅瀝瀝,打在芭蕉葉上,落在水裏,像是下個不停。這樣缱绻慵懶的夜,趙如意倚在情人懷裏,問了個令天下男人都難以頭疼的問題。
救她不救皇帝,是為不忠;
救皇帝而不救她,是為不義。
無論怎麽答,都會落個不忠不義的結果。這像極了趙如意的性子,閑來無事便喜歡給他出點難題,好看他皺眉的樣子。
伽蓮莞爾,他喜歡趙如意,喜歡她的淩厲高傲,喜歡她的妩媚嬌豔,也喜歡她這種刁蠻任性的樣子。
對于這個難題,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私下無人時,他在趙如意面前,從來都是自稱\"我\",而非“貧僧”。
女人頗為得意地吻上他的臉,“所以說,在你心中,本殿要比皇上重要得多,對嗎?”
這個毋庸置疑。
伽蓮捧起這張妩媚嬌豔的容顏,或許,連自信如趙如意,也猜不透她對自己有多麽重要。
為了她,他甘心踏入情這道劫,背棄了心中一直向往的佛。
春祭,達摩寺……前面等待他的,又是一道難坎。
但為了她,再難的坎也是要過的。
“如意,你是我此生唯一,也最重要的人。”
他知道,趙如意喜歡聽纏綿情話,可他自幼出家,從來不會說那樣的話。這一句是他心中珍藏,也是他僅有的情話。
女人定定看着他,再次依偎進他懷中,手指有意無意描摹胸口那朵蓮花印記,呢喃道:“我知道,伽蓮,我愛你。”
“我知道。”
他相信趙如意愛他,正如他愛趙如意。
所以,春祭那日,無論如何,他都會護趙如意安全。只是……
“放心吧,你與皇上都會平安無事。”
眼中閃現着前所未有的戰意,無論是趙如意,抑或是趙墨,他都會護他們無事。因為——
他是達摩寺聖僧,亦是天下無人可敵的伽蓮。
* * * *
大周立國後,沿襲前朝舊制,重農桑。帝後于開春後到達摩寺行春祭大典,祈求今年風調雨順,豐收富饒。
近來外有葦绡教作亂,但這等大事仍是不可怠慢,一切按照祖制。先是選定吉日吉時,帝後提前先行沐浴焚香,翌日再行祭祀大典。
本來為安全起見,不少朝臣谏言春祭從簡,免了沐浴焚香的禮制。可皇帝不願向外界示弱。倘若因為反賊幾次鬧騰,便吓得連春祭這樣的大事受影響,傳言出去,定會損了朝廷的威名,也讓他們趙家為天下恥笑。
于是仍是按照往年,趙墨提前一天攜領皇後妃嫔,還有諸多皇室宗親大臣到達達摩寺。
天幕還是黑的,趙如意便與伽蓮一同進宮。只不過伽蓮奉召護駕,自進了宮,便同厲冉一左一右守在趙墨身邊,護着禦駕由宮裏出來,直到上山。至于趙如意,他就是想,也沒機會說上話了。
達摩寺上下早已安排好。從帝後到諸位公主王爺,人人都安排好廂房。趙如意自然是挨着帝後的地方住下,眼下趙墨與司徒妙儀正依着禮制,各自在禪房中沐浴焚身,以淨身心。
今夜無月也無星,寺中各處廂房處都點着燈。早在上山前,趙如意就當着伽蓮的面,吩咐下人備着今歲剛進的明前龍井,這是送給達摩寺衆僧的。
常言道,愛屋及烏。
先前衆人在殿前散下後,她已命人借了廚房砌出茶來,送給各院各僧。
而她自己特地備了茶水和點心,帶着心腹,目标便是皇帝的禪房。
當然,東西不是給她的弟弟。
這會兒,她的情郎正站在皇帝的房門外。
然而人還未走近,一道身影卻迎面而來。借着燈光,趙如意很快看清這個對她怒目而視的男人。
啊不,是和尚。
她記得這個人,是伽蓮的師兄,好像叫……伽藍?
伽藍原先就對趙如意深惡痛之,如今更是如怒目金剛。趙如意只覺得有意思,不禁勾起唇角,就是這個動作,惹得對方當即忍不住了。
“長公主殿下,貧僧鬥膽想問,你究竟要戲耍伽蓮到何時?”
“戲耍?”趙如意扶了扶發髻,不以為意笑道:“大師這是何意?本殿何時戲耍聖僧了?”
裝腔作勢。
伽藍怒道:“難道不是嗎?你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何苦糾纏他?你知不知道,他從小就在達摩寺長大,一心向佛、與世無争,如今他卻為了你——”
“為了本殿怎樣?”
懶懶打斷他,趙如意雲淡風輕反問他:“你的好師弟,不是還好好的,是個和尚嗎?”
伽藍一口氣堵在胸口,看着這個華貴妖豔的女人慢悠悠說道:“本殿沒要他還俗,也沒要他喝酒殺人,不是嗎?”
出家人修身養性,不輕易動怒。伽藍自認為在心性這方面,已堪當寺中楷模,如今胸中那堵氣瞬間炸開了,逼得他反諷回擊:“殿下伶牙利嘴,貧僧說不過你。可你用美色權勢誘惑、逼迫伽蓮,致使他犯下色戒,連從小養育他長大的達摩寺,和我們這些師兄弟他都要棄之不顧!敢問殿下,這也叫‘好好的’?”
聞言,趙如意柳眉一挑,隐隐猜到剛才裏頭的事。
“伽蓮跟你說了什麽?”
伽藍暗暗握到拳頭——
時間倒回半個時辰前。
上回他到公主府找人,伽蓮避而不見,他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但公主府是什麽地方,他若不想出來,自己也無法闖進去。好不容易等到春祭,伽蓮還奉了皇命護駕。方才他尋了機會,特地要找自己的好師弟聊一聊。
他是達摩寺首座弟子,靠近皇帝禪房并不難。伽蓮見到他,自知已是避無可避,答應同他說會兒話。兩人就站在角落處,伽蓮能一眼望到窗戶紙上還倒映出裏頭的人影。
趙墨正在看書。
“說說,你跟長公主是怎麽回事?”伽藍壓低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伽蓮輕輕看他一眼。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事,紙也包不住火。更何況,公主府還有個伽釋同住。依他的性子,也早就忍不住說了出去。伽藍應該在新年後就知道自己跟趙如意相好。
瞞不住,也沒必要瞞。
“誠如您聽到的。”
伽蓮并不後悔,他要趙如意,也知道要了她之後,自己該面對的東西。只是當真正感受到自己師兄震驚痛心的目光時,他……
仍是覺得有點疼。
心疼。
“你瘋了!”伽藍狠狠扣住他手腕,淩厲罵道:“當初你怎麽說的,什麽情愛是鏡中花水中月,你跟那妖女摻和在一起,師傅知道了怎麽辦?你聖僧之名又怎麽辦?咱們達摩寺又該怎麽辦?”
堂堂天下第一寺,舉世聞名的聖僧,結果犯下色戒,成了長公主的入幕之賓?
此事若傳出去,他們達摩寺定然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伽蓮呼吸窒了窒,不敢直視他:“師兄,放心。等春祭過後,我自會與師傅說明一切,然後請師傅逐我出寺,日後我不再是達摩寺的弟子。若有事,也不會玷污達摩寺清譽。”
伽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為了那個女人,你要背叛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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