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京都街道同往日一樣，太陽照常升起照耀着街道上的行人，緣來客酒樓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到離譜，酒樓一樓大廳人頭攢動，喝酒劃拳聲，小二吆喝聲，吵吵嚷嚷卻又熱鬧無比，對比之下，二樓的雅間就顯得很安靜。

江沐芸徑直上了二樓的雅間。

一陣爽朗的笑聲忽地從稍靠裏側的雅間裏傳來，沖破了二樓的雅靜。

“哈哈，好，我就知道你能行。”說話的一位身着暗紫色廣袖長袍，腰系玉帶，衣袍上繡樣繁複面容姣好的男子“一別數年，而今你一回來就入了太學司，以後在這京都，我豈不是又多了個去處。”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先說好，你可不許嫌我煩啊。”

“王爺說笑了。”回話的是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樣貌不算出衆但也不差。

“倒是我，要多謝王爺宴請。”

“莫要多禮，來來來。”

江沐芸推門進去，先是看了眼自己那個兄長，然後看着江沐楓對面坐着的陌生男子，她随意在面前的空位上坐了，擡頭瞄了眼江沐楓，“能讓兄長請客，來人一定不一般吧。”

江沐楓嘿嘿一笑，“小妹，他就是紀柱梁呀，我跟你說過的。”而後他又看着對面人，“柱梁，這位就是當年名動京城的江沐芸，也就是我的皇妹。”

紀柱梁正欲起身行禮，卻被江沐芸擡手制止了，“在宮外，就不講這些虛禮了。”

紀柱梁點頭然後順勢坐下，他微擡頭用餘光快速瞥了一眼，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被他深藏的已經落滿灰塵的記憶裏的，總是跟着他粘着他，甜甜地叫他哥哥的小女孩——因久病不治而離去的，他的妹妹紀小草。

世間有巧合千千萬，比如眼前這位與自己妹妹略有一絲相似的當朝太子，世間失落千千萬，比如終于看清眼前女子容貌的紀柱梁。

“聽兄長說，你入了太學司？是任什麽職位？”

江沐芸開門見山，清冷幹淨的聲音，像一雙強有力的手将他的神志拽回，紀柱梁連忙回答，“下官現任太學司執筆。”

女帝設立太學司直接隸屬于她自己，太學司主管書簡整理，文書代寫，奏折整理上報等，其中以文書诏令代寫為主，設太學司正之職總領太學司一應事物。紀柱梁任職太學司執筆，就是衆多代寫其中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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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司執筆，官職，無權。

江沐芸撇着眉看向江沐楓：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幫手？

江沐楓成功接受自家小妹用眼神傳遞出來的意思，他抿了口茶，看了眼紀柱梁，“那個，柱梁啊，呃，我們需要你幫我們一個小忙，行嗎？”

“什麽？”紀柱梁吃了口點心，“要我怎麽幫？”

江沐芸思索了一番，将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我可助你平步青雲，你不虧。”

紀柱梁沒有答話，他想了很久，然後看着江沐芸，“我可以幫你，但我不需要你助我青雲直上。”

“但你現在處處受限制，我助你穩坐太學司正之位，如何？”

最終，這場飯局在三人幹了杯茶後說定：紀柱梁幫江沐芸找人，江沐芸助紀柱梁升至太學司正。

紀柱梁是在仲春時分正式上職，仲春時分花開正盛，他在太學司的日子同每一個進入太學司的新人一樣，平日忙着自己手頭上的事，偶爾事多就被太學司前輩們叫去幫忙。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數月。

靖十四年春末夏初，天光微亮，太學司正的府上傳來一聲尖叫。

一個早起燒水的小女使在路過司正書房時見書房門半掩着，心髒被好奇一輕一重地撓着人發癢，她擡手推開了門。

書桌上的蠟燭早就滅了，司正趴在書桌上睡着。

現在時間還早，小女使想将司正叫醒，讓他回房間再好生睡會兒。于是她繞過桌子走到司正面前，一推，司正直直栽倒下去。

小女使心裏一驚，伸手去探了探司正的鼻息，沒有鼻息。

太醫署最終判定太學司正是因為年歲漸長，身體衰竭加之疲勞過度，導致氣短猝死。

這件事情很快被女帝知曉，她親去司□□裏探望，又很快下令厚葬司正，前後不過七天，司正就入了土。

司正一走，太學司沒了主心骨，亂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老人眼紅位置，新人忙着站隊，眼看着就要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江月白一紙诏書送進太學司，點名道姓拉起了一個誰都沒想到的人。

紀柱梁拿着明黃色的聖旨，看着太學司裏黑壓壓一群人，手越攥越緊。

他急匆匆闖進安王府，正巧碰見江沐芸也在安王府。他走到兩人面前把聖旨往桌上一扔，“怎麽回事？人是怎麽沒的？”

江沐芸看着桌上的卷軸，恍惚看到當年自己拿着聖旨沖進宮裏的樣子。江沐楓拿起聖旨打開看了眼，“不錯嘛，這麽快就升職啦，升職是好事，怎麽這麽大火氣？”

他的語氣帶着開心又透着疑惑，整體透着一股什麽都不知道的傻氣，反倒讓紀柱梁産生了一絲猶疑，“司正的死，真不是你們？”

“什麽你們我們，他不是……”

“沒問你。”紀柱梁的語氣透着一絲煩躁，江沐楓識趣地閉了嘴，他轉頭看向江沐芸，“你呢？我問你。”

江沐芸跟江沐楓對視一眼，鎮定答道：“不是我。”

紀柱梁帶着審視的目光看着江沐芸，片刻後，他挪開眼睛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現在呢？要怎麽做？”

“太學司收錄靖朝歷代帝王功績，母上當年設立太學司時将自己在位的一部分事跡也一并收錄其中。”江沐芸将新泡好的一杯茶放到紀柱梁面前，“你去找找當年我離開京都的那段時間裏，還發生了什麽事？”

紀柱梁看着面前的茶，猶豫片刻，然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他重新拿起桌上的聖旨，轉身離去。

江沐楓看着紀柱梁走遠，然後扭頭看着對面正在煮水泡茶的人，“你懷疑林公子失蹤是母上所為？”

“不然呢？”江沐芸平靜地說：“能同時把你我都支走，還有別的更好的人選嗎？”

江沐芸發現林浩軒不見的當天晚上，她就跑去敲響了安王府的大門，可是江沐楓卻告訴她自己并不在京都。

“年前我的封地出了點事情，我走的急就沒告訴你。”江沐楓穿着寝衣只披了件外衣就出來了，“前幾天回了京都我才知道母上派了你去北境，都沒能送你。”

“對了，你這麽晚來找我是為何事？”

江沐楓握着茶杯，拇指在杯沿輕輕摩挲，然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真的是她，你會怎麽做？”

江沐芸聞言手上動作一頓，擡頭跟江沐楓對視，卻什麽都沒看出來。她低下頭繼續泡茶，“該是阿軒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少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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