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那時候的林潇到底還是個孩子,滾燙的淚水從臉頰滑過,灼燒着自己的雙手,恐懼,憤怒,夾雜着委屈不安和迷茫,壓抑不住的哭聲斷斷續續從指間洩出,南宮信似乎察覺到了花壇後面的異常,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佯裝無事發生,拉着身邊的人遠離了花壇。
也不知道是恐懼的發酵還是憤怒的指使,當林潇在花壇旁摸到了一塊表面凹凸不平的石頭,心裏莫名變得平靜,他呆愣愣的看着石頭,哭聲奇跡般停住了。
南宮信拉着人走遠,本來是打算轉移一下那人的注意力,為林潇的逃跑提供更有利的條件,偌大的林府被搜查了整整一個下午,所有人都在卻唯獨不見林潇,他還以為林友人都已經安排好了呢。
當細碎的哭聲停止,南宮信以為林潇已經走了,他回頭看着那個花壇,細長的眼裏充斥着猶疑。
林潇攥緊了手裏的石頭,趁着這個空隙猛地從花壇後跳出,他不确定自己丢出去的石頭會不會打中人,但他用了他這個年紀能用到的所有力氣加上內心的恐懼和憤怒帶給他的不顧一切,擲出石頭,他往有人影的地方一抛,轉頭就跑,他的師兄的住處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避風港。
身後傳來一聲慘叫,不知道石頭打中了誰,他沒工夫回頭看,耳邊的風聲刷刷作響,此前去過無數次的後院,此刻卻怎麽也跑不到。
他熟練的攀上枝桠,在身後人追來的前一秒從牆上重重摔落,疼痛瞬間傳至四肢百骸,他偏頭看了一眼,青磚白瓦堆砌的牆很好的保護着他,四周破敗荒涼,不知多久沒住人了。情緒再也無法壓抑,他躺在地上,細碎的聲音從嗓子裏一點一點傾瀉而出,如同細細的水流逐漸彙聚變成湍急的江河,從嘶吼到無聲。
紀柱梁看着那端坐在上的老人,幾次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林潇,內閣大學士,江月白登基,他是唯一一個能捧冠上祭臺的人;朝堂換血,他是唯一一個被留下且委以重任的人;就算是告老還鄉,他也還有聖上親賜的金書鐵卷保命金牌和金口玉言的一句:林大學士勞苦功高,理當壽終正寝。
卻沒有人想過林大學士為何只字不提父母?若是獨自一人又是如何一步步走進朝堂的?
“我舉薦你父親進內閣,是因為他曾經告訴過我,他想做官。”
林潇平複下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擡眼看着一旁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的兩位年輕後生。“什麽?”紀柱梁迷茫的回應着,努力跟上這個急轉彎的話題。
冬天的乾州是個養人的地方,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林潇盤腿坐在後院地上,背靠着牆,手裏拿着一把随手摘來的花,即使衣服髒了也沒有關系,被發現‘摧殘’了父親的花也沒有關系,挨上不痛不癢的幾聲罵,不輕不重的幾下打,就好。
他一手拿着花,一瓣一瓣的撕着,懶洋洋的問道:“哥哥,你長大了想做什麽?”
“做官。”牆那頭的聲音幾乎是瞬間傳來,變聲期的聲音并不算好聽,卻絲毫不影響那人言語裏的興奮,期待和向往。
“做官,做大官,再娶個漂亮妻子,然後帶着你一起昂首挺胸的上街,坐豪華的馬車,給你買所有你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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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林潇突然笑了起來,他一手撐着頭,眼睛空蕩蕩的看着前方,細小的聲音仿佛只是一句嘆息:“我忘了,人是會變的。”
也不知道說的是紀盛還是他自己。
沒有人開口,大堂安靜的仿佛能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當唐戲急匆匆出現在門外時,看見大堂裏的樣子就是三個喘氣的湊不出一個能動的。真是個不忍心破壞的氣氛,但唐戲還是直接進去了。
他湊到紀柱梁耳邊,低聲說:“事情都解決了,衙門出的面,我全程旁觀,林大學士真的沒有派人幹涉。”
唐戲說完,就挪到後面和唐影站在一起,他雙手環胸,肩抵着肩靠在唐影身上,雙腿卻穩穩當當的站着,陡然多了一個支撐點,讓唐影幾乎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的雙腿得到了緩解。
一句話就像一碗醒酒湯,終于将紀柱梁從林潇的思路裏拉了回來,他定了定神,從萬千情緒中救回自己,望着林潇的眼瞳中滿是清澈和堅定,他終于問出了江沐芸心中困惑多年的問題。
“林浩軒林公子,到底在哪兒?”
他的聲音不大,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一樣砸在林潇心裏,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我不知道。”明顯變弱的氣勢,彰顯着林潇內心深處的逃避。可紀司正是一個常年與書冊為伴的人,他見慣了書中太多的悲歡離合,一時的情緒不會動搖他的內心。
“靖十年冬,北境突發動亂,時為皇女的江沐芸受皇命領兵前往,幾乎是同一時間,乾州這個風水寶地卻突發疫病,導致大量百姓染病離世。”
紀柱梁毫無起伏聲線充斥着整個大堂,背課文一樣一字一句的陳述着,逼迫林潇直面現實。
“朝廷派遣一批又一批太醫署的人奔赴乾州救災,林公子也在其中,對嗎。”
用肯定的語氣說着疑問的句子,林潇心中緊繃了三年的弦被紀柱梁無情的扯斷。林潇的背不再筆挺,坐姿不再端正,他脫力一般斜倚在桌上,仿佛瞬間蒼老。
他囔囔道:“是他執意要來乾州,我又不是沒勸過,他不聽我又能怎麽辦,就想着來就來吧老天爺也不一定就會收走他,誰知道他運氣怎麽這麽差。”越說越小聲,語氣裏充滿了無力和委屈。
“什麽?”紀柱梁眯着眼睛,身體不自主的往林潇那邊傾斜,他說的實在太小聲,紀柱梁是真的沒聽清。
林潇轉眼看向紀柱梁,雙目無神。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林潇又慢慢偏過頭去,不再看任何人,“他停在衙門裏,你自己去看他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裏都劇烈的顫抖,什麽叫停在衙門裏?人沒了嗎?紀柱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發現林潇這人似乎可以左右自己內心的情緒,父親說的對,林潇這人太可怕。
問到了自己真實想要的答案,紀柱梁不再猶豫,當即起身就招呼站了許久的兩人往外走,身後傳來林潇帶着哭腔的嘶吼,他沒有理會,只是隐隐約約聽見了幾句。
“我就這麽差勁嗎,為什麽你們誰都不要我。父親母親不要我,師兄也不要我,妻子不要我,就連兒子也......”
唐影是今天從頭聽到尾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說實話他有些同情林潇。回去的路上是唐戲駕車,唐影坐在紀柱梁身旁欲言又止。
“你同情他,因為你不知道他是如何對我父親的。”紀柱梁靠在馬車壁上,瞧了他一眼,兀自開口。
“他召我父親進內閣,卻死死壓制着我父親,明裏暗裏羞辱我父親,我父親永遠是內閣最忙的,也永遠是內閣最底層的,是誰都可以踩一腳的存在。”
“他為了保護我,不惜冒死直面聖上将我送進皇家私塾裏,更是在我剛一從私塾出來就把我送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紀柱梁閉着眼睛,緩緩吐出一句又一句鮮為人知的真相,一陣風毫無征兆的從馬車窗裏吹進來,唐影感到後背一陣陣發涼,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可後來,紀大學士不也......”
“是啊,我父親後來也成了大學士。”紀柱梁緩緩睜開眼睛,轉頭看着唐影,“可是你看,現在一提起紀大學士誰不搖頭,還要順帶誇贊一下他林大學士。”
紀柱梁搖了搖頭,自嘲般笑了笑:“他對我父親啊,羞辱是真的,愧疚是真的,可傷害也是真的。”
“如此說來,林潇豈不是愧為內閣大學士?”
紀柱梁再次搖了搖頭,又一次閉上了眼睛仰頭靠在馬車壁上:“你不知道,林潇能得皇上重用,是因為當朝聖上登基時的江山是靠他林潇一手穩固的。”
“那時候靖朝周遭那些國家都看不上我們這位女帝,朝中武将又都不願意打仗,是他林潇上馬領兵,平外患;後來為讓聖上得民心,又是他林潇化筆為刃出任內閣大學士,定內憂。”
“他林潇‘提刀可平戰亂,握筆能救蒼生。’冉冉白須又如何,大學士之名他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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