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夢
大夢
林昭萍成為“阿萍”的這段日子,活得真的是膽戰心驚。
她的新身份是另外一個跨國組織頭目的養女,靠着她,成交了不少跨國的大單子,組織內部也漸漸對她信任起來。
裏面的小喽啰不管年齡,都要稱呼林昭萍一聲“阿萍姐。”
林昭萍越打入內部,就對裏面的情況越了解,獲得的情報也越多。
不知不覺,她已經在這個地方呆了三年。
整整三年,她都活在刀尖添血的日子裏,哪怕睡着的時候,枕頭下面也要放一把裝滿子彈的槍。
無數個夜深人靜,滿身疲憊卻怎麽也睡不着的林昭萍會一個人偷偷去想,錢澤在幹什麽?
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生活?
那種巨大的落空感讓林昭萍失笑,她不後悔現在的這個決定,她只是心中有牽挂,怎麽也割舍不下。
有的時候她甚至還會後悔遇到了錢澤,如果不遇見他,或許自己就沒那麽多牽念了。
真的怕什麽來什麽,随着林昭萍在這裏呆的時間越久,處境也越來越危險。
她的情報有時候也要很久才來一次。
上級似乎察覺到了她危機四伏的處境,主動提出要安排一位新同志來協助她。
林昭萍能在這個狼窩虎穴裏平安呆上三年,其實已經算她的本事了。
那天是個雨天,雨水接連不斷地下了快一下午,地上冒出的土腥味潮濕地像是章魚的觸角,一下一下撓在林昭萍的心上。
Advertisement
有人敲了敲林昭萍房間的門:“阿萍姐,虎哥讓你出來一趟,底下來新兄弟了,虎哥說讓你認認臉。”
最近虎哥對林昭萍的态度陰晴不定,林昭萍已經很久沒有睡好了。
林昭萍關上窗戶,嘆了一口氣:“好,我馬上來。”
底下的兄弟都到齊了,就等林昭萍,她一下樓,就聽到了頭子虎哥的聲音。
“阿萍,這是新招來的兄弟,你看看怎麽樣,反正我覺得還不錯。”
林昭萍擡頭,和站在逆光處的男人對視。
時隔三年未見,居然有了那麽一點天荒地老的味道。
虎哥推了錢澤一把:“阿澤你看啥,快點和阿萍姐打招呼,”
錢澤一步步向林昭萍走來,他開口:“阿萍姐,你好,請多多指教。”
這熟悉的聲音不緊不慢,林昭萍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從胸口跳出來。
而他神情自若,甚至嘴角微微揚起自得笑意,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的眼神似乎會說話,說的是:“阿萍,我來找你了。”
林昭萍面色平靜地握住他遞來的手:“你好,阿澤。”
他剛從雨天裏來,掌心還帶着些許的潮濕,兩只手在衆目睽睽之下短暫的相握。
一個冰冷,一個滾燙。
林昭萍很想痛痛快快地罵他一頓,可一種叫“思念”的東西讓她髒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無可奈何的溫柔。
無人處的時候,她逼他到了牆角,揪住他的衣領問:“這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你來幹什麽?”
這小子在她的怒視之下,居然笑了,他的下巴泛起青澀的胡渣,和林昭萍記憶裏溫順的狗狗天差地別。
仿佛三年時間,既讓他成長,也讓他老去。
錢澤淡定地回複她:“我來這裏執行任務。”
“這裏很危險!現在的處境搞不好我們明天就會一起死掉!”
“我知道,”錢澤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去總歸要有別人來接應你,我是你的丈夫,是最合适的人選。”
“我除了是你的丈夫,也是一位合格的警察,我也有随時犧牲的覺悟。”
“阿萍,你是英雄,但你也不要将我看輕。”
林昭萍揪住他衣領的手,一下子松了過來。
她吶吶開口:“對不起,剛剛對你的舉動包含了太多我的個人感情色彩,忘了你也是我的同志,一位很好的警察。”
他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道歉。
下一秒,錢澤緊緊抱住了林昭萍,那擁抱很緊,幾乎要讓林昭萍喘不過氣。
林昭萍在他的氣息裏,沒有來由地淚流滿面。
錢澤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裏面是藏不住的委屈:“你走後的那三年裏,我活得很不好。”
“我拼命工作,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就為了這一天,有資格向領導申請,可以來這裏找你。”
“所有人都覺得我瘋掉了,我沒瘋,阿萍,我清醒得很。”
他們的眼淚流到了一起,像是将這麽多年的思念,進行無聲地彙合。
林昭萍哽咽道:“有的時候,錢澤,我真讨厭你。”
錢澤笑着“嗯”了一聲,他當然聽得懂她的反話。
林昭萍沒有說錯,他們現在的處境十分不樂觀。
虎哥狡猾,對林昭萍漸漸起了疑心,而錢澤是剛來的,信任程度也遠遠不夠。
在這次任務的最後關頭,他們兩個人,必須要做出一個抉擇。
一個人假死,活着回去轉遞最關鍵的情報。
一個人繼續留在這裏,時刻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林昭萍在這裏潛伏了三年,掌握的關鍵情報更多一點,她是最适合回去的人選。
錢澤也主動提出:“我留下,你回去,虎哥現在非常懷疑你,你的處境比我更危險,比起我,你更有回去的價值。”
權衡利弊之後,林昭萍點頭:“好,我走。”
她深深看向他的眼底:“一定要活着,錢澤,活着等我。”
“會的,”錢澤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沖她展露笑顏,“我舍不得死,我一定會活着來見你。”
“很感謝遇見你,阿萍,是你讓我成為現在那麽勇敢的人.”
他眼神堅定地看着她:“現在,該換你為我感到驕傲了,林昭萍同志。”
那是一次漫長的離別,林昭萍歸隊後一年,這次抓捕行動才正式實施。
林昭萍親自帶隊實行抓捕,雖然其中也有挫折,但也順利地将組織頭目一網打盡。
美中不足的是逃掉了一個叫田維的罪犯,和他一起成為漏網之魚的還有一大批“貨”。
以及,錢澤失蹤了。
上級多次派人去尋找錢澤,可依然沒有他的消息。
正當林昭萍心灰意冷的時候,公安局門口出現了一個小女孩,她年紀不大,說要見林昭萍。
她對林昭萍說,一個叔叔讓她來帶話。
只有一句話。
可就那一句話,支撐了林昭萍五年。
“那個叔叔讓我對你說,他還活着,他會回來。”
其他同事也勸林昭萍:“小林,你放寬心,錢澤那小子肯定追捕田維去了,他一有消息肯定就會回來的。”
“是啊,說不準錢澤是發現了更大的案子呢。”
彈指一揮間,五年過去了。
林昭萍接替了陳偉原來的位置,成為了刑警一隊的隊長。
她從來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尋找到錢澤的機會。
可錢澤卻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杳無音訊。
她在每一個安靜的夜裏,突然明白了當年錢澤對她說的那句:“你走後的三年裏,我活得很不好。”
林昭萍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淚。
她想起他們的初見,想起他們曾說說笑笑走過每一個寒冷的冬夜,想起他這麽多年對她的追逐,想起共他并肩作戰的每分每秒......
最後,映在林昭萍腦子裏的,是他那雙清澈的眼睛。
他永遠都是那樣溫柔地對她注目,像是無限包容,無限尊重,無限熱愛。
她這一輩子,再也不會遇見第二個錢澤了。
就像這個世界上,多的是男人把女人比喻成玫瑰,可在年少的錢澤的心裏,林昭萍是一座高山。
高山不倒,此情長存。
窗外,雨停了。
天光大亮,太陽升起,萬物複蘇。
枝頭的小鳥發出清脆的鳥鳴聲,像是呼喚迷路的人,趕緊回家。
林昭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塞着的鼻子在一夜之間通了氣,頭也莫名其妙不疼了。
她掀開被子起床,推開了那扇關着的木門。
這些年,她一直畫地為牢,把自己關在那些過往裏,遲遲不願出來。
選擇的道路她堅持至今從未有過什麽悔意,可是,他始終是她心裏一塊無法結痂的傷疤。
客廳的窗簾被人拉開,金色的太陽光灑了一地,林昭萍覺得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
廚房裏,有人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走出來,沖林昭萍笑道:“我的好姐姐,太陽都曬屁股了,你終于起床了。”
這小子只有在調侃她的時候,才會用撒嬌的口吻喊她“姐姐”。
林昭萍定定站在原地,注視着忙碌的錢澤,他圍着一身可笑的粉紅色圍裙,将所有早餐都端上桌。
見林昭萍站在原地不動,他笑着朝她走來,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你昨天發燒了,早上我又給你量了體溫,已經退了。”
他的氣息那樣滾燙和真切地拂在她的臉上:“阿萍,你不會傻了吧?”
林昭萍對上他的眼睛,從裏面看到了自己。
她知道,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可是她不願意醒。
她反問他:“傻了又怎麽樣?”
他親吻她已經不再發燙的額頭,回答道:“傻了我也愛你。”
林昭萍像小時候那樣捏了捏他的臉,聲音哽咽:“傻的人是你。”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重複一萬次,也會是現在這個結局。
她還會主動申請參加那次任務,恪守沒有盡頭的正義。
他也會繼續追逐她的腳步,和她并肩作戰,不離不棄。
錢澤俯下身,在她的耳邊道:“阿萍,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什麽?”
他微笑:“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初中那天報道,我并沒有迷路。”
“我一直在等,等你給我指路,等與你重新相逢。”
林昭萍點點頭,仿佛這都在她的意料之內。
“錢澤,我也有話要告訴你。”
“什麽?”他将她抱緊。
她的話宛如一顆遲來多年的子彈,正中他心髒深處柔軟的靶心,讓錢澤一下子濕潤了眼眶。
她說:“你不用披荊斬棘,高山永遠為你屹立。”
如果大夢必須要醒,也請讓他們在夢裏,就把愛意說盡。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