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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來我的死亡儀式2

“額......爸爸打我更多一些，”我皺眉思考着，“媽媽偶爾也會打我，不過每次媽媽如果有了新的好朋友，就不會再打我了，但是這樣也不太好，因為每次媽媽有了新的朋友，爸爸就會打我打的更嚴重一些，你呢？”

雖然我讨厭程記比我還要帥氣，但我也對程記所遭遇的事情感到好奇，畢竟我還從來沒遇到過有和我差不多遭遇的小孩子。

程記顯得有些陰沉，“我們家，是單親家庭，我和爸爸在一起生活，爸爸打我更多一些，”他手指捋着額前的長發，沒被衣袖捋上去的胳膊上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跡，和血紅色的割傷，“游佳好厲害，有兩個人對你不好，你也能經受得住。”

我忍不住心裏的膨脹，一把攬住程記的後背，程記明顯被我吓了一跳，渾身緊繃着，面色一片蒼白，但在擡頭看到我的時候，又一點點松下肩膀。

“游佳是女孩子呢，女孩子給人的感覺和男人的感覺，不一樣。”他聲音像是蚊子叫，我沒聽清楚。

“什麽？程記，你和我去吃飯吧？”要堵住程記的嘴，首先要給他些好吃的賄賂他一下。

“吃飯，”程記眨了眨眼，用力點頭，“好，游佳想要吃什麽？”

“唔，”我把我口袋裏的錢展示給程記看，“醬醬醬醬~有這些錢，咱們想吃什麽都可以哦？我帶你去吃些大人吃的東西吧？”

“火......火鍋之類的嗎？”程記問我。

“火鍋，”我皺起眉，“五十塊錢夠嗎？”

“我......我還有，”程記枯瘦的手在口袋裏翻了翻，在我震驚的目光中翻出了五十塊錢，“爸爸說，這兩天都不會回家，游佳想要吃什麽的話，再加上我的錢應該就夠了，不夠的話，我就回家裏偷一些，爸爸的錢都放在抽屜裏，偷一些的話，肯定就都夠了。”

“這，”我一把将程記手中的五十塊錢搶過來，“可以，五十加五十，就是一百塊錢，咱們想吃什麽都可以了！”

我正巧有想吃的東西，忙喊程記跟上我，我們倆一前一後往商業街的方向跑，最後停在一家火鍋店前。

“我上次聽班長來過這裏，”我指着這家熱鬧的火鍋店，心裏有些怯懦，“咱們，咱們一起去吃吧？”

程記點了點頭，走了兩步，見我停在原地，轉過頭，“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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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看着程記，“你說這家店裏會不會有認識咱們的人，我爸媽如果知道我出來吃火鍋，肯定會很生氣的。”

“......”程記看着我，“應該不會吧。”

“這也不一定啊，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程記像是想了想，蹲下來從書包裏翻出一個棉布口罩。

“這個，給你，游佳，”程記将棉布口罩遞過來，“有些時候我被打了臉的話，爸爸就讓我戴這個口罩，上次戴完之後我忘記放回家了。”

我就說這個卡其色繡着小猴子的棉布口罩有些眼熟。

“好。”有這個的話，肯定沒問題的，畢竟大人們才不會特意去記得一個小孩子的臉，我戴上口罩，大概是心中的膽怯被程記看了出來，程記忽然過來緊緊牽住我的手，“游佳，不要怕。”

他在我耳邊說，帶着我一起走進店裏，火鍋店裏人很多，也很熱鬧，我緊緊垂下頭，方才對程記得意洋洋的模樣早已經蕩然無存，程記肯定會嘲笑我，我生氣的撇過眼睛，正對上程記望過來的眼。

“游佳，把錢給我吧。”

“你不會拿着錢跑掉吧？”

“不會，咱們都到店裏了，我是不會抛下游佳逃跑的。”

我不信任的将錢給他，程記對我笑了笑，更像個女孩子了，比我都要漂亮，真讓人讨厭，我在心裏這麽想，手被他溫熱的指尖拽住，程記牽着我的手到櫃臺前。

“哎呀，兩個小朋友，你們要點什麽呀？”服務人員看到漂亮的程記說話咋咋呼呼的，程記一直都很受大人們喜歡，就連老師們都很喜歡程記，我不開心，側過頭瞪着他。

“姐姐，”程記拿着那兩張五十塊放到櫃臺上，“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壓歲錢，請問有這些錢我們可以吃火鍋嗎？”

我沒想到程記和大人說話會這樣流暢。這可不能被班上的同學們知道，因為就連我都感覺這樣的程記真是太帥了。

“一百塊錢啊，當然可以了，正好有98塊錢的小鍋。”服務員大概是覺得這兩個小孩子很可愛，“我給你們找位置，你們把錢給我，等一會就好了。”

“謝謝姐姐。”程記笑的很陽光的樣子。

我們坐到安排好的位置上，我摘下口罩，很不開心，“你真會裝！”

“裝？”

“對！在大人面前裝！”

程記顯得有些局促，他摸着脖子，一幅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樣子，“那是因為大人們總是把作為小孩子的我們當成傻瓜，但其實大人們才是真的被我們騙的團團轉的傻瓜，大人們就喜歡我像剛才那副樣子，裝成很乖巧的模樣，我只是欺騙他們而已，他們活該，因為他們太自大了，所以才會被小孩子的我欺騙。”

這種将大人當做敵人的說法，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因為在我們的世界，大人是我們尚且遙不可及的存在，我們小孩子都會因為認識了年紀大的朋友或者與年紀大的人交往而感到自豪。

但程記居然挑大人的問題，好像将大人當成敵人一樣。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同時大腦在不停的轉圈，因為我的內心也接受了程記的說法。

大概是因為方才我的直白讓程記有些尴尬，本身就不善言辭的程記沒再主動和我說話，我也沒有和他說，直到火鍋上來，我們開始吃，牛肉吃進嘴裏的時候，我和程記紛紛瞪大了眼睛。

“好好吃！”

“好好吃！”

我們笑起來，将火鍋全都吃掉了。

回家的路上，天已經黑了。

今天媽媽不在家，爸爸根本不會在意我幾點回來，我問程記，“你這麽晚不回家，你爸爸不會生氣嗎？”

我說完，才想起下午的時候程記和我說過，他爸爸這兩天都不會回家。

“會生氣啊，因為爸爸把我看得很嚴格嘛，”程記歪了歪頭，“不過這兩天爸爸都不在，就沒關系了。”

“嗯......”我撅起嘴巴想了想，“程記，你剛才和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什麽話。”

“你說大人很自大，程記你很讨厭大人嗎？”

“讨厭，”程記皺起眉，“很讨厭大人，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會将小孩子當成人看待。”

“但是你早晚有一天也會變成大人啊。”

“不會的，”程記擡起頭，“爸爸會在我變成大人之前殺掉我，所以我不會變成大人，大人對我來說永遠是另一種生物。”

“殺掉你？為什麽？”我皺起眉。

“我感覺到的，爸爸會在我長成大人之前殺掉我，我也沒辦法接受自己會變成大人，因為只要變成大人，那麽人類就會被洗腦，這才會導致每一個大人都是那麽的自大。”

洗腦是什麽意思？我在心裏想，程記總是知道那麽多我不知道的詞彙，但是他感覺到的，我也曾經感覺到，我拉着程記來到一家廢棄公園，我們兩個坐在公園裏的長凳上，“我也感覺到過，我也感覺到我爸爸會殺了我，但是我一點都不想被我爸爸殺掉，程記你為什麽會想要被爸爸殺掉？”

“我也不想，”程記擡起頭，他落在額前的長發落下來，露出漂亮的眼睛，“但是咱們小孩子，只有死亡才是咱們可以決定的事情，不是嗎？”

“只有死亡才是咱們可以決定的事情？”我皺起眉，“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游佳現在想要死，想要被我殺掉，那麽你就可以決定自己的死亡，只要游佳說，那麽我就會殺掉游佳。咱們作為小孩子，你和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大人把控着，但你和我的生命是屬于咱們自己的，你和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死亡，而且，死亡儀式也是咱們可以決定的，因為那些無恥的大人們會裝作僞善的樣子，滿足咱們最後的願望，因為他們不僅自大，其實也在心裏恐懼着會死亡的咱們，”程記對我笑起來，“游佳，我其實一直很喜歡你，因為游佳總是給我感覺很熱鬧，如果我被爸爸殺死了，我想請游佳來我的死亡儀式，這一定是我作為一個永遠不會長大的小孩子，為數不多可以由我自己來決定的事情！”

“死亡儀式？自己決定自己的死亡......”我皺起眉，“死亡儀式，是葬禮的意思嗎？”

程記對我點頭，“但我不喜歡葬禮這個名字，大人們總是喜歡将可以說出口的東西隐瞞起來，換一個更隐晦的稱呼，明明是死亡儀式更加恰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