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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來我的死亡儀式3
程記坐着,腳跟踩在凳子上,他抱着膝蓋,垂下來的細瘦手臂上,全都是傷口。
這樣啊,程記永遠不會長大,不會變成惡心的大人,不知道為什麽,我好羨慕這樣的程記,他細瘦的,帶滿傷口的手臂印在我的記憶裏,哪怕是在睡夢裏,我也無法忘記。
所以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放學之後,我們兩個人都陪伴在對方的身邊,與其與早晚會變成肮髒大人的同學們一起玩,我更喜歡永遠也不會變成大人的程記。
“程記,”我想了好多天,才決定這項偉大的決定,如果是程記的話,一定會理解我的,“我想好了,我也要和你一樣,永遠做小孩子。
我們兩個小孩子小小的身體坐在一起,擠在一起,我緊緊靠着程記,我們在坡下無人的河邊,那是我們發現的秘密基地。
夜晚的星星照到河岸上,被水波打亂,程記看着我,盛夏天,他額頭上都是汗,我捧起他的臉,将他黏在額頭上的額發捋到耳後,但頭發不聽話,捋過去又會落下來,我想了想,從書包裏拿了自己的向日葵發卡,将程記的頭發夾到右側。
“游佳也要和我永遠做小孩子嗎?”
“嗯,我決定好了,大人實在是太惡心了,是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生物,他們虛僞又狡詐,惡心,我光是想想自己會變成大人,就想要吐出來,程記,我想和你一起永遠做小孩子,你覺得可以嗎?”
“游佳覺得可以的話,就可以哦?”程記的眼睛盯着我,黑暗裏,他的眼睛像兩個黑漆漆的空洞,最近我沒有被打,因為爸爸很少回家,但是程記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甚至脖子上還有明顯的勒痕,程記大概很快就會被殺掉吧,我這樣想,真好啊,程記可以永遠做小孩子了。
“但是游佳,準備怎麽永遠做小孩子?最近你的身上根本沒有新的傷口吧?”
“嗯......爸爸經常不在家,我好多時候都覺得他好像要把我抛棄了。”
程記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是嗎?游佳要被抛棄了嗎?好幸福啊。”
“才不幸福呢!如果爸爸不殺我,那我豈不是沒辦法和程記永遠做小孩子了?”
程記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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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佳,你和我結婚吧?”
“哎?”我吓了一跳,“你說什麽?”
“結婚,我剛才想到的,游佳,我永遠不會長大了,也就證明大人會擁有的結婚,我永遠不會擁有,游佳和我結婚吧?結婚之後,我和游佳就會變成這個世界最親密的兩個人,這樣的話,咱們兩個人就親密無間了。”
“變成最親密的兩個人,是要做什麽?我和程記現在還不算親密嗎?”
“變成最親密的兩個人,咱們就可以互相商量秘密了,我最近,有些受不了了呢,”程垂下眼皮,抱着自己,“我快要瘋了,游佳,和我結婚吧,好不好?”
哪怕心裏還有些害羞,但我還是同意了和程記結婚。
程記笑起來,他最近很少笑,程記牽着我,他帶我一起去河灘旁尋找長葉片,他說,既然我和游佳結婚了,那就要做結婚戒指才行。
我幫程記一起找,最後,兩個葉片都是我找到的,我回過頭,程記根本沒有找葉片,他坐在地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程記,給你。”我過去他身邊。
“嗯,謝謝你,游佳。”程記像是才回過神,他低下頭,一點點用葉片編織着戒指,我沒想到程記的手這麽巧,比我媽媽的手巧多了,早知道上次校服被爸爸割破的時候就該找程記修補了,如果是程記的話,他一定有辦法的。
程記很快将結婚戒指編了出來,一只戴到我的無名指,我将程記手裏的戒指也一樣戴到程記的無名指上。
“我發誓,無論是疾病,痛苦,饑餓,都一定不會離開游佳,我會一直陪伴游佳,直到殺死游佳。”程記擡頭,“游佳,你也像我這樣說,說完之後,咱們才可以探讨秘密。”
“啊......額,我發誓,無論是疾病,痛苦,饑餓,都一定不離開程記,我會一直陪伴程記,直到......殺死程記,對嗎?”
程記開心的點了點頭。
“那現在,游佳和程記就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了,無論是爸爸,媽媽,都沒有程記和游佳這麽親密哦?”
“嗯。”我點了點頭。
“游佳,你想要被我殺掉嗎?是不是與其被你爸爸殺掉,你更想被我殺掉?”
“我......如果可以,我不太想被殺掉。”我皺起眉,被殺掉感覺好痛苦。
“不是游佳說,想要和我一輩子成為小孩子的嗎?不在成為大人之前被殺掉的話,游佳可是會成為大人的哦?”
“我......”我躊躇着,躊躇着,不知該如何是好。
程記盯着我。
“那這樣吧,游佳,我會一直看着游佳的,如果游佳活着也很幸福,那我就不會殺掉游佳,但如果游佳不幸福,想要被我殺掉,不管何時,我都會殺掉游佳,這樣怎麽樣?”
不幸福的話,就被殺掉,幸福的話,就活下去。
“嗯。”我點了點頭,如果人生不幸福的話,那麽我活下去也沒什麽必要。
程記笑彎了眼睛。
“可是留在家裏,游佳和我都不會感到幸福,游佳,你聽說過度蜜月嗎?”
“度蜜月?”
“嗯,度蜜月是新婚夫妻才會做的事情,外出旅游哦?游佳,和我去度蜜月吧?”
“好啊!”我很開心的點頭,和程記度蜜月!我太想去了!
程記對我笑,“好,啊,不過,咱們的計劃很有可能失敗,咱們是兩個小孩子,小孩子的生命把握在大人的手中,如果咱們的計劃失敗,或者被發現了,其中肯定有一個人會死掉,或者咱們都會死掉吧?所以,咱們要在身上寫好死亡儀式邀請函哦?邀請的名字是對方,咱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一定要邀請對方哦?”
“好,”我點頭,“但那個......死亡儀式邀請函要怎麽寫啊?”
“我來幫你寫。”程記從書包裏掏出紙筆,用漂亮的字,在上方寫了死亡儀式邀請函幾個字。
【如果我死掉,那麽一定要邀請程記來參加我的葬禮,如果你們沒有邀請程記來,那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一定會讓你們死的很慘很慘,游佳留。】
葬字錯了好多次,還是拿着我的新華字典才寫對,程記将寫好的死亡儀式邀請函給我,讓我裝到衣服最裏面。
“不過為什麽要寫葬禮?咱們不是決定之後都喊葬禮為死亡儀式了嗎?”
“不那麽寫的話,那群無知的大人不會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的。”程記說,“好了,游佳,我的也準備好了,咱們去度蜜月吧,不過在度蜜月之前,咱們需要一樣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
“錢,”程記看着我說,“在大人的世界,只要有錢就足夠了,我和游佳一起拿很多錢,雖然可能租不到房子,那咱們就露宿街頭吧,只要兩個人就不用怕,錢的話,咱們就用來買吃的東西和水,嗯,平常就露宿街頭,夏天的時候不怕,睡在哪裏都可以,冬天咱們就去買棉被一起睡在公園,只要是咱們兩個人在一起,就什麽都不用怕了!”程記眼睛很亮,看着我說,“游佳,和我一起走吧?和我一起去度蜜月吧?我一定會努力讓游佳幸福的!”
好自由,好自由的生活,我腦海中想象出我們兩個人一路流浪跑到國外的畫面,心潮澎湃,“好!走!我和程記去度蜜月!咱們兩個人在一起就什麽也不用怕了!”
程記用力點頭,牽起我的手,帶着我一起跑到一條巷子裏。
“游佳,你還記不記得,”程記走在我的旁邊,“我和你說過的,我家裏有很多鈔票,被放在櫃子的抽屜裏,只要有那些錢,咱們就能活好久了,那之後不管是去偷還是去搶,我都會保護好游佳的,就流浪到咱們長大,我就去打工,我會用打工的錢來養着游佳!”
程記滔滔不絕的對我說着他的提議。
“嗯,我也會去打工的!咱們兩個人一起過日子!我也會加油的!”
“游佳不用打工哦!我一個人打工就夠了!”程記對我笑起來,很開心很滿足的樣子,“游佳是女孩子,是我的妻子,我會照顧好游佳的。”
真好啊,我也終于可以被人好好照顧了,我好開心好開心,和程記一起穿過巷子,現在很晚了,巷子裏一個人都沒有,程記指着對面的一戶破舊平房,“游佳,那裏就是我的家,今天爸爸不在,我帶游佳一起去拿錢吧?游佳一會兒就負責多裝些吃的,記得把書包裏的書全都扔掉,咱們已經不需要那些書了。”
“好!”
程記從書包裏翻出鑰匙開門,吱呀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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