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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小溪，好久不見。”

說這句話的人不是陸之行，而是落後她半步的溫以寧。

看到她的出現常溪亭終于能明白今天下午宋別身上壓抑的違和感是從何處而來的了，宋別定然是一早就知道溫以寧會來，所以她才露出那副表情。

溫以寧就是她無藥可救的心病。

她下意識的看着宋別，只見她穩穩當當的坐在石凳上沒有任何表情，手指撚着那顆始終未剝出來的花生異常沉默。

饒是常溪亭也怔愣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打招呼，嘴角的笑意很淺，淺到未達眼底，“好久不見。”

“宋宋。”溫以寧坐下的動作很輕，就如同她說話時的語氣，輕飄飄中還帶着點小心翼翼。

宋別目不斜視，盯着爐火上的茶壺輕飄飄的應聲道：“嗯。”

她還是沒有做好面對溫以寧的準備，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被過去所束縛，在她前面還有人在等着她。

就在前面，在不遠處的地方，只要宋別伸手她就能夠觸碰到的存在。

“來一杯。”陸之行率先打破尴尬的氣氛。

原本陸之行是沒有想帶溫以寧來的，只是剛好碰巧宋別打電話的時候溫以寧也在，然後就有了她打電話告知宋別的那一幕。

誰都知道宋別和溫以寧其中的那些彎彎繞繞，陸之行也明白，但是……溫以寧說的那些話她也都聽了進去。

她想和宋別重新開始。

如果不真誠她也不會來找自己說情，她和宋別的關系要比和溫以寧之間的關系要親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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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認識溫以寧也是因為宋別，她和常溪亭一樣，和宋別相處的時間更久，所以更能夠明白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她曾經也是抱着宋別能夠有一段好的戀愛才會接受溫以寧的要求，現在也是一樣的。

如果溫以寧真的能夠給宋別重新帶來快樂，如果她們真的可以重新在一起，那麽她也不介意做這中間人。

常溪亭從一旁擱置茶具的茶盤中拿出兩個茶杯，熱茶順着茶壺注入茶杯裏，最後還将圍爐上炙烤開口的桂圓扔進茶杯做點綴。

茶香混着果香在院子裏四散開，四個人正好繞桌子一圈，頗有種以茶會友，暢敘幽情的意思。

溫以寧下意識的看向宋別問道：“宋宋煮的？”

在座的四個人裏面也只有宋別會有喝茶的雅興，除了宋別她也想不出還有別人會做這種事情。

“溪亭煮的。”宋別手指用力指尖撚起的花生突然就裂開，藏在其中的米粒也随之落在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溫以寧有片刻怔愣，不過片刻她便笑着道：“味道很好。”

陸之行剝着手裏烤好的橘子，溫熱的橘子在被炙烤的外皮焦黑，她在紙上蹭了蹭才把剝好的橘子放在碟子上，“是阿寧太久沒有喝過宋宋泡的茶了吧？”

“确實，我茶藝可是進步了不少。”常溪亭揚眉笑道：“深的宋宋真傳。”

常溪亭順手将陸之行剝好的橘子拿過來，一半遞給宋別，另一半被她送入自己的肚子裏。

“難怪。”溫以寧抿唇，唇齒間殘留的茶香幾乎和記憶裏沒什麽差別，可那也只是存在于她的記憶裏。

也許現在宋別的茶也變了一種味道。

宋別沒有說話，她伸手要拿常溪亭手中的橘子卻被半路截胡，兩個人的手突然觸碰在一起，宋別猛地收回手，擱在大腿上。

溫以寧低頭專心的剝着手上半邊烤橘子的橘絡，白色的橘絡從她手中一點點的剝離，等她剝幹淨之後才将烤橘子放入宋別面前的碟子裏。

宋別吃橘子的時候總是會把橘絡剝幹淨，別人只當她吃的慢，但是溫以寧知道并不是這樣，她只是不喜歡。

現在她一點點的将橘子上的白色橘絡一點一點的去幹淨，她在為過去所作所為做彌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溫以寧的念頭，但是卻沒有人開口去阻止，常溪亭沒有，身為當事人的宋別更沒有。

常溪亭原本在等宋別開口，可她幾次看向宋別的時候她都在專心看着手機，那一半的烤橘子從溫熱到逐漸變涼也沒見宋別碰過半分。

一雙眸子沒有任何波動，面色冷淡的幾乎沒有表情，她只是沉默的看着手機的屏幕，時不時手指撥弄兩下。

她在等江離的消息，同時也在看江離的圍脖，看她的日常和一些活動的宣傳圖以及約的稿件。

江離發的圍脖有很多條，宋別一條條的往下翻，遇見喜歡的會收藏點贊，比如推薦的書，或者是看完書之後的書評。

江離的生活很簡單，看書，畫畫，上課，在圍脖裏的她是個正經的高冷插畫師外加科普小能手，可是在宋別面前的江離卻是妥妥的小粘人精。

只可惜她的小粘人精今天不粘人了。

手機裏一整個下午都沒有等來江離的消息，她好像真的說到做到，當然宋別也不是沒有見識到江離認真起來的樣子，她會摒除雜念專心完成手頭上的事情。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開飯了。”常溪亭瞧見不算融洽的氣氛，主動開口道：“今天的晚餐全部來自于宋宋帶來的沿海特産。”

四人前後腳從院子外挪到包廂裏，菜品都已經準備好了，冷盤早已經從後廚端上餐桌，餘下的熱菜只需要常溪亭開口便可以開始動手做。

溫以寧在即将進門的時候拉住了宋別的手腕，門內和門外隔絕成兩個世界，“宋宋，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來？”

“沒有。”宋別把手機揣兜裏停步轉身直視溫以寧，“你想來就來，溪亭也是你的朋友。”

比起她回國後的第一次會面，現在的宋別能夠直視溫以寧而不顯慌張，游刃有餘的态度讓人挑不出錯來。

“可是你并不開心。”溫以寧垂眸，眸中的神色忽的黯淡下來，低沉的聲音裏夾雜着委屈，“我能夠感覺到。”

她在試圖說出自己的委屈。

“我并沒有不開心，雖然不知道是從哪給你的錯覺，但如果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在這裏向你道歉。”

宋別說的話很客氣，倒不如說更像是疏離，她們之間就如同毫無關系的陌生人，每一句話就像是戳進溫以寧的心窩一樣。

“宋宋，我們之間真的要這麽生分嗎？”溫以寧露出受傷的模樣道：“難道我們不能繼續做朋友嗎？”

“可以。”

“那你……”

“也只是朋友。”宋別把朋友兩個字咬的很重，這也就是意味着她和溫以寧之間的關系也僅僅是保持在這個距離。

真正相愛的人是不可能做朋友的，這是所有戀愛的宗旨，極致的愛會轉變為極致的恨，不愛的人會在你背後說你萬般不好，将對方視作生死大敵。

可……最開始他們難道不是相愛的伴侶嗎？

宋別原本也沒辦法和溫以寧做朋友，畢竟她曾經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可是有多喜歡就會有多讨厭。

她讨厭背叛，讨厭溫以寧。

可她還是選擇給溫以寧保留退路，沒有戳穿她們為什麽會分手，心慈手軟的宋別給足了她和溫以寧最後的體面。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可我想重新認識你。”溫以寧像是做下決定一樣擡起頭道：“我想和你重新開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繼續愛你。”

她一連說了三個我想，每一個我想裏面都是她經過思考後得出來的答案。

“我不愛你了，阿寧。”宋別輕飄飄的幾個字瞬間就将溫以寧打入冰窖，并且為她判上死刑。

“我以為我上次說的很清楚了。”

宋別仍舊記得自己在餐廳的時候做的決定，她會動搖會猶豫不決，因為那是她的初戀，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一段感情。

那裏面有她的心血，整整四年的心力和愛意，甚至是在這四年以前所欠缺的感情全部都傾注在她的身上。

可是溫以寧是怎麽回報她的？

和另一個人躺在床上來迎接她嗎？

想到這裏宋別只覺得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到底有多麽的可笑，多麽的傻，多麽的像一個白癡。

“宋宋，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了。”溫以寧攥緊宋別的手腕，她不甘心的咬牙道：“明明你還沒有放下我，不是嗎？”

“我承認我是還沒有放下你。”宋別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這一點，可她後面的話并沒有說完，“拿得起放得下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一步會很艱難，就像是我忘掉你，強迫自己不去想那段事情的經過一樣難。”

“可是我知道就算是在難我也要選擇忘掉，選擇放下，因為……”宋別說着停頓了一會兒，她在琢磨着用什麽話語才能夠正确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的。阿寧，我說我會往前走從來都不是一句玩笑話，我宋別說到做到，我會往前走，也會走的很遠。

我希望你也能走的很遠，也希望你也能夠往前走，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你既然已經選擇邁出那一步，那麽我們之間就注定不可能破鏡重圓。”

宋別說了很多，至少這一次是從她們相逢以來說的最多的一次，語氣乃至于态度都異常堅決。

“當然時間會證明我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