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短短一周,司楠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醫院被趕回了訓練營,此前馮小凡已經說過太多練習生的日常生活該是什麽樣,他也自以為做足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天真了。
從身到心都有點崩潰,司楠仰躺着,奄奄一息地想,這個練習生它有必要幹下去嗎?
高強度的舞蹈訓練幾乎将人從體力上榨幹榨盡,從病人到藝人,中間沒有一絲絲防備,更沒有一絲絲過渡,懶覺就別想了,能起得比雞晚都值得燒高香。
司楠覺得頭昏腦漲打着哈欠去練舞很不科學,起碼得吃個早點吧,但竟然吃早點也是罪過,有人嫌他拖沓,還好心提醒:“瞧那兒,攝像頭,專拍你這種無所事事的懶人,後期沒素材就把你剪進去。”
司楠啃着包子,莫名其妙:“那還不好?”
那人翻了個白眼:“突出的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粉絲就愛罵你這樣的,不過你要覺得黑紅也是紅,你盡管吃。”
為了被少罵幾句,省下那蛋用沒有的幾分鐘,往後早點司楠吃的都很狼吞虎咽,但他就是要吃!只是拿早點和離開食堂時故意跑很快,就算被剪進去,看在他心急如焚的份上,粉絲應當罵輕點。
最頭疼的是,勤奮練舞沒有效果,事實證明,司楠天生麗質,也天生四肢不協調,老天爺屬實端水大師。
因為進了一次醫院,回來落下不少進度得趕,藝統組的老師又把之前上交的主題曲自錄視頻打回重錄,讓本就睡不夠覺的司楠雪上加霜,他看過之前的視頻,沒問題啊,照這麽跟藝統組的老師溝通,挨了好大個白眼,對方用“你怎麽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眼神看着他:“你自己看看這什麽東西。”
司楠如實評價:“跳得确實不好。”可我現在還是這麽個跳法,再錄很浪費時間。
藝統老師無語:“那不錄了,我也不播了?”
司楠蒼蠅搓手:“不播我的,應該不至于開天窗吧?”如果沒有給貴單位造成麻煩那最好就別播了吧。
藝統老師由震驚轉為震怒,就在她要發作的時候司楠感覺大事不妙,趕緊改口,錄錄錄,跳斷腿也給你重新拍,老師你辛苦了,給你鞠一躬。
藝統老師:“……”
苦惱之際,還是馮小凡一語驚醒夢中人:“唱跳雙廢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連罵你的人都沒有,黑紅也是紅,你缺的是口碑嗎?”
“啊。”司楠後知後覺,“缺人氣。”
“對了嘛,人氣哪兒來?鏡頭啊!曝光啊!”馮小凡再次強調,“你要是連個鏡頭都混不上咱們就白來了。”
馮小凡的意思是,即便跳的都一如既往的狗屎,但乏味和有趣還是有本質區別,重新錄一個有意思的,好歹能剪出幾個鏡頭播,那就值了。
司楠:“……”
噢懂了,要做一坨有趣的狗屎。
挂了電話回到練舞房繼續,司楠冥思苦想,助理建議劍走偏鋒,可一坨有趣狗屎該是什麽樣,他确實不知道啊,強行搞笑難免做作,司楠“咦”了一聲,嫌棄得直搖頭。
想到此處,練舞房的門被推開一條縫,路嘉佑露出一只鬼鬼祟祟的眼睛。
“司楠,你還不走?”瞥了幾眼房裏沒別人,路嘉佑推開門坐到司楠身邊,“陳老師不是讓你也拍中插麽?再不走得遲到了。”
“我不拍了。”司楠在牆鏡前盤腿打坐,汗如泉湧也顧不上擦,他微微喘着,“主題曲的視頻用不了,我得練好了重新錄,明天就得交,現在連動作都還沒記住,你們去吧不用管我。”
“哦,就那麽幾秒的鏡頭他們也糾結啊,真嚴格。”路嘉佑假裝要走,又不忍心,“可是難得我們也有商務,推了怪可惜的,真不管你啦?”
司楠兩手一攤,無助又可憐。
路嘉佑擺擺手:“得,你練吧,我買了好多零食當宵夜,晚上等你回來吃啊。”
對方走之前還貼心地留下了一瓶能量飲料,腳步聲漸行漸遠,沒一會兒整層樓就靜得只有回聲,司楠抱着那瓶飲料,噸下去大半瓶。
一個寝室住四個人,100進60的賽程結束後,路嘉佑就成了司楠唯一的室友,也是目前看來唯一的朋友。
回來這一個多星期的“集中營”生活确實苦不堪言,既是通往名利場的快捷之路,自然充斥着排擠、蔑視和不同階級拉幫結夥彼此傾軋的行為,司楠剛來幾天就已經深刻感受到了被孤立和霸淩,何況原主在這熬了一個多月,他那三錘打不出個屁的性格,簡直是霸淩重災區。
一邊同情原主,一邊也着實感激當下遇到的每一個好人,或多或少對自己表露過善意的,馮小凡算一個,路嘉佑也算一個。
這樣的人每多一個,再次活着的真實感便多一分。
次日馮小凡來看司楠時,給了他一個電話號碼,還苦惱道:“這病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好全,自己爺爺的電話都記不住,喏,給你。”
司楠聽說自己有個爺爺,算是白紙一張的第二次人生裏,最重要的一份牽挂,人活着哪能沒有親朋好友,就算此司楠非彼司楠,白得一條命,該盡的孝還是要盡。
馮小凡:“你從進訓練營到現在都沒給家裏打過電話,你爺爺之前打來那會兒正好趕上你住院,今天給老人回一個吧。”
司楠匆匆打了遍腹稿,輸入號碼,按下撥打鍵。
對面隔了很久才接起來,蒼老卻洪亮的聲音即便不把耳朵怼上手機也能聽得很清晰,老人像是不習慣用手機,笨拙地吼:“喂?喂?喂?是阿楠嗎?阿楠,阿楠啊,是你嗎?”
司楠喉頭發緊:“爺爺,是我。”
一聽到孫子的聲音,老人一個勁兒笑,爽朗豪放到一瞬間就把司楠的忐忑沖散了,原本還擔心,自己這個贗品會在老人家面前露餡,可對方太過淳樸真誠,和每一個自家的老人一樣和藹。
沒了心理負擔,司楠抱着電話,竟一句接一句地跟爺爺聊了大半個小時。
不過是尋常人家之間的噓寒問暖,司楠毫無障礙地寒暄,一邊忍不住回想起從馮小凡那打聽來的情況。
爺爺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在不算偏遠的山村種了一輩子地,父母生下司楠之後就去城裏務工了。後來親媽跟一個城裏開服裝廠的老板跑了,再也沒回來過,親爹一直輾轉在各種工地打工,沒幾年因為意外事故死了。
用着這筆賠償金,加上他爹死前零零碎碎寄回來的一點積蓄,爺爺獨自把司楠撫養長大。後來爺爺咬咬牙,将司楠送去城鎮裏讀書,家裏的積蓄付了學費後就捉襟見肘,司楠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在外面打零工,幾經輾轉,面試成為了一名練習生。
是個苦出身的孩子,當練習生的目的也很簡單粗暴,就是為了賺錢。但賺了錢要做什麽不言而喻,他小的時候是爺爺的責任,長大了爺爺是他的責任。
現在爺爺是自己的責任。
挂了電話,司楠有些惆悵。
馮小凡以為他想家了有些傷懷,輕輕搖他的肩:“怎麽了?是你爺爺哪兒不好嗎?”
“沒有,身體挺好。”司楠回過神說,“村主任念着他是個留守老人,還拉了不少人幫着爺爺幹農活,這個冬天好過。”
至于會有多好過,從老人的笑聲裏就能感受到,據說年夜飯有四戶人家搶着預訂爺爺檔期,人見人愛的程度比司楠可強多了。他莫名被安慰到,以至于想到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掉下來的幾大百萬的債,心有戚戚。
司楠下決心:“我要賺錢。”
“對,要賺錢,好好努力,賺了錢你爺日子會更好過。”馮小凡欣慰地從包裏拿出一沓文件遞給他,“這東西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周六60進35如果順利的話,周日晚上就去面試。”
“面試?”司楠翻開一看,是一個影視劇項目正在招募演員的組訓。
演員。
盯着這個陌生又不是那麽陌生的字眼,司楠有點恍惚。
馮小凡叮囑:“只是見一見選角導演,算不上正經的面試,但能見總歸是個機會,前提是你下周還能留在訓練營繼續參加節目錄制,有曝光量和人氣保證,那就有戲。”
司楠來了興趣:“有些什麽樣的角色可以選呀?”
“選?”馮小凡哭笑不得,“沒得選,人家給你演什麽你演什麽,這個階段咱可沒資格挑揀,反正你心裏有個準備,就算有角色,也絕對是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不過對你來說,這是開辟新賽道的第一步,很關鍵,盡量把握住,懂嗎?”
練習生當得沒盼頭,要是能換個賽道,那也很好,司楠乖巧答應:“懂了,謝謝小凡姐,我回去好好看看。”
“真乖。”馮小凡想起什麽又問,“哎對了,你主題曲錄得怎麽樣?”
“還行。”司楠搖頭晃腦,難掩得意,“我唱歌了。”
馮小凡五雷轟頂:“你你你,竟然敢唱歌?”初選舞臺被聲樂導師罵到落淚的不是別人,是你啊司楠,你怎麽敢的?
司楠卻故作神秘:“信我一次嘛,這回是真的好好唱了,你等着看成果。”他強行把人的手拽起來,擊掌,“走花路?”
馮小凡像洩了氣的皮球:“走花路……”
主題曲的自錄視頻交上去後順利通過了,司楠get不到如何去制造一坨有趣的屎,又不想在舞蹈上死磕,轉而練唱,竟發現自己有天賦。
這件事詭異就詭異在,幾乎每一個認識司楠的人,都或直接或委婉地提醒過他,比起不堪入目的舞蹈,他開嗓更具有破壞力,如無必要,絕不開麥。
估計是上輩子就是個會唱歌的人,那天乍然嚎了幾嗓子,司楠自己都驚了,不是王婆賣瓜,可就是唱得好聽啊。
于是他背歌詞,練嗓子,聲情并茂地錄了一遍,完整地唱了一回主題曲。
結果沒讓他失望,看過視頻後,導演組對司楠的唱功給與了肯定,還奇怪道:“明明唱得很好,初賽的時候為什麽鬼哭狼嚎?”
司楠閉着眼胡說八道:“之前摔到頭,可能刺激到聲帶和聽覺神經,突然就……開竅了。”
導演一愣:“……這麽離奇的嗎?”
司楠開心地鞠躬:“總之,謝謝導演的認可,我會繼續加油的。”
不止內部認可,節目播出後,因為清澈又質樸的嗓音吸引了一波粉絲,司楠這一周雖然累,卻是到訓練營裏過得最開心的幾天。
緊接着第二次公演錄制,由于請假才歸隊,錯過了幾乎全部練習的時間,他被塞去了一支吊車尾組合,表演曲目也平平無奇。
好在二公排名并沒有墊底,而因為臨時被調整去做vocal,個人分數勉強能看。
馮小凡重拾信心:“雖然比不得那幾個大公司的練習生,但我敢肯定,等這期節目播出你的人氣會上升好幾名,你知道嗎,之前主題曲的演唱,你已經被記住了!”
被記住了,但不多。司楠見她這麽樂呵,也跟着樂呵起來,人氣上升,對公司有個交代,這個總那個總的應該會少為難自己一點。
錄制完60進35的比賽已是周六的淩晨五點,司楠對于自己晉級沒什麽太大的情緒起伏,但他沖的比誰都快,不是因為興奮,實在是困到睜不開眼,極度需要立刻躺下睡個覺。
樓道裏有哭聲也有喊聲,行李箱嘩嘩拖着往外走,很多不算熟悉的人就該打道回府了,外面氣氛emo,司楠心如止水地坐在鏡子前卸妝,因為技藝不精,辣得眼睛睜都睜不開。
哎,更想睡了。
路嘉佑幫他擦眼睛,笑着吐槽:“你病了一場回來怎麽突然四大皆空了,之前100進60你認識的人離開,你抱着人家哭了半個小時。”
司楠張大嘴,眯着眼問:“我?我哭了半小時?”
“可不是你麽。”路嘉佑說,“何止半小時,人都走光了你還捂被子裏哭呢。”
司楠有點一言難盡,想起原主那撲通就要磕頭的操作,也挺符合他的個性。
我必不會如此沒有出息。
司楠哼道:“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沒什麽好執着。”
路嘉佑懵住:“是什麽歌,怪好聽的。”
司楠詫異:“王菲的《百年孤寂》,你居然沒聽過?這歌詞寫得巨好,咳咳,我唱給你聽,你閑着也是閑着,順便幫我卸卸妝呗。”
路嘉佑:“……”
好算盤。
路嘉佑在司楠的歌聲裏幫他卸完了一整張臉,調子怪怪的,他不是太能欣賞,不過歌詞确實寫得好,就是聽上去有那麽一點……
更加四大皆空了。
路嘉佑總結:“你現在的狀态不像去出道,更像是要出家。”心裏還奇怪,你這個頭到底怎麽摔的,竟摔出性情大變的效果?
剛想問,電話突然響,吓了兩人一跳,司楠看了兩遍名字後瞌睡醒了一半,接起來恭敬道:“王總,你好。”
來電的是王濱,甄致娛樂的經紀人,公司簽約的所有藝人包括練習生都歸他管,王濱沒有感情地說:“先恭喜你進下一階段的賽程了,今晚七點我過來接你,小馮之前跟你說過這事兒了吧?”
你們這些人是不睡覺的嗎?
司楠有氣無力地答:“嗯,說過了。”
“好好收拾收拾,到時候去見一下選角的徐導和盛編劇。”王濱強調,“盛編劇在制片人那有話語權,又有曜心這個大靠山,你心裏有個底,表現好些,我把他們的信息發給你了,你先看看。”
挂了電話,微信收到了一張PDF,如此鄭重其事,它必然是個很要緊的文件,司楠打開準備認真研讀,結果居然是份簡歷。
正是王總提到的徐導和盛編劇,司楠理解王濱想要他投其所好的心思,可直接扔別人的簡歷屬實粗暴中帶着點荒唐。
徐導的也就算了,一個五十多的中老年沒什麽鑽研的必要,盛編劇那份簡歷已然是在違法邊緣瘋狂試探,司楠被幾個字眼勾起了好奇,倒認真看起來。
正經地看,這位編劇的履歷不算太多,但都拿得出手,名下兩家編劇工作室在業內也頗有名氣。
不正經地看,盛編劇的個人隐私都被搜集在了上頭,殘疾人,患過精神病,已公開出櫃,和平臺老總結婚很多年。
司楠眉頭皺緊,覺得這種PDF做得很缺德,是值得被發律師函的程度。
不過盛編劇這短短幾行介紹,要素過多,人生也太精彩了些,司楠視線忍不住又落回到他的名字上——盛夏。
好奇心驅使他打開了搜索引擎,找到了盛大編劇為數不多的照片,這一看才發現,盛編劇年輕有為,和他想象的編劇形象差別很大。照片上的盛夏甚至有些稚嫩,哪裏像三十多歲的人,他有一張幹淨消瘦的俊臉,齊肩的長發隐隐約約遮蓋着耳朵上的助聽器,半笑不笑的模樣仿佛一個剛出大學校門的學生。
盛夏。
司楠倏地一頓,頭隐隐作痛,一絲熟稔飄過心間,總覺得曾在哪裏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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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