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第三次公演錄制當日,一大早練習生就在做着妝造,錄制現場外頭也已排起了長龍。

每一次現場都有粉絲、媒體參與錄制,節目運營至今,已經積累了龐大的粉絲群體,雖然參與錄制的人數是固定的,可場外聚集了各家應援的粉絲,茫茫多的人舉着橫幅和燈牌,将整個錄制廠棚圍得水洩不通。

化好妝,練習生們集體坐着大巴前往,路嘉佑拉着司楠同坐,這幾天他都母雞護仔地擋在司楠面前,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一個“即将被節目組放棄同時又得罪了當紅流量以及身陷流言誰沾誰死”這倒黴人設的威力。

疊滿buff了屬于是。

路嘉佑很同情:“建議算命,叫風水先生改運,聽說有奇效。”

司楠敷衍:“好好好。”

好什麽好,找風水先生,萬一算出來他是陰曹地府的落跑小鬼,把人吓出個好歹算怎麽回事。

總不能是因為這個,所以他練習生的道路才那麽坎坷吧?

路嘉佑自己緊張,就覺得司楠應該比他還要緊張,安慰說:“我教你幾個緩解壓力的方法,來,跟着我深呼吸,吐氣,再吸,再吐——”

司楠不緊張且已然打算擺爛,跟着做了幾個回合就開始犯困,倒下去眯起眼,立刻被路嘉佑揪起來。

“別睡了,一會兒妝花了誰給你補。”路嘉佑掐着司楠大腿,語重心長,“好好演,這恐怕是咱倆最後一個舞臺了,不管播的時候有沒有我們的鏡頭……”

說着說着他自己都沒了信心,兩個人的排名都不可能進下一輪,最後一個舞臺是注定的了,至于鏡頭,本來就不多,現在輿論壓力那麽大,司楠大概率是一剪沒。

路嘉佑沒底氣道:“那……盡力就好。”

司楠這幾天屬實過得有些心力交瘁,那天被叫去辦公室,導演叫他退賽的時候他心裏都“嗯嗯嗯”了,要不是王濱瘋狂使眼刀,恐怕話已經撩了出去。

誰知節目組的退賽只是口頭威脅,程樹和司楠背後的公司都被叫了去,就是要利用這事兒互相炒作,節目有熱度,平臺只關心這個,至于誰打了誰,自己解決,因為輿論一邊倒,司楠和甄致娛樂就成了必須讓渡權利的一方,也就是說,程樹提要求,他們得滿足。

司楠當場喊冤,将事情原委從頭說了一遍,但連王濱在內,都沒人覺得真相有多重要。

程樹甚至嘲諷他:“上下嘴皮一碰就造謠啊?你有證據麽就說我打人?”

司楠撕掉下巴上的創可貼,那麽大個口子,嗯,大概有指甲蓋那麽大。

稍坐遠點,甚至都看不到那有個疤。

程樹笑掉大牙:“幹什麽事兒被撓的,想賴在我身上,我建議你去粉絲面前賣個慘就說跳舞磕的,可能還有點作用,不過要盡快哦,再晚幾分鐘這小口子就愈合了。”

受了程樹一頓嘲諷,最後處理結果是讓司楠繼續錄節目,當然,甄致娛樂和對方的公司私下有什麽交易他也不清楚,不過從王濱如喪考妣的神色可以判斷,絕對被訛了不小的一筆。

這一筆将來也會算在司楠頭上,他郁悶極了,背債不是小事,但錢好歹能慢慢賺,名聲爛了難挽回,這是大事。

這兩天天天挨罵,罵到馮小凡早中晚都得叮囑一遍叫他不要上微博看評論,不過也不是全是破事,馮小凡說:“高位熱搜都被撤了,負面輿論清了一大波,熱度也在降。”

司楠滿腦子都是債:“王總花了多少錢吶?”說個數我心裏踏實,合計合計得拉多少年滴滴。

馮小凡卻說:“不是我們公司叫撤的,可能是節目組,可能是程樹?反正不是我們撤的。”

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但對司楠是好事一件吧,他也就硬着頭皮來錄三公了。

抱着錄完就滾蛋的心态,司楠振作精神,給路嘉佑打氣:“雖說節目裏的舞臺是最後一次,但出去之後,能怎麽發展還不一定呢,嘉佑,現在發表離別感言還早了點兒,不過我得說,能認識你這個朋友,我沒白來。”

路嘉佑露出一臉不輕松的傻笑,用氣音說:“等會兒送你個禮物。”

司楠也學着他用氣音:“什麽啊?”

路嘉佑神神秘秘的:“錄完你就知道了。”

……

下午兩點正式開始錄制,七個節目原定錄制八小時,但過程繁瑣,突發情況也多,耽擱下來時間遠遠不止這麽點。

司楠從頭到尾心情平靜如一潭死水,因為一眼看得到自己的結局,所以更能在這種時候,看清楚節目本質。

都不知道第幾次感慨,好沒勁啊。

司楠:我想下班!

賽程進行到這個階段,公演的表現和成績已經左右不了排名,至多會因為亮眼的幾個cut吸引到熱度,但真正的流量早已集中在極個別人手中,遙遙領先的票數不是一兩次表演的結果能撼動的,不管這票數是注水的還是真實的,結果論導致公演已經沒多大意義。

所以路嘉佑才會說,這恐怕是他倆最後一次舞臺,排名在三十名上下浮動,除非發生奇跡,基本無緣下一次公演,而司楠的排名已經因為醜聞跌出三十開外。

表演結束的時候,時間剛過十一點,後面還有兩個組,而且有個公布成績環節,全靠“下班見方淮”這念頭吊着一口氣的司楠這會兒再也坐不住了,跑到人少的地方偷偷給方淮發微信。

司楠:方淮哥,我這邊還有兩個組要表演,完了還要公布成績,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就結束。

司楠:你在忙嗎?有什麽想吃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迫不及待,又很彬彬有禮。

可是對方沒有回複,無聊之下,壯着膽子偷刷一遍微博,看到熱搜時司楠驚得“騰”地就站了起來,滿場大喊:“路嘉佑!”

路嘉佑正在臺上揮汗如雨,而這條微博十分鐘前發的,司楠已經全部看完了,路嘉佑上臺前自己錄了一段視頻,從頭到尾只有他出鏡,就硬講。

講什麽呢,主要是講司楠這個人如何如何的好,他們同吃同住幾個月如何如何的友愛,以及打架事件有這個那個人參與,司楠是如何如何兩肋插刀反被倒打一耙的。

大概是趕時間,又沒打過腹稿,單純就是想給司楠一點支持,所以這個視頻看上去有那麽一點Q幣到賬的草率。

司楠長嘆了一口氣,揪着頭發又是感動又是着急。

怎麽會有這麽笨笨又可愛的朋友,救命。

因為是全網唯一一個跑出來唱反調的練習生,且毫無證據空口硬說,很快,湧進來的粉絲就給他貼上了“不紅愛蹭”的标簽,真相誰關心,在粉圈大戰裏,糊逼蹭流量簡直罪大惡極。

路嘉佑被罵上熱搜了。

唯一的好朋友因為給自己站隊,被人噴得體無完膚,這已經夠糟心的了,更糟心的是,方淮回了微信,他有應酬,過不來了。

路笨笨和方鴿子都很會給人添堵,司楠心态終于在這一刻徹底崩掉。

路嘉佑的演出剛結束司楠就去找他了,見到他低眉耷眼地打電話,一看就沒好事,果然,公司責怪路嘉佑閑出屁管閑事,下一步要沒收他的微博賬號。

路嘉佑也有點慌,又不想司楠因此增加心理負擔,弱弱地說:“總得有個人站你嘛。”

司楠心軟成一片,本來還想老成地教一教對方遇事冷靜,圓滑處世的道理,聽見這話什麽都說不出來。

司楠摟住他:“你教我的,別上微博,別看評論。”

路嘉佑垂頭喪氣:“好,可是我真沒有要蹭熱度,我——”

“哎呀。”司楠捏住他的嘴,“行了,我都懂,這事兒你等我想想怎麽處理,總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

拍拍胸脯,打包票。

路嘉佑竟然相信他會有辦法,也就沒再琢磨這事兒。

可是直到錄制快結束了,司楠也完全沒想出辦法,哪怕現在他豁出去發退圈聲明也無濟于事,自己摘不幹淨,路嘉佑也背着罵名,而公司和節目組都在裝死,打算一拖到底讓熱度再燒一會兒。

焦頭爛額的頂點在節目錄制結束時達到了頂峰,司楠剛從棚裏出來,就看見寫着自己大名的橫幅拉得到處都是,對方顯然也看見他了,口號喊得震天響,畫風之清奇,同行的練習生都忍不住笑出聲。

別家都是支持自己哥哥走花路,誇舞誇顏天花亂墜,到了司楠這兒,喊得最響的是退賽,參賽的照片畫了大大的紅叉,不少粉絲都在起哄。

本來要坐大巴一起回訓練營的,司楠頓了頓,跟選管扯了個謊,轉身就走。

他只想找個地方清靜一下,不想見人,也不想回去。

郁悶,實在是郁悶,事業不順,情路上滿是被人放飛的鴿子,怕是真的該找風水大師改運了。

錄制大棚後面有一片不小的花園,沒開燈,看着陰森恐怖但安靜,司楠急需一個地方坐會兒緩緩心情,索性鑽進去,黑燈瞎火地玩手機。

也沒什麽可玩的,微博不敢上,微信又沒人理,于是打開了淘寶,随便找了個五元算命,坐等大師接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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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糟心的夜晚,連大師都下班了,司楠頭靠着石廊,哀嘆自己弱小可憐無助又好餓,想着想着眼睛一閉,竟然睡着了。

夢裏兵荒馬亂,司楠夢見自己還在舞臺上努力唱跳,正做完一個尴尬的ending時,黑粉們舉着退賽橫幅和紅叉照片沖進了大棚,他們先把路嘉佑丢了出去,然後将自己整個人舉過頭頂,齊心合力捏着司楠的手腳傳出了大廠,不是音樂節那種“跳水”的興奮,是桃谷六仙要撕人的恐怖,司楠吓得亂抖,掙紮了半天都沒能下來,只聽遠處“砰”地一聲,方淮站在人群之後,放飛了漫天白鴿。

夢也到這,被那一聲“砰”給震醒了,司楠雙腳蹬空,才迷迷蒙蒙蘇醒,嘴裏還在喃喃自語。

方鴿子放鴿子,放鴿子的方鴿子。

“司楠?”

司楠吓了一跳,立刻住嘴。

一坨亮光從遠及近,司楠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手機的亮光,而自己的手機掉在地上翻過去了,也一直在閃,剛才沒有發現,不遠處的路上還停着一輛熟悉的豪車。

捏着手機走過來的不是別人,就是鴿子本鴿,司楠震驚,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方淮先發制人地責備:“大半夜不回家,你跑這兒幹什麽?!”

語氣好兇,司楠被噴得一愣。

是人,好耶。

方淮撿起地上的電話,放在司楠眼前,未接來電28個,都是他打的。

就很興師問罪。

強光好刺眼,司楠眯着眼打了個冷戰,軟軟地答:“我睡着了。”

嗓音有睡醒特有的啞。

方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很不高興,顯然沒有罵夠,扯着嘴角還想說什麽,司楠搶先一步,委屈又可憐地哼唧:“好冷好餓哦。”

方淮:“……”

你到底都是哪學的這些套路,俗不可耐。

司楠微微擡起眼眸,水靈中透着一股造孽。

方淮:“……”

俗就俗吧,放人鴿子在先,就算是套路也可以淺吃一口。

吃着吃着就開始反思,好像是自己的問題,不該放人鴿子,不然他也不會在這挨餓受凍,這個眼神頗有殺傷力,殺得方淮進行了一輪頭腦風暴,最終認為,錯在自己。

反思完的方淮,面無表情地脫下外衣,罩在司楠身上,拉起他胳膊就往外扯,和平時的溫柔風度完全不一樣,動作有點惡劣,甚至稱得上怒氣沖沖。

司楠雖然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大火氣,但人被扯得差點摔跤時,方淮反手一抱,兜着腰肢,将人惡狠狠地摟到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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