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莫我肯勞
莫我肯勞
伍卒長臉色果然驟變,嘴巴顫了顫,猶如倒春寒一般驟冷。
伍卒長回望過去,看着林孟的那雙眼睛,眼皮漸漸下垂,猶如高空中看到獵物的老鷹般,越發淩厲。
呵!
林孟強自鎮定,雖然這般情景,她已經預料到兩三分,可是身臨其境之時,仍舊被驚吓的一抖。
伍卒長壓着嗓子,低沉的聲音響起:“是嗎?”
“是”字還未出口,就被林孟咽了下去。眼看驚濤駭浪高揚欲起,後果難料,她怎能更加激怒他呢?
伍卒長看向了身邊的一位士兵,冷笑一聲,嘴巴和下巴撇出一個弧度,那幾個字仿佛從鼻子裏擠出來:“這位姑娘,如此冷漠無情,那我等也不必顧忌了!”
伍卒長說完,仍然不解恨似的,眼睛瞪大了些,像是一秒鐘做完了開眼角的手術,喊道:“接着拿人!全部拿下!拿下!”
剛才報信兒的私衛,國字臉,瘦瘦的,八字胡,探頭探腦的跑過來,試探着摸索到伍卒長身旁,他看了看怒氣沖沖的伍卒長,欲言又止。
林孟眼見事态發展的更加嚴重,心中直呼:救命!救命!救命!伍卒長瘋了嗎?他要幹嘛啊?
天啊!!!
被綁過來的那幾個人,那不是,那不是許伯姬的家人嗎?是她的父親,伯伯,叔叔?
天啊!林孟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看……
林孟的心裏,砰砰砰砰地一陣亂跳:他們會死嗎?她,也會死嗎?
或許,會呢?人,固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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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或許不會呢?
怎麽做,才能安全脫身呢?
林孟在心中吶喊:伯英哥哥!你這會兒,到葵丘了嗎?她要是,要是,要是有何不測,是不是對不起你的苦心?母親!父親!
锴哥哥,锴哥哥,林孟要是你,該多好啊!你面對那麽多持刀歹徒,都不怕。爸爸媽媽,林林想你們了!好想,好想啊!
……
一聲悲泣,打斷了林孟的思緒。
小柳輕輕地拉了拉林孟的手,小聲地喊:“姑娘!我不怕!”
傻妹妹,手也抖,話也抖,還嘴硬呢?林孟回握住她的手,微笑着安撫她。
林孟忽然後悔起來,後悔自己,是不是錯了?
林孟啊,扪心自問,怎麽能這麽自私呢?只顧自己名節,不顧他人安危呢?
林孟啊,她怎麽坐視能親者痛,仇者快呢?
林孟看着走廊上被綁縛的男子越來越多,或老或幼,老者有後院白發蒼蒼的夥夫,幼者,是林孟那不足十歲的弟弟克兒。
鞭笞辱罵之聲,不絕于耳!
後院裏的哀怨痛哭之聲,一陣一陣地傳來!
怎麽辦呢?怎麽辦呢?林孟急切地找尋出口: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才能阻止呢?
伍卒長還在發瘋,怒氣不止,飲了茶,嘴裏不停地嘟嘟囔囔地咒罵着:“該死的!該死的小賤婦!害的老子找了六七天,去哪兒了?他媽的去哪兒了?!我要是死了,你們一個個地,也都別想活!”
林孟瞥了伍卒長一眼,感嘆伍卒長真是太瘋狂了!
伍卒長罵罵咧咧說完,一眼瞥到了林孟,冷笑一聲,神色複雜。
林孟上前一步,把小柳護在身後,直面伍卒長那如同不明化學藥物一樣的眼神。
事已至此,林孟只得試着想法子,打破眼前的局面。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林孟盡量微笑,好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些,慢慢開口:“伍卒長,看您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便知是貴人面相,此次小事,定然逢兇化吉,遇難呈祥,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林孟說完這番話,心中暗道緊張:這麽重要的時候,忘詞兒了!地閣方圓後面哪一句是什麽來着?
伍卒長聽了,竟然停止了咒罵,眨了眨眼,又狐疑地上上下下看了林孟好幾次,問了句:“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林孟只好連連點頭,心裏祈禱:伍卒長他千萬別接着問,她就記得這八個字。
伍卒長身旁的八字胡探着身子,也連忙開口:“既然如此,姑娘可否幫忙說情呢?那可不就是應了嗎!”
八字胡的士兵說完話,沖着伍卒長,瘋狂擠眉弄眼。
伍卒長會意,追問道:“姑娘,請可憐可憐我等吧!”
林孟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朝自己身上潑髒水,怎麽好答應呢?
可是,可是……
林孟看了看那些受苦受難的,熟悉的面孔……
誰料伍卒長先開了口:“聽令:不可鞭打!召回前後左右,各部兵士!查獲的貨物,也一并歸還!”
接着,伍卒長朝着八字胡那位遞了個眼神兒,那位立刻會意,樂滋滋地快步離開了。
這……
不待林孟細想,伍卒長又急忙開口道:“姑娘!我是個粗人,辦事是有些急性子,可是這次,誠意擺在眼前,請姑娘,快些啓程吧!”
那位“八字胡”已經走了過來,笑嘻嘻地對林孟行了禮,說道:“姑娘,車馬已經備好!請吧!”
伍卒長也輕輕松松地站起身,似乎已經抖落了倒黴和怒氣。
林孟此時真是被趕鴨子上架,自然不肯這麽就走,想了想,又開口問道:“這些被綁的人呢?不放了嗎?”
伍卒長眉頭一皺,不悅地說道:“既然姑娘您開了口,那便破個例,放了。不過……”
林孟心中警鈴大作:你剛剛說好的誠意呢?!她不會又被華氏的人騙了吧?
林孟立刻追問:“不過什麽呀?”
那位“八字胡”立刻上前,該開口時就開口:“不過等姑娘上了馬車,我們伍卒長有了交待,才好放人啊!”
林孟擠出來一絲笑,點點頭,艱難地轉過身來,對小柳說道:“好孩子,去陪着嬸嬸吧!去吧!”
誰知小柳抓緊了林孟的胳膊,紅着眼眶說道:“不!姑娘!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我不!”
那位“八字胡”,又在外面催促了!
長嘆一聲,此夜難明。林孟無奈地拉着小柳,出了驿站,登上了馬車,一直回望着小院。
林孟心有挂念,開口提醒:“伍卒長!君子一諾,驷馬難追啊!”
伍卒長神色輕松了許多,點點頭,開口道:“放人!收隊!”
伍卒長的話音一落,馬車便開始走動。
果然,不一會兒,林孟回頭一望,便看到了向大哥,向二哥等人,從驿站一瘸一拐地沖出來,他們似乎要追過來,卻一個個地,一個個地消失在疾馳的馬車後面……
今夜,漫長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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