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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琳, 你妹妹不過是想要盡孝道而已。”景将軍皺着眉說道。
景钰雅眼中已閃起了淚花,咀泣着說:“姐姐若是覺得我哪兒做得不好, 我都可以改的。”
景瑞琳不吭聲。她已吃了很多次虧了,每次钰雅鬧這一出,她不論說什麽都會給爹罵,所以她選擇不吭聲。
然而這不吭聲在景将軍眼裏便是使性子。瑞琳生母去世後, 他不由得多疼惜幾分。可是這女兒不知為何,總是對庶妹多有不滿。在他眼中, 兩個都是自己女兒,想比起瑞琳,钰雅還更懂事一些, 也更貼心。
本想責備兩句, 但是看到一旁的梁蘊,心想畢竟是女兒的朋友到訪, 好歹也給她留點面子,于是便說道:“好了好了,就讓钰雅給你布菜,畢竟是兩姐妹,去哪兒都要互相扶持的, 好好相處才是。”
“我不要。”景瑞琳倔強地拒絕, 心裏已是涼了一片。每次都是這樣, 不論發生什麽事情,只要钰雅一裝可伶,爹便要自己遷就她, 也不管她是否願意。
梁蘊看到桌子底下瑞琳那緊握的拳頭,心中也有些不樂。她舉筷夾了一件鹵肉到瑞琳的碗裏,柔和地說:“我給你布菜吧。”
景瑞琳忽然一咬下唇,豆粒大的淚水按耐不住就往外冒,她啞着聲音說:“傻瓜,你是客人,應該是我給你布菜才是。”
原來還有這區別麽?梁蘊受教地點頭。
看着梁蘊憨憨的樣子,景瑞琳破涕為笑,她感激地握着梁蘊的手,輕聲說:“能認識你真好。”娘親去世以後,她在這個家中就像是被孤立出來的一個,現在有人幫腔,感覺真的很好。
梁蘊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景将軍還是第一次見到景瑞琳流淚,吓得直愣愣。這女兒一直以來都是大咧咧的,眼淚這玩意兒跟她可是沾不上邊。心裏想着是不是自己剛才說錯什麽了,于是便也給瑞琳夾了菜:“不要钰雅幫你布菜就算了,來,爹也給你夾。”
“謝謝爹。”沒想到爹這次居然依了自己,景瑞琳捏了梁蘊的手再次表示感謝。
看着那邊和樂融融的情景,景钰雅雙手在身後狠狠地絞着絲帕。該死的梁蘊,居然壞我好事,還有這景瑞琳,什麽時候學會這不上道的小手段了?真是可恨。
她深呼吸兩下,讓自己平靜下來,偷偷地瞄了謝堇昭一眼。景瑞琳以後再收拾,她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姐姐不用我布菜,那我就只為爹爹和相爺布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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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梁蘊破口而出。
剛準備拒絕卻被梁蘊搶話的謝堇昭眼神明亮。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為何不好?”
景钰雅心都提了起來,耳根有些紅潤。相爺這般問,莫非心中是希望她替他布菜麽?她眼中帶着期待,看向謝堇昭。
然而謝堇昭并無注意到,他旁若無人地盯着梁蘊。
梁蘊眼珠子轉了轉,嘴唇蠕動了一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忽然就說了這麽一句話。在那灼灼的目光中,她吶吶地說:“晨曦布菜。”
“若然我不要晨曦呢?”
“那……如意?”
他修長的眼中,瞳孔深邃,緩緩地誘導:“若然如意、吉祥還有徐嬷嬷,我都不想要……”
“報,林大人到。”
廳外忽然傳來小厮的喊聲,硬生生地将謝堇昭的話蓋了過去。
“老景,出了大事了。”不一會兒,林徳瑜熟門熟路地走了進來。擡頭一見謝堇昭,先是一怔,随後立即讨好道:“下官參加相爺,相爺安好。”
“滾。”謝堇昭面容驟變,冷冽萬分。
林徳瑜愣在原地。又,又滾??
……
林大人說要重要事情商議,景钰雅自然不好逗留。
她此刻心情極興奮地去到生母的院子裏。朗聲地叫着:“姨娘,我成功了。”
“真的?”
正在畫眉畫到一半的汪氏,也不管面容了,急急放下眉石就将女兒拉到一邊細細詢問。得知詳情後,她輕蹙眉頭:“這也不代表什麽啊。”
“怎麽不代表什麽?他就是想我給他布菜。”景钰雅帶着些嬌羞。
汪氏畢竟是當母親的人了,男女之事更為懂得,說道:“不說沒有讓你布菜,即便是讓你布菜了,那也不代表他看中你了。”
“姨娘。”景钰雅一跺腳,說道:“你想想,布菜定然是要靠在身邊的。相爺是什麽人?多少貴女花光心思靠近也遭到拒絕,可是他并沒有拒絕我,這還說不代表什麽?即便是那梁蘊反對,相爺也沒立刻同意,而是反問她緣由。”在景钰雅的思維當中,如若相爺不喜她,不是應該立刻拒絕嗎?那沒拒絕不就是接受了嗎?
汪氏畢竟沒在現場,聽女兒這般解釋,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她心中也多少有些希期,摸了摸女兒白白嫩嫩的臉,心底又添了幾分底氣。
“謝府可是有家規只娶一妻不納妾的,若然你成了丞相夫人,那即便是當今皇後少不了也要羨慕你幾分。到時候老爺必定要将我提作填房,那些嫌棄我們母女不肯相交的人也不知會是怎麽樣的面色。”
汪氏越說越興奮:“待我成了将軍夫人,我定要找戶‘好人家’将景瑞琳那個賤種嫁過去。”
汪氏原是一縣官家中的侍女,當年景将軍行軍路過當地,在那縣官家中歇息了一天。她自幼聰慧,知道這是她擺脫命運的機會,所以她費盡心思,終得償所願。
夫人在世時便已對她多有施壓,好不容易忍到夫人離世,想着府中就她一個妾,必定是要升作填房。可多年過去了,不論她怎麽撒嬌哄騙,将軍就是不答應。
不用想,定是那賤種從中作梗。
“娘,趁着相爺對我有意思,我一定要抓緊這個機會。不然隔上一段時間不見,他可能就把我給忘了,你可得替我想想辦法才行。”景钰雅此刻也不叫姨娘了,她急需汪氏的幫助,輕輕搖着汪氏的手撒嬌道。
“別急,你讓娘想一想。”
……
飯廳中,林徳瑜已坐了下來。
有着景将軍的提點,知道壞了相爺好事的他出了一身冷汗,最後在梁蘊的幫腔下将剛才的事情給揭了過去。
梁國公府的事情呈上去給皇上了,皇上要求徹查。可這真是難為他了,先不說梁國公沒着影兒,這事情過了這麽多年,該有的證據都被磨滅了。
朝堂之上,那個暫且還是四郎的人言之鑿鑿喊着冤枉,還反過來說那沈氏紅杏出牆意圖加害夫君,最後逼得沈氏當場要尋死。幸好拉得快,僅是撞破了頭沒有生命危險。
林徳瑜很想破了這個案子,所以才來找景将軍商量辦法,此刻見着謝相,怎能不把握這個好機會?他恭敬地說道:“相爺對此案有何看法?”
謝堇昭面上淡漠至極,冷言:“沒看法。”
千言萬語在後頭卻被相爺冷冷地截住了,他心下着急。眼看相爺給梁姑娘夾去了一筷芹菜,梁姑娘鼓着臉蛋兒抱怨卻換來相爺一記微笑。腦筋兒一動,他聰明地轉了個目标,說道:“梁姑娘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
被問到的梁蘊,慢吞吞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才答:“我只有爺爺,沒有爹娘。”
“誰都有爹娘,僅是你不知道罷了。若那個梁夫人當真是你的親娘,如今她正被你的殺父仇人欺淩着,你就不想幫一幫嗎?”
梁夫人?梁蘊憶起那個滿臉是淚的婦人,不知道怎麽回答。
從小,她的生命中都便沒有爹娘這個詞,直至長大後偶爾能跟爺爺下山,看着別人嘴裏喊着爹娘,她才問爺爺。爺爺說她沒有,所以她也沒在意,現在被林徳瑜這般問,倒是疑惑起來了,他擡頭看向謝堇昭,輕聲問:“真的是每個人都有爹娘嗎?”
“當然了。”林徳瑜搶過話,硬頂着謝堇昭的眼刀子,快嘴地将沈氏說的話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
梁蘊聽罷眼眶凝了淚水,帶着鼻音說:“她好可伶。”
景瑞琳也是氣憤地說:“太可惡了,那樣的惡人就算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景将軍聽着的重點卻是不同,他不解地問:“他不是将領,要偷溜出軍營一點都不容易,是哪個軍營的人這般散漫,連有逃兵都不知道?”
經這一提醒,林徳瑜立刻将腦中想到的說出來:“當年國公爺負責南邊的鎮守,他的兒子自然是進他的軍營。後來說三郎也戰死,國公爺請辭,那邊的軍隊便交由二皇子接手。莫非……是國公爺默許他離開兵營?可是這也不對呀,總不會是讓自己一個兒子去殺另一個兒子吧。”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畢竟國公爺那時候不是将兩人身份互相調了?若給作是我,一巴掌就得把那畜生給打死了。”景将軍擡起胳膊比劃着,扇出了一道涼風。
兩人陷入苦惱,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謝堇昭。
只見謝堇昭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呀敲,嘴角彎起,冷笑道:“這國公府真夠亂的。”
林徳瑜也是與謝堇昭相處多年了,自是知道這是他感興趣是的表情,立刻抓緊機會加重力道:“難道相爺就不想懲治當年害得姑娘中毒的那個人麽?”
謝堇昭朝了梁蘊一眼,見她早已脫離話題,置身事外地吃得津津有味。略一擡眉,将自己的空碗遞到她面前:“給我點賄賂,我幫你尋你娘。”
一旁看着的景瑞琳暗地裏偷笑,相爺真是執着呀,剛才徐徐引導不成,現下改直接讨要了。估計是自梁蘊給她碗裏夾了菜的時候,他心底裏便嫉妒了吧。
梁蘊聽罷笑眯眯地點頭,在自己碗中夾了一筷子過去。
看着自己碗中的芹菜,謝堇昭無奈,接過來神情自然地輕輕放入口中。
林徳瑜無聲地張着嘴巴。誰人不知謝相潔癖?看連景将軍這粗人也懂得上菜給相爺獨獨分開一份兒就知道了。
相爺給姑娘布菜他覺得還能接受,可相爺吃姑娘布的菜,而姑娘用的還不是公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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