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晚膳過後, 衆人皆是心滿意足。林徳瑜是如願尋得謝相幫助,而景将軍是終于待到相爺離去所以高興不已。
景瑞琳依依不舍地牽着梁蘊的手不願放。
“瑞琳呀, 咱們兩府同在京中,有空多來往便是。”景将軍雖是甚少參與朝堂紛争,卻也深知大樹底下好乘涼的道理。女兒能與相府搭上關系,這對于整個景府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支持。
“走吧。”謝堇昭向梁蘊伸出手。
衆人齊聲道:“恭送相爺。”
梁蘊把手遞了過去, 在謝堇昭的攙扶下上馬車。
上半身剛進車廂,便被眼前的光景吓一跳, 情不自禁地驚呼了一聲。
馬車內,早已将自己脫得精光,擺了個最為撩人的姿态的景钰雅也吓了一跳。看着梁蘊同樣驚吓的臉心中閃過一絲慌張。
不是說相爺的馬車從不讓別人坐的嗎?就連當初太子在路上壞了馬車, 也沒能搭上相爺的車。所以她和姨娘一合計, 便想到了這個辦法,可是為何進來的不是相爺?
景钰雅被梁蘊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極不舒服。她抖着手将放置一旁的衣服拉過來擋了一下。現在怎生是好?
“怎麽了?”謝堇昭見梁蘊不上不下的, 詢問中也撩起了車簾,這一看便黑了臉。
他單手環着梁蘊的腰,一把将她抱了下來。陰恻恻地瞄了景将軍一眼,吩咐道:“晨曦,将這車燒了。”
“啊?”晨曦在駕位下來, 不太确認剛才聽到的話。
“把這馬車燒了, 現在。”
這可是禦賜的馬車, 相爺多年來一直就只用着馬車,怎麽突然就要燒了呢?聯想到剛才梁蘊那聲驚呼,想必車廂內有着什麽。晨曦雖在腦中想得多, 但并不妨礙他執行命令,跟景将軍說了一聲,便跟着管家進內去取酒。
馬車這般大,不添加些助燃物,單靠火折子是點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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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的人也是十分好奇車廂中的情況,但是礙于相爺那詭異的笑容,實在是沒那個膽子問。
唯獨景瑞琳沒怎麽注意謝堇昭,她見梁蘊呆愣呆愣的,擔心地問:“蘊兒你沒事吧?是不是車內有滑蟲?”
一旁的景将軍一聽,看看自家四周幾個破落的院子,心道的确有這可能。這麽一下午都熬過來了,絕不能在這最後一刻讓相爺不愉快。他立馬湊上去,自告奮勇道:“區區一滑蟲,用不着燒車,待下官将它捉了即可。”
林徳瑜急忙一把将他拉住,喝道:“你這個莽夫,相爺的馬車豈是你能進的。”
“是是是。”景将軍一下驚醒,後退幾步搓着手:“我不是可惜這馬車麽?這車簾子也夠平民吃上一個月餘了。”
梁蘊剛才不知道在想着什麽,此刻回過神來,靠到瑞琳耳邊輕聲說道:“你那個妹妹在裏面光着身子睡覺。”
景瑞琳瞪圓了眼。哪會是光着身子睡覺,根本就是把自己送上門了。
話語間,晨曦已攜同景府的奴仆回來了,每人手持一壺酒,往馬車上潑。
“不能燒。”景瑞琳喊道,她對着謝堇昭跪了下來“求相爺開恩。”
即便她怎麽讨厭景钰雅也好,但景钰雅說到底也是姓景的。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那她作為嫡姐,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庶妹就這樣死在眼前。
景将軍正想詢問,便見汪氏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汪氏猛地一把拉住景将軍:“老爺,钰雅在裏面,這車絕不能燒。”
“什麽?”景将軍怒喝一聲,不敢置信。
與此同時,晨曦瞄了謝堇昭一眼,見他沒任何表态,手一揚,火折子便抛到了車上。火苗沾上烈酒,立刻蔓延了起來。
景府門前的馬車着大火,不少民衆趕來圍觀。
在衆人好奇的雙眼中,那着火的馬車突然踉跄地跌出了一個少女。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驚慌失措地跌爬到一邊,咳個不停。
“看,那不是景二姑娘嗎?”民衆間有好幾雙利眼迅速地認出了來人。
“怎麽穿成這個樣子?”
“是啊,還在相爺的馬車滾了下來。”
衆人是好奇得不行,七嘴八舌地讨論着。而且消息傳得快,圍觀者越來越多。
“胡鬧,真是胡鬧。”景将軍氣得滿臉通紅,看着汪氏将钰雅扶起,帶了回來。他上前兩步,二話不說推開汪氏就甩了钰雅一個響亮的耳光。随後,他旋身跪在地上,沉痛地說道:“下官管教不嚴,還望相爺饒恕。”
林德瑜自是要相幫的,雖說偶爾口不擇言,可他這畢竟在這位置多年,心水清着了。相爺此刻正怒在心頭,求饒根本就沒有用處。于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詞,說道:“相爺,你看這人來人往的,待會兒也不知會傳出去什麽話。梁姑娘與景大姑娘交好,莫要被些上不得臺面的給污了名聲。”
看着好友跪在地上,梁蘊也心生不忍,她輕輕拉了啦謝堇昭的衣袖。
謝堇昭低頭,見梁蘊大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心底便軟了幾分。想着到底是這丫頭在京中交的第一個朋友,多少也給這丫頭一個面子吧。
“走吧。”謝堇昭斂起邪魅的笑意,牽起梁蘊的軟手。
如意詢問:“要不主子們坐我們的馬車吧。”
謝堇昭輕輕揉捏着軟乎乎的小手,淡淡地說:“不用了。”
晨曦靠到如意身邊悄聲說:“別人坐過的馬車咱們相爺從來不坐。”語畢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咱們姑娘除外。”
“知道了。”如意臉上微紅,輕斥:“說話就說話,靠這麽近幹嘛?”
晨曦學着謝堇昭的樣子,将雙手負在身後,笑而不語。
……
景钰雅被打得懵了。自小到大,她從沒被打過,夫人在世時,哪怕她與嫡姐功課都沒做好,也只有嫡姐被罰。夫人去世後,無論發生什麽事,她只要學着姨娘那邊落個淚,爹也總會滿足她。可如今……
景钰雅腦中一片茫然。為何會變成這樣?姨娘明明說了,朝中世家皆是這樣的。她只要待在車中,待相爺上車,兩人成了好事,謝府不得納妾,她便能成為正妻。然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不成相爺對自己并非有意?
她擡頭看見正在離去的謝堇昭。
那雙牽着的手以及梁蘊那微微的笑意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相爺對自己肯定是有意的。這一切都是梁蘊害的,若然不是她冒失先進了馬車,怎麽會有這樣的結果?
自傲與嫉妒蒙蔽了景钰雅的心,她不管不顧地喊道:“相爺,你看了臣女的身子,難道就不給個說法嗎?”
聲音大而清晰,四周圍觀群衆一片嘩然,讨論聲四起。
汪氏沒想到女兒會這般闊出去,她看了看景钰雅蒼白的面色,心知若此刻若是沒能攀上相府,那自己女兒定要毀了。
汪氏一咬牙,狠狠掐了大腿幾下,哭了起來:“老爺,你讓咱們钰雅以後怎麽辦呀,除了嫁入相府,她是哪兒都去不得了啊!”
“爹,我清白就這樣沒了,你要給我做主呀。”
“老爺,咱們怎麽也得讨個說法呀。”
這一句接一句的,景将軍看着女兒那蒼白的臉,腦中一片混亂。剛才她沒喊這一句,還能找個借口掩蓋過去,再找戶平實的人家……
可如今,他深知已是騎虎難下。思及此,他帶着奢望喊了一聲:“相爺,請留步。”
“你糊塗啊,老景。”林德瑜低嘆一聲,再也不願看下去了,拂袖而去。景将軍糊塗,他不能跟着糊塗。
謝堇昭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諷刺道:“何必訛我小小的相府?帶你女兒到朝堂上去脫,皇上就算再讨厭也總不能燒了皇宮的。”
四周響起了嘲笑聲。
附近住着的都是富裕人家,這圍觀的婆子多在大宅子裏做工,見識多着了。
“堂堂将軍府的姑娘居然也做這等下作的事情。”
“腌臜事我見得多了,這明擺着做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是啊,真不要臉。”
梁蘊也聽到周圍說的話,她轉頭看景瑞琳咬着唇跪在那兒,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明明不是瑞琳犯錯,為何別人句句将軍府的姑娘?
他小手捏了一下謝堇昭的大手,輕聲說:“瑞琳。”
僅僅二字,謝堇昭也意會到她的意思,曲指輕敲她的頭,低聲說:“我怎麽覺得你到哪兒都得惹上麻煩?”
語畢,給晨曦遞了個眼神。
晨曦領命,回過頭去,擲地有聲:“景将軍,相爺念你于社稷有功,提點你一句。景大姑娘端莊有禮,莫要讓你後院的肮髒手段污了你嫡女,景夫人泉下有知也會不得安生。”
這話一出,周圍的議論聲便轉了個方向,把瑞琳摘了出來。
“聽說那汪氏進門不久,景夫人就去了。”
“是啊,搞不好裏頭有什麽不見的人的事呢,真是可憐了大姑娘。”
民衆讨論的聲音,景将軍自然聽到了。
景将軍看了看身邊哭喊着的汪氏和庶女,再看看那個默不吭聲的嫡女。他忽然明白了為何瑞琳這些年來一直讨厭钰雅。
見景将軍神色松動,汪氏心中暗道不好,她哭得更大聲了:“老爺,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了,她是我的心肝兒啊,她若是被毀了,我也不要活了。”
景将軍苦着了臉。是啊,他身為人父,即便知道錯在自家閨女,也得為女兒讨個前路啊。
“相爺。即便是我景家有錯在先,可你畢竟也是……也是看了……你……”
景将軍忽然住了嘴。因為他看到相爺與晨曦不知說了什麽,然後回身對自己詭異一笑。那一笑,讓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誰人不知相爺越生氣,笑容越詭異?
身上汗濕還沒幹,一隊衛兵訓練有素走上前來,将景将軍壓到路中央。然後一人隔開一段距離,“唰唰唰”地拉起了大幅的錦布。錦被拉成矩形将景将軍圍在裏中間。
就在景将軍莫名其妙之際,十數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掀起布鑽了進去,二話不說齊刷刷地一拉腰帶……
景将軍頓時眼中晃着白花花的十數個曼妙之姿,一股鼻血噴出,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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