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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兒被抓了?那你們趕緊去救人啊。”梁夫人在驚吓中回過神來, 拉了徐嬷嬷一把,徐嬷嬷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 用手肘艱難地支撐着身體。

“你給我閉嘴。”張子聰一聲怒吼,将梁夫人吓得泱泱閉上了嘴。他将徐嬷嬷扶坐在地上,沉聲道:“嬷嬷的腳是怎麽了,剛才發生打鬥了麽?”

“沒有, 太子與姑娘跑在前面,忽然密林裏閃出了幾個帶着面具的人, 三兩下手勢就将他們給擡走了。我心急追上去,跌在那片荊棘之中給刺傷的。”

徐嬷嬷的褲腳和鞋子上鮮紅一片,以布匹的濕潤程度來看那血還在冒着。張子聰一把将徐嬷嬷抱到車上, 吩咐車夫返回鎮上尋醫館。

徐嬷嬷攔住了車夫, 心急道:“我不要緊的,世子說說我有什麽能做的, 或者我回鎮上尋個人給相府報信?”

張子聰木着臉搖了搖頭:“嬷嬷別擔心,他們若有心殺人,剛才就殺了。現在只是把人捉走,證明他們現在還沒生命危險。王府在這邊的人也差不多該到了,他們會有自己的方法聯系到相府的。”

聽到張子聰如此說, 徐嬷嬷才願意離去, 臨行前不忘叮囑:“有什麽消息趕緊通知我。”

張子聰回頭看了看慘白着一張臉梁夫人, 不想與她說話,便對攙扶着她的田嬷嬷說:“你們也先回去鎮子上吧。”

“那太子和蘊兒……”

梁府被張子聰淩厲的眼神止了聲音,不甘不願地在田嬷嬷的拉扯下上了馬車。

車中, 梁夫人頗有怨氣地說:“那個世子如此将我趕走也太無禮了,那可是我的女兒。”

“夫人,你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就不要再添亂了。”田嬷嬷勸着。

“什麽添亂?”梁夫人忽然就變了臉色,質問道:“你的意思是怪我要走這路是不是?可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兒啊,這又不是我存心的。”

“不是,夫人你稍安勿躁。”

“什麽不是。我知道,你就是責怪我沒聽徐嬷嬷說的對不對?”梁夫人越說越激動:“可我也不想的呀。太子身邊沒有侍衛,我們既然遇見了怎麽能将他丢下不管?太子是我們得罪得起的麽?舜榮現在剛接手國公府,若然咱們得罪了太子,那不是給舜榮添堵麽。”

“是,夫人并沒做錯。”田嬷嬷幽幽地嘆了口氣。她現在算是看清了,夫人當年以為姑娘已死,所以滿心的心思都放在少爺身上;後來發現姑娘沒死,她自然是高興的,想盡辦法要對姑娘好。可是,姑娘是自出娘胎便不在身邊的,怎及得上從小抱在手中喂養,牽在手中長大的少爺感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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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夫人為了掩飾內疚而極力解釋,忽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夫人當初揭發那件事,真的是為了讓姑娘得以正名嗎?現在看來,怎麽覺得她做的那些都是為了少爺?

……

徐嬷嬷與梁夫人的馬車剛離開不久,王府潛伏在外的人便尋到來了。

領頭的是一名老者,自稱袁老。與張子聰一番溝通後,他迅速指派人員進入密林搜查,另外指示他人通知附近城鎮的人,留意相關的人物。

“世子爺,咱們已經聯系上相府的人了,先到咱們的據點歇息一下等消息吧。”袁老在岩壁上畫了幾個怪異符號,留待之後尋來的人查看。然後翻身上了馬車的駕駛位,身手利落得與外表一點都不相符。

張子聰坐着馬車,很快就到了一座四合院中。

過了幾刻後,雙腿包紮好的徐嬷嬷也被人擡着到了屋中。

“世子爺,通知到相爺了沒?”徐嬷嬷一見張子聰就緊張地問。

“通知了。但即便他收到消息後派景将軍過來搜救,這麽一趟的路程就算快馬加鞭也得用上半日。”

景将軍。張子聰忽然想起了,那些面具人齊整的步伐以及那個手勢,與當初搶災銀的那群山賊極為相似。

“半日嗎?”徐嬷嬷的擔憂更重了。

“他們帶着兩個活人要離開必定顯眼,我已吩咐将人手都抽調過來,但凡有可能的人出鎮子都跟随監視。”張子聰神情凝重地坐着,發髻已亂了幾分也毫不自覺,全然沒了他平時那一派翩翩公子的形象。

外面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徐嬷嬷緊抿着雙唇盯着門外。

張子聰沉默了片刻,取過茶盞一飲而盡,吞入腹中才發覺那茶早已冷掉了。他忽然重重地捶了桌面一拳,弄出了好大的響聲:“都怪我。”

徐嬷嬷剛想安慰幾句,卻聽見外面傳來沉穩急速的腳步聲。莫非有消息了?她期待地看着門外,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

“相爺?”徐嬷嬷又驚又喜。一直提着的心安定了下來,她相信,只要相爺在,姑娘一定無事。

張子聰連忙轉過頭,有些不敢相信:“你……”但很快他就穩下了情緒,說:“你人過來了,京中那邊……”

“那梁國公與我身形相仿,短時間內應該可以瞞過去。”謝堇昭淡淡地說道。

他話語剛落下,門外便進來了數人。他們動作迅速地将桌面整理幹淨,然後鋪上了幾張圖紙和厚厚的一疊文件。圖紙上面繪制的是密林與大山的詳細情況。

張子聰立刻讓開位置給謝堇昭坐下,站在他身旁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一遍:“按理說那些面具人應該是二皇子的人,可是要選擇山路卻是太子所選。而且……”他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讓他沿路快走,他卻拉上小蘊兒進了密林。”

見謝堇昭沒搭話,張子聰說個不停:

“會不會是太子跟二皇子聯合上了?”

“太子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他居然只帶了個小太監!”

“若然我将小蘊兒看好的話也不至于這樣。”

“好了。”謝堇昭突然一擡頭,右手在張子聰的手臂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冷靜,沉穩的聲音響起:“辛苦了,謝謝你。”

張子聰嘴巴張着,卻發不出聲音來,忽然驟覺眼眶一熱,他別過臉去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他辜負了好友的信任,卻又受到了好友對自己所付出的肯定,一時之間千言萬語盡在心頭。他哽咽着說:“好兄弟,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說。”

“你閉上嘴就好。”

一瞬間,張子聰心中各種煽情的情緒消失殆盡。

……

謝堇昭一目十行地将鎮上最近來往登記的記錄翻了一遍,最後合上文件,對一旁的中年男子發問:“景将軍還有多久才到?”

中年男子皮膚黝黑,是個典型的農民模樣,他眼珠子一轉,回:“看着這時辰也差不多了。”

“很好,這邊就交給你安排了,我先過去。”

中年男子恭敬地應是。

張子聰疑惑不解地跟了上去,忽然想到了什麽,問:“不對呀,怎麽你會比景将軍還要早到?”而且早的不是一丁點。

“暗二一直留在丫頭身邊,大約在你們進山路之前,他便發覺不對給我報信了。”謝堇昭淡淡地回道。

“原來如此。”張子聰此刻才正在放松下來,早知道這家夥有後手他就不用這麽擔心了。

“那些人是二皇子的無疑,這次行動也是沖着太子來的。”

“可是二皇子是怎麽知道太子的行蹤的?”

“你沒發現你們一行人中少了一個人?”

“啊,那個小太監。”張子聰恍然大悟,說道:“這太子也夠笨的,居然把那人給帶着身邊出門。”

謝堇昭邊走着邊冷笑道:“笨?太子那是聰明,懂得自救。”

自救?此時張子聰也想明白了。太子必定是事先知道二皇子要對他不利,怪不得他不帶其他侍從,這樣二皇子才會以為有好機會下手。而且只要他拉上了小蘊兒,相爺也不能袖手旁觀了不是?這一來二去的,還真讓他保住性命了。

……

按照暗二的信號,梁蘊此刻就身處于密林之中。

謝堇昭手持着碧綠的玉蕭,挺拔的身軀在密林之中的一條人工簡單處理過的道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張子聰拿着佩劍緊跟其後,一路上,他不時能聽到從空氣中傳來的報告聲,聲音空洞難以捉摸方位。

“報,人數大約二千人。”

“報,所有暗衛已就位。”

“報,景将軍已到達。”

“報……”

張子聰嘗試過用心留意身邊的一切,卻無法發現半點痕跡,不禁佩服相府對暗衛的訓練體系。

不一會兒,謝堇昭忽然舉起右手,打了一個響指。

兩人腳步未停,緩緩前進,身邊毫無異動,即便有也僅是腳下偶爾傳來樹枝被踩斷的異響。仿佛他剛才那個響指只是随意的舉動一般,可張子聰知道,那必定是一個指令。

……

随着時間的流逝,兩人越走越深入。

張子聰靈敏地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不一會兒,面前豁然開朗。

密林之中,以人工開括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一切軍用設施齊全。只是現在此處已是屍橫遍野,血水流淌了一地,讓人看着觸目驚心。

張子聰不禁咂嘴:“二皇子真是大膽,居然敢在離京城這麽近的地方私建軍營并且藏有私兵。”只是二皇子怕是也沒想到,因為綁架太子之時多綁了一個人,導致他辛苦建立的部隊全軍覆沒吧。也不知二皇子見到這樣的情景會怎麽樣?

謝堇昭按着暗衛留下的記號,很快就找到了梁蘊所在的房間。

梁蘊與太子昏睡在地板上,應是被抓的時候給下了蒙汗藥。謝堇昭上前去,輕輕地将她抱在懷中,看着那張臉若有所思。

“小蘊兒沒事吧。”張子聰湊上前去看了看梁蘊。

“沒事。”

“沒事你怎麽看得這麽入神?”

“與你何幹?”謝堇昭瞥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哎?”張子聰摸摸鼻子,指着地上的太子說道:“太子怎麽辦?不會是要讓我抱回去吧?”

這一路走來除了他們幾個活人外全是屍體,景将軍也不能明晃晃帶着兵離京太久,估計是帶着人過來一輪屠殺後就離去了,張子聰也不敢指望相府的暗衛會幫他。

謝堇昭頭也不回,冰冷地說道:“你可以選擇将他扔在這兒。”

張子聰哦了一聲,可忽然又想到他們可是一同出行的,出京時可是很多人看見了。若然太子有個三長兩短,王府必定讨不了好。

他忿忿地踢了太子幾腳,才将世子抱了起來。心中哀嚎:娘啊,兒子一世英名,都被這混蛋太子給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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