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謝堇昭輕松地将梁蘊自車上抱了下來。
林德瑜斜眼瞧了瞧梁蘊, 見其紅潤微腫的嘴唇,以及那微微歪了的領子, 他的心就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你在瞧什麽呢?”
“我在瞧……在瞧……這天氣多好呀,哈哈。”林德瑜被謝堇昭冷冷的眼神盯得縮了縮脖子,趕緊狗腿地換了個話題:“哎呀,這吉臨軒生意真是好, 少夫人管理有方,真是能耐呀。”
見謝堇昭臉色緩和了一點, 林德瑜心覺有戲,更加賣力地說:“少夫人持家有道,能力出衆, 與相爺您一個主外一個主內, 簡直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天造地設, 天作之合,天……”
“閉嘴。”謝堇昭冷冷喝止他的滔滔不絕。
“立刻閉上。”林德瑜以手在唇上比了個縫合的手勢。瞄了眼謝堇昭,見他沒有提懲罰的事,心中有點小雀躍。沒想到這招真有奇效,看來自己也挺聰明的, 以後有什麽事情惹相爺不高興, 就拼命誇少夫人, 準能行。
謝堇昭看着林德瑜在那邊沾沾自喜,涼涼地問道:“你是來做什麽的?”
“誇少夫人……啊,不是。”林德瑜馬上幹咳了兩聲, 正色道:“相爺您吩咐我查那兩個孩子的路條,我查過了,沒有記錄。”
“沒有記錄,那要麽是京中人士,要麽就是混進來的了。”謝堇昭嘴唇微微一勾。
可千萬不要是混進來的,不然就是他們宗正府的錯的了。林徳瑜邊走邊暗自祈禱。
……
幾人進了內院的包間內,在圓桌前各自落座,傳了看守的侍衛來問話。
侍衛答:“沒什麽異常,兩個孩子乖巧得很,平日裏就是吃吃睡睡,無需別人煩心。”
謝堇昭聽罷,若有所思,淡漠地說:“将人帶過來吧。”
侍衛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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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過程中,謝堇昭側頭看了梁蘊一眼,眸色微微一暗,伸出手,将一旁的她連人帶凳拖到自己的身側。大手旁若無人地擁着她的腰身,眼中才顯出絲絲愉悅之意。
梁蘊在旁人偷笑的目光下羞紅了臉,想掙脫又掙脫不得。靠到謝堇昭耳邊小聲說:“我現在發現了,相公你真的好不要臉。”
謝堇昭看着她粉色的臉蛋兒,俊朗的臉孔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微微低頭靠她耳邊說:“夫人聰慧。”
說罷,像是要印證一般,當着衆人的面在她額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不要臉!
梁蘊瞬間滿臉通紅,不敢再說話了,就怕他會更不要臉。
“夫人還要再确認一下麽?”
清清冷冷的嗓音傳到耳中,梁蘊擡頭一看,見他神情認真地看着自己。
确認什麽?确認你有多不要臉嗎?梁蘊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
“別淘氣。”他說。
使壞的手瞬間被抓住,那大手緊緊地包裹着,溫熱的體溫驅散着她手中的涼意。
站在梁蘊身後一直看個清楚的徐嬷嬷略低着頭,掩飾着笑意。沒想到從前女子勿近的相爺動了真情後會是這般粘人。
……
兩個孩子被帶到了房中,靜靜地站在那兒,不吵不鬧。
謝堇昭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幾遍,淡漠地開口道:“從哪兒逃難過來的?怎麽進入京城的?”
“從彮城來的,跟着其他人入的城門,也許是見我們太髒了,守門的人沒查我們。”男孩答。他神色有點緊張,雙手似是不知往哪兒放,時而擱身前,時而擺到身後。
“彮城出現災情了?”
“并沒有,但是山賊橫行,很多人被殺了,我們的爹娘也被殺了,我帶着妹妹跟着其他逃難的人一直走到京城來。”男孩聲音有點顫抖,帶着哭音。身旁的小娃娃直接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看得周圍的人心痛不已。
“恒宇皇子近來可好?”
男孩微微一怔,直視着謝堇昭,答:“我不認識什麽恒宇皇子。”
謝堇昭唇畔泛起笑意:“你走吧,回去告訴你主子,別來招惹我。”
男孩抿着唇,沒有反駁,安靜地牽起還在抽泣的小娃娃跟着晨曦離去。
看着人離去,衆人有些莫名其妙。
“恒宇皇子是誰?”梁蘊眨了眨眼睛,問道。她知道謝堇昭必定是看出了什麽來了。
徐嬷嬷在宮中多年,自然也知道的不少,被這麽一提便想起來了,面色有點不好。
她緩緩地對梁蘊解釋了起來:“那恒宇皇子是祺國的三皇子。這祺國可以說是慎國最大威脅了。多次攻打咱們慎國,幸好有威武将軍在,每次都将其重創。”
這恒宇皇子是祺國國君最為看好的一名皇子,可他出名卻不是因着被看好,而是他的陰狠。
他培養出來的死士都是年齡很小的孩子,沒有過人的武藝,卻有精湛的殺人手法,幾乎只要讓這些孩子靠近就必死無異。
人們都對孩子沒有戒心,因此被屢屢得手,用着這個方法,他已經殺了不少他國将領和重要的官員。
事件多了之後便引起了各國的關注,分析之後就知道這些孩子就只有這麽一個技藝,得手之後就連逃脫和反抗的技藝都不會,完全就是以命搏命。
世人皆氣憤不已,這麽小的孩子居然讓人訓練成為殺人的工具。因此,這恒宇皇子便在世人心中落下了印記。
衆人聽罷,不禁心中一慌。
林徳瑜一愣,沖口而出道:“剛才我離他們最近,那我不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他拍了拍自個兒的胸口,喃喃自語:“幸好,幸好。”
“殺你有何用?”謝堇昭涼涼地說了一句。
林徳瑜摸摸鼻子,想了想,略為尴尬地說:“咳咳,下官其實也是個重臣。”
梁蘊好奇地問:“相公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想知道?”
“想。”梁蘊擡頭看他,只見他目光灼灼,像極了想要親吻時的眼神。不禁氣他不顧時候,忍不住又掐了他的手一下。
“記着你欠下的。”他說。
“年紀這麽小的孩子哪能不吵不鬧?而且還是失去爹娘的。”謝堇昭耐心地解釋着:“懂得跟着人來到京城,還能将前因後果說得這麽清晰,這前前後後全部都是疑點。”
“那他是要殺誰?”林徳瑜直直地看着謝堇昭。這裏除了相爺,應該也沒誰值得出動死士來殺了吧。
謝堇昭輕挑眉頭,微微一笑:“殺你們沒有意義,殺我夫人他不敢。所以,這兩個孩子不是來殺人的,應該說,這兩個孩子還不是死士。”
“那他們是來做什麽的?”
謝堇昭眯了眯眼睛,誠實地答:“不知。”
……
天氣越來越冷了,迎着第一場雪落下,宣告着寒冬正式開啓。
梁蘊穿得厚厚的坐在屋中,看着窗外片片落下的雪花嘟着小嘴。
“少夫人,再不喝這藥就涼了。”吉祥愁着臉勸道。
梁蘊瞟了那碗藥一眼,別過臉去:“不喝。”
如意挑了挑眉,笑道:“看來少夫人是要等相爺回來同甘共苦了。”
“好你個如意,居然敢笑話我。”梁蘊瞪了吉祥一眼,臉色浮現了粉嫩的色彩。
“是奴婢錯了,請少夫人責罰。”吉祥臉色帶着笑容,聲音卻是委屈的:“可少夫人也得給奴婢也準話才行呀,您這是要喝藥呢?還是等相爺呢?”
“你還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少夫人饒命啊。”
一主一仆打鬧了一會兒,知道吉祥進來才停下。
吉祥看着桌上未動半分的藥,皺了眉頭,勸道:“夫人,鄭神醫說過你這藥是一日都不能落下的,還是趕緊喝了吧。”
“不喝。”
平日裏少夫人也是不肯喝藥的,可勸上幾句還是會乖乖喝完,今天是怎麽了?吉祥看梁蘊總盯着窗外看,便說出自己的猜測:“少夫人可是擔心相爺了?”
梁蘊這才幽幽嘆了口氣,道:“今日定然是亂七八糟的,他莫要出什麽事才好。”
“夫人莫要擔心,你好好喝藥,莫讓相爺挂心才是。”吉祥拿起藥碗,遞到梁蘊面前。
太子今日大婚,本來梁蘊與梁詩雅是堂姐妹,今早是要去添妝的。
當日梁詩雅給少夫人下藥,當時不确定是什麽東西,她自己又喝下去了,所以也就沒撕破臉。但太子這事兒一出,大家都知道那藥是什麽了。
梁蘊自然是不會去了,給害自己的人添妝?開什麽玩笑。梁舜榮知道這事兒後,本來今日作為堂兄是要背梁詩雅出嫁的,也稱病躲過去了。
唯獨謝堇昭,身為朝中重臣,怎麽也得走個過場。
梁蘊作為丞相夫人本也是要一并去的,但那日中秋之宴,兩人都被人有意算計,即便謝堇昭洞悉先機沒讓對方得逞;可太子和二皇子都吃了打虧,這次搞不好又要牽連上誰。
宮中畢竟不同外面,很多時候無法放開手腳,這一次順妃被迫成這樣,怕是要出大事情。謝堇昭細細思考了下,便讓梁蘊也稱病留在了家中,他不願讓梁蘊冒一絲絲的風險。
梁蘊泱泱地接過了藥,道:“可我就是擔心。”
“夫人擔心什麽?”
“相公?你怎麽回來了?”
“夫人不想見到為夫?”
“不是。”梁蘊愣愣地看着眼前俊朗的面孔,說道:“可這時辰就連堂也未拜吧。”他才出去了沒多久呢,怎麽就回來了?
“是未拜堂。”謝堇昭眉目不展,說道:“也無法拜了。”
“怎麽了?”
“太子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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