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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信宿這話一出, 外面所有刑警的目光都打到林載川身上,齊刷刷盯着他。
林載川蜷縮起輕顫的手指,低聲道:“沒事。”
賀争扭了下脖子, 往外看了一眼:“就是你剛剛帶回來拷在暖氣片上那個人嗎?”
——林載川剛剛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手上還拎了一個人,進了市局就被他拷門口暖氣片上了。
林載川:“嗯。”
兩小時前。
林載川開車前往盛才高中,跟劉靜高一的舍友、同學了解一年前發生的事。
劉靜不擅長社交, 跟同學交朋友也只處于“見面打招呼”的狀态,她不會把什麽事都往外說。這些高中生見到警察本來就說話不利索, 再加上林載川又不能問的太直白, 孩子們基本上都是“一問三不知”——只有她的一個舍友提供了可能有用的線索。
那是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孩,在林載川面前顯得緊張又拘謹,她認真說道:“劉靜性格本來很好的, 不算特別外向,但也絕對不能說孤僻, 我感覺她是挺樂觀的一個人, 一直憑自己的努力想讓生活變好一點。”
說着,女生的面色變得有些難過起來,嘆了口氣道:“但是, 在下學期的時候,她不知道是怎麽了,性格忽然就變了很多, 我們本來是好朋友的,在宿舍裏她跟我的關系最好, 什麽話都願意跟我說。但是後來她突然就不太說話了, 學習成績也一直下降,我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她也不告訴我。”
“我感覺她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事,但是問了很多次她都不願意說,還故意疏遠我了。”
林載川問道,“她那段時間有接觸到什麽人嗎?”
女孩咬着唇回憶片刻,“好像沒有什麽,在學校就是跟同學相處,然後她周末的時候會去幫人補習,那時候她學習成績還很好,她家裏條件不好,生活費都得自己出去賺。”
劉靜的母親說她有次出去補習忽然失聯,一整夜沒有回家,時間也是在高一下學期……會是巧合嗎?
林載川思索片刻,又問:“你知道她當時都給誰補習嗎?”
“很多,她家挺缺錢的。在學校就是幫同學,體育課或者自習課的時候,周末的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有次我聽她跟我說,邢老師讓她給他的兒子補習初中數學,給的錢好像還挺多的,不過最後她去沒去我就不清楚了。”
林載川問:“邢老師?”
女生解釋道:“就是我們現在的副校長,刑昭老師。”
林載川沒有聽過刑昭這個名字,但是盛才高中的副校長——當時劉靜生病住院,醫藥費都是以學校的名義拿的,她的主治醫生說,副校長還特意去醫院看望過她。
他們兩個人會是什麽關系?
一個普通學生生病住院,需要驚動副校長親自出面嗎?
林載川腦中心念急轉,一時間有了許多猜測,他問:“這個刑昭老師,你對他有什麽印象?”
“我感覺邢老師人很好啊,不像我們教導主任那麽兇,還經常幫助劉靜這樣的貧困學生。”女生沒聽出他的試探,單純地笑了笑,“而且邢老師長的很帥!性格也好,我們學校很多女生都很崇拜他!”
聽她這麽說,林載川就知道大概是問不出其他了,溫和地一颔首:“結束了,感謝你配合調查。”
頓了頓,他又輕聲叮囑道:“如果以後有人問起你,你就說你不清楚我問的問題,也沒有跟我說過什麽,明白嗎?”
十幾歲的女孩心思細膩,隐約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鄭重地點點頭:“警察叔叔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林載川離開教學樓,往校門方向走去。
現在擺在眼前的線索都亂七八糟纏繞在一起,相互聯系但又毫無章法,像一張錯綜複雜的網。
而這起案件最關鍵的“核心”,或許就藏匿在這張大網之後。
林載川打開車門,打算回市局看看信宿那邊的進展,起步發動的時候卻發現不太對勁,他下車一看,車子輪胎被人洩氣了,四個輪胎都是癟下去的。
他的車剛在這裏停了一個小時,對方很明顯是針對他來的。
既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動手,就肯定做好了不被發現的準備,估計學校附近的監控攝像頭也拍不到什麽。
林載川原地站了幾秒鐘,打電話給汽車維修店,讓他們過來把輪胎換掉,對方說晚上值班人手不足,起碼要半小時才能到。
“知道了。”林載川沒時間在這裏等,挂斷電話,準備打車回去,訂單快生成生成的時候,他又忽然想到了什麽,收起手機,一個人徒步沿着馬路向前走。
學校後面有一條小路,有不少住小區的學生會抄近道從小路去學校,小胡同還不到三米寬,也不值當特意修建路燈,到了晚上就烏漆嘛黑的跟鬧鬼一樣。
現在還沒有到晚自習放學的時間,路上冷冷清清,夜色濃郁到幾乎看不見影子。
林載川走到半路,身後忽然毫無征兆傳來一陣密集急促的腳步聲,他沒回頭,身體本能地向前晃了下,一潑鋒利刀光從後一閃而過,一縷烏黑發絲被直勾勾削了下來——
但凡林載川的反應再慢半秒,他的腦袋可能就被砍刀從後面削成兩半了!
林載川以極快的速度跟身後的人拉開距離,然後轉身回過頭。
四個高大精壯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帶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一雙狹長眼睛裏在夜裏泛着野狼一樣的兇光,他陰森森開口道:“林支隊,膽子不小啊,惹了不該惹的人,還敢一個人走夜路。”
林載川知道他們必然來者不善,雙腿微分,目光慢慢掃視包圍過來的四人,後脊如某種貓科動物般警惕緊繃。
“趁你現在還能喘氣,早點打電話讓你的手下過來給你收屍吧。”
這幾個人沒有反派死于話多的毛病,二話沒說就沖了上來。
在這種視線受阻的環境下,大多數動作其實是看不清的,更多都是出于本能和後天習得的肢體反應,林載川擡臂擋下最先沖過來的攻擊,攥住那人的手臂,腳下一轉,甩手把人摔到了牆上,在黑暗中響起一聲巨響。
還沒等他回過頭,耳後就傳來一陣緊迫的拳風聲,林載川偏了一下脖頸,一個鐵拳擦着他的耳朵從後打了過來,一擊不成,那人馬上又用胳膊圈住了林載川的脖頸,像混凝土鋼架一般死死絞住那一段脆弱的骨節。
林載川微仰起頭,向後一個肘擊——那分明只是一個攻擊幅度并不大的動作,身後的男人卻好像被重若千鈞的力道砸穿了一樣,臉色瞬間疼的扭曲,連腰都彎了下來,渾身卸力,被林載川順勢一個過肩摔摔到了他的身前。
另外一個男人拿着刀怒吼着沖了過來,對着林載川向下狠狠一砍:“去死吧——!”
林載川不躲不避,側面一手刀砍了過去,男人瞬間整個手腕都麻了,砍刀脫手而出,快要落地的時候,又被林載川腳尖輕輕一挑,踢出了幾米開外。
那四個人拿着刀,竟然跟手無寸鐵的林載川打的有來有回,一時誰也不能把誰怎麽樣。
但對方畢竟人多,而且都是肌肉密度誇張的壯漢,在力量上始終占優勢,那帶着球帽的男人一直緊盯着林載川的每一個動作,終于找到一個機會,突然發難,提膝狠狠向他的腹部頂去!
這一下如果頂實了至少斷三根肋骨,林載川勉強擡腿抵擋,二人堅硬的骨頭碰撞到一起,發出一聲悚人的脆
響!
林載川悶哼了一聲,支撐不住般,單膝跪到了地上。
那個帶着球帽的男人喘着粗氣,單手用力抓起他的頭發,語氣狠厲道,“不是很能打嗎?嗯?怎麽不繼續打了?”
林載川半跪在堅硬地面上,手腕被迫壓在背後,他被迫擡起頭,喉結艱難滾動一下,低聲問:“是誰讓你們來的?”
男人冷笑着從腰帶裏摸出一把小刀,狠毒道:“要怪就怪你的手伸的太長,擋了許少的路,黃泉路上快點走,下輩子早點去投胎。”
林載川稍微垂下眼睫。
他們不可能許家的人。
許幼儀已經沒有再翻供的可能,許家現在元氣大傷搖搖欲墜,自顧都不暇,沒有必要再跟警方公然作對,還不知死活地報上名號。
既然不是許家,那會是誰……
林載川收斂神色,身體忽然向前一壓,憑借匪夷所思的柔術從男人密不透風的桎梏中掙脫出來,緊接着反手就把他狠狠摔到了地上,那巨大聲響仿佛幾噸重物落地,連地面似乎都震動了起來!
而後他旋身而起,将跟他距離最近的那人腿絞放倒在地,眨眼對方就倒了兩個人!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剎那間,其他同夥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過了幾秒鐘才怒吼着提着刀向林載川砍去。
林載川單腿一掃,腳尖重重踢在他的手腕上,拿刀那人只感覺整條手臂一麻,幾斤重的大砍刀脫手而出,當啷掉到了地上。
他咬着牙揮拳沖上去,被林載川一腳踹的接連後退了兩步。
直到這個時候,男人才悚然發現,這個條子剛才一打四的時候竟然還是留了力的!
眼見着對付這個條子越來越吃力,他餘光一掃,發現同夥躺在地上裝死不動彈,頓時大怒道:“老八你他媽在幹什麽!還不快點起來!”
那是一個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漢,被林載川放倒在地上以後竟然半分鐘都沒爬起來,他聽到聲音,臉色鐵青咬着牙用兩只手撐地,剛起來一點距離,又被林載川當空一腳踩了回去!
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徒,被逼到困境時反而被逼出了不要命的血氣,另一個男人雙目赤紅,從褲兜裏摸出一把鋒利小刀,破風聲幾乎尖銳成哨響,向林載川的身上刺去!
林載川反應敏捷地側身躲過,握住他捅過來的手臂,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腰,所有肢體接觸的支點在同一瞬間發力,狠狠向前一扔,直接把人騰空摔出了三米之外。
男人近二百斤的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圈,“砰!”一聲落地,又硬生生往外滑出去半米。
“艹……”
他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血,吐出半顆牙,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
林載川下手精準又狠辣,跟他們這些純靠蠻力的大塊頭不是一個技術級別的,男人被摔這麽一下,五髒六腑都好像被砸裂了,疼的他冷汗直往外冒,甚至都直不起腰來。
沒想到這個看着清瘦文弱的條子竟然這麽能打,“雇主”完全沒提供這樣的情報,這幾個人見情況不對,各自逃竄,半身不遂連滾帶爬地跑了。
只有一開始就被頭朝下摔到地上的那個男人,肩膀又被林載川雷霆一腳踹脫臼了,現在正怪異地扭曲着身體,慘叫着趴在地上。
林載川神情冰冷地走過去,踢了他一腳把人翻了個面,伸手利落一拉一和,接上了他的手臂。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男人,平靜道:“跟我走一趟吧。”
林載川出來的時候沒帶槍,赤手空拳還能抓到一個活的,換個人來可能已經涼透了,他用外套把男人結結實實綁在後備箱裏,讓同事開車過來囫囵帶回了市局。
“目前還不能确定誰是他們的雇主,”林載川道,“這種殺手一般都是亡命徒,不可能是第一次作案,鄭副,你去對比一下他的指紋,看看在公安有沒有案底。”
鄭治國一點頭,起身去收拾那個自尋死路的小子了。
聽到林載川差點兒被砍刀劈成兩半,賀争氣憤地錘了下桌子,“真是太嚣張了,法治社會,在你太爺爺頭上動土!”
沙平哲也冷笑一聲:“看出來時代不一樣了,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出來抛頭露面,林隊當年給我們當教官的時候,這群兔崽子還沒斷奶呢!”
信宿本來還在觀察林載川的傷勢,現在聽到這幾個人的話……感覺整個刑偵隊辦公室好像都是林載川的資深腦殘粉。
但這并不奇怪,信宿曾經調查過林載川的背景,跟他們這些公務員不一樣,林載川不是警校畢業考進警局的。
他的父母都是烈士,林載川十二歲的時候被國家特殊安全部門帶走秘密組織培養,用來完成那些常人難以完成的、九死一生的艱難任務——譬如卧底。
但不知道什麽原因,林載川最後并沒有被選中參與那些危險任務,反而回歸了“普通刑警”的身份。
林載川十八歲剛成年就被現任局長魏平良推薦進了浮岫市公安局,不過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整個市局的格鬥教官。
根據“酒吧老板”——也就是林載川那位前同事的說法,當時整個公安局的警察,治安、經偵、緝毒、刑偵,甚至隔壁消防,各個部門都不服這個剛成年的小崽子當教官,幾百號人組團去“刷boss”,但沒有一個人把林載川放倒在操場上過,更別提打贏他了。
被一個小一輪的小孩子揍的毫無還手之力,警察們灰溜溜地跑回各自科室,對林載川的稱呼也從“毛沒長齊的小崽子”變成了尊尊敬敬的“林教官”。
林載川在公安局教了兩年近身格鬥技巧,然後在魏平良的引薦下進了刑偵隊,提拔速度快的讓人匪夷所思,到現在為止都是市局歷史上最年輕的支隊長,簡直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神話。
像沙平哲這樣的老刑警,曾經也是林載川的“學生”,對他一直是尊敬又敬佩的。
就算林載川的身體受過摧毀性的重傷,不能跟當年相提并論,但想憑那幾個業務能力不過關的業餘殺手就想要他的命……也是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林載川的體術是全國最頂尖的那一小搓精英一手教出來的,身體狀态最巅峰的時候,國際拳擊冠軍都未必是他的對手——只是他現在已經不常跟人近距離起沖突,對身體的負擔太大,總歸損耗不起。
信宿看着現在沉靜內斂的林載川,好像一塊被歲月打磨過的溫潤玉石,想象不出他年少張揚、意氣風發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那個把整個市局的警察都打到心服口服的少年。
但林載川本身的性格,跟“桀骜不馴”實在是八竿子打不着,事實上很少能見到他這樣溫和謙遜的上位者。
信宿沒被林載川暴打過,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水平,猶疑問了一句:“那你受傷了嗎?”
林載川道:“不礙事。”
“別擔心啦,我們林隊可是很厲害的。”章斐從上而下打量信宿一眼,玩笑道,“就你這小體格,林隊一只手就能把你攔腰扛起來。”
信宿低頭望着自己細伶伶的一截腰,感覺這人說的很有道理,于是溫和地一笑,慢條斯理道:“扛起來也太粗魯了,我還是更喜歡優雅一點的姿勢。”
章斐:“………”這話可不興說啊小夥子。
賀争問:“那許幼儀還要繼續審嗎?”
林載川略一沉吟:“先帶下去吧。”
信宿從他的身上都撬不出來一個字,恐怕就算把證據甩到他的臉上,許幼儀也不會透露實情。
現在已經快九點了,警察們加班結束,三三兩兩地離開了辦公室,很快就剩了信宿和林載川兩個人。
“你真的沒事嗎?”信宿往下看了一眼,“感覺你的右腿好像一直不敢受力。”
從林載川進來,一直是左腳支地站着,右腳只有腳尖輕輕點地。
林載川的膝蓋骨确實在打鬥的時候受了點傷,但還在可以忍耐的範疇,并不嚴重。
林載川道:“只是碰了一下,過幾天就好了,沒事的。”
信宿又問:“你覺得,他們是誰的人?”
“我不知道,”林載川嘆息道,“
這起案子,一直給我一種大霧遮眼的感覺。”
幹刑警時間長了,對真相會有一種敏銳的嗅覺。
林載川十二歲之前都在市局長大,後來又被帶走秘密訓練了五年,從小到大都跟這些東西打交道,對犯罪案件的閱讀能力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但很少有案件會讓他覺得這麽棘手。
林載川一時沒說話,忽然又轉頭看向他,“你覺得,刑昭可能對劉靜做過什麽?”
信宿也不能确定,但就目前得到的線索來看,李子媛的經歷跟劉靜很有可能高度相似,都是刑昭手底下的受害者。
他心裏有了猜測,但不能給林載川“劇透”的太明顯。
信宿斟酌回答道:“學生通常不會懷疑自己的老師,尤其是在困境中向她伸出‘援手’的老師,劉靜可能毫無防備就去了刑昭的家裏。”
“刑昭強迫了這個女孩,并且留下某種證據作為威脅,讓劉靜不敢報警。既然許幼儀是知道內情的人,那麽我猜,刑昭還不止讓她‘服務’一個人,許幼儀或者他的父親許寧遠就是其他的服務對象,然後,許幼儀把劉靜從刑昭的手裏‘拯救’出來,自诩是拯救失足少女的英雄。”
林載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信宿不明所以,同樣跟他對視,但他眨了眨眼睛,語氣幾乎低的暧昧不清,“林隊長,書上說,像我們這樣長時間對視不笑場的人,代表暗戀對方。”
林載川沒有理會他的玩笑,反而向後退了一步,皺起眉盯着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聲線道:“在今晚之前,我從來沒有提到過刑昭這個人的名字,我們的調查目标也沒有放在他的身上、不清楚他跟劉靜之間的關系,其他人甚至連刑昭是誰都不知道。”
“你為什麽清楚他是教師出身、985碩士學歷?”
“你私下調查過他,為什麽?你們似乎并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信宿神情有剎那的停滞,眼中的笑意微微定格,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忽然說這些。
“雖然非常隐晦,但你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影響着這起案件的偵查方向,我有這樣的感覺。”林載川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字道,“信宿,如果事情的真相跟你推測的相差無幾,我想有些事你有必要跟我解釋一下了。”
從接觸張明華的案件開始,信宿的每一個“猜測”都成為了既定現實,他的“預言”精準地可怕,好像他早就知道什麽一樣。
信宿垂着眼安靜許久,突然低聲笑了起來,聽上去竟然非常愉悅。
他笑的直不起腰,半天才緩過來,手指搭在林載川的肩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林載川,我真的很喜歡聰明的人。”
“至于真相……你可以跟我一起看看這起案子的結局,你一定會看到的。”信宿在他面前低聲耳語,語氣近乎親昵,“到時候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可以告訴你。”
耳邊送來帶着微弱男香的氣流,林載川微微轉過頭,眼神複雜地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一直知道,信宿進入市局的動機可能并不單純,這個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父母的死因、冷漠傲慢的性格、對于犯罪的極度敏銳……種種蛛絲馬跡,都暗示着信宿大概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曾經,不能把他當做普通同事來看待。
而且林載川有一種預感,信宿剛才說的話,很有可能是事實。
信宿的身份跟他們不一樣,處在那樣的圈子裏,他有更多獲取信息的渠道——那些“上流社會”裏特有的信息。
他應該知道了什麽,但出于某種原因不方便直接透露,反而選擇用更隐晦的方式來引導警方辦案的方向。
信宿看他不說話,眼底笑意微斂,輕抿了下唇,問:“你生我的氣了嗎?”
林載川莫名:“什麽?”
頓了頓,他又道:“我不知道你暗自調查過什麽,又為什麽選擇把得到的信息隐瞞下來,這是你的個人意願,我目前不會幹涉——但你應該知道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不可以做,不需要我來提醒你。”
需要在警方面前遮遮掩掩的,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林載川是在提醒他手段不要“過界”,信宿心領神會,溫和回答道:“我明白的。”
跟信宿這樣的人說話點到為止就足夠了,林載川沒再說什麽,看了眼時間:“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信宿擡起兩只手伸了個懶腰,好像剛才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帶着鼻音懶懶說:“真不想加班啊。”
林載川瞥他一眼:“你也可以不加班。”
信宿笑了聲:“算了,我還不想每天去操場跑三千米,總歸是自己選的路,加班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就是在善解人意的上司面前小小地抱怨一下——下次你給我打電話,我還是會來的。”
信宿聲音天生帶着一點鼻音,尤其在林載川面前,說話的語調就總是跟撒嬌一樣,聽起來軟綿綿的,帶着點欲擒故縱的意味。
只不過林載川在這方面一向不敏感,也聽不出什麽“以退為進”。
臨走前,信宿又問了一句:“今天晚上動手的人,你有什麽想法嗎?”
林載川道:“警局的同事不會透露我的行蹤,如果那些人不是一直跟蹤我,就是在我到達盛才高中以後,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普通教師沒有那麽手眼通天,林載川前腳剛進學校、後腳就被人盯上,對方甚至明目張膽到懶得掩飾。
信宿神情微冷,淡淡道:“這麽快就等不及了。”
林載川剛查到刑昭的頭上,就有人想除掉他滅口,就算下手不成,還能嫁禍到許寧遠的身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不過他們最多只能算是被送上門的炮灰,從那個人嘴裏應該問不出什麽。”
被林載川帶回市局的那個男人叫王吉良,有過犯罪前科、還有故意殺人逃逸的案底,檔案上一片飄紅的“豐功偉績”,如果不是送到林載川面前自投羅網,警方說不定還抓不着他。
不過跟信宿猜測的一樣,他不知道任何關于這起案子的內情,只是一個拿錢辦事的、随時可以被當做棄子的殺手——至于雇主,他一口咬定是一個姓許的有錢人,定金通過現金支付,沒有留下憑證。
晚上十點半,林載川從市局回到家,推開防盜門,黑暗中一道身影從客廳裏撲了過來,精準落到了他的身上。
林載川把“投擲物”雙手接到懷裏,揉揉它的毛發,帶着些歉意低聲道:“抱歉,最近有些忙,回來晚了,是不是餓了?”
懷裏的龐然大物“嗚嗚”地叫了兩聲。
林載川伸手打開燈,一條體型高大的德牧圍着他,在他的腿邊不停轉圈,用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這是林載川兩年前領養的退役警犬,叫“幹将”,十一歲“高壽”了——由于警犬長年進行高強度的訓練以及實地作戰,體能消耗過巨,壽命通常比其他犬類要短許多,能活到十歲以上的警犬都非常罕見。
幹将本來有個老婆,取名也取了一對,只不過後來那只警犬莫邪在一次緝毒行動中犧牲了,于是名字也只留下了一個。
林載川摸摸它的頭,往碗裏倒了一些狗糧和鈣片,“快吃吧。”
幹将卻只是聞了聞,不感興趣似的,然後輕輕咬住林載川的褲腳,小心把他往沙發上拖。
林載川順着它的力道在沙發上坐下。幹将喉嚨裏嗚嗚低聲叫着,又轉身跑到客廳角落裏,用牙齒叼了一個白色醫藥箱回來,放到林載川的面前,還用濕乎乎的鼻子往前拱了拱。
林載川怔了下,然後眼裏浮起一絲笑意,輕聲說:“謝謝。”
警犬可能有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敏銳嗅覺,又極通人性,只是聞到林載川身上跟人接觸過的氣味,就知道他受了傷。
林載川伸手脫下上衣。
他的身體骨架偏小,可能是從小就練柔術的原因,他的身形比普通成年男人要窄許多,腰肢勁瘦,肌肉層漂亮纖薄,又蘊含極具爆發力的美感——是把二百多斤的男人扔到空中還能轉個圈再
落地的強悍力量。
只不過現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傷痕遍布,有過肢體碰撞的地方浮起明顯的青紫色,左腿膝蓋骨節更是瘀血一樣突起,一眼看上去讓人心驚肉跳。
林載川垂眼打開醫藥盒,把藥油倒在手心裏,溫熱後覆到了膝蓋上,慢慢地按揉起來。
那分明是讓人看着就覺得疼到倒吸冷氣的畫面,林載川的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好像早就習慣了忍耐這種疼痛。
幹将蹲守在他的面前,喉嚨裏不斷發出嗚嗚的哀叫聲。
這種傷在幾年前林載川根本都不會在意,只是受過那次重傷之後,他的身體不再像以前那樣“堅固”——被重新粘合起來的瓷器,稍有不慎就可能再次全盤碎掉。
他的右手到現在甚至都沒有辦法開槍。
林載川上完藥,低下頭在幹将的腦袋上輕輕蹭了蹭,“好了,別擔心我。去吃東西吧。”
幹将聞到他一身濃重藥草的味道,這才去開始吃夜宵。
十一點,林載川在床上躺下,閉上眼睛,感到一陣絲絲縷縷的、綿密的、如蛆跗骨的陰冷。
這種輕微卻又清晰的疼痛已經伴随他很久,這麽多年,他已經學會跟它們共存着陷入沉睡。
林載川很少做夢,因為每次從市局回來都非常疲憊,沒有精力用來做夢,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天晚上他又夢到了五年前的那件事——
朦胧間,他的意識裏似乎響起一個人的聲音,帶着一絲急切而又溫柔的。
“……載川,你要堅持下去,你必須醒過來。
“還有很多罪惡等待着你去清洗,還有很多英靈的眼睛需要你去阖上。”
“那些犧牲的同事還在看着你,你要帶着他們的心願一直向前走下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很快都會好起來……”
“告訴我,斑鸠是誰?”
靜谧黑暗中,林載川心頭一陣強烈悸動,緩緩睜開眼。
夢裏那個人的聲音說不出的熟悉,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但他其實再沒有聽到過那樣低回溫柔的、處于變聲期特有的少年嗓音。
……閻王。
聽安插在“霜降”組織內部的同事說,閻王在那件事發生之後,銷聲匿跡了半年時間,當時很多人以為閻王死了,組織內部各種言論衆說紛纭,閻王卻始終沒有露面,直到半年後某一天,他才終于再次行動,為組織清理了一塊非常難纏的“絆腳石”。
林載川知道,他最後開的那一槍很可能擊中了閻王,那半年時間他應該在卧床養病,所以沒有任何消息。
霜降原來的領頭人周風物在三年前突然病死,這個犯罪組織後來由一個叫“宋生”的年輕人接手掌控,但聽說宋生和閻王向來關系不合,上位後便開始處處打壓閻王的勢力,組織內部隐約有要分裂的趨勢。
只是霜降上面幾個領頭的做事滴水不漏,那些卧底的同事也不能接觸到這個組織的核心,獲得的線索非常有限,甚至他們連閻王的長相都不知道。
五年了。
不知道那個危險、陰郁、善于僞裝的少年,現在又成長成了怎樣可怕的敵人。
林載川一直想不通閻王為什麽要救他——當時那種情況,如果不是閻王對他的傷口進行臨時處理,他根本撐不到警方的救援。
可能只是一時興起,不想讓自己的“玩物”死的太痛快,又或許,有其他什麽原因。
聽說閻王性格古怪、喜怒無常,身邊的人都很難摸清他的心思,更別說跟他只有短暫相處的林載川。
林載川醒來的時間實在不巧,淩晨四點,閉着眼醞釀不出倦意,他許久睡不着,又不自覺想起信宿。
除了在刑偵方面驚人的天賦,這個人基本不具備一個人民警察該有的道德素養,好像天生就缺乏信念感、責任感和同理心——或者說因為過度理智,以至于顯得人情冰冷。
甚至有意無意流露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惡意,像盛開的鮮紅玫瑰那樣,将鋒利的刺藏匿在美麗到具有蠱惑性的外表之下,豔麗、冷漠而危險。
信宿身上或許發生過許多事,很可能跟他的父母有關,林載川沒有揭人傷疤的愛好,他對手下人的性格、行為向來寬容,只要不是犯了原則性錯誤,他就幾乎不會插手幹涉——就信宿這樣輕挑懶散的工作态度,但凡換個性格強勢一點的上司,小鞋都給他穿到兩米高。
至于有些事,信宿不想曝露于旁人眼前,林載川也不願意勉強他。
只是信宿給他的感覺……一直不太好,對刑事案件的閱讀能力、分析犯罪動機時的機敏、面對嫌疑人的審視與冷漠,都不該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應該有的反應,就好像他親手接觸過什麽。
神秘、危險……無法信任。
林載川無聲地嘆了口氣,閉着眼睛淺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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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