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中餐包廂內。

穿着馬夾的服務員推着餐車走進來, 将幾個扣着蓋子的精致瓷鍋依次捧到桌上,“二位點的餐送到,錦繡素鮑魚、北菇扣鵝掌、荷塘小炒、幹貝雜菇湯, 請慢用。”

服務生帶着手套打開蓋子, 一股濃郁撲鼻的香味登時散了出來,他拿過餐車上的勺子,替客人把湯盛進碗裏, 給刑昭盛完,又來到林載川這邊。

結果那服務生的手似乎不小心抖了一下, 勺子放下來的時候在碗邊碰了一下, 直接帶倒了整個碗。

“嘩”的一聲輕響,那半碗熱湯都灑到了林載川的身上。

林載川輕輕“嘶”了一聲。

他站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 深色外套被浸濕了一大片。

服務生霎時間臉都白了,抽出一大疊紙抽彎着腰給他擦拭, 一個勁兒道歉:“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給您送去幹洗一下可以嗎?”

刑昭聽見聲音站起來問, “怎麽回事?”

林載川很快把外套脫了下來,裏面的襯衫也留了些痕跡。

服務生咬着嘴唇,看起來快哭了, 小聲忐忑地問:“……真的非常抱歉,請問您這個衣服多少錢,我、我賠給您可以嗎?”

林載川稍微蹙起眉, 沒有計較:“沒關系,我讓同事幫我送來一套就可以了。”

刑昭這時道:“林隊長如果不介意, 可以先到我家換一套衣服, 我家就在附近。”

林載川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那就麻煩了。”

刑昭瞥了一眼那服務生, “我這位朋友不跟你追究,以後工作不要毛手毛腳,下次可碰不到這麽好說話的了。”

服務生彎着腰連連應是。

這頓飯沒吃成,林載川拎着他的外套,跟刑昭一前一後離開了包廂。

闖禍的“服務生”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松了口氣。

他從摸出對講機,低聲道:“行動順利。”

刑昭家的小區就在這附近,開車沒到五分鐘的路程,林載川走進他的房間,在門口換上一次性拖鞋。

刑昭在衣帽間找了一套衣服出來,“沒穿過的襯衣,可能會稍微大了點兒,林隊先将就一下吧,褲子也是新的,标簽還沒剪下來。”

林載川接過他的衣物,道了聲謝。

“林隊太客氣了。”刑昭笑道:“到我卧室換吧,在這邊。”

刑昭家空間很大,三室兩廳,一眼過去看不到什麽奢侈品,牆上連一張挂畫都沒有,看起來生活非常節儉——但鋪的地板卻是兩千多一平方米的維臘木材質,這一屋子的地板價值就在四十萬往上。

林載川快速掃過客廳裏的布局擺設,跟刑昭走進了他的卧室。

“換下來的衣服就先放袋子裏吧。”刑昭遞過來一個袋子,沒再說什麽,轉身走出了卧室。

林載川聽見咔噠一聲關門的聲音,确認刑昭離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雙黑色手套,動作極快地戴到手上。

他貓似的在床頭櫃前蹲下來,單手輕托着下底,沒出一絲聲響地拉開了第一層抽屜。

裏面放的是一些日常男性用品,看不出什麽異常,林載川動作極小心地檢查着裏面的東西,又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下一層抽屜裏橫放着一個大相框,應該是刑昭跟他妻子的合照,上面是年輕一男一女,林載川雙手把相框輕拿起來,在底下又發現了一張相片,倒扣着壓在最底層。

林載川将相片拿起來,在手心裏翻開——那是一個穿着睡衣的女孩睡顏。

女孩閉着眼躺在床上,長發零落散在肩頭,似乎完全不知道被人拍下了這張照片。

林載川倏地一蹙眉。

根據警方的調查,刑昭只有一個在上高中的兒子,沒有女兒。

這個女孩又是誰?

他神情冷峻地掃視過那張相片,用相機快速拍了下來。

抽屜底下只有這一張照片,沒有其他的東西。

林載川看了眼時間,再不出去刑昭可能會起疑,于是把照片和相框放回原處,快速換上衣服,轉身走出了卧室。

刑昭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擡頭看了他一眼,而後稱贊道:“林隊真是衣架子,穿什麽衣服都好看。”

林載川道:“多謝。”

刑昭微笑道:“不必客氣,舉手之勞。”

“——我送林隊回市局吧。”

林載川道:“時間太晚,就不麻煩邢校長再跑一趟了,

我叫了車,馬上就到小區樓下。”

刑昭也沒有再堅持,把林載川送出樓道。

林載川拎着他的衣服走出小區,臉上情緒壓的很冷,一輛黑色轎車神出鬼沒地駛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下。

賀争從裏面推開車門,小聲道:“林隊快進來!”

林載川彎腰坐了進去,旁邊的賀争迫不及待問道:“怎麽樣林隊!有什麽發現嗎!”

林載川拿出手機,把剛才拍下來的照片放大到屏幕上,“這是在刑昭的卧室抽屜裏找到的,一個沒見過的女生,還不清楚她的身份。”

賀争精神道:“那也算有了一點線索!”

林載川搖了搖頭,他沒有賀争那麽樂觀,眉眼間神情沉凝,低聲說:“刑昭,說不定已經在懷疑我了。”

賀争詫異道:“不可能吧?咱們根本都沒查過他,他怎麽可能懷疑到我們頭上?”

前面開車那“服務生”問,“是我剛才露餡了嗎?”

“……不是。”林載川難以形容他的感受。

刑昭主動邀請他一起吃飯,這是一個接近、調查他的絕佳機會,于是林載川答應了,順勢到他的家裏調查線索。

但或許刑昭也是将計就計、故意請君入甕。

直到從樓道裏走出來的那一瞬間,林載川才恍然察覺到,這整個過程都順利的不尋常。

這種“順利”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上一次這麽順利……

林載川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先回市局再說吧——信宿還在嗎?”

賀争有點尴尬地笑了一下,“呃,他不到六點就走了……”

林載川并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送走林載川,刑昭坐到沙發上,臉上仍然挂着溫爾文雅的笑意,撥出一個號碼,“您猜的沒錯,市局的人果然盯上我了。”

“嗯,既然林載川想查,就讓他們去查。”刑昭倒了一杯紅酒,緩緩道,“先懷疑我,然後再一步一步親手洗清我的嫌疑,他們能找到的證據,都是我想讓他們看到的……我真的很想看看,林載川這回要怎麽收場。”

“那天沒殺了他,倒也不算失手,我忽然有興趣跟他玩一玩了。”刑昭聲音慢條斯理地說,“只不過許家一夜倒臺,丢了一枚這麽重要的棋子,您應該很生氣吧——宣爺。”

如果林載川在這裏,他一定知道對面的人是誰。

犯罪集團“沙蠍”的首要領導者,讓人聞風喪膽的頭號通緝犯,也是五年前重傷林載川的罪魁禍首。

宣重。

信宿跟那群狐朋狗友在外面浪蕩了半夜,那些好久不見的“朋友”輪流過來灌酒,喝完酒那些公子哥又開始鬼哭狼嚎地唱歌,散場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淩晨一點,林載川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那幾乎是某種條件反射的後天本能,他瞬間睜開了眼睛,沒到一秒接通電話。

然而對面卻沒有什麽緊急情況,一陣亂糟糟的雜音過後,信宿帶着朦胧醉意的聲音輕飄飄響了起來,“隊長……”

“來接我吧。”

這鳥人深更半夜打電話過來,說的話沒頭沒尾,甚至莫名其妙,開口就是讓人來接。

林載川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嗓音帶着點啞:“你在哪裏?”

信宿說了一個地址,他好像醉的不輕,說話的聲音都含含糊糊聽不太清楚。

林載川這會兒沒時間追究他半夜打電話撒酒瘋,從床上翻身下來,披上風衣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信宿報的地址是浮岫市出了名的“富人區”,市內所有纨绔子弟基本都在那留有姓名——不是什麽好地方。

林載川推開酒吧的門,一眼就看到了窩在沙發裏的人。

信宿一手斜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裏還拿着一杯氣泡酒,手腕上那只黑蝴蝶紋身漫不經心地晃蕩。

他半睜着眼睛,幾乎是面無表情的,臉上只剩下一種倦于僞裝的冷淡,在燈光的陰影下,冰冷美麗的攝人心魄。

信宿百無聊賴地低頭玩手機,又喝了一口氣泡酒。

直到一只手過來把他的杯子拿了過去,信宿才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人,然後低聲笑了:“林隊。”

林載川盯了他兩秒,一句話沒說,把人從沙發上扶起來,走出了酒吧。

信宿一路上都沒說話,林載川當然更不可能主動搭理他,連扶帶抱地把人放上副駕駛。

信宿竟然還記得系安全帶,靠在背椅上,下意識伸手往左邊摸。

然後摸到了一段溫熱的手腕。

林載川保持着側身幫他拉安全帶的姿勢,毫無防備被信宿扣住了一只手。

信宿反應遲鈍,有點疑惑地“嗯?”了聲,指腹探尋般輕輕摩挲片刻,低頭往下看。

林載川的手臂似乎輕顫了一下,把安全帶拉過來扣上,退出去帶上了車門。

信宿一回家就吐了,在洗手臺折騰了半天,然後好像清醒了許多,良心發現似的,用濕漉漉的手腕擦了下下巴,跟林載川道了聲謝。

林載川把人扶到卧室,放到床上躺下,冷冷道:“我不是每次都有時間半夜三更去酒吧接你。”

信宿不以為意地笑起來,“那我只能醉酒以後失去行動能力露宿街頭了,我長的這麽好看,又沒有反抗能力,說不定會被圖謀不軌的壞人拐回家。”

說完他又得寸進尺道:“但是我希望,下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會來接我。”

“隊長會心疼我吧?”

“………”林載川沒有跟一個酒鬼争辯的愛好,只是輕嘆一口氣,給他蓋上了被子,“不舒服就睡吧。我在客廳睡,有事就喊我。”

信宿閉上了眼睛,困倦喃喃道:“明天不用打卡,可以睡到自然醒。”

“嗯。”

信宿唇角彎了彎,臉埋進被子裏,沉沉地睡了回去。

這一覺睡到十點才醒,林載川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信宿宿醉後頭暈腦脹地從床上爬起來,甚至還給發現他在微波爐裏給自己留了一份早餐。

信宿一邊揉着腦袋一邊洗漱,然後把微波爐裏的夾心吐司面包吃完了,瞥了眼時間,林載川這會兒肯定又在市局加班,想了想,本着關愛同事的善良理念,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林載川那邊可能在忙,過了好一會兒才接,看到是信宿打來的電話,他語氣并不怎麽意外地說:“醒了?”

信宿“嗯!”了一聲,本來想問他午飯要不要加餐——

就聽見那邊清清冷冷的聲音:“兩千字檢讨,最晚明天上班的時候交給我。”

信宿臉上笑意一僵,萬萬沒想到林載川能說出這麽一句,匪夷所思地反應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震驚道:“……什麽?”

為什麽!

林載川波瀾不驚道:“你已經三天沒有按時上班打卡了。”

信宿猛然想到了什麽,神情幾乎慌亂地看了一眼手機,差點兒原地起屍——

今天竟然是星期一!

他隐隐約約記得,昨天好像有人跟他說今天不用打卡的!

……林載川肯定是故意的!

“信宿,對你的個人言行,我不會過多幹涉什麽,只要不做與你的身份相違背的事,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林載川道,“但市局明文規定的要求,違反了就要承擔代價,我不會在這方面偏袒你。”

信宿端着手機沉默了足足半分鐘,才吸了一口氣,小聲問:“……如果我昨天晚上出去是為了找破案線索,可以酌情減少檢讨字數嗎?”

林載川淡淡問:“那你找到什麽線索了?”

信宿:“………”

目前還沒有能直接跟他說明的。

信宿難得舌頭打結,幹巴巴說:“劉靜生前可能跟刑昭有關系,我就想試探一下圈子裏有沒有碰巧知道這件事的人,但是不幸瞎貓沒碰上死耗子……我前兩天都去市局加班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對吧?”

林載川一個字沒回答,只能聽到隐約輕微的呼吸聲。

信宿抱着膝蓋蜷在沙發上,堅持不懈跟他講條件,繼續小聲裝可憐說:“檢讨不能商量的話,每天三千米可不可以不跑啊……可以把我的工資都扣掉,嗚嗚。”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