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朱漣7

朱漣7

朱漣本以為日子會日複一日地繼續平靜下去,誰知第二日清晨,一少年模樣的軍士前來傳話:“王妃,将軍請王妃軍帳議事。”

軍士模樣年輕,面容稚嫩,與朱漣對話時低着頭,似乎不敢擡頭看她。

“議事?”朱漣一時遲疑沒有動,王爺只對她說讓她去見将軍,說得含糊不清,沒有說緣由事件。

到底将她獻給沈将軍,對于王爺來說有什麽好處,還是王爺有什麽把柄在沈将軍手上,不得不獻妻?這些朱漣一無所知。

議何事?

按理說,朱漣與沈嘉樹之間,無事可議。

也許是真的有事,朱漣總覺得獻妻橫亘在王爺與沈将軍之間,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牽扯的。

軍營中的軍士嘴嚴得很,打探不得消息。

再說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朱漣住在軍營中,沈将軍派人來請,難道還能議價不成。

朱漣将來時雪色大氅披着,跟着軍士往議事的軍帳走去。

雖然是春日,可是朱漣總是覺得寒冷得顫抖,是以從王府來軍營,特意帶一件禦寒的大氅。

至于顏色,以血色和白色最為顯眼,又是簇新的,想不被人注意也難。

朱漣拿不住這時節是引人注意好,還是不引人注意更好。

來到陌生的環境,總是難以把握這些小細節。

軍士走在前頭,朱漣走在後頭。

朱漣走得很慢,不住地走走停停,抗拒得再明顯不過,同時腦袋沒有大幅轉動,眼角卻往左右兩邊掃視,注意到駐紮的帳篷和來往的士兵要比前幾日少一些。

朱漣走得慢,随行的軍士也不着急催促,放慢腳步等待,只當世家貴女都是這麽磨蹭的。

走走停停,朱漣注意力從帳篷數量上收回,感覺到随着步行迎面而來的春風拂面,煞是舒适怡人。

京郊遠離人煙,春色正好,若是沒有這起子破事,這時節正适合郊游踏青。

只是郊游踏青現在想來卻是不能夠的,也許永遠也不能,朱漣有些悲觀。

再怎麽磨蹭,軍營不算大,幾步路的距離也磨蹭不久,到軍帳中後,那軍士唱諾:“王妃至。”聲音普通,和來的是個将領一樣。

朱漣跟着走進帳中,一大群人齊刷刷地看着朱漣,都是軍中的将士,有些穿着甲胄,有些頭戴頭盔,或坐或站。

被一群人注視的滋味真驚悚,幸好這些人只看一會,又齊刷刷地低頭不再看。

沈嘉樹在帳中正中央,拍拍身邊位置的坐墊,道:“王妃,坐。”

沈嘉樹仍是前幾日見到時那一幅尊榮,如今在虎皮毛墊上随意坐着,一只手撐在一旁,一只手半握着放在膝上,整個人顯得自在灑脫。

有機會能夠正面端詳沈嘉樹的臉,朱漣凝視着發現,這張臉的整體輪廓隐約有少年時見過那一面的痕跡,風霜與滄桑都是在人世間摸爬滾打十幾年帶來的。

只是還有一些是軍旅生涯镌刻在靈魂上的印記顯示在臉上,氣質上,舉手投足上,看人的眼神上,具體是什麽,朱漣還摸不透,把不準。

沈嘉樹到底是敵是友,朱漣的感覺很混沌。

重逢時的照面,讓朱漣只注意到這個人本身,這幾日才慢慢想起傳聞,若論是敵是友,沈将軍恐怕與她有仇。

令朱漣印象深刻,十幾年也沒忘記,打一照面就能想起,得是多麽傳奇的傳聞。

畢竟沒有幾個世家子弟因為被拒婚這種小事就把自己流放到鳥不拉屎的邊關,背井離鄉,遠離京城所有親眷,孤身一人。

邊關的冷清與京城的富庶相比何如,獨自一人與親人環繞感覺如何,離鄉千裏與留在故鄉感覺如何?

沈嘉樹若在邊關日子過得不爽快心中銜恨的是誰,難道會是朱氏二老或者皇後嫡幼子。

不,都不會,首當其沖的是做出拒婚決定的人,會是她朱漣。

仇恨?

朱漣這十幾年在衆人的仇恨中度過,已經熟悉泡在仇恨中的感覺,也不憚再增加一個敵人。

雖然這十幾年的仇敵都是後院女子,與大權在握的将軍殺傷力不可同日而語。

朱漣突然想到:王爺明知道沈将軍恨她,還将她獻給沈将軍。

這是一點兒也不顧惜她的性命。

她會不會被沈将軍玩死,會不會被沈将軍以各種方式弄死,王爺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的。

朱漣在心中問:王爺,你不顧念感情,難道也不顧念恩情?

可惜無論怎樣的哀思都比不上應付眼前的困境緊急,朱漣下定決心,向前走幾步,一禮,道:“端王殿下讓妾,襄助将軍。”

妾是王妃自稱;朱漣她夫君,封號端王。

這是重逢時第一句該說的話,只是當時人仰馬翻,血流如注,感慨和驚訝尚且來不及,要說的話早就忘至腦後。

沈嘉樹會怎麽對待她?朱漣不知道。

于是朱漣看着他,以不自知的眼神。

誰知沈将軍看着朱漣,沒有開口回答,只是再拍了拍身旁的坐墊示意。

位高權重之人都是喜怒不行于色的,朱漣放棄觀察沈嘉樹臉色的念頭,不再遲疑,在坐墊上坐下。

說實話,朱漣如坐針氈,雖然與沈嘉樹十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就得罪他得罪狠了,如今沈将軍位高權重,朱漣在軍營中受其控制。

地位天差地別,沈嘉樹心裏想什麽朱漣又不知道,面對着這樣一個能夠掌控生死的人,想讓朱漣放松下來,也是難。

難熬的時光流逝,朱漣認真聽:的确在正經議事,說的是糧草牧馬甬道軍饷的事,朱漣一邊聽,一邊恍惚。

不外乎朱漣覺得恍惚,我朝沒有女子議政,就是皇帝後宮也不得幹政,更何況是沒有一個女子的軍營。

到底為什麽寧願破壞女子不得幹政的慣例,讓一個女子來到軍營坐在将軍旁邊聽将領正經議事,除非議事本身和朱漣有什麽聯系。

會有什麽聯系,朱漣不涉公事,怎麽想也想不出來軍營議事能夠牽涉到她。

在朱漣眼中看來,沈嘉樹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外露,只是聽着将領一句又一句,時不時點頭,時不時沉默,像一個垂拱而治的君主。

聽着軍士議事說的,朱漣雲裏霧裏,努力分辨只聽見幾個詞,糧草,朝廷與日程。

聯合在一起是什麽意思,和什麽事情關聯,朱漣關于公事的想象力有限,也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将目光從軍帳中所有人身上轉個圈,終于仍舊看向沈嘉樹。

将士們個個長得五大三粗,除坐在沈将軍下手邊的書生外,整個軍營生得最好,氣質最佳的還當屬沈嘉樹。

朱漣沒想到,沈嘉樹會長成這樣。

嘉樹其名,出自屈子的《橘頌》,“後皇嘉樹,橘徕服兮。”詠頌橘樹之德,以“嘉”稱之。

大抵沈父在取名時,希冀此子如生長庭階的芝蘭玉樹一般,長成一顆參天大樹,庇佑家族。

沈氏已矣,而如今沈氏嘉樹,竟能人如其名,豈不令人稱贊?

即便是沈氏倒臺之前也沒有勢力在兵方,更何況沈氏已經煙消雲散,沈嘉樹能有如今的地位與權勢,是一刀一槍在沙場上掙來的,家族沒有任何助力。

用兵如神的軍事才能,同生共死的同袍情誼,以己為中心的鐵板軍隊,還能得邊關百姓濡慕,他地文人心折,可謂德能兼備,不世出的将才。、

朱漣想的遠,被帳外一陣嘈雜的吵鬧聲拉回思緒,聽到沈嘉樹問:“什麽事?”

也許是馳騁沙場多年,即便是随意開口,也自帶一股威意。

沈嘉樹開口以後,軍帳內悄無聲息,朱漣凝視着營帳門口。

不一會兒,一名軍士前來回禀,原來是軍營的兵士管不住自己,在開市去城鎮時與商家有口角,争執之間,欺辱商家之女,如今被執法衛隊帶回來,問該怎麽處置。

奸近殺。

此人當斬。

朱漣雖然義憤,為那被欺辱的商家之女憤憤不平,卻也知道,有些軍隊屠城時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卻沒有懲罰。

我朝奸淫擄掠的軍隊常有,秋毫無犯的軍隊從未存在,只在軍書裏見過,卻不知沈嘉樹的軍隊是哪一種?

不僅報信的兵士看着沈嘉樹,就連營帳內的将領們無一不看着沈嘉樹,怎麽處理。

我朝律法:殺人者死,□□者下獄,偷盜者賠償。

但是軍營的命令規範卻與尋常時平民的律法不同,等一晌,朱漣聽見沈嘉樹開口說道:“軍法處置。”

朱漣發現,沈嘉樹還是和少年時一樣,惜字如金。

軍法是什麽?

然而除朱漣之外的營帳将領們似乎都是知道按照軍法該如何處置的。

只見衆人轉身,來兩個人将那被捆綁的士兵拖出去,帳外傳出一陣嘻哩哐啦的聲響。

軍師面色不變,似乎沒有受到影響,繼續回禀剛才議的事,沒說兩句話被打斷。

沈嘉樹站起來,扔下一句,“我們去瞧一瞧。”沒兩步已經走到軍帳門口。

一群人轟啦啦地蜂擁而前,朱漣也站起身,一時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能不能去,跟着人群走動,被簇擁着,一直走到沈嘉樹身邊。

觀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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